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您喝。
养了我两年,还都不知道我是一女的。
我摇摇头,斜乜他一眼,大大咧咧的,一脚踏在长凳上,探着身子撩起袖子夹了一筷子大肉,狠咬一口馒头堵住了嘴。
好女不跟醉男一般见识。
突然一双玉手探来按住了我的袖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路摸索着向下,
我一激灵,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叹一声不好。
那纤柔、毫无瑶疵的手指握住了我的筷子。
突然我就被他这么一拽,身子撞上了桌子边缘,正巧磕在了两团肉上,疼得我直做深呼吸。
……泪。
会不会影响发育啊。
原本就像个假小子了。
瞪死这个始作俑者。
“吃这个吃了一两年,都不厌烦么。”他蹙着眉头看着,芳华醉了,盯久了肉,低头启唇就着那筷子,就把那油乎乎的东西给塞进了嘴里。
啊啊啊啊啊……
这死人,又玩这一招。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不准吐。”
他脸一变,很憋屈。
好歹还是吞了。
笑话,也不知道现在肉价多贵。
“……还是这么难吃。”
“您这吃花的,就不该学我吃肉。吃不惯,下次耍酒疯的时候就不要和我抢。”
“其实,以前有人喂过我吃,”他把筷子一丢,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袖子一横,身子趴在桌上,声音也细微不可闻,“似乎味道不像这么难以下咽。”
啊,
惊天大报料。
我很八卦的凑过去问,“义父,曾经谁这么喂过你?”
他茫然的抬起头,眼神涣散,“很久了,久到我已经忘了那个人。”
饶恕我,
我脸上那鄙夷的神情实在是收不住了。
他突然望着我莞尔一笑,身子凑了过来,展着袖子把我捞入了怀里,那醉意像是能传染似的,连带着我也有些晕乎乎的了。芳华头枕在我的颈项,那一席长发乌黑油亮散乱了我一身,声音极是温柔,就像是一潭孕育了许久的春风,拂得我心乱极了,他睫毛轻微的颤着,带着股忧伤的,那眼下的朱砂像极了一滴泪,那么惊心,他说,“你这表情,与他真像……”
他从未用这样的声音与我说过话,
手臂更是拥紧了我,
那热乎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醉人的醇香,连带着我的耳根都被烧着了,只能听到被他拥着的身子,传来的,击打胸膛的心跳。
芳华此时一定很悲伤,他透过我在抱着谁……
突然间人也便得烦乱不堪。
“义父,你醉了。”竟然也不知道从哪儿腾上来的一股力气,将他推了开来。
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
他跌到地上,笑了,一粒泪痣抖着,芳华笑得气竭脸上却流露了很忧伤的表情,“……瞎说,若是我想,便能千杯不醉。”
我有些于心不忍,
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蹲下身子想去拉他。
却被他拽着,一翻身,两人双双倒入榻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干嘛!!!!!
他拥着我,声音很寂寞,“陪义父睡一晚。”
我吞吞口水,
望着他那绝色的脸。
小心肝扑通一个劲儿的乱跳,忙一本正经的望向别处,手握拳一紧一松,都是汗。
真的……只是睡?
不过,俺这尚未发育的身子板,姑且也只能被他当做抱枕了。
果然,他阖上了眼,固执的搂住了我。
许久,气息匀称,像是真要睡了。
“义父,明年十月十日能带我么?”我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抬头望着他的脸。
“嗯。”淡淡的话语只有一字,却也是承诺。
月色如潮水,倾洒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香气混杂着酒气,弥漫在整间屋子,我身边的男子是我的义父,他有着倾城之姿。
可是……
我唯独忘了一件事,他酒性不好且容易忘事。
没看到这么神仙的一个人,睡相一点都不安稳,我被他滚来滚去,压在墙壁上一个晚上,浑身这叫一个痛,做了一晚的噩梦。
翌日,他醒来,拥着我。
我掀着眼皮看他,想看他对强行拉一未成年上床的罪恶行径作何解释。
结果,他斜乜一眼,悠然的说,“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说了一句话后,便没了下文,依旧是保持着护拥的姿势,只是那神情分明在说,所以下次你别再溜我床上了。
我愤怒了!
