吕文涣又在重庆城中休整了几日,便率战船千艘逆江而上,去增援被围在嘉定的余玠。这时重庆周边已被肃清,林志兴等人在军营中无事可做,时不时只有出营去附近村镇中转悠,早就有些腻了,这时大军开拔,才稍稍提起些兴致来。
嘉定地处岷江和大渡河交汇之处,余玠在此扼守,便绝了蒙古人顺江而下的念头,蒙古水军本就不强,被余玠一挡,也不敢冒险急进,因此吕文涣大军一路西进都无阻碍。林志兴站在船头,见沿江百姓照常劳作,毫无大战将近那种不安的景象,心下对余玠大是佩服。
大军一路西行,直到嘉定城不远,才看到来拦截的蒙古水军。蒙古水军船只既少,又都是小船,吕文涣看了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给我冲过去!”嘉定城上早就有人看到吕文涣的船队,在江上连绵数里,见首不见尾。城上守军见援军如此声势,城头鼓乐齐鸣。士气大涨。
水军前锋得了令,十几艘楼船就出列而上,船上箭如雨下,一时蒙古水军离得近的被楼船撞过,船翻人亡,离得远地就被突来的箭雨洗过,船上也剩不了几人。蒙古水军也十分顽强,虽然损失惨重,依然坚守不退。小舟见缝插针,插进宋军的船队里,一面用弓箭还击。
这时蒙古人布置在两岸的弩砲投石也不甘寂寞地加入了战团,顿时两岸矢石齐飞。朝江中打来。宋军船大,不但目标大,而且不灵活,很快每艘船都挨了不少石块,伤亡颇大,而蒙古人的船小,躲在宋军的间隙里,没受什么损伤。
船上宋兵也纷纷用弓弩还击。不过两岸都是高山,蒙古人居高临下,宋军的还击大打折扣。过了一会,前锋抵挡不住,只好败退下来。
前锋将领来吕文涣处请罪道:“末将出师不利,请大帅责罚。”
吕文涣道:“这事罪不在你,是我考虑不周。没料到蒙古人另有布置。”接着便多派了几艘楼船给他,令他再攻了一次。不过这次局面还是老样子,先是被蒙古水军纠缠住。再被岸边的蒙古兵击退。吕文看了愁眉不展道:“看来要先破了蒙古人的投石机才行。
”
慈恩早就心中不耐,听了便道:“大帅放心,这事交给洒家就行。”接着回头一瞪林志兴道:“这次比比谁杀得多。”
林志兴笑着应了,一把揽住小龙女道:“一人一边,龙儿助我。”
张一氓也笑了,对慈恩道:“我来助大师。”
吕文涣见他们毫无惧色,心里受了感染,豪气顿生,大笑道:“在下就替四位摇旗呐喊。”等四人走后便下令大军压上。
慈恩号称“铁掌水上漂”,这个绰号没有一点不实之处,这时就见他从船上一跃而下,一路踩水而行,如履平地,江水竟只能没到他脚踝。登时无论是宋兵还是蒙古兵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走到江边,宋兵中这才整整齐齐地爆出一声喝彩,蒙古人也突然醒了过来,急急地调兵来拦他。弓弩投石机只能远攻不能近战,被慈恩杀到跟前就无用了,因此那些蒙古士兵只好分一部分人出来,拿起刀剑来和他拼命。
这些蒙古兵如何放在他地眼里,只见他双掌一错,就有两个蒙古兵倒飞出去,砸倒后面七八个人,顿时阵形大乱,慈恩趁机杀入人群中,就如虎入羊群,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阵大乱,不说去拦截他的那些士兵,就是剩下的士兵又如何还顾得上去操作投石机?
