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鞉香名剑断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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鞉香名剑断肠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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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楼失望的离开人群,离开书棚,离开了“夫子庙”。

离是离开了,可是上那儿去,往后怎么办?

苦等了二十年,唯一能告诉他当年百花谷变故的人,在对他下剧毒,欲置他于死地之后,悄然不见了。

往后还上那儿找线索去?除非踏破铁鞋,遍寻宇内,再一次的找到金瞎子,可是上那儿去找,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本来,只有一条线索,却让他为急着找金瞎子而当面错过了。

金瞎子所以要害人,不外为斩草除根,用的是鲜为人知的“无影之毒”,也当然跟“无影之毒”有关连。

那么,知道“无影之毒”的水飘萍,很可能知道“无影之毒”的出处。

听水飘萍说话的口气,要是问起来,一定能间出个眉目,偏偏,他不能告诉水飘萍,他中毒的经过,也不能让水飘萍跟着他来找金瞎子,现在再回头去找水飘萍,又上那儿去找,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儿,他后悔么?他不后悔,他不能后悔。

因为他不得已,他确实不能告诉水飘萍,他中毒的经过,为什么会中毒,也不能让水飘萍跟着他来找金瞎子。

他只好委诸于造物弄人,是天意让人追查二十年前百花谷惊变真象,报他李家血海深仇之事,遭受波折,不那么顺利。

天意也好,造物弄人也好,他却不能为之波折气馁,更不能就这么罢手,二十年的苦等,为的是什么?

可是,从现在起,往后──

想到这儿,忽然他发现已经不知不觉中离开“夫子庙”老远了,这个地方,当他上那座小茅屋,赴金瞎子之约时,曾经经过。

想到了那座小茅屋,他心里忽动,绝望中忽又出现一线希望,那座小茅屋里,或许能找到有关金睹子的蛛丝马迹。

他精神微振。脚下也突然加快了──

没多大工夫之后,他到了小茅屋前,只见两扇门紧闭,听不见一点声息,当然,金瞎子不可能在这儿,绝不可能。

他抬手轻按两扇门,没等他用力,两扇门呀然而开,他一步跨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一如跟金瞎子会面时,简单的陈设,也一样不少。

金瞎子不在了,那个锦囊也已经废弃了,他所怀疑的那盏灯还在,那盏油灯。

走过去看那盏油灯,只看得见灯油还剩一些,却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水飘萍说,“无影之毒”无处不能下,无处不能施放,那么,他所中的“无影之毒”,究竟是被施放在锦囊上,藉按触使他中毒。

抑或是下在油灯里,藉灯点燃,使他闻进了“无影之毒”,还是根本金瞎子暗中施为,使他直接中了毒。

这些,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再厉害的毒,总要经“人”施放,不管他是怎么中的毒,下毒的也总是“人”,也就是金瞎子,找他就对了。

然而,他遍寻整座茅屋,却没能找到一点有关金瞎子的蛛丝马迹。

是根本就没有,还是已经经过了清除?

现在,这些也已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目前是无法找到金瞎子了!

突然,他心底泛起了一股懊恼,懊恼得使他恨不得扬掌震塌这茅屋。

在他来说,这不是难事,而且只一掌就够了,因为他一掌足能使石破天惊,足能使风雷色变。

不过,还好他没有那么做,因为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听见有人进了茅屋十丈内,而且来势飞快。

就在他微一错愕,转身外望时,来人已到了茅屋门口。

两个,并肩而立的一对美姑娘,赫然是西门飞霜身边的一双灵巧美婢,小红、小绿。

另外还有一个停在十丈外,那又是谁?

他又一错愕,忍不住脱口道:“两位姑娘!”

小红、小绿为之惊喜。

小红先叫道:“果然是你?”

小绿接着道:“我说是吧!你偏不信。”

话锋一顿,转脸又叫:“姑娘,是他!”

姑娘?还有那一个姑娘?难道会是西门飞霜?

