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易风站立门外,看着依依沉着脸,没有一丝表情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皇后。”他俯身请安道。
依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转身关好了门,随即便迈开了离去的脚步。
一袭淡绿色的纱裙,在夏日的阳光中,透着阵阵清新透明感。
凝视着她的背影,易风紧抿了唇,唇角凌厉,有什么东西自眼底闪过,透着不顾一切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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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不过几日,从边境传来南陵国北上侵袭而来的消息。
无眠
朝廷之上,众大臣议论纷纷,却从那凝重的神色背后,分明看出了担忧的神色。
南陵国这次的侵犯,仿佛是经过了万分周密的准备,竟是一举,就朝着军事要地侵袭而去,另防守士兵防不胜防。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个回合下来,便是死伤无数,不过几日,几个重要军事要地之处,都频频传来败战之报。
东方魅坐于大殿之上,肃然沉冷的面容透着睥睨天下的傲然之色,丝毫不见慌张的神情,更是凸显了作为一方之主的霸气。那种只是坐着,周身便仿佛笼罩着凌然于万人之上的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人仅仅是看着,就感受无比威严,心生畏惧。
黑眸扫过殿下众臣,隐隐眸光,不带一星半点的情绪。
那南陵使者归国不过数日,却在这个时候发动了征战,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更加能确定的事,就是,那一次所谓的友好访问,根本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否则,又怎会在这短短时日内,频频击败他们重军把手的要地?
凌厉的眸光一一扫过底下众人,空气中都带着肃杀的凛然气氛。
群臣全体跪下在地,磕头大喊,其声盘旋于朝廷之上,威严而响亮:“臣等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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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凉。
这几日,沸沸扬扬,依依也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对于具体情况,却还是不很清楚,只知道,南陵带兵而来,而且,他们手上握有的,便是那张自己曾经拿给蓝天风的假军事图。
这件事,她自然是没有忘记的,但是,却也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反正是假的,即便用了,也是徒劳。
但此时,再次想起来,却不知为何,总有股不安的情绪浮现,令人莫名烦躁。
她辗转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点上一盏灯,昏暗的灯光,却稍许点亮了这个乌云遮月的夜。随手从床边拿了件衣服披上,她想去院子中坐坐,以此平复这莫名而来的心慌意乱。
只是,还未走到门前,却已然看到在门上倒影的身影,肃穆威严,却透着不属于夏日夜晚的寒意。
心头猛然一怔,但还是走上前,打开房门。
夜深处,两双眼睛,四道目光交汇,竟都是久久无法转移开去了。
哪边赢
“睡不着?”东方魅先开口了。
依依这才移开了视线,有点慌乱地点了点头,她不知为何,一颗心竟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陪我在院子坐坐。”
很久之后,回想起东方魅的这句话,依依还是觉得,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悠远纯净的远山,那样清晰,却又是隔得那么远,听的到,却抓不住捉摸个透彻。
或许,在那一刻,他便是心生了怀疑的。不是对依依,而是对蓝天雪,这个令人感到尴尬,却又无可奈何的身份。
他转过身,兀自走向了院子,在石桌边坐下。
依依怔愣了一下,这才跟了过去,犹豫了一下,也在身边坐下。
彼此沉默无声,只听得见夜晚的风,吹响了树丫的枝叶,慢慢的,吹开了墨黑色天空的云彩,漏出了点点月光,却不甚分明。
“听说南陵北上征战了?”她知道,或许,他便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嗯。”东方魅没有看她,只沉沉地应了声。
“那……”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不知道具体应说些什么,抛开她是南陵公主这个身份,对于这两国征战之事,她作为历史洪流之外的人,也并不清楚明白。
“你希望哪国赢?”他突然开口,打断她的犹豫。
依依抬起头,睁大了眼望向他,那双漆亮如星的眸子,此时隐忍着深沉的光,从那眸底深处,她看到了猜忌和,试探。
吸了一口气,她移开头,望着前方夜的深处,只剩一片暗黑,说道:“哪边输了,都是我所不愿看到的。”作为蓝天雪,或许,这该是最合理的回答。
东方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个夜,在后来想起来,便成了个虚幻缥缈的形状,依依想,她本可以抓住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任凭它的流走,若当时,彼此再开口说些话,这之后的种种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又或者,还是会发生的吧,因为不管她能说什么,都无法给当时的东方魅有个最全然的解释。
以吻之别
“明天我会出城去军中。”良久,就在依依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东方魅忽然开口了。
“你要去?”她有点惊讶,战事难道很严重吗?
