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葛公子带着手下出了门,厅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是瞎子和聋子,虽然葛公子的行为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其实很不妥。两个姑娘在这个地方出了事,她们是普通的姑娘还好,但如果真是刺史府和将军府的姑娘,那他们也摆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除了群芳园那两位管报名的老少两位儒生,其实人也赶紧纷纷离开了门厅。
赵微雨这个时候才回过头了看了江凌一眼。刚才她和秦心都被点了穴,而江宁儿姐妹和丫环也都被葛公子的随从给制住了,要不是江凌说的那句话,她们有可能就被带走了。如果真被污了清白,她们最后的下场就只能嫁给葛公子,想想她就觉得后怕。
不过,这人怎么会知道她们是赵府和秦府的人呢?赵微雨看着江凌,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姐姐,我们走吧。”秦心此时大概也开始后怕了,见葛公子出了门,赶紧过来扯赵微雨的袖子。
赵微雨却不理她,走到江凌面前,拱了拱手:“这位公子,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是……”
江凌笑了笑:“在下跟令兄曾有过数面之缘。”
“哦。”赵微雨应了一声,眼里却还是疑惑。跟她哥哥有数面之缘,就能认出她来,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此处也不是说话之地。再说发生了刚才的事,赵微雨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估计葛公子已经走远,她便转过身去,想招呼秦心等人离开。
此时门外忽然急匆匆进来几个人,带头的竟然是赵峥明和秦忆。两人都表情都极为严峻,凌然之气尽现;尤其是秦忆,平时收敛起来的带有杀气的锋芒,此时全部从身上释放出来。犀利的目光一扫,那两个儒生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哥哥。”赵微雨一见赵峥明,急唤一声迎了上去,明艳的脸上泫然欲泣,全然没有了刚才冷静自持的样子。而秦心平时想必是极害怕秦忆的,此时见了他,顿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身体直往后躲。
见到两女都平安无事,赵峥明和秦忆这才松了一口气。赵峥明还好,伸出手来拍拍赵微雨,做了一个无声的安慰。秦忆却眉头一皱,看向秦心的目光极为恼怒。
“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秦心被他这一看,再也不敢躲,乖乖地走上前去小声讨饶。
秦忆却不再理她,转过头来向江凌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走到江凌面前,轻声道:“谢谢。”
江凌笑了笑,没有作声。众目睽睽之下,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过她心里极为好奇,为什么秦忆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跟着赵峥明一起。难道他们一直在一起,而且就在这附近?这时代可没有手机,江涛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跟着秦忆两人进来的那些人,问道:“我让小涛去找你,他呢?”
“在车上,一起走吧。”秦忆说完,回过头盯了秦心一眼,声音变得冷冷地:“走吧。”
江凌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你们走吧,下去帮我把江涛叫上来。”她好不容易来一次,这正事还没做呢,就被秦心她们这几人搅和了。再说,她实在不喜欢跟这些人在一起。女的自觉高人一等,男的各怀心思,没意思极了。
秦忆看了她一眼,回头对跟赵峥明道:“赵兄,你们先走吧。舍弟和两位江姑娘跟我走就行了。”
赵峥明此时已听赵微雨小声地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下,走过来对江凌拱手笑道:“江公子,这次多亏了你。”
江凌笑了笑,客气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赵微雨问道:“哥,这江公子真是你的朋友?”
“是啊,我的朋友。”赵峥明点点头,看着江凌的眼神有些异样。
秦忆见了,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朗朗地笑了起来,道:“赵二公子,你跟她也是相识的啊。她可是姓江,你跟她在我家时还在一处吃过饭呢。”说完对江凌柔声道:“凌儿,想要报名还不赶紧去,报完名我好送你回家。”
江凌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对赵微雨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到老儒生那里去报名。秦忆的心思她怎会不知道?这小气男人无非是见不得赵峥明跟她套近乎,就干脆把她的身份说破。知道她是江家姑娘、秦忆的未婚妻,赵峥明要是再往前凑,那就是不怀好意了。她就想不明白,当初秦忆也是千方百计想要退亲的,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现在既退了亲,他怎么反倒在意起这桩婚姻来了?
她耸了耸肩,不再想这个问题。反正秦、赵两家人,她都不想有太多来往。如果说破身份能少惹些麻烦,她倒还巴不得。
“是啊,微雨,你不是连江姑娘都认不出来了吧?”赵峥明听了秦忆的话,脸上却仍是春风和煦,似笑非笑地看江凌的背影一眼,转过头来对秦忆道:“不过,在下怎么听说,你跟江姑娘已经退了亲?”