“义父,是你酒量不好,把我拖上床的。”我翻白眼。
“又胡说。”他一把推了我,徐徐起了身,摇着头一副长辈不跟小儿一般见识的无奈表情。
我被惊得瞠目结舌。
他清冷着一张脸,拿了面铜镜,慢悠悠地梳头,突然凑近了,从宽大的袖袍里探出了指,摸了摸嘴上的油光。
他琢磨了一下,便缓缓侧身,撑手回头,疑惑的说,“勺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下次义父喝酒,就不要逼我吃肉。”
— —||
我只求你下次,别跟我抢肉吃……
“你这什么表情,义父不会无缘无故训你,错了便是错了。”
我无语了。
泪……
“还有,我怎么一身都是酒味,”他站起身,闻了闻袖子,如月辉般清冷的一张脸,眼神却宠溺,“勺儿这就是你不对了,虽说咱么家的酒酿得比较多,你也不能纵容我拿它洗澡啊……”
我立马倏地起来,踹凳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死人……
娘的,
下次再酿酒给你喝,我不姓勺,姓瓢!
第六章 红木初现
第六章 红木初现
十月十日。
终于等了一年。
我别的不行,记忆却是好到没法说,甚至能做到过目不忘,这都要归功于芳华,因为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很容易忘掉。
芳华说,若是能做到不在意,何苦又要去惦记它,有时忘得一干二净不是遗憾,而是一种幸福。
— —||
很难懂,是不是?
所以对他这种要么不说话,一说就说些很长且难懂词句的人,俺一般不搭理。
叹一口气,
将手插在袖里,吊儿郎当地,又去瞄了一眼皇历。
今天,是十月十日,
是个大日子,我与他的一年一约,在他醉酒那晚便定下了,所以就算他想耍赖,我也要一直跟着寻个究竟。
他一早便起了床,
我也安安分分的守在房里,扎了一个小包袱,坐在小板凳上翘首以盼。
听到宅院里关门的声音,
便激动得忘乎所以,用一根棍子戳着小包袱,穿了过去,扛在肩上。
就这么远远的跟在了他的后头。
他走的是一条极偏僻的路,
碧竹挺秀,翠入天笼着凉意,他一席浅紫色的身影隐入林中,他不时地抬手抚汗,偶尔能见袖袍随风轻晃,竟有别样的风情。
我迈着脚步,
一深一浅的踏着枯枝,
偶尔肩上那小木棍还被卡在了竹林间,弄出好大的声响。
可是,芳华似乎都没有察觉,那一抹背影怎么看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好容易穿过了竹林,
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香气,夹杂着药香与花味儿,人也为之一振。
挺起小胸,深吸一口气。
就在这一秒钟内,他身子一沉,便没了影儿。
我大惊,丢了包袱,双手找地,连滚带爬的探头,翘着屁股望着……
一个悬崖,
竹林尽头便是陡峭的矮崖。
下面便是一个谷,平地里种着漫山遍野的花。
他便飞身而下,身姿优雅,衣袂翩跹,仿若一抹紫雾,美不胜收。
哎呀,我的妈……
我说他怎么够从容,都不怕有人跟踪。
原来是料定,旁人下不来。
怎么办,若是那小布料子搓一个小绳爬下去,就算把小遮羞布都用上了都还不够……
— —||
我忍不住,脚一蹬,小屁股扭扭,朝后挪了挪……
只能趴着看了。
其实,就这么高高在上,
视野还真不错。
这就像个世外桃源。
只是,种了药草和奇花的地方,竟还有一片黄土地,隆起小山坡一样,就像一座坟。
芳华边站在那里发呆。
半晌,才徐徐俯下身来,一脚迈上了小坟,颇有些英姿焕发,他一手撑在膝盖上,探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什么东西。
这么不敬的姿势,
却有着相反的悲伤的表情。
手下被他这么温情抚摸的……似乎是一小截默立在黄土里的火红枯木。
我眯起眼睛,
揉了揉,
放弃看这么有难度的东西,视线转移,漫不经心的一扫,望向了他的脸。
结果,震住了。
与他呆了这么些年,从没看见他那么寂寞过,似乎是陷入了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那么的不可自拔。
他浑身似乎浸泡在了过往的岁月中,
唯有,玉指还在动,轻柔摸过那根红木……
脸上浮现着笑,泪痣却像是在哭。
直到许多个年头过去了,
我才知道,那根枯木是芳华木,
因为后来,有个人告诉我,一截芳华木便是一个芳华兽,只是兽成形了木便枯了。
第七章 芳华兽
第七章 芳华兽
从竹林里回来了,我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像是窥到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让我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就犹如被鱼骨抵在喉,不上不下的,浑身有着说不出得难受。
宅子里空荡荡的。
芳华还没有回来……
小叹一口气,只身来到厨房,就着冷饭泡了些水,低头乖乖地挥着袖子扒了一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晚饭。
肚子填饱了,胃却更难受了,心里一头落空了,只想找些活儿做。
柴早已劈够了。
水也挑完了……
我只能撑着下巴在庭院发呆。
芳华总是一副坦荡荡的表情,不快不慢的责备我,说我睡得多,身子又爱犯懒,旁人都是养孝子,他却栽培了一个爷儿。
其实,
就算我凌晨起床,撩起袖子准备开工,却发现灶火已经燃了,换洗的衣袍也被晾起来,宅里的一切都弄好了。
我知道,他不舍得让我做些粗重活儿。
义父是个好人,虽然他总是那么表里不一。
不过,我却想与他呆一辈子。
天渐渐暗了。
我偏头,望望门外。
芳华却还没有回。
有几株草药成熟了,花开了不少,
可是似乎却没平日里闻着香了……这儿少了一个人的身影,还真有些寂寞。
啊啊啊啊啊……
烦。
拖了一把扫帚,就直往书房里奔去。
砰的踢开了门,
我却呆了。
一屋子这叫一个乱,搁在架子里的书少了许多,有些横七竖八的跌在地上,案上也有不少,只是更大的空间被一张纸所占了……
啊,稀罕事儿。
看不出义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这是做诗还是描画?