东方魅转过头,幽暗的眸,在夜里闪着点点幽光,面上的神色是难言的隐忍。
还未等反应过来,下一刻,依依已经在他的怀中。
聆听着他的平静但是有力的心跳声,依依这次没有挣扎,不知为什么,今晚的东方魅,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但是,却又微妙的说不出来。
他拥她在怀,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很是好闻。
忽然想起立她为后的那一天,东方魅的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才不过几月,却是有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变化的。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情绪竟是会因着怀中这个小女人而起波澜的呢?答案自己也不清楚。是一遍遍的否认,她对他而言,不过是因了某种新鲜,而这种想法又是一遍遍地被自己所推翻,于是,心底深处,其实早已将这个不争的事实认定了,只是,嘴上总不愿承认而已。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总也叫他看不透,是在他满怀着希望和倾诉的时刻,却不知好歹的告诉他,他曾经说过两人之间不过是场游戏。
是的,自己说的话,怎么能不承认,君无戏言?
于是,是愤怒着,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求饶和嫉妒的神色的。
可是……
他埋首于她的颈间,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对她没有办法,尤其是在这一刻,即将离别的时候。
想到这,本是略带着柔和的脸颊忽而又凌厉起来。前面,是有一个真相在等着自己,而这个真相,会否影响着什么?
竟有这么一刻,他宁肯不要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能顺利回来,那么,我便承认我输了。”他抬起头来,凝视着依依,说道。
还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前,东方魅的脸孔忽然放大,下一刻,他的唇,便生生印在她的唇上。
心,慌乱地跳动,可是,却没有了推开的力气。
依依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一次一次,所以也是会产生了习惯的。但是,这一次,却是柔软在这份温暖中,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久到她快无法呼吸的时候,东方魅才放开,嘴角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满意的笑。
他说:“等我回来。”
脑子还是迷乱的,她只是看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只是,依依根本无法想象,这句简单却如同誓言的话语,到底是没有实现,而再见,竟是会以那样的形式!
险情——担心
宫里头的日子过的也算平静,期间,太后倒是来找过她几次,但倒也没怎么为难,只是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了一些话,让她日后总别惹出那么多事来,这些依依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
柳纤月也来过,但是没一会,便无趣地走了,对付她这样的人,其实,只要不去跟她计较就好了。
还有一些其他人来来去去,日子却不见有什么生气,反而越发无聊。
这样想来,东方魅离宫,也将近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意外的,她竟没有打算着回去了,东方魅离开时的那句话,仿佛是有了什么魔力一般,总是萦绕心头,若不等了他回来,就总像少了点什么,而每每想起,依依总是一个人兀自傻笑,不知被绿儿笑话了几次,于是,在追赶着要教训那个小丫头的当儿,又把这莫明的想念给忘了。
这一日,依依坐在院中,泡了杯花茶来喝。
这盛夏仿佛已经快要过去,阳光并不如以前那般猛烈了,秋的气息渐浓。
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顺手将被子放上石桌。
嘭的一声——
一个没放稳,被子却掉落在地。
她看着地上的瓷碗碎片,心没来由的一阵慌。
最近,总也觉得没法安下心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皇后,奴婢来收拾就好了。”绿儿闻声前来,见依依已经蹲了地拾掇碎片,忙上前一步,说道。
手上一不小心,又是划了一道口气。
“哎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小丫头见她划伤,手指尖冒出血来,一个劲地喊。
依依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什么呢,我自己不小心。”说着起身,拿出手绢包住了那个指头,重又坐到石凳上,随着绿儿去收拾了。
“绿儿,这东方魅去了多久了啊?”她趴在桌子上,忽然出声问道。
绿儿低着头,一面收拾着碎片,一面笑着道:“快一个月了吧,娘娘想念皇上了吧。”
依依白了她一眼:“想你个大头鬼。”
绿儿却更是呼呼笑开了,在她看来,依依根本是心口不一了。
“这打仗真要去这么久?”她又问。
“以前倒是没这么长时间的。”这次就连皇上也一去一个月,她心里头也有些奇怪。
“那这次为什么这么久?”听闻绿儿这么说,依依忙转过脸,认真地问道。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其他宫里的一些丫头奴才说的,好像这次的战事挺严重的。”
“有多严重?”
“具体就说不好了。”
依依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次呢?
