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长期生活，那可就不一定能受得了啦……”
既然尚铁军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付正义便问起之前卢克被青木县公安局带走的具体情况，在得知那两个民警也是徒步走进深山、又带着卢克出来，也就有些奇怪于当地公安的责任心超乎想象。
“什么责任心啊，还不是钱在作祟！”
说着抬手做了个‘捻钱’的手势，刘大海撇了撇嘴。“三千块的罚款里面有一半是要交给县公安局的，出警的民警还可以拿到几百块的奖励，所以才会有人愿意进山，否则打死他们也不肯干这活儿的……”
尚铁军懵了。“不是吧？还有提成拿？”
“有什么不是的，偏远地区都这样，除了那些必须出警的重大刑事案件，否则辖区不大可山路不少的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县公安局的民警出动、而不是镇上的民警出动呢？”
尚铁军一拍大腿怒道。“这帮混蛋！穿着身警服真给警察丢脸的，教育局胡搞他们当帮凶，要不是你一个电话解决了问题，卢克岂不是必须缴罚款才能脱身？”
“没办法啊，编制就那么多，不少区域都是深山老林的，让民警进去还需要考虑安全，不然单单是抚恤金上面就掏不起，这样处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省厅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既然是私下里的讨论，付正义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便问刘大海。“财政拨款、交警部门的罚款、经侦方面的办案经费，难道那么多的正常渠道都不能满足？”
“不行啊，财政上只能满足基本工资，要想福利好就只能想其它办法，这边不比东部，经济本身发展就慢的很，邪门歪道不搞点的话连出个差都不成，上面要求的破案率摆着呢，高压线谁都不敢碰的……”
自己就在体制内，有些事情尚铁军也是有所耳闻的，因此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转过脸便冲着付正义问道。“正义，要是关于拐卖妇女儿童那事情成了，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从中匀点出来？”
“怎么匀？你还嫌不够张扬啊？要是诛心点，就该问你是想拉拢多少？你到底想干嘛了……”
一想也是，给所有公安发奖金这种事情可不就是作死？
尚铁军咂了咂，也就不再吭声了。
四十分钟后，再次上路的众人在卢克的带领下继续向前，逶迤的山路在脚下不断向前延伸，趟过小溪、翻过山脊、穿过茂密的森林、经过看似危险但实际上很是牢固的两个吊索桥，勉强赶在天黑前抵达了那坝寨。
说起来是个乡，可远远看过去也就是个依山而建的小村落，散落在梯田间的木屋、土坯房有炊烟在升起，被玩耍的孩子们所发现的卢克，被簇拥着送进了村长的家。
地贫，种什么都不会有好收成。
所以这里的山民们，也就不可能聚在一起建房、生活。
塘火燃起，微湿的木柴虽然令房间里的温度上去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呛人的烟气，和飘飞出来的烟灰。
卢克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坐在藤垫上盘着腿，跟聚拢过来的村民们简单说了下自己的遭遇，便再次开始讲述让孩子们上学的意义。
好客的乡民，热情倒是热情，但端过来的食物却令吃惯了西餐的胡艳大惊失色，要不是尚铁军硬着头皮端过碗动了筷子，估计胡艳是宁愿饿上一顿也不去碰那些看起来黑乎乎的碗筷。
清水煮竹笋，凉拌野菜、烧红薯叶，丁点荤腥都没有，有的只是些许的猪油味道。
来之前付正义真不太相信这个坝寨会穷成这样，可现在吃着那干沙沙的米饭、嚼着只有点盐味的下饭菜，他这才明白所看到的这些，都是真实的。
饭后，村民们拎着各家酿的米酒过来，淡淡的酒香在堂屋里弥漫开来。
就着西川特有的泡菜喝米酒，付正义既觉得荒唐，也觉得心酸。
于是便将卢克拽了出来，询问他今后的打算。
“其实我是被从前一个乡给轰走的，因为我说服了一个家庭将孩子送到学校，可没想到那孩子因为雨天路滑而摔下了山、跌断了腿，虽说问题不是特别严重，可因为是我去要求那孩子来上学的，所以乡里面也许是考虑到安全的问题，这才强行将那教学点给撤了，要求我立刻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这怪不着你啊！”
“那边也是山区，孩子们要是不上学就可以帮家里面割点鹅草、砍些柴火，多多少少也是个劳力，可就因为我的原因他家不但少了个帮忙的，还需要四处借钱给孩子治疗，所以被迁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卢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仰起脸瞅着那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的月亮，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那孩子上学需要提前两个小时从家里出发，不但要翻过一座山，还需要经过一条河，只要雨大了那河就过不去了，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考虑，除非是让那孩子住校，否则安全确实是没办法保障……”
