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想吗?”
——突然被吓到谁还能想什么啊,这个人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对付她了——
“看来还在想了?”笑无情的手微微一松,丝丝骤然下滑,却依然没有落地就被抱紧,视线堪堪与笑无情齐平,正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别开头——“不想了不想了!先放我——”
然而她没有被放开,却是觉得身体突然向后,被抵在了墙壁上。
笑无情的脸离她太近,却退也无处退,无意间撞上那双宛若重瞳的漆黑眼眸,深得像是没有底——她心里升起一丝慌乱,偏开头只想要避开,“莲莲你别闹了——”
“你就这么想躲着我?”他的声音微微压低,沉沉的魅惑人心。丝丝的脚够不到地面,身子又被抱着紧紧靠着墙壁,逃无可逃躲无可躲,连那温热的鼻息都绕在脸旁……
笑无情的眼那么深,那么黑,像要吞噬掉一切……心里的慌乱被无限膨胀,仿佛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躲开,一定要躲开,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躲。
丝丝的表情他都看在眼中,即使明知道这只是摄魂术的结果,却依然感到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丝丝的冷,抽进肺中。
如果,摄魂术一直解不了呢?
他要一直这样,看着她逃,看着她躲,即使近在咫尺却不能伸手?
——那从来都不是他笑无情!
他突然靠上前,在丝丝的错愕中狠狠擭住她的唇,狠狠的吻,宛若撕咬。丝丝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有感受到的沉重气息和在唇上辗转的力量……直到一丝血腥味漫在口中,那吻似乎突然一下轻了,稍稍撤离,却不肯离去,慢慢舔舐着她嘴唇上的伤口。
温温的,软软的,丝丝的指甲却已经嵌入掌心的肉中,渗出一丝粘腻。
笑无情仿佛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松开了她。她的脚虽然落地,却只觉得微微晕眩失却了平衡,那双扶着她的手却已经远离。
“不必伤了自己,我暂时不会碰你。”他说罢,转身离去。丝丝有一瞬间想要开口叫住他,却发不出声音——掌心些微的痛开始复苏,她这才注意到手上的血迹,竟然连自己都不知道,完全没有感觉。
她赢不了摄魂术,这一刻,她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
第44章 幽冥左使与生离恨
直到出了房间都还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丝丝一眼瞧见菁蕊已经坐在楼下,虽然菁蕊很讨厌她但她其实不怎么讨厌菁蕊,而且她现在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丝丝果断下楼,跟菁蕊同桌而坐。
“怎么只有你在,柔桑去休息了?”
菁蕊看到她果然一脸大便色,“别总是惦记着我哥!”她居然没有发作,这倒是很稀奇的。此时崆峒师叔从门外进来,“你们都在这里。”他看似只是偶遇,但他没有住在这个客栈,不是来找他们又是为何?
“菁蕊,见过你哥哥了?”
“嗯,见过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哥哥呢——他,这些年一直不曾出门?”
“是啊,哥哥身体不好,从来不出来走动的。”菁蕊不疑有他,对崆峒师叔若有所思的问话也没多想,这却引起了丝丝的注意。
——这人究竟想问什么?
崆峒师叔也许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了,但还是问了一句,“那孟柔桑是你亲生兄长?”
这一句可算把菁蕊问懵了,瞪着崆峒师叔半天没好意思顶——不是我亲兄长还你亲兄长啊?
崆峒师叔被她瞪得有些挂不住了,圆道:“只是我先前从未听说孟家还有个大公子,有些疑惑罢了。”
“哥哥他一向低调嘛。”菁蕊不会多想什么,丝丝却不一样。
若是她这样的小鱼小虾没听说过也就罢了,崆峒与孟家关系很好,崆峒师叔居然会没听说过孟柔桑?孟家长子的出生,怎么说也是大事吧?
“这位师叔……”丝丝正要问个清楚,却有弟子跑来,“师叔!幽冥左使又出现了!”
——嘁,早不来晚不来!
她和白莲这些天撒网等鱼,还在奇怪这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居然就出现了。
崆峒师叔立刻跟了出去,到了门人聚集的地方却没见到左使,“人呢?”
“他只出现了一下,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附近搜!光天化日的,他还能飞了不成?”
弟子们其实很想说……已经飞过很多回了啊~!
他们当然不敢当面说出来,只得四散搜寻,崆峒师叔也在附近巡视起来,方走到无人处,只觉身后阴影笼来猛一回头,却对上一双黑瞳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师叔呢?有没有人见到师叔?”
搜寻无获的弟子面面相觑,谁也没见到师叔的踪影。
待崆峒师叔被发现时,他正倒在一条巷子里,着实把崆峒弟子吓了不轻。然而摇醒他,却未见外伤。
“师叔?师叔你没事吧?”
转醒的师叔突然见一堆弟子围着他,一懵,却又一寒——有人偷袭他?
“怎么回事?”
这是他们想问的啊……“师叔,我们发现你时你就已经倒在这里了……您没受伤吧?”