李玉楼忙一定神,跨步而出,转脸看,可不?

十丈外站着一位人间绝色,冰也似的美人,比在船上的时候多了一袭风氅,迎风飘拂,益显其人如仙,他心头为之震动了一下,叫道:“姑娘!”

西门飞霜美目中一丝异采一闪而逝,缓缓道:“没想到果然是你!”

她话声很轻,尽管隔了十丈远近,却仍然清晰可闻。

只听小绿道:“是你,我们姑娘就放心了,我们姑娘听说少主伤了你,特意下船来找你救治你的。”

原来如此!

随听小红又道:“我们姑娘赶到那片树林,少主跟你都不见了,我跟小绿看见你跑了,却不知道你跑往那儿去了。

我们陪着姑娘到处找,没想到在这儿老远的看见你进了这间茅屋,我没看出来,是小绿看见像你──”

李玉楼听得一阵感动,道:“已蒙姑娘搭救,怎么敢再劳动姑娘下船为我奔波?”

西门飞霜道:“你也别这么说,伤你的是我家的人,而且是我胞兄,万一你有个好歹,那就失去我当初救你的原意,而且反而会多一份愧疚。”

她仍然站在十丈外,没走过来。

李玉楼道:“姑娘这么说,更让我不安了!”

小红道:“隔这么远说话算什么?你不会请我们姑娘过来,进屋坐坐!”

小绿道:“就是嘛!为你到处奔波,都快把秦淮河两岸跑遍了,可真够累人了!”

西门飞霜带着些阻拦,也带着些责怪,道:“小红、小绿──”

她说晚了,这时候说话,还能不晚么?

李玉楼一想也是,歉然一笑道:“是我失礼,姑娘请进屋坐坐!”

西门飞霜略一迟疑,没说话,袅袅走了过来。

进了茅屋,面对简单的陈设,李玉楼有点不安道:“这儿太简陋,姑娘请随便坐坐!”

进入这么一间茅屋,西门飞霜并没有好奇的游目四顾,而且也没说什么,她缓缓的坐了下去,轻声道:“你也坐啊!”

李玉楼应了声,坐了下去。

小红、小绿就站立在门边,李玉楼没让她们,他知道,有西门飞霜在,让她们她们也不会坐。

只听西门飞霜道:“你已经知道我的家,也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用不着再对你隐瞒什么,你呢?能告诉我么?”

李玉楼道:“姑娘,我姓李,叫李玉楼。”

西门飞霜目光一凝,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很好的名字,就像你的人一样──”

李玉楼只觉心头一震,道:“姑娘夸奖!”

西门飞霜话锋忽转:“对你,我看走了眼,你是我生平唯一看走眼的人,没想到你一身修为已到了由实返虚,无相无形的境界。

不是小红、小绿告诉我,我绝不相信,因为放眼宇内,像你这样的修为,实在找不出几个来──”

李玉楼心头再震,道:“姑娘──”

西门飞霜道:“你不用再隐瞒了,事实上能接我哥哥‘霹雳手’的人,当今武林中也没几个。

你所以伤在他手下,是因为你体内余毒没有祛除尽净,阻碍了你真气运行,否则受伤的是他不是你!”

李玉楼没再说话,事实上人家说的一点也没错,他若是再否认,再托词,那就显得小家子气。

只听西门飞霜又道:“你既然真气受阻,既然伤在我哥哥的‘霹雳手’下,伤在脏腑,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体内余毒没有祛除尽净,你自己也无法运功疗伤,是不是又碰见了谁,帮了你的忙?”

人家分析得一点也不错,他也不能不承认。

他只好点头道:“是的,有位水少侠救了我。”

西门飞霜目光一凝道:“水少侠,他姓水?”

李玉楼把水飘萍救他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没提东方玉琪的乘他之危,落井下石,也没提那位水飘萍缺少些须眉丈夫气。

不提后者,是因为他不愿在背后批评人,尤其是他的恩人,至于为什么不提前者,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只见西门飞霜静听之余,美目中异采连闪,等到李玉楼把话说完,地立即接口道:“他看出了你所中之毒,是‘无影之毒’?”