来时的路上，付正义已经有了腹稿，因此在得知卢克不但希望能够让山区里的孩子们上学、掌握知识，还希望能够通过他的传授令这些孩子们可以掌握些生存的能力，因此便问道。“卢克，如果在青木县建立一所希望小学、由你担任校长，那你愿意在这里多停留几年吗？”
“正式的学校吗？”
见付正义肯定的点头，卢克一把拽住他的手惊喜道。“那太好了！这里的教室本就是座危房，只要下雨我就要赶紧带着孩子们出去，就担心哪天那房子塌了、出大事呢……”
卢克的手掌上满是老茧，付正义是看过其个人资料的，知道他在德国受过高等教育、也拥有过一份稳定的工作，可就是因为来华夏旅游而萌生了来此支教的念头，竟是跟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分手，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过着跟以前决然不同的贫苦生活，仅仅是因为善念、因为不忍、因为一个承诺！
“付，虽然我非常感谢你愿意在这里建一所学校，可我既办不了就业证、也没有资格担任什么校长，我现在所做的就是想唤醒山民们对孩子们的期望，让他们同意将孩子送进学校来学习知识……”
“不用担心！甭管是什么证件，都会有人帮你搞妥的，你所需要的就是选好校址，等待着建筑队过来开工！”
拍了拍卢克的肩膀，在他那将信将疑的注视下付正义走进了堂屋，将尚铁军叫出来之后便问道。“有没有兴趣在这边成立一家建筑公司？”
尚铁军先是一喜，可紧跟着就苦了脸。“盖房子？我不会呀……”
“没事，我找个懂建筑、会该房子的人来跟你合伙，先从建一所正规的小学开始，如何？”
知道付正义不是在开玩笑，大喜过望的尚铁军犹豫了片刻这才搓着手呐呐道。“正义，可、可我没多少资金可以投进去啊……”（未完待续。）
第462章 顺之则昌
第462章顺之则昌
想要让尚铁军在青木县这边负责盖房子，没有足够大的诱惑是肯定不行的。
即便是再小的县城，当地也总会有那么几家建筑公司的，抢别人家的饭碗这种事情，当然是非常犯忌讳的，可为了应对十年后那场大灾难，付正义也就不觉得当地少了几个房开商会让自己内疚。
但具体怎么操作，他明白知道自己还是需要多斟酌、多思量一下的。
所以他最先抛出来的诱饵，就是援建！
一个能够覆盖坝寨这十里八乡的一所小学校，这不但可以将卢克这位来自于德国的支教者栓在这里，还能够获取到当地某些部门的支持，在付正义看来仅仅耗费二、三十万的援建费用就可以深入了解到当地真实的情况，简直就是超值！
只不过想要将想法变成现实，所需要解决的问题还真的不少。
为解决贫困地区失学儿童上学的问题，八十年代末由青基会所主导的希望工程还在蓬勃发展，按照条例捐赠资金是需要当地政府按照四比一的比例给予配套资金扶持的，可青木县正在申请的项目可没想过要将学校设立在坝寨，所以想要通过常规途径获取援建项目的立项，那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除非是准备去面对永远扯不完的皮、永远开不完的会、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调查、永远不会有结论的讨论，否则想要在当地顺顺利利的建起一所学校，那简直就跟登天一样了。
但得知付正义准备放弃跟地方政府交涉的尚铁军，却坚决的表示了反对。
“正义，这事情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一个合法性的问题，一个牵涉到学校是否具有教育资质、能否会被归入教育系统的事情，打个简单点的比喻，就算明知道某件事情是应该做、必须做且需要立即去做的，可一旦没有能够获得批准和合法的授权，不说是事倍功半了，能不能做成都是个大问题！在坝寨建一座学校，当地政府就算是只掏一分钱出来，那也代表着这事情合理合法、符合程序……”
体制里的那些规则和弯弯绕绕，付正义知道自己是不会比尚铁军更加清楚和了解，自然是放手让他去处理和协调。
五一这天，卢克依照惯例一大早就背起行囊、带着登山杖准备去家访，他将在三天假期内去拜访六户人，说服这些家庭将家里适龄儿童送来上学。
对于卢克的采访和拍摄，是记者乔治和大胡子摄影师的事情，听说这三天单是山路就需要步行十个小时以上，不但尚铁军跟胡艳一口拒绝了随行，就连付正义也没了兴趣。
无他，单纯的是因为没有意义。
卢克清楚该如何去跟山民进行沟通和交涉，记者乔治和大胡子摄影师是为了收集资料和拍摄素材，其他人再跟着一起过去，除了会收获疲惫之外，实际上是解决不了多大问题的。
而兴致勃勃准备好了背囊的索菲亚早起一看，付正义刚刚完成了晨跑在擦汗，显然是不准备跟着卢克一起上路，当即就鼓起了脸。
“我们跟着过去没意义啊，步行三个小时才能抵达第一户，完成交涉之后就需要立即动身前往另一户人家，以我的体能而言坚持第一天下来问题不大，可要是连续三天都是这样高强度的徒步，回来之后半个月我都恢复不过来的……”
“可是这样的交涉是有意义的，而且还可以通过这样的交涉过程明白山民们的实际想法，对于其他失学儿童家庭的说服工作具有指导作用啊！”
“你是不是准备留在这里，成为卢克这样的支教者？”
“怎么可能！我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十号就要回国了……”
“那不就结了？还有几天你就需要回法国了，掌握了这样的能力对于你而言有何价值和意义呢？还不如多努力赚点钱，要是能够给这边的孩子们提供助学金、为他们解决住校的食宿问题，那样的话岂不是更能降低卢克交涉的难度？”