另一边林志兴可没有慈恩这般本事,于是把剑背在身后,回头从甲板上找来一块木板,扬手扔了出去,接着一手拉着小龙女,两人同时腾空而去。及至跃过几丈距离,眼见得一口真气用尽,身体开始下沉,先前扔出的那块木板正到了脚下。两人先
木板上再次跃起,下次再落地时已经到了岸边。
这一下若论难度,是比不上慈恩地,不过凌空虚渡姿态优美,光论卖相就胜过慈恩许多,在一般兵士看来,还是林志兴与小龙女更高明些,因此喝彩声也更高一些。
两人刚一落地,就有等候的蒙古兵上来围攻。两人宝剑在手,对付这些小兵也用不上玉女素心剑法,只管一路劈砍过去,路上有胆敢阻拦的,无论是兵器还是人,亦或是弩车投石机,一剑下去,统统断成两截,顿时断刃残肢满地,场面惨不忍睹,可是无论林志兴还是小龙女,都是神色安详,白衣胜雪,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小龙女是一贯这个表情,林志兴经历过几次沙场,对这场面也熟视无睹了。
再说张一氓在船上急得跳脚,他的轻功不是强项,比不得这三人,这时也学林志兴的样子拿了块木板,比划来比划去,还是觉得不保险,便催促军士把船往边上靠一点,如是两三次,他才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扔木板,两个起落到了岸边,谁知落地时差了一点,一脚踩在水里,十分狼狈。
船上宋兵看习惯了,又见了他的狼狈样,没几个人还在坚持喝彩,只有嘉定城墙上的宋兵无事可做,叫“好”之声不绝,取笑之声也一样不绝,张一氓顿感失落无比,心中的怨气全朝蒙古人撒去。那些蒙古人正被慈恩打得晕头转向,眼见来了一个书生,登时围了上来,也不想想能从那么远地船上蹦到这里的书生,可是好欺负的?张一氓很快就给他们上了一课,那些蒙古兵丢下十几具尸体,一下子作鸟兽散,连军法都顾不上了,跑了个干干净净。
少了两岸地投石机,宋军战船在江中横冲直撞,少数的蒙古水军如何是宋军的对手,眼见得事不可为,围城的蒙军将领只好下令退兵,吕文趁胜追击,一直杀到蒙古水寨外方罢休,把原本就弱小的蒙古水军打掉了七层不止。
接着吕文涣又派船接了四人从水门如城,这时城中早就传遍了四人大破江两岸蒙古大军地事迹,有说慈恩龙王出世的,有说林志兴与小龙女神仙下凡的,只有张一氓风头不盛,被传为龙王身边地跟班,令他无比郁闷,日后苦练轻功,创出一门“神行百变”的绝学,此乃后话。
四人刚进城不久,就见众多官员簇拥着一个老头,刚刚进城的吕文也站在一旁。那老头见四人上了岸,走上几步道:“老夫余玠,能得四位英雄相助,老夫代四川百万军民谢过。”
慈恩与小龙女都不爱不说话,张一氓正郁闷中也不睬他,林志兴只好答道:“大人言重了,杀敌报国,是每个学武之人应该做的。”
众人远道而来,余玠便安排他们先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便有小厮敲开林志兴的房门道:“余大人请先生过去。”
林志兴问道:“余大人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小厮道:“小的不知,林先生去了就知道了。”
林志兴来到大堂,见堂上不少人在座,余玠一脸笑意,看他进来就道:“襄阳捷报,我听说先生也在襄阳待过,便请先生一同分享。”说着递过一叠战报交给他。
林志兴接过来一看,原来忽必烈大军还在路上,便有散落在外的全真教弟子侦得蒙古人囤粮之地,小将杨过带着新练的两千骑兵昼夜急行,一路绕过忽必烈大军,奔袭千余里,一把火把蒙古人的军粮烧得干干净净。襄阳城下坚壁清野,忽必烈失了军粮,又筹不到粮,他上次在襄阳败退,已是大失了人望,这次大军困在路上,进也进不得,退又不敢退,一时伤透了脑筋。
余玠这时谓众人道:“襄阳郭大人已经先胜了一场,蒙古人两路大军,忽必烈那一路已经不足为惧,如今就看我们的了,蒙古大汗蒙哥亲自在此,诸位有没有胜他的信心?”
