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我颖埽克梢栽凇505”号房住下!
右手微微颤抖地打开门锁,她一直看着地面,迟迟没有抬头。
再度站在“505”号房里,记忆是残酷的,太多索引伺机埋伏,诱使她掉入回忆的漩涡。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刻……与她一同经历这段痛苦时光的宇风,他所记得的必定和她的记忆完全不同。
凌夏远被大火活活烧死,她报仇了,但是对宇风来说,她也背叛他了,甚至,在某方面来说,是她杀了他的父亲……
她心力交瘁地坐在床铺上,两手按摩着疼痛的额头,神情憔悴,嘴唇泛白,茫然地瞪着窗外另一家饭店房间的灯光。
蝶儿下意识地从随身包包拿出香烟,燃起一根烟,看着白色的烟圈冉冉上升,这是她过去每当感到寂寞时便会做的事,看着白烟、闻着烟味,会让她有个错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过得很好,骗别人她很快乐……其实,她明明知道自己说谎,却仍旧继续欺骗自己。
她握住了宇风送的戒指,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长久以来累积的压力已经到达了临界点,那根紧绷的线啪地一声断了,她再也压抑不住地哭出声来。
眼泪不停地流着,好象永远都流不干似的,直到她麻痹了,体力透支,才沉沉睡去。
午夜,她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房内黑漆漆的,对面饭店同层楼的灯光已经熄掉,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高挂在夜幕上空的月亮。
她的人生,就像那轮明月,众人都只看到月圆的光华和辉泽,却没有人注意月亮球体上的凹洞与阴暗。
突然间,鼻间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努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房内已经充满烟雾,炽热的火焰正从地毯延烧起来,速度极快地往床铺蔓延。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眼看大火就要烧过来,她应该要逃的,却全身动弹不得,而且冷冷看着眼前的火焰跳动着。
啊!是之前点的那根烟从烟灰缸掉在地毯上,起火燃烧。
浓烟呛进她的呼吸道,剧烈的咳嗽让她起身挣扎,一不小心掉下床,她呛得眼泪直流,只看到闪烁的火影,她凭记忆往门的方向爬去,但没爬几步,就被浓烟和高热熏呛得体力不支,意识逐渐远离。
她即将被烧死……
真是可笑啊!她的父亲,还有凌夏远都死在这个房间,现在她也逃不过这个宿命吗?罢了,那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凌宇风在深夜接到秘书打来的电话。
一连好几天,他为了解决“Poppy”合约事件,忙得焦头烂额,压力大到失眠,一直都睡不好,加上那一夜梦到了蝶儿,又听到周仲新说起在意大利遇到她,就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怅然,直到今天和“Poppy”的新合约终于尘埃落定,他才卸下心头一大块石头。
只是,求之不易的好眠,却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什么事?”
“饭店着火了!”秘书Anna惊慌地颤抖着。
“什么饭店?你在说什么?”脑袋马上开始自动运转,他已经清醒了。
“是『Poppy』设计师下榻的饭店……”
“什么?!在哪里?”
“金豪饭店……”秘书已经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才会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打电话给老板。
冷静的俊脸立刻为之凛然,所有的黑色记忆又回到脑中。
“该死,你没事干么挑那家饭店……”
“可是,那是全台北市最高级的五星级饭店啊!”秘书Anna又委屈又着急地说:“我怎么知道会发生火灾,据说起火点还是从设计师住的号房开始燃烧的……完了,万一『Poppy』设计师在台湾被烧死……那还得了,我该怎么办?”秘书完全没了平日的干练,急得哭了出来。
“你不知道金豪饭店的房有烧死过人吗?”宇风声色俱厉地斥责着。
“真的吗?我不知道……老板,我真的不知道……”
也难怪她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新闻这么多,加上人们是健忘的,事隔多年,富丽堂皇的饭店依然还在,可是人们早忘了饭店曾经烧死过人的事。
“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立刻赶到现场。”
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也是他负责的态度,若是“Poppy”的设计师真有个万一,他不仅亏欠对方,而且也赔不起。
挂上电话后,他迅速换了套衣服,直奔饭店,一路上拚命祈祷着“Poppy”设计师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现场一片凌乱,金豪饭店还冒出重重的浓烟,他立刻找来饭店经理询问情况,幸好只是A栋发生火灾,发现得早,才没有酿成大灾害。
“起火点是在号房,房客还在里面,没有逃出来……”
“该死!”宇风对着饭店经理大吼大叫。“你们难道不知道房住的是意大利『Poppy』的设计师吗?如果他有什么万一,你们赔得起吗?”
饭店经理赶紧调出饭店资料,上面果然是意大利文签名,现场包括宇风没人看得懂那个花体字签名,宇风直接认为那就是“Poppy”设计师的签名。
饭店人员更加紧张了,万一国际名人设计师身陷火海,以后饭店的声誉会一落千丈……
经过消防队员的一番抢救,当他们用担架抬出“505”房的住客时,大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消防队员帮她盖上毯子,并且施以急救,她的脸上蒙着一块块的泥灰、脏污,却掩不住底下细致白皙的肌肤,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让宇风震慑在当场,无法言语。
天啊!“他”是个女的?还是个东方人?