崆峒师叔活动了一下身体,完全无碍,这却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师叔,让孟姑娘……不是,是卓姑娘帮您看看吧,听说她的医术还不错,孟大公子也是她在照顾的。”
崆峒师叔迟疑着点了头,他确信自己的身体无病不会无缘无故晕倒,可是倘若有人偷袭,为何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如此,找她看一下也保险些。
卓丝丝当然很高兴他又送上门来。她替崆峒师叔诊过,倒是无碍。“师叔放心吧,没有受伤,也没中毒的迹象。”
“有劳卓姑娘。”
“师叔客气了,还请不要怪小卓之前说谎才好……”
“哪里,卓姑娘怕也只是受人所托难以拒绝吧。”
很好,他已经完全把错误归结在周少身上了。
“师叔,您之前说没听说过柔桑,那是……”
“哦?哦……你说方才,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柔桑出生时我当然是有耳闻的,只是他多年不出家门,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
丝丝微微一顿,可是再看崆峒师叔已是一派坦然,就像全然不曾怀疑过孟柔桑的身世,再无一点疑问。但是一个人的想法,怎么会说改变就改变,故交好友家的子嗣也能说忘就忘说搞错就搞错的吗?她此刻脑中所想到的只有三个字:摄魂术。
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
卓丝丝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她甚至奇怪,自己怎么会一直都没有感到怀疑。对于孟柔桑的事,她不会思考的太少了吗。
她大步走进房间,直接坐在孟柔桑床前——孟柔桑偶尔也会“很乖”地听她的话躺在床上养着,见到她这么气势汹汹,只是浅浅一笑,“怎么,菁蕊又惹你了?”
“不是菁蕊,是你!其实你知道她不会惹我了——”
孟柔桑淡淡抬眼,若有若无的一挑眉。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动作,丝丝也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
“你对菁蕊用了摄魂术。”
孟柔桑浅浅的微笑没有一丝动容,“只是不想她惹麻烦罢了。”
“那崆峒那位师叔,也是你做的?为什么?你是什么人?孟家的大少爷就算别人不记得,也不必使用摄魂术去掩饰吧?”
“那么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看着他那张平静依然的脸,真的让人毫无成就感。“这个应该是我问你吧?”
“但我的回答是,我就是孟柔桑。只是这个答案你似乎并不满意。”他那平静和煦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看着一个在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宽容的不去计较。如今不止是没有成就感,连挫败感都冒出来了。
她倏地起身,“我走了!”
“丝丝姑娘。”孟柔桑轻声唤住她,丝丝回头,他却好像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等了片刻,正要离开,他却道,“丝丝姑娘,不论我是谁,我欠你一份人情。”
那句话划过耳边,却溜走了。或许他想说,却不想她记得。
丝丝郁卒的发现,莲莲闹脾气了。
她刚上楼,还没等接近白莲的房间,里面重物撞击门板的声音让房门都为止一震,惊得丝丝往后一跳,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硬木碎裂声随之而来,霹雳哐啷一阵响——丝丝微默,估摸了一下房内摆设,蛋定准备赔钱付账。所以,她还是暂时不要去招惹他了……摊开掌心,上面干涸凝结的伤口忘记了上药。她要医好孟柔桑,只有医好他,才能一试,是否可以解开摄魂术。
只是,等到屋内平静之后她却更郁卒的发现,莲莲不见了。
丫,闹脾气还带出走的吗?
第45章 幽冥左使与生离恨
丝丝掬一把心酸泪,抹两把鼻涕花,在周少鄙视的目光中哀怨道:“我哪想到莲莲居然会出走,他平时最多不过砸砸东西掀掀桌子,哪里想到丫就跑了……”
……乃是被人抛弃的怨妇咩?
周少表现出充分的鄙视,谁不知道谁啊,装毛装。
“你知不知道做生意以和为贵,和不止是外和,还要内和。家和万事兴,你这生意还没做成,人都先散了,像话吗?”周少还一本一本的教育起她来了,提起做生意,他比谁都能说。“那你们找剑找的怎么样了?”
“你还是先问找人找的怎么样吧。”
“那找人找的怎么样?”
“……”
周少居然还真老老实实问了一遍,丝丝默,您老听不出话音还是故意的啊?
“其实我觉得已经有些抓住他的影子了……”可能不止是影子,她似乎已经抓住了他的尾巴,思路却好像在什么地方断掉了。
月黑风高,苍狼长啸。
宛若在黑夜里炸开一声惊雷,有人尖叫着,“杀人啦——”
黑暗中只见血溅四周,一人提剑站在血泊中,剑身冷冷的犀利寒光透着无尽杀气让人望而退却。
尖叫的人转身没出三步只觉头顶一凉,头发已经贴着头皮被削掉一大块。他退一软,跌在地上,再不敢喊半声。
悠悠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虽看不到脸,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他脸上悠然浅笑的模样,“不必紧张,继续叫啊。”
那人一时傻了,嘴巴张了张,却哪里发得出声音。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媳妇还在炕上睡着他不过出来撒泡尿。他只知道这种情况别人应该都会叫他闭嘴不许喊,今日碰上个让他喊的他哪里喊得出来——
“继续。”那声音再传来,已经冷了几分。
“杀,杀杀人,人啦……”
“你饿了?”