虽是被砚台压着,纸仍旧被窗外的风吹得,掀开抖了三下,簌簌一阵响动。
笔静静的躺着,细毛上的墨迹有些干了。
我凑近一看,
一张为完成的画,山山水水,一个绝代男子正在奏琴,眼下的泪痣分外醒目,一席红衣衬托得风流无比。
山川云间,月挂高。
岸边另一席身影正执手吹箫。
可是,面容却只有淡淡的轮廓,流畅的笔锋却在此处停住了,并未再延续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
没敢去动它,只是把纷乱摆放的书册捧在手里瞄了一眼,准备分门别类把它们尽数摆好。
举手抬袖之间……
突然一张绢布飘了出来,落在案上,似水一般下滑,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
我一激动,立马有了兴致。
按照常理,
一般这隐秘夹在书中的,不是那情诗小曲儿,就是武功秘籍。
俯下身,把它捞在手里。
朝门外看了一眼,义父还没回来。
将它抖开,拍掉灰,摊开捧在手中。
光线有些暗……
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字儿俊秀,写得极是工整。
打火石一时半晌也找不到,
灯自然是没法点燃了。
我捧着那玩意儿大步走至窗前。外头透着一稀淡且温暖的月辉,正巧照在了那柔软的绢布上面。
“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身形与凡人无疑,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
啊……
芳华兽?
那不是指的义父?
我眯起眼睛,傍着墙,抬着袖子将那绢布凑近了光线,匆匆看了下去,
“芳华兽,少言,神色多寂寥。肤白如凝脂,终年异香,眉眼下有朱砂痣,泪痣痕颜色愈浅愈年少,直至殷红、暗红、墨黑,芳华兽亡之。兽亡后自浴火海,化为一截枯木,曰芳华木。此乃芳华兽之精魄,可解万世之毒。如将木埋入土中,将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后枯木红而似火,质地如玉,再二月,木上长出四肢,颜色褪淡,再三月,木出五官,似成年人,既而木质变柔,白而无暇,又四月,木根断,芳华兽出世。若兽成形之十月期,以挚爱之血为引每日濯之,乃续魂,幼兽尚能保留前世记忆。
出世后的幼兽不通人语,食花蜜、花瓣及少量药草为食,但成长及其快,不出半岁身形便与人类小孩无异,此时便言语流畅,极其聪慧,此后十天便如人类小孩一年,直至成年。
芳华兽乃至清至情之物,若成年兽不堕红尘心如明镜,可长命乃修仙,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浴入火海,反复轮回。若被情伤,十日将如凡人一年,堕入轮回,化为枯木,情伤愈重,木质色泽愈黑,化毒药性愈强。
芳华绝色,世间难寻,此兽乃至情至性之物,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殇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啊……
原来是这样……抓头,不是白话文。
— —|| 看不懂……
抓头,
似乎不是武功秘籍,
更不像是情诗儿。
只怪平日不努力,文学造诣太低。
我深吸一口气,
准备把它折好,放回原处。
却突然闻到窗外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备注——————————————————
芳华兽的古文出处要标注一下。
距初看已有四五年了的时间了,资料挺难找的,但终于给我找到了……因为隔得蛮久远的,只有几句在脑子里记得格外清楚,也没能全部遵守原著。芳华兽古文定义极描写摘选改编自颜歌著《异兽志》,原型是九兽中的荣华兽。
在此,极力推荐《异兽志》这部旷世佳作,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八章 誓情
第八章 誓情
“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我这个激动,
简直比被捉了奸还要来得激动。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一张脸。
手上的东西也倏地一下滑落下来,一脚迈着将它踩在脚底,将冗长的袍子一放,便遮了住了。
— —||
有时候不合身的袍子长得也有好处。
忙将手背在后面,抬头挺胸,装宝,“义父,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啊。”
我斜乜一眼,外头。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