余玠经营四川日久,凡是胆小怯战的将领都被他换了一茬,今日在座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哪个会没有信心?只是蒙古人一路从川西打来,锐气正盛,众人虽说不惧,但如何战而胜之,那还要从长计议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四章 以身为饵
这时,蒙古军营中,蒙哥正在接见忽必烈的信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叠战报,朝那个信使咆哮道:“他忽必烈是猪吗?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怎么会被人抄了后路?猪都不会犯这样的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两个弟弟,那边旭列兀带兵远征阿拉伯,捷报不断,这边忽必烈大军还在路上,就出了这等事,由不得他不怒。
那信使跪在帐中,头都不敢抬,这时懦懦道:“我家大王派在邓州的守将晋国宝原是宋人降将,不知怎么地被宋人说动,降而复叛,放了宋兵过去。四大王对此事一无所知,因此才疏于防备……”
蒙哥更怒:“那他手下的兵呢?我蒙古的士兵怎么也会跟着他叛了?”
那信使支吾了半晌道:“他带的是他原来的兵,事发以后就带着手下投奔襄阳去了。”
蒙哥都要被气糊涂了:“怎么还让他带原来的兵?忽必烈有没有脑子。”
那信使道:“我家大王说要待人以诚,才能让人诚心投靠。大王也派了监军的,不过被他杀了。”其实忽必烈也派了不少人去晋国宝军中,不过襄阳方面高手如云,有多少人都不够他们杀的,而且杀得一点消息不露。
蒙哥怒极反笑:“我早就说过,王弟那一套是不好用的,那些汉人没有一个靠得住,要打天下,还要靠我们自己。”蒙哥迷信武力,对什么策反、招降都是不屑一顾的,你要降就自己来降,不降就推平了,因此对忽必烈招纳各族降人很是看不惯。
蒙哥手下将领都和他们大汗一个脾气,虽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对蒙哥刚刚那句话却觉得说到心里去了。霍都当时就说:“汉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说不是一族的,肯定不是一条心,大汗刚才那句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打天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那些金人汉人都是靠不住的。”
晋国宝之事在前,那信使有心为自家大王辩几句,却无从辩起,只好闭口不语。蒙哥这才想起把战报传给众人看了看,众人又是一阵大骂。他们都是蒙哥的心腹,可不会在乎忽必烈的王子身份。
骂声稍停,蒙哥便沉着脸问那信使:“王弟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信使这才壮着胆子道:“我家大王请大汗支援些粮草,等打下襄阳,夺了城里的粮草。就不怕粮草不济了。”
蒙哥道:“给点粮草就能打下襄阳了?他忽必烈什么时候有这等信心了?莫非忘了前两次是怎么败的了?”他本意是让忽必烈牵制住襄阳地宋兵和朝廷地援军,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打下襄阳来。在他想来。襄阳怎么都比四川重要,离临安也更近一些,有援军当然先去襄阳,怎么都没想到襄阳的郭靖是后娘养的,朝廷才不会给他派援军呢,援军还是跑四川来了。原本的想法没有实现,这时语气自然不会怎么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那一路毕竟有十多万大军呢。总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气既然撒过了,接下来蒙哥便在帐中和手下商量起如何支援忽必烈之事,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小兵。进来道:“大汗。不好了,宋人派水军出来袭扰。我军多有伤亡。”
蒙哥正心里不顺呢,这下又被忽必烈的手下看了去,更是不爽,索性事也不议了,带了几个人就出帐观察敌情去了。
余在嘉定府筑堡九顶与三龟、紫云,三个堡垒互成掎角之势,相互支援,打一个另两个就出来咬你,一向令蒙古人大为头痛,这次蒙哥仗着兵多,竟分兵把这三个堡垒都围了起来,可若说要攻破这些堡垒,蒙哥攻了几次,徒损了不少兵,终究一无所获。如今宋军水师来了,这堡垒看来是围不下去了。
嘉定以南多山,以北都是平原了。蒙哥带人来到附近一处山头看去,就见宋军水师沿岷江北上,一路用弓弩石块攻击沿江蒙军。这时蒙古人又与昨日不同,沿河都是平原,没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被宋军打得苦不堪言,待要架起投石机反击,宋军船队早就走远了。
蒙哥等人见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下令收缩防线,把江边之地让了出去。他一路南下,一直打到成都都势如破竹,谁知被阻在小小嘉定不得进,心中的郁闷是别提了。
不说蒙哥带了一群将领在这里指指点点,却说嘉定城内,张一氓无聊在城墙上登高望远,便看到附近一处山头上有一群人锦衣华服,在那里指指点点,看着像是蒙古人中地大人物。他有心做件大事,好摆脱城中百姓“跟班”的印象,这时也不和别人说,偷偷地潜出城去。
张一氓悄悄地靠近那处山头,一路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趴在半山,隐约听山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别的都没听清,不过一声“大汗”倒是清清楚楚,顿时被巨大的幸福砸晕了:蒙古大汗?我若能杀了他,肯定也能载入史书吧?