他也太粗心大意了,完全没有调查“Poppy”设计师的身家背景,竟然是藉由这一场大火,才揭开了业界的大秘密。
他赶紧尾随救护车到医院,在急诊室等候着,当护士通知他进入病房,一看到躺在白色床单上的她,他不禁呆愣住了。
她好象……
宇风目光犀利地锁住她手上的戒指,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款式,是他当年送给蝶儿的定情物。
这是命运之神跟他开的大玩笑吗?
血液顿时凝结,这个晴天霹雳的事实,让他全身僵硬。
不,绝对不可能,她……她是蝶儿?
第七章
他感觉到心脏彷佛被千刀万剐似的,刚刚她的生命处在十万火急的危险之中,要是迟了一秒,很有可能就身陷火窟……
他紧盯着病床上虚弱的蝶儿,无法相信命运又把她送回给他,心底的那道伤口再度被划开,他闭上眼睛,双拳紧握,指甲都陷入掌心。
痛苦就像是船锚,一旦勾住海底的暗礁,它会拖着船沉落,若是没有及时松解开,最后整艘船就会沉进深深的海底。这么多年,他就像是艘破败的船,一直守着她给他的痛苦活着。
他拋不下她给他的背叛和痛苦,却也忘不了她。
漆黑的夜缀着星光,包含着伤心人的过往,在现实和梦境中互相牵引……天际逐渐转为灰蓝色调,橘色光芒照耀夜空,黎明来临了。
蝶儿睡了好久,当她恢复意识,首先入眼的便是白色墙壁、白色被单,以及满室的消毒水味道,她知道自己活了下来,正在医院里。
她的视线慢慢移到窗户边,却没看到旭日的亮光,反而看到高大的他冷肃着一张脸瞪着她,霎时感官知觉重新回到身体,这一天终究来了。
稍早之前,她经历了生死关头,如今看到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死亡。
他冷淡的表情,让她有如被千万根针刺入全身上下,体无完肤。
如今,她无话可说,只能静静地等待凌宇风的审判。
“你醒了,”一见到她安然无恙,担心一下子全都转为愤恨。“为什么你还要出现?”
经过这么多年,他们再度重逢,却没有私心盼望的欢喜和思念,只有怨怼。
“为什么你还戴着那枚戒指?仲新说他在米兰遇见你,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是吗……”他冷笑,话中尽是无数的讥讽。“想证明什么?你带着我送的定情物跟别人结婚了?”
听着他说的话,蝶儿这才知道,当年她的离开带给他的伤害,远比自己所能想象的来得更深。
沉默好久,她开口说话了,被浓烟呛伤的咽喉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她努力并痛苦地发出难以辨认的嘶哑嗓音──
“我没有结婚。”
凌宇风心底一震,表情却依然冷漠。
“我戴着戒指跟身边所有人说我结婚了,也对周仲新说谎……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好好珍惜跟你的短暂缘分……我骗你,骗每个人,也骗自己……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后悔,我很快乐……”
她累了,长久找不到停泊的港湾,已经没有力气再对自己说谎,就让这一切在今天得到结束吧!
“你真会演戏!表面上花言巧语,私下却背叛我,现在还口口声声说你珍惜那段缘分!”他沙哑地吼着。
他终于明白前因后果了,将事情的前后连贯起来。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Poppy』设计师?你一直把你的代理权便宜卖给『永升』,这么多年,你图的是什么?
“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对我赎罪,是吧?因为你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你对不起我……”他的话充满无比的恨意。他不要她的赎罪,他要让她永远心怀愧疚!“你和爸爸联合起来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你爸爸本来就该死。”沙哑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苍白的脸上毫无悔恨。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判别人罪?”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的背叛令他无法释怀。
“我只是个平凡人,不是上帝,没有伟大的情操去原谅杀死我爸爸的刽子手,我也不后悔那么做。二十六年前,凌夏远杀死我爸爸,就只因为他爱上我妈妈,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我妈妈,设计杀死我爸爸,他根本就不是人,他不配当人……”她心如刀割地诉说上一代的恩怨。“二十六年前,就在金豪饭店的号房,凌夏远约我爸爸赴约,没多久,房传出火警,我爸爸活活被烧死在里面。”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字不漏地陈述自己的身世,包括母亲临终的遗言、她如何勾引凌夏远,以致凌夏远受不了诱惑到同一家饭店房间赴约,她装扮成母亲的模样向他讨公道。不过,她没料到自己离开后,“505”号房竟然起火,凌夏远死在里面……
“这是他该受的报应!”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是有目的地接近我?”原来,他们的邂逅不是偶然,也不是缘分,而是她精心安排。
她伤心欲绝地点头。“唯一超出计划的是,我爱上了你。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带给你无比的痛苦,这是我的错!”泪水一滴滴地滑下脸颊。“利用你接近凌夏远,然后不告而别……如果我没有动情的话,那么很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痛苦,这一切也不会变了样。”
如果没有这段恩怨,他们两人不致落到这般互相怀怨、却也互相思念的田地,或许他们两人会在世界的不同角落生活着,宛如日和夜永不交会,爱恨交杂和无情无爱的一生,教人无法抉择。
蝶儿珍珠般的眼泪叮叮哆咚地落个没完。
倘若她没有动情,今天这个场面不会是她的酷刑。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其它的,她不想再辩白。
“你是个邪恶又充满罪恶的女人……”积压多年的怨恨倾巢而出,他随手抓起椅子,狠狠地往墙壁上丢过去,并且挥拳击向墙壁。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他大声咆哮。
蝶儿的心在淌血,她沉默不语,任由他发泄。
凌宇风望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潸潸不停的泪水让每个男人动容,彷佛在对他哀求──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消除他的恨意?
