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义父……”扑翅的声音过后便是那鸟阴阳怪气的声调,让人听了好些厌恶,“莫吵了她。”
男子的手陡然就缩了回去,可那片温厚的触感却像是依然停留在我的肌肤上,有些怅然……
可那人停顿了一会儿,却又正儿八经的说了一句像是要补充什么似的:“少儿,你也吵到她了。”
结果,适得其反且一发不可收拾。
那男人其实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教养良好出奇的少言且安静。
只是那鸟儿比三姑六婆还要八婆,被他斥责后就出奇的亢奋,兴许没人教它什么骂人的话,所以一时间语拙只能以行动抗之。小家伙细小爪还踩得颇有节奏,撒欢似的践踏着我小胸脯。
我惧啊……
你们俩半斤八两,都吵到我鸟。
谁能告诉我,这主人和小宠一人一畜窝里斗也就算了,为啥还连累我啊。
这破鸟,欺负我现在不敢动是么…还踩,本来就很平了…我泪……
在我忍不住终于要雄起抗议的时候、一双温软的手将我拥入怀。
“少儿别使坏,你压坏她了。”
我讶然却没反抗,竟很欢喜的承受之。
小畜牲像是被他拿袖子挥走了,胸口一沉,不一会儿便轻了,我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却在中途硬生生地改为了倒抽气。
那人正以护幼崽的姿势,对我关怀备至,并禀然正气且好心的拿手给我“抚摸”胸脯,摸得还这叫一个到位,一摸一个准儿。
— —||
我极力忽视它,强忍住。
或许是拥抱的姿势的缘故,他的发丝垂到了我的脸颊上,痒得难耐。
他怀里,很温暖。
温暖到……让我有种想哭的念头。
长叹一口气,我死皮赖脸佯装假寐,脸埋在前襟处又悄然蹭了一下,布料不是很柔软,摩挲在脸上有些不太舒服。
话说他那一双如玉般润滑的手保养得比女人还好啊,这个修长,还抵死缠锦的在我脸上游走,我仰脸,死乞白赖的闭眼。
来……再摸摸,别给我客气。
我眯眼,哼了一下,真销魂啊……
突然人中穴一阵刺痛,我背脊一阵麻意往上窜,这个痛啊痛……
忙松开了悄然环在他腰间的手,又疼又慌的……差点跌倒了地上,滚了一下,被他搂住了。
蓦然开眼,怔了怔,又看到了那一张让我呼吸都不顺畅的脸,长眉淡雅,眼眸让人不敢直视,那张面孔有说不出的意味,眼角下的痣……
如此妖娆。
心怦然一跳,诧异地攥紧了胸口的衣袍,怕离他近了,心就会因为承受不来而炸开。
这让我感到不安……
有太多莫名的情绪充斥着我。
这个身体究竟是怎么了,张了张嘴,发现声音很哑是那种沙到有些失声的嗓子:“放……开我。”
他眉一蹙,闻言,手一松。
我身子失了重,徒然住下一滑,头重重的磕在了床榻间。
靠……
撑着身子,揉了起来。
好疼啊。
“活该活该。”一直闭着嘴,拿绿豆似的眼偷偷打量我的鹦鹉,终于活跃起来了。
“我就说你早该醒了。”那美男也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嘴角勾着,似乎在笑。那绿鹦鹉在他肩上跳来跳去,扁着翅膀,嘴啄了啄羽毛,那一只翠绿的屁股对着我。
我强忍住拔它羽毛的冲动,支撑起身子躺回了榻,内心这叫一个滂湃汹涌啊……都没法说了。
总觉得,这小畜牲很多余啊。
“你练了奇怪的武功,情绪不该有太大的起伏。”他坐在塌上淡淡地说,视线遥遥望着自己撑在我身侧的手,却不看我。
末了,叹一口气,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缓慢且坚定的执起我的手,把了一下脉:“这些年把身子给弄弱了,得好些进补了。”
“你……”
我望着他,眨了眨眼,迟疑地问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我为何会在这儿,你又是谁?”
他徐徐一笑,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脸色平静如水,缓缓道:“我是芳华。”
这公子的名字好俊啊,果真是人如其名……
我呆了呆,色迷迷的望着他俊悄艳美的脸。
对于美男,我向来是很乐于搭讪的。
我按住了他的手,又很直白的问了一句:“是你把我掳来这儿的么?”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在这儿、也正想问你……”他低头看了一下我的狼爪,怔了一下,也没闪躲。只是很有风度的望着我,嘴微含笑,“只怕这一切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他轻轻的说着这些话,明明是静止的面容,却让人觉得上面有无数未竟之言。
美男如斯,美男如斯。
我胸膛里无限澎湃,也无暇琢磨他与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很热情的拿眼神骚扰他。
“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他倾身拉起一床被褥,盖在我身上,将它掖好……
我缩头,细细的打量着他。
睫毛垂着,眼角下的暗红痣那么触目惊心,明明是那么美的人,清冷如月辉却又总能让人产生错觉,他是忧伤却也寂寞的……
门被他从外面轻轻合上了。
我怔怔,半晌还在回味中,攥紧同样香香的被褥,眯眼深吸一口,嗅着嗅着,我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芳华……
呆掉。
难怪我怎么觉得他这么忧伤了。
小三都跑家门口了……他能不忧伤么……靠!