正伏在桌上写字的江凌,听到这话手中的笔一歪,顿时写糊了一个字。她再也管不得笔下的字,站起身来向那边望去,正看到秦忆盯着秦心,眼睛里似乎能喷得出火来。而秦心目光闪烁,身子直往赵微雨身后躲,埋下头去不敢看秦忆一眼。
江凌微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快速地把资料填好,交了十两银子,接过请柬,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快步出了门厅。她算是想明白了,她在这两个男人眼里就不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而是一个战场,一个赌气要争夺的物件。
“凌儿。”“江公子。”“江姑娘。”身后是秦忆和赵峥明、赵微雨的声音。
江凌却头也不回,撑开伞快步走到秦忆那辆马车前,对一直坐在车上等着的江涛道:“小涛,下车。”
“啊?”江涛正等得着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见到江凌来,高兴地正要叫她,却不想江凌却直接叫他下车,顿时愣了一愣。
“下车,咱们自己走。”江凌语气有些不耐烦。
意识到自己有些迁怒江涛,她正要缓下语气解释一句,江涛却“咚”地跳下了车,快速地跑到她的伞下,咧开嘴对她笑道:“姐,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江凌笑了起来,一肚子的气消去了一半。不过一转头见秦忆打着伞向她走来,顿时敛了笑容,道:“走吧。”
江涛也看见秦忆了,抬起头瞄了姐姐一眼,乖巧地道:“嗯,走吧。”说完也不待撑开自己手里那把伞,姐弟俩共用一把伞,一齐朝前走去。
“江凌。”秦忆在后面大叫。
江凌懒得理他,攀着江涛的肩往前面厚厚的雨帘里走去。然而走了不远,就有马车从后面驶来,驶到他们身边,车上的车夫对着他们叫道:“江姑娘,这车是空的,我家公子叫我送你们一程。”见江凌不理,这马车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们,慢慢地挪动,而车夫也不知被秦忆灌了什么药,一路滔滔不绝地劝江凌上车。
江凌被他的魔音吵得不耐烦,低下头问江涛:“上不上车?”
“我听姐姐的。”江涛毫不犹豫地答道。
江凌看了看江涛湿透了的鞋和衣摆,叹了一口气,一拍江涛的肩膀:“上车。”
“好。”江涛也不问缘由,点点头便跟江凌上了车。
见姐弟俩上了车,车夫终于停止了聒噪,迅速驾车往青山镇驶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雨一直下着,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回到家早已把群芳园里的事抛在脑后的江凌,想趁赏花会未开之际把房屋修缮修缮、再趁空去山上找找花木的想法全都落了空。
看着空间里的那片空地,江凌差点冲动地又把白菜种子撒进去。好在又到了青山镇赶集的日子,江凌到了集市上,买了一些菜种,把扩大出来的地方都种上了菜。反正没别的东西可种,种些菜即便创造不了经济效益,也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让家里餐桌上的菜花样多些,终归是好事。
从集市出来,江凌正要回家,就被人半道上劫住了。那人自称是福临楼的伙计,在这里等江凌好几天了,说赵掌柜改变了主意,想要买她的味精。江凌虽然不愿意跟赵峥明有什么牵扯,但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只要不是企图垄断味精的销路,江凌自然谁来买就卖给谁,当即很痛快地去了福临楼。赵掌柜见了江凌,倒也爽快,直接说要一百瓶味精,按二两的价钱。
于是接下来那几天,江凌忙忙碌碌烤鱼碾粉。好在空间扩大后池塘也变大了很多,池塘里的鱼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这几天又长大了一些,捉出来制一百瓶味精绰绰有余。终于在赏花会之前,江凌给赵掌柜交了货。一下子进帐了两百两银子,江凌拿着这一笔“巨款”,高兴跟个孩子似的跑到李青荷面前炫耀了一番。二百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按米价换算,二百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三、四十万了。眼看着从兰园拿回来的那株兰花在空间里长出了第三片叶子,算上从于清明手上赢回来的一百两,江凌一共有三百四十两银子,可以在零陵城买上一个两进带院子的中等宅子了。
最让江凌意外的是,空间里的鱼不知什么时候在池塘里下了鱼卵,等她把大鱼捞得差不多的时候,发现池塘里竟然还有一些细小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看样子足有三、四十条。而原来埋在沙地里、被江凌忘记了的鳖蛋,早已孵出了小鳖,大概出生后就全沉到了池塘底部。要不是这一次把池塘清空,江凌还发现不了它们。数了数这些小鳖竟然有十二、三只之多,江凌当即找了一只最大的,捉出来给家里加了一个菜。
不过虽然池塘里有鱼卵孵出来的小鱼,但等它们长大还需要一、两个月,池塘里这么空着纯粹是资源浪费。江凌看外面的雨不是很大,打着伞到了湖边去,呼唤大宝。大宝不知是对江凌的声音敏感,还是知道大宝是自己的名字,竟然一叫就浮出了水面,很欢快地给江凌捉了十几条鱼,然后叼着江凌赏给它的一条空间鱼,心满意足地回了湖里。
把这些事都处理好,时间便到了四月二十七日,天公倒是作美,头一晚就停了雨。江凌吃过早饭,从房里搬出了原来种在空间里的那两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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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秦忆的诗