险情——受伤
一干侍卫护送东方魅连夜回至宫中,宫内顿时沸沸扬扬,然而,在这股沸腾的情绪中,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却都是凝重而严肃。一国之主的回宫,没有带来任何振奋人心的消息,却是将一个噩耗,沉沉地打击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回来的途中,东方魅遭遇了埋伏了。
腹部的一刀着实来的深,血肉翻飞,血汩汩朝外冒个不停。宫中所有御医都已被叫来,个个不敢怠慢了,稍有差池,都是掉脑袋的大事。
太后站立一旁,望着那件都被血浸染了的衣服,一双眼通红,却依旧强忍着,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冷静。作为一个女人,能坐上太后这个位置,总是在很多方面,有这常人无法比的坚强和,狠历。
偌大的皇宫,还是没办法隐藏住东方魅连夜回宫的消息。
彼时,依依已经躺在床上,却还是睁了双眼睛,愣愣地盯着头顶,迟迟无法睡去,这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的失眠了。
房外,是宫女奴才凌乱的脚步声,几个人窃窃私语,都不敢将话讲得太过大声。
“皇后,皇后…”绿儿从外头推门进来,压低着的嗓子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慌和焦急。
她没有去答话,兀自沉浸在自己不知为何的思绪中。
“皇后,不好了!”
她眨了眨眼,依旧没去看她。
“皇上回来了,但是,但是……”
身子从床上跃起,没等绿儿把话说完,披上衣服,就朝着外头走去。
但是,但是……
仿佛这但是后面的内容,即便不说,也能猜到一般。这么多日的惶惶不安,这么多日的无法入眠,是否都是因为了这个但是?
她拼命阻止自己不能这样想,她告诉自己东方魅一定不会出事。可是,当踏入轩龙殿时,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氛,却给了她一个残忍而鲜活的打击。
一个月零七天,他回来了,却带着一身的伤!
险情——毒
老太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匆匆跑至太后的跟前拱手俯身道:“启禀太后…”
“废话少说!”
“是是!”那老太医也不敢抬头去看此时太后的脸上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神态,只能低了头,握了握此时渗满了汗的手心:“皇上这一剑,虽然刺的深,但是不足以致命,只是…”
“说下去!”
“是!这个…剑上有毒。”
凭东方魅的身体,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伤受了不少,这次的伤,即便重是重了点,但是,却不足以致命,绝对能够熬过去,但是,所有问题却在于,那一剑,不仅仅只是个剑伤,那刺入肉身的剑上面,却是染着剧毒的,行刺者,根本是想要将东方魅置于死地,方肯罢休的。
本就阴沉的脸色,此时更是没了一丝的血气,变得苍白无比。那套着金色指甲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却又深深压抑下去。
“有解吗?”
那太医闻言,却是脚上一软,跪倒在地:“臣死罪!”
只觉得眼前一黑,太后的身体向着后面仰去,幸亏旁边的嬷嬷眼疾手快,忙给扶住。
一手扶住额头,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复又开口问道:“当真无解?”
太医跪地不语。
皇上此次中的毒,是称为“流逝”。此药是由七种毒草七种毒花七种毒虫制成,欲解其毒,则必须通过反复试验,知晓那二十一味药引为何,并且知晓制作时的先后顺序,再炼成解药,服下方可解毒。
只是,之所以将其称为流逝,其原因便在于,中此毒之后,毒性蔓延极快,若是七个时辰内没有服下解药,即便后面是仙人在世,也无法挽救。
从东方魅中毒到现在,已然去了一大半的时间,要在这仅剩的一点点时间内,试验出事哪些毒草毒虫毒花,再研究出它们的先后顺序,明显是不可能的。
所以,东方魅的毒,不是无药可解,而是没药可救!
险情——迁怒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太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希望的神色。
“若说办法,也并非没有。”
听得此言,太后睁大了眼,望向他,带着满脸的期盼:“什么办法?”
“这世上唯一能解百毒的药,白,落,丹!”
白,落,丹?
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浇灭,接着,是比刚才更为绝望的表情,狠狠地握紧了拳,指甲陷入掌心,是掐破了皮,滴出了血来的。
魅儿啊魅儿,你可知,为了救那个女人,今天却是要陪上了自己的性命的?!
满心的不甘和绝望,将她的脸,狰狞成了个骇人的模样!
冲开了众人,依依是径直跑如了房内。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东方魅吗?不过离去数日,却全然没有了本应属于他的威严之势,此刻,即便是那冷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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