他深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当即行动更为谨慎,小心翼翼地绕过散布四周的卫兵,那些卫兵虽然精锐,在他眼里也和木偶无异。不料他刚走了几步,山上就传来一声大喝:“是谁?”接着就见一个高大老头凌空扑了下来,手中一把铁杖,离得还远,“呜呜”的风声已经传进耳中。顿时周围的卫兵听到响动,也纷纷往这边聚集。
张一氓大骇,暗自估摸了一下,觉得这个老头可不是自己能打得过的。他倒也光棍,打不过就跑,连句场面话都不说,转身就往回跑。那老头自然就是霍都地“父亲”欧阳峰了,看了这样的情景反而不敢追,生怕张一氓还有同伴,自己中了他们地调虎离山之计。
霍都见张一氓逃走,就对蒙哥道:“大汗,等那人回去,城中宋兵知道大汗在此,只怕会重兵来袭,大汗还是先回去吧。”
蒙哥点点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仰头想着什么。霍都急道:“大汗快走,再不走宋兵就来了。”
蒙哥似乎想明白了,转身道:“我不走了,正要宋兵来。”说完把前锋将拔都儿叫过来道:“你速去大营,整顿兵马,待宋军兵至,速速来援。”接着便对手下将领道:“我就要以身为饵,诱宋兵出城,再以铁骑灭之。城里的宋兵一灭,再攻城就易如反掌了。”
他手下都是些猛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听了便齐声道:“大汗好计谋,末将愿与大汗一同为饵。”只有霍都劝道:“大汗,汉人有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说有身份的人,不能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大汗的身份,何止千金,岂能以身犯险,要为饵,有属下这些人就够了,大汗还是回军中去吧。”
蒙哥听了,哈哈大笑道:“汉人都是胆小鬼,你都说了这是汉人的话,如何能够听得?汉人地皇帝只会躲在皇宫里不出来,哪里是我草原上的英雄能比的?今日我就在这里,让他们看看蒙古可汗的风采!”
接着又对周围地蒙古卫兵道:“你们都是草原上最勇猛地英雄,你们会害怕对面那些怯弱的汉人吗?”
能选为蒙哥卫兵地,哪个不是勇武过人之辈,听了便齐声大喊:“不怕,不怕。必胜,必胜!”那些将领受了感染,也跟着高喊起来,声音传出老远,把嘉定城头的宋兵都惊动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去请余等人。
霍都盘算一番,觉得这些卫兵虽不足千人,但即便宋军有几万人来攻,抵挡到大营的骑兵出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当下也放了心。只是随即又想起一事,担心地道八五八书房:“若是有刚才那样的武林中人来攻,只怕这些人抵挡不住……”
话未说完,就听欧阳峰“哼”了一声,霍都顿时收口不言,蒙哥道:“不是还有你们父子吗?”霍都想了想,觉得川中也没有什么高手,欧阳峰一代宗师就不说了,自己被欧阳峰调教了这些日子,已不可与以前同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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