哪个死人把我抛到他宅门口的。
绝!
真绝!
一定是死对头做的,想必我以前一定欠了他不少银两。
这如今,折辱我啊。
以后如何与这皇上的男宠一起相处啊。
第十三章【一】
第十三章【一】
门还一个劲儿轻轻碰晃个不停,人却早没了影儿。
我呆了呆,低头狠命拧了自己一下,龇牙咧嘴,这叫一个疼……
那仙人一般俊逸的人确实存在,没错。
而他,叫芳华。
我猛清醒了,而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自摸,身子蒙入被褥里,低头左瞅右瞅了一下,连袍子都掀开了……也斜一眼,啧啧,身上不疼不痒也不酸……
在皇宫里被刺客偷袭不算,还被人用劣质迷药弄晕掳出了宫,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全身上下居然一点淤青也没有。
是已经有人给我上了药,还是我天赋异禀身子抗震抗样能力超群,再或者那刺客并没有伤我的意思,事前有做防护措施……
可,为何一声不响把我丢在芳华的居处。
— —||
好生奇怪,我头钻出了被褥,大吸了一口气。
屋子里很安静,那破鸟似乎也飞了。
我侍在榻上,把凌乱不堪的袍子整理妥当了,环顾了一下房间,竹帘,墙上有帖山水画,题的字迹也苍秀挺拔,挺有韵意。
屋里的物什很是简单,却也雅致,桌子椅子等等……就连塌上的枕头都像是主人自己用竹子做的,摸上去……手感极好,做工也精细,
我揉了揉眼睛,胡乱穿了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一口喝个底朝天,似泉水般清凉爽透,却又有一股甜腻甘美。
而这杯子也是竹筒磨制的,润泽极了,隐约还有用刀工刻的“芳华”,我瘪嘴搁了它,手撑着头,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的姿势,眼睛滴溜溜转。
这儿什么东西都好,可就是没有吃的。
这貌美如花又一副仙人脾牲的华公子,不会是打算饿死我吧。
我憋嘴,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慢悠悠挪到了门前,双手用力,拉开了。
阳光洒了下来,金灿灿的光辉浸染了我一身,暖和极了,照得我有着睁不开眼睛,门外是长长的走廊,外头碧翠的竹林摇曳,细细簌簌作响,透过间隙吹来的风也极舒爽。
一阵童稚的声音在耳旁飘过。
我甩甩头,视线清晰了起来,眼前的走廊空荡荡的。
可没走几步,脚像是灌了铅般,脑子里也昏沉沉的,扶着墙强打起精神,我眯起眼隐约中看到走廊前有几缕影子显现也愈发的清楚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怀里揣着煮熟的两个蛋,搓着手烫得吹气儿:“你给帮着接个手儿啊。”
另一个却在他前方悠闲自得的走着,头也不回,单问一句:“为嘛。”
“蛋是我煮的,柴火是我生的,还得瞒着你义父不让他发现,你就想这么吃啊。”
“当然不。”那瘦弱点的停了步子,顿了一下很彪悍的说:“你还得给我剥皮,我才能吃。”
“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了。”那揣鸡蛋的怒气冲冲的奔了上去,那张脸清秀漂亮,明明是小一号的当今圣上。
“蛋是你偷的煮的,柴火是你生的,这会儿脏物还在你身上……”那人惯悠悠看他一眼,脏兮兮乌黑的脸上龇牙一笑,牙齿特白,“我这就去告诉义父。”
“我剥我剥,还不成么。”少年皇帝完全气馁,挡在他面前,扯着他袖子瞧着没反应,把 心一横,脚跺地:“大不了两个都给你……”
“剥。”很欠扁的声音飘了过来。
某人低头乖乖任命的剥。
一个吃得乐滋滋,一个哭丧着脸,嘴角却轻微荡起,似乎也乐在其中。
我噗嗤笑了出来,只觉这情境分外的熟悉像是曾在哪儿见到过一样,可却一眨眼的功夫,空气波动一晃,那两个少年便没了踪影,走廊上空空如也,我脑子嗡的一片响动,疾急走到他们打趣的地方,低头一瞅,连碎鸡蛋壳也不见了。
— —||难道是我饿得出现幻觉了。
风徐徐吹着,竹林沙沙作响,我转了一圈,环顾四处,抬袖握拳锤了锤头。
造孽……
看来真是饿过头了,这会儿功夫,当务之急得填饱肚子。
我叹了口气,徐除转身,望着这一间间的房门,呆了一会儿,像是有感知一般,推开一道门,探头窥之。嘿,瞧怎么着……猜对了。
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溜了进去,掀开锅盖一看……空的,手探进去一抹,别说油了……掌上一层干干的灰。
眉陡然一颤,蹲下一瞅。
好家伙,灶台都没生火。
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
看着谪仙一般的人,没准儿真是想饿死我。
我一向是个很爱吃的人,而且吃的也不少,在宫里那会儿可没遭这种罪。
若是死有很多种方法,我绝对不选饿死。
一时间火急火燎的,满屋子寻吃的……橱拒都被打开了,除了两三个缺了口的破碗其余什么东西也没有。
芳华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啊,泪……
脚步一路虚浮着飘了出来,却顿住了,狐疑的四处望了望,仰着头,那鼻子闻了 闻,奇迹般的嗅到了香味。