凌宇风红着眼,不发一语地冲出病房。
“砰”的一声,病房内又恢复寂静,然而蝶儿的心已经碎成千万片……
倒下半杯纯威士忌,加了冰块,仰头一口饮进,呛得他满脸通红。可是,他只是疲惫地凝视着手中的酒杯,望着玻璃上模糊的光影。
他想要喝醉,最好喝个酩酊大醉!现在的他就像在迷宫里绕不出去,原地徘徊,偏偏意识又非常清醒。
怎样才算永远地爱一个人?
对于那段短暂却几乎耗尽他所有心力的感情,凌宇风至今依然记忆犹新。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已经被摄进回忆中,趁他不注意时,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两人的美好时光,因为多了个凌夏远,在原本色彩鲜艳的画面中沾染了灰尘,种下日后荒腔走板的演出。
第一次逛街、第一次在公园放风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他好奇蝶儿是用怎样的心态,在演那一幕幕曾经感动过他们的戏。
隔了这么多年,竟能再次见到她,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如此震撼的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相,他的父亲是杀死她爸爸的刽子手,那凌夏远死不足惜。他深信蝶儿的话,因为他深切了解父亲卑劣的为人。
凌夏远是个恶毒无情的男人,戴着虚伪的面具,必要时,他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的母亲,就是在父亲特意的冷淡对待下,让母亲把丈夫对她的漠不关心当作是一种羞辱,带着这个耻辱厌世,不是吗?
虽然对蝶儿当年不告而别的误会解开了,她没有背叛他……可是这九年来的怨和恨,以及他为她憔悴、为他封闭自己,她的确是责无旁贷的罪魁祸首。
他看到了,她靠自己活得很好,比任何人都还坚强,她不需要男人,也包括……他?
在病房里,光是凝视着她的睡颜,就轻易挑起他内心深处的颤动。他,确定了一件事。
昔日那份深刻的感情,在蝶儿离开后,他曾经努力地将一切通通埋葬掉,未料所有的武装却在看见她之后,完全付诸流水;原来他对她的爱就像地底下的伏流,缓缓地流动着,直到地壳变动,澎湃的流水才又重现于阳光之下。
这是怎样一个奇特的女人?竟能让他在恨她之余,又对她念念不忘?
她的容颜仍然动人,只是曾经拥有的明朗笑靥,却明显地被压抑着,下巴线条也变得更坚定,眼神也变得沉潜。
似乎只要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就全是她的影子,他不自觉地用力捏住酒杯,冷不防地,传来锵地一声──
酒杯被捏破了,玻璃碎片嵌入他的手掌心,鲜血汩汩流出,他注视着伤口,眼睛闪闪发光,顿时慢慢转为锐利。
他可是少年得志、有钱有势的企业家,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他执着不放的呢?
在遇见她之前,他不在乎任何人和事,她教会他懂得爱情,又翩然离去。多年后,她又再闯入他的生命。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如果世上真有因果报应的话,那凌夏远杀了蝶儿的父亲,事隔多年,终究还是难逃一命抵一命的命运,那么蝶儿为了报复而利用他的爱,不也是欠下他无数的感情债吗?
她势必要付出严厉的代价来偿还她所犯的罪。
这些年来,因为她的伤害,他失去太多了。
他,为什么不跟她一一讨回来呢?
几天来,蝶儿总是沉默地盯着病房门口,却一直都没看到凌宇风的身影出现。
他没来,她松了口气,却也忍不住失望。她自知有愧,因此从来不敢奢望他的原谅。
对于过去的事,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她只有沉默。
即使宇风认为她是感情骗子,那就这样吧。
“伊芙琳小姐。”护士小姐以艰涩的发音叫唤她。
蝶儿到意大利多年,已习惯对外用意大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