愣了片刻，索菲亚这才醒悟过来。
“事有轻重缓急，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没有意义的参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会给专业人士带来无穷尽的麻烦，所以我是觉得既然还需要留在这里，那不如趁着这几天时间富裕去四周转转，看能否给当地找到些提升收入的办法，解决了当地的贫困、自然就可以解决了当地儿童的失学问题，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为坝寨修条通往青木县的路，那么这里的经济发展一定会提速！当地山民们的收入要是因为而提高了、眼界也开阔了，我觉得无需卢克这样支教者的交涉，当地的山民们就会主动将孩子送到学校里去读书……”
一开始索菲亚还以为付正义是不愿意吃徒步爬山的辛苦，可越听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神情间的鄙夷变成了惊奇，最后双手一拍讶然道。“天呐，你看问题怎么会如此之透彻？”
“我早就说过了啊，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我只需要知道怎么赚钱就行了啊！”
“赚钱难道不辛苦吗？”
“赚到只够养家糊口的钱，那真的是会很辛苦的。可能够赚到大钱的事情，惯来都不会是很辛苦的！”
索菲亚眸子里满满的困惑，她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懂。”
“国父孙中山很多年前有句话叫，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意思就是任由你再牛逼，你也无法对抗历史的潮流，这就是趋势的力量。但是问题来了，趋势到底是什么呢？”
索菲亚整张脸都苦了下来，继续摇头。
“趋势只有在将起未起的时候，才有意义，太早看到趋势其实毫无意义，你会错过太多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聪明人都赚不到钱的原因。但趋势看到了最后就是虚无主义者，因为觉得这个也就这样、那个也就那样，都没啥意思。看的太远的人，其实挺适合做先知，当然也很容易成为先烈，看的太早的悲催案例太多了，哥白尼在中世纪就看到了地球不是宇宙中心，于是他的支持者布鲁诺就被火烧死了，太多、太多的聪明人死在了不在当下生活的故事里，于是等好不容易撑到风口来的时候，人已经先没了……”
索菲亚一脸的崇拜。“义！我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个哲学家……”
一缕阳光正好照在索菲亚的身上，她那满头金发在光芒的照应下就宛如是黄金般耀眼，而那双碧蓝眸子里所蕴含着的情绪，再加上她脸上那崇拜的表情，让付正义一时间竟有些无法直视，于是便笑道。“哲学家？哈哈，也许更像是个忽悠人的神棍吧？”
“义！我知道你非常厉害的，不要这么贬低自己！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难道你初中的老师没有教过这个吗？”
虽然被法国美妞夸赞会让他心情愉快，但付正义还是觉得自己在那瞬间脸上被写了个大大的‘囧’字，于是只好说自己事情还很多，将眼眸都弯成了可爱月牙的索菲亚留在了原地。
五一这一整天，付正义都在了解青木县和坝寨的情况。
青木县的面积有四千多平方公里，八镇四乡一百多个行政村，标准的西川地貌，七山二水一分田，常驻人口还不到十万人，要是刨除县城的五万常驻人口，平均每平方公里只有一个人！
这里的农业发展落后，工业发展更是无从谈起，要是刨除吃公家饭的，山民们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五百。
坝寨所在的地区，总共只有六部固定电话，一旦遭遇山洪、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就会导致跟外界的联络中断，所以付正义在笔记本上所记录的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通讯基站的建设问题。
倒不是说交通问题不需要考虑，而是因为交通的问题实在是没办法去解决，修路的钱要是均分给当地的山民，是足以令他们立刻跃升为百万元户！
前世的那场灾难所导致的经济损失近万亿，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考虑，如果说不能阻止惨剧的发生，那就只能是以挽救生命为第一目标了。
给邗州阳光地产的高建业去了电话，付正义详细询问了房地产公司的运营，得知一家地区性的房产公司想要跨省经营，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先不说房开商严重依赖银行贷款的问题，单是当地的投资环境想要理顺关系，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更别说拿地所需要耗费的代价、当地方方面面所形成的阻力。
各式各样令人无言以对的麻烦，让付正义一时间也是理不出个头绪，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