“是的。”

“他给了你一颗药,不但祛除了你体内的余毒,也对你的脏腑之伤,有这么大的效益?

“是的。”

忽听小红叫道:“姑娘──”

西门飞霜看了小红一眼,小红立即住口不言。

小红一叫,李玉楼只当她有什么话,忙望了过去,这一望,使得他正好错过了西门飞霜的眼色。

…………………………………………………………

第 六 章

只听西门飞霜道:“没想到你会碰上一个生就这么一付热心肠的人,既然你体内的余毒已经祛除尽净,那就是药正对症,恐怕也是‘无影之毒’的唯一解药了!”

李玉楼入耳一声“无影之毒的唯一解药”,不由心头一动,正想问。

西门飞霜却话锋又转:“你到这间茅屋来干什么?你认识这间茅屋主人?”

李玉楼一听这话,正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地心中再动,忙凝目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这间茅屋别有主人?”

西门飞霜道:“因为我认识这间茅屋主人。’李玉楼心头猛跳,忙道:“姑娘是说──”

西门飞霜道:“金瞎子。”

李玉楼心头再跳:“姑娘也爱听他说书?”

西门飞霜道:“他说书轰动整个江南,我却没听过他说书,一回也没听过,他到金陵来近二十年了,从不跟任何人交往。

而秦淮灯船上的无垢,却是他唯一的朋友,无垢的灯船,也是他闲暇时唯一的去处,不过他都是在别人不在的时候去,自己带一壶酒,Qī。shū。ωǎng。跟无垢相对谈诗,壶中酒尽,立即离座下船,从没多留一刻。”

李玉楼心头狂跳:“姑娘对他知道多少?”

西门飞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个说书的,不同世俗,胸蕴奇广,但他以前绝不是个说书的,他一定有难言之隐,他从不说,我也从不问,如此而已。”

连西门飞霜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可见金瞎子掩饰之慎密、高明。

那也就是说,西门飞霜跟这件事扯不上关连,其实本来就扯不上,不然西门飞霜怎么会救他,怎么会为他下船奔走? 李玉楼下意识的心头一松,又忙道:“那么,姑娘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西门飞霜道:“我知道,恐怕问遍金陵,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李玉楼急道:“姑娘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西门飞霜美目之中疑惑之色多了三分,但是,她并没有多间,也没有迟疑,道:“能,不过我告诉你也没用,那地方不好找,除非我带你去,否则你绝找不到。”

李玉楼道:“不敢劳动姑娘,姑娘只管告诉我──”

西门飞霜道:“对金陵一带,你熟?”

李玉楼道:“我可以沿途打听。”

西门飞霜道:“要是那个地名是他自己取的,连金陵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呢?”

李玉楼不信,可是他不敢说出口。

只听西门飞霜又道:“不要紧,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他住的那个地方,取个名字叫‘虚无飘渺’,往西走,到‘清凉山’下,寻小径登山,到半山绕向山北,那个地方就在山北。’

李玉楼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日后必当有所报答,告辞!”

他没多说什么,也没等西门飞霜说话,跟小红、小绿打了个招呼,迈步出门而去。

西门飞霜脸色如常,坐着没动。

小红可扬了眉、沉了脸:“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通人情世故,早知道这样,您就不该下船来东奔西跑的找他,活该让他伤在少主手下。”

西门飞霜点头道:“小红,别这么说,我本不指望他对我怎么样,所以下船来找他,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毕竟,他是为我伤在少主手下。”

小绿道:“姑娘,您的脾气怎么突然间变了这么多,他对您这样,您还护他?什么了不得的事,生怕人知道似的,要是您对东方玉琪这样,怕东方玉琪不趴在地上磕头──”

西门飞霜话声微冷,道:“不要跟我提东方玉琪,他不是东方玉琪。”

小绿道:“就是换任何人也一样,只要您稍加辞色,看那些人不受宠若惊,喜得发疯才怪!”