为了控制这两株花的花期,江凌在五天前就已把花移到了空间外面。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不良反应,她还是用花盆装了空间土,然后视情况斟酌着浇稀释了的空间水,现在的两盆花正是盛放得最美丽的时候。
“哇,姐姐,这花你从哪里弄来的?好漂亮啊”江涛一看到这两盆花,就惊呼起来。就连李青荷也禁不住眼睛一亮,蹲到花前双眼痴迷,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凌不由抿嘴而笑。当初她见到这两株花盛开的样子时,表情也跟李青荷差不多。
这两株花带有雾气,果然不同凡响。兰花早已长出了好几片新叶,碧绿透亮,姿态翩跹;两朵淡绿色的花也在昨日并蒂开放。这花每朵竟有十几片花瓣,晶莹剔透,仿佛翡翠琢出的一般,竟然就是兰花中的极品——绿云。
而原来像枯枝一般的花木,也渐渐长出了一些枝丫,主枝也长得有半人高了。稀疏的枝丫上,褐色的圆点慢慢长大,终于前几天长出了茶杯大小的紫色的花,大大小小足有十九朵。江凌在它欲放时就认出了它的种类,这竟然是紫玉兰,又称木兰花,药名叫辛夷。这种花她前世在南方的植物园见过,听说移植和养护都极为不易,是非常珍贵的花木。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让她在花市里拣了便宜,只花了十文钱便买了下来。此时的紫玉兰,原来褐色的枝头开满了雍容华贵的紫色花朵。朵朵亭亭玉立,浑似粉装玉琢,幽雅飘逸,芳香诱人,美丽而高雅。
这样娇艳的花,江凌可不想就这样拿着招摇过市。如果这样走到镇上,一路不知会被多少人拦下来,摸来摸去,问东问西。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花被撞着伤着,她的一百两银子奖金就长着翅膀飞走了,还不能说人家一句重话。她直起身来,正要到镇上雇一辆骡车,却听到外面响起了马蹄声。
“秦公子来了。”李青荷站直身子,看了江凌一眼,转身向院门外望去。这段时间,她对这马蹄声太熟悉了,绝对错不了。
江涛也是个小人精,见江凌置若罔闻地又蹲到了花前,他连忙道:“我去看看。”话声刚落,院门外就进来了一个人,却不是秦忆,而是那个车夫马雷。这马雷四十多岁年纪,也跟随秦忆上过战场。不过在江凌看来,比起上战场杀敌,他更适合去当谈判专家。此人的能说会道,在劝她上车的那个雨天,她实在体会很深。
马雷一进院子,就抱拳向李青荷行了个礼,道:“江夫人,我家公子今日脱不开身,命我带了一首诗来给江姑娘,并送江姑娘去群芳园交花。”
“诗?”李青荷极为惊异,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点头道:“嗯,你只管把诗交给她。”
江凌一看李青荷这表情,顿时哭笑不得。莫不是李青荷怀疑秦忆给她写情诗不成?真是不知怎么说这位娘亲好。不用猜,她就知道秦忆写的十有八九是兰花诗。那家伙怕她写不出好诗来,在赏花会上丢了脸,所以自命不凡地要帮她写诗。多半如此。
哼,自以为是岂不知她虽然写不出诗,但背诗她还是会的,李白啥的也写过些兰花诗,那些诗人现在都还没出世,借几首来用用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人家大诗仙,总比秦忆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强吧?实在没有,她家还有一个小才子江涛呢,念了这么久的书,好歹能胡诌上两句来吧?用得着他一个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么?
江凌一想起那天秦忆利用她来打击赵峥明,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怨念极深。
看马雷把一张叠起来的纸递过来,江凌本想让江涛直接念出来算了。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吧。如果那家伙真写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念出来岂不丢人?
接过那张纸,在李青荷和江涛的注视下,江凌展开来一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秦忆那龙飞凤舞的字。这些字遒劲刚毅,张扬豪放,跟秦忆的个性倒十分相像。江凌又对这字腹诽了一把,这才定睛看去,只见那纸上写着:“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从来岩穴姿,不竞繁花美。”
呃,好吧。细细一品这首诗,江凌不得不承认它也不比大诗仙的差。反之倒有一种凌然霸气,却不是那些文人能写得出来的。
江凌见江涛脖子伸得老长,要不是李青荷用眼瞪着他,估计他已经凑过来看写的什么了。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就把那纸塞进江涛手里,转头对马雷道:“诗写得还不错,这儿还有一盆木兰花,你让他一并写了,明**来的时候带给我。现在你送我们去群芳园吧。”说完,指着那两盆花道:“就是这两盆,帮我把它们搬到车上去。”
她忽然想明白了。这秦忆利用她来打击赵峥明,她再气又如何?反正已经利用过了。秦忆现在把车给她用,只不过是在付她酬劳便了。她要是不坐,岂不是很吃亏?想通这些,她干脆使唤上了马雷。反正马雷也是为虎作伥、替主还债,不使唤他实在没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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