吞了吞口水,身子竟像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气味,左拐方拐,来到了一间房前与个高大的身子撞了个结实。
他像是早已等着我一般,一把将我搂住了。
这会儿,我抬头正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脸,脊梁处一阵寒意住上窜,头皮也发麻了。
第十三章【二】
第十三章【二】
这个男人,一张脸足以祸国殃民。
配上眼角下的痣,就更加妖到无以复加。不笑,他就是仙子,一笑起来……简直比妖孽还妖孽。
“看够了么。”
他一手环着我的腰维持着拥人的姿势,望着我眉捎一挑,却又作势低头拿手捂着嘴,别过脸咳嗽了一声。
……这表情,是在难为情么。
我蹬大了眼,堂而皇之地窥视着,想着又不妥。
慢悠悠的拱手,“方才多有冒犯,多有冒犯。”退了好几步,又忍不住拿眼斜他。
他一楞,眼角弯弯,眼角眉梢都浸染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退完之后,我才一片清明,拥着我抱紧手顺势在背后搂着狂吃豆腐的是他,我干嘛……
道歉。
芳华低头笑了,拉住了我。
然后时间静止了。
他没说话,我也无话可说,眼神有些呆滞的向他,视线下移才发现他手里有东西……似乎是托了一个碗。
不过话说回来,他比我高出好多,一席紫衫,很是闲雅,哪怕他手里端着是一破碗,美人也就是美人照样高雅,手托着,修长的手仿若玉璞,被瓷衬得愈发白皙动人。
仰脸,鼻子嗅嗅,他手里拿着什么?
芳华含笑望着我,身子微倾腾出空隙来,于是我的目光便畅通无阻地扫射到了里屋桌上摆着的热乎乎菜与白米饭,我由惊讶感激到绝处逢生的喜悦然后只一瞬,便很理性的抑制了这股冲动,孤疑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像只自我防御过当的刺猬一般缩了回去。
很简单……
这个人对我的态度有些怪,不像是独自面对情敌般横眉冷对,反倒是和善。
这间屋子更古怪,时不时还能冒出一两个幻影,我视线禁受不住诱感般落至了那热气腾腾的碗上……
吞了吞唾液,这么香……简直比御膳房的还勾胃口,兴许添了某些东西也说不定。
出门在外,该防。
“许久没做了,不知道还合不合你口味。”他说的淡淡的,便挽着袖子,把手里的碗往前一递。
我没法退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磕得我生疼。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令我更紧张了。
这笑……
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好诡异啊。
“你啊,总是这般糊涂。”
他扶起我,微用力好让我靠在门上,弯腰用袖子给我擦了擦落入身上的灰尘。
我眼皮跳得极厉害。
他他他这是怎么了,我怕……
他没有束发,如瀑布般的青丝垂了一肩,几缕阳光透着窗户撒了上来,柔和极了,偏于这么冷清的人做这么近似于讨好的事情。
我慌乱中瞅一眼,摆在桌上的吃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方才混进厨房的时候,锅碗瓢盆都盖了一层灰,那情形简直是凄惨得不忍心看了,冷灶不像是曾被生火,煮过东西的模样,那么……这些饭菜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难不成,这个人会妖术?!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苍白,哪儿不舒服么。”他颇关怀。
抬手间还不忘拿方才替我擦了灰的袖子,又抹了一下碗。
寒得我……
“这些都是你亲自下厨做的?”
“正是。”
我抬头,望着他类似慈悲的神情,嘴角微勾,浮现出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笑容。
我觉得……
非常的可疑。
这个人,莫不是想用妖术变出来的食物让我吃了拉肚子,或是想下药毒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围着他转了一圈,重新对此人进行鉴定与评估。
我不认识他,而他认识我。
我与他并不熟,追溯到几年前……小李子说我也贴身伺候过他,然后在他冷宫的这段日子里又抢走了皇上,闹了小矛盾后自己又甩下他溜了。他在冷宫呆了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怕多多少少也有我的过错在里面。
他理应恨我的,所以对于眼前站着的这个拿着箸,捧着碗,望着我表情有些手足无措的人,我则抱着观望的态度。
这个华公子从我醒来……
就表现得异常古怪的,他亲手做的东西……
我该吃,还是不该?
恩,值得深究。
其实,我就是一个吃软怕硬的性子,俗点儿说就是贱。
在我不饿的时候,或者在我非常饿却又不敢吃的时候,两种人却分别有两种全然不同的态度来对付我。
若是皇上,任由我怎么口头拒绝,他也当作没听到,挽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