西门飞霜道:“他也不是任何那些人。”

小红道:“是啊!就不知道他是个干什么的,偏他福命两大造化大,处处都有人救助,能逢凶化吉。

咱们头回救他不死,接着又有人二伸援手,不但治好了他的伤,还把他体内的余毒祛除尽净,您现在也可以安心了,咱们回船上去吧!”

西门飞霜缓缓站起,袅袅往门外行去。

小红、小绿双双跟了出去。

出了茅屋,西门飞霜转向西。

小红忙道:“姑娘,您不回船上去?”

西门飞霜迳直往前走,道:“不要多问,跟我走!”

小红没再多问,小绿没敢开口,她们背着西门飞霜互望一眼,那两双目光满含着不解与诧异。

口口口口口口

清凉山,在金陵西廓,原为石头山支脉,因半山筑寺而得名,清凉寺旁有一佛祠,相传为宋名士郑侠的读书处。

郑侠为北宋上流民图人,被谗谪而后罢官,时两袖清风,身外无长物,乃择清凉寺旁读书,后人景仰郑侠的高风亮节,改草椽为“一佛祠”,以为纪念。

清凉山最佳的眺望处,为山西南的“扫叶楼’,楼原为明末遗臣龚半千“半亩园”遗迹,龚善画有“僧人扫叶图”,故名“扫叶楼”。

集名士题诗云:“最是江南堪忧处,城中面面是青山’。由此内望,则城内万家灯火,外望,则大江如带,船帆不绝。

李玉楼如今就站在北面的半山腰,他照着西门飞霜告诉他的,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这儿,但是到了这儿就没路了。

眼前大片的密林,满山遍野,看不见一点人烟,听不见一点声息。

真是这儿么?西门飞霜应该不会骗他,可是那儿是“虚无飘渺”?“虚无飘渺”又是那儿? 他还不信这个邪,飞身掠上树梢,茂密枝叶如盖,覆掩满山,什么也看不见,穿入密林找寻,深浅微宽近百丈,除了遍地的枯枝败叶外,什么也看不见。

由不得他不信了,再折回去找西门飞霜,不好意思,一去一回也费工夫。

正懊恼间,只听一个轻柔甜美的女子吟声,从高处传了下来:“最是江南堪忧处,城中面面是青山。”

他听得心头猛跳,不是西门飞霜的话声,还有谁?他身不由己,循声飞腾而上。

绕到西南,“扫叶楼”中正站着三个人儿,不是西门飞霜跟小红、小绿是谁? 小红、小绿脸色微寒,看见他跟没看见他似的。

西门飞霜则面对楼外,云发飞舞,衣袂飘风,绰立若仙。

他忍不住叫道:“姑娘──”

西门飞霜转了过来,深深一眼道:“找到了么?’他只得实话实说:“没有。”

“相信我的话了么?”

他为之赧然,道:“烦请姑娘带路。”

西门飞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再说,走过来从他面前经过,出楼行去。

他闻到了一股兰麝般幽香,他转身跟了去,当他转身的时候,听见身后小红低低道:

“咱们姑娘这是图什么?”

他心底泛起了一丝不安,还有一丝异样的感受。

又到了那满山遍野的密林前,西门飞霜却没有进入树林,绕着树林的边缘走,没有路,但却明明是一条羊肠似的小径,空荡、寂静之中东弯西拐了好一阵,约莫盏茶工夫,来到一处,西门飞霜停了步。

眼前的景色,使得李玉楼不能不为之暗暗称奇,就在半山上,半圈树林、半圈山壁,眼前亩许大一块方圆,却笼罩在一片轻纱似的迷蒙薄雾之中,就在薄雾之中,山壁之下座落着一椽茅舍。

只听西门飞霜道:“是不是‘虚无飘渺’,那间茅屋就是他的住处,你去吧!”

李玉楼听得微一怔,道:“姑娘──”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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