“没,没没没有……我喊,”如今哪里还管他合不合理应不应该,只得人家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杀人啊——!!”那嗓门又是一颗惊雷,嗷嗷的声嘶力竭——
这一句,已足够重重戒备的蜀镇瞬间骚动——
黑暗中的人微微勾起唇角看着越来越多的火把重重宛如游龙一般穿梭在大街小巷——邪剑汲血,幽冥左使终于还是呆不住了!
卓丝丝迷糊睡到半夜就被惊醒了,因这时期非常,她夜里都是和衣而睡随时应对各种情况,于是开门就跑下楼——不是每一次暗中跟梢都是明智的,如此火把通明,她若再飞檐走壁被人瞧见,就直接把她也划归贼人一流了。
“姑娘,这里危险,快回去!”偶尔有人提醒她,却终是行色匆匆,加之镇上偶有江湖人也一起来凑热闹,终是没有什么人有精力去注意她。
黑暗里的某人还在悠哉的瞧着自己的剑,他面前的地上就坐着腿软摔倒的镇民,细长剑身伸来,轻轻拍拍他的肩——口年那镇民想躲不敢躲,只能斜眼一直盯着肩膀上那犀利的剑——离他的脖子,很近。
“再喊,让他们知道这里的位置。”
“大,大侠,您是……”
“需要重复一遍?”
“不,不用——杀人杀人杀人啊——”他扯着嗓子狂吼,那些火把迅速集中越来越近,只是他脖子上的剑却不知何时消失,待有人走到附近,他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大叫:“救命啊!大侠救命啊!!”
人群在他跟前停下,领队的人疑惑的看看他,“为什么喊叫?”
那人真想狂吼,剑都架在脖子上了他能不吼吗!?可是一转头,剑呢?再转头,人呢?
“刚刚那人真的在这里!你们看那——”他一手指向方才所见的血泊,但是死人是没有的,死鸡倒是有几只。
镇民默。
众人默。
——这是幽冥左使做的?大张旗鼓出来杀几只鸡?
“四处搜搜!”“是!”一排排火把在附近散开,只听有人喊道:“大师兄,看这边!”
众人看去,只见墙上歪扭夸张的血字写着:幽冥左使到此一游。
幽冥左使英明神武。
来抓我来抓我来抓我。
……如此幼稚的行为,也是幽冥左使做的?
躲在人群中的丝丝头上冒出冷汗,她怎么觉得这种行为似乎……
众人遍寻未果,如此行为已不知是气到咬牙还是气到想笑。方四散归去,就听又一处喊叫划破夜空,这回,喊的却是——“采花大盗啊——!!”尖锐的女声,如此的有穿透力和震撼力。
于是,刚刚散去的众人只能再次聚集,又一次找了去。毫不意外,他们依然没有见到“行凶者”,只有一个无限哀怨的饼脸桶身的麻子老姑娘……
——这也是幽冥左使干的?
众人汗了,丝丝囧了。一切都还在黑暗中继续进行。
当某个黑影悠哉地盯上了下一个目标,一个胡子拉茬胸毛拉茬腿毛也拉茬的矮胖晚归醉酒男——这回喊个非礼什么,效果一定比上一个好。
他如幽灵一般来到那人面前,冰冷剑锋对喉让矮胖男一身酒意瞬间就醒了。
“你,你要做什么,打劫?我身上没钱!”
“没关系,不要钱——”那声音悠缓却悦耳着,矮胖男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却对他道:“你就当,是来劫色。”
“——”矮胖男张着嘴巴合不上,他活了三十多年人长的丑又没钱没出息至今没有人看得上连一房媳妇都没讨回来就隔壁那寡妇都不稀罕看他一眼对门的黄狗都嫌他臭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惦记过他的“色”——累死我了让我喘口气——他嘴巴动动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你想怎么劫?”
他大概不知道他这句话差点就送他回了姥姥家。
不过总算,那剑未动,对方只是微默,片刻开口道:“喊流氓,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否则,估计你这辈子也就没机会再想色个一半回了。”
虽然从来没人看得上他,虽然他讨不着媳妇,但至少心中还是有美好愿望的。他当然不想拿自己下半辈子的“色”去冒险。
如此销魂时刻,“行凶者”身后气流微变,他手未动,身微侧,已面对身后来者,剑却还在矮胖男的咽喉上。
“你是什么人?”开口的不是“行凶者”,而是后来的人。即使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容貌,“行凶者”嘴角的那一抹笑却如此清晰的穿透黑暗传达过来。
“你说我会是什么人?你既然追踪而来,难道没有看到墙上的那些字吗。”
站在他面前的人,手中却也举起了一把剑——剑在嗡嗡作响,像是饥渴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按耐不住越来越暴躁。即使在黑暗中它仍熠熠发着蓝光,流彩般的蓝色带着幽暗的紫,宛若淬了巨毒。微微的光芒映着持着它的主人的手,连那只手也微蓝,让人看着心惊,仿佛有蜿蜒的毒液会顺着剑身漫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