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这个想法被他们的王知道了,他将死无全尸。
但是那又如何?他们的王本该逐鹿圣魂,在圣魂奠定他的天威。
“查!”沉默许久,他才吐出一字。
“是!”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昏暗的光线中,一双剑眉打成了一个死结。
在他的案上,堆满了一张张写满字的信纸。每一张纸上的笔迹都相差甚远,可想而知绝非同一人书写。
而那张血书此刻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逐字逐句地核对着上面的笔迹。每核对一个,便在名单上划去。
赵宇、落元瞑、落元霸、蓝云寒、蓝谦墨…。。甚至还有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人,同样也被列入其中。
看着名单上的姓名一个一个被划去,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继续下沉。
也不知他服用了什么药物,脸上的伤已经全都消退,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可是心里的伤,却是没办法在短时间愈合了。
双手展开,整个身躯靠在龙椅上,眼里的疲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此时的他好似走到了一条死胡同,所有与她有过节的人,他都写在了这张名单上,但是都被他亲手排除。
从她自蓝家离开后,一切都已经走进了一个被人精心布置好的局中。
雷焰佣兵团只是一个诱饵,诱使她上钩。
继而月夕大会才是真正的主场,无论她上场与否,都已经被人盯上。至于如何擒获,只是情节不同而已。
如此精密的局绝非一般人可以想到,而且此人对她的性格非常熟悉。
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若非他太大意,幕后的黑手岂能轻易得逞!
“你来干什么?”门开的一瞬间,光线肆无忌惮地照射进来,他脸上的肃寒一览无余。
“找到线索了没有?”無月毫不客气地直接在席位上入座,脸上的忧虑同样不亚于他的。
没有回答便是他的回答,扫了一眼他案上的名单,無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将血书捧在手上反复查看。
“小羽毛之前杀过些什么人?”
“该杀之人!”
冷咧的语气差点让無月吐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为她辩护。
“我的意思是对方是来报仇的,会不会是小羽毛之前杀的人之中,有家人来寻仇?”
“她虽然清冷,心却比谁都善,绝不会杀无辜之人。”话里的肯定让無月嘴角抽搐,随后又想到他此刻心情不好,也就不与他争辩那么多了。
“哎~跟你说话,纯属对牛弹琴!我的意思不是她杀的人该不该死,而是她杀了有哪些人?再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对了,小羽毛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可能会让你有点头绪。”無月突然想起夜寒羽那几句话,越想越是可疑。
“哪一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千玦将信将疑地问道。如今只要有一点线索,他都不想错过。
“当初第一眼在月羽轩看到那个女子时,小羽毛便说了一句‘那个女人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
“而后我随口说了句,世间相似的女子众多,你又何必纠结这些呢?”
“说、重、点!”他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家伙从自己的地盘上丢出去!
“你先别激动,我只所以说得清楚,是因为我觉得找出凶手的关键就在这段对话里,你若是实在嫌烦,我可以自己去找!”無月作势要走,他这态度根本没法谈,自己还赖着做什么。
“等等!继续!”沉默的话语截住了他的去路,正如某人设想的一样,只是这态度嘛,实在不敢恭维。
“咳咳~”看着他脸上气急却无奈的表情,無月才总算舒坦些。当下收敛了笑意,神情也转为严肃。“她说‘不!本家主的直觉从未有错,之所以忘了她,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千玦飞速地接下,無月所说的确像是她的口气,自信、狂妄。
“我也这么问了,她的回答是‘一种可能是她在我心里已经是个死人!’”说完,無月盯着千玦的脸色,想从他脸色看出些什么。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对彼此的性格也比较了解,所以他想知道千玦能不能从她的话中,判断出什么,可惜他失望了。
“另一种呢?”千玦同样在注视着無月,等了片刻他都没有接着往下说,他只好继续追问。
“另一种。。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打断了!”看着他陷入沉思,無月没有出声打搅,因为他知道现在这是寻找她唯一的线索了。
“玦,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你是她,你接下去会怎么说?”
千玦阖上墨眸,将紧绷的身躯靠在椅背上,沙漏飞逝,無月却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即便捏着血书的手指已经失血发白。
神情恍惚之间千玦仿佛看到了那席日思夜想的身影,孤傲地站在巅峰之上,傲倪世间万物。
“另一种,则是她原本就已经是个死人,却没有真正死透!”
双眸刹那间睁开,無月仿佛看到了暗夜星辰之中最亮的那颗繁星。无尽的冷漠中间,竟然有一处柔软之地,他知道,那是她的专属之地。
“什么意思?”無月不解地看着他,死人复活?这怎么可能!
“喂~你去哪儿?!”千玦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反而夺门而出。
無月紧随其后跟上,他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
“去落家!”
☆、354。第354章 暗夜起、风云测(二)
破落的院子内到处可见药物残渣,除此之外,还堆积着各种已经腐烂发臭的垃圾,枯叶、吃剩的食物、甚至还有断肢,方圆一里之外没有任何活物。
谁也想不到外表华丽的落家宅院,竟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地方。
半年前,这里还是落大小姐的闺阁,虽不似落芝鸢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却也是辉煌别致,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落家大小姐的‘堕落’,而随之烟消云散。
这件事落家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得再提。
落元瞑更狠,直接对外宣称,落家大小姐突患严疾,救治无效身亡。因其病症会传染,就连尸身都直接火化,只立了一个衣冠冢,此事便到此结束。
大户人家之中,肮脏不堪的事还会少吗?
自从落大小姐死后,这里便成了弃院,更是落家的禁地。
每到夜半三更,附近的丫鬟、小厮起夜时都能听到一声声尖锐的呼喊,犹如鬼泣,以至于所有人每每路过都宁愿绕道而行。
曾经有一个丫鬟为了准时将四小姐的东西送到,壮着胆子从这弃院穿过,之后却也没有看到。嬷嬷派了几十个家丁去附近找,都未曾又发现。
过了几天,有人在打扫院外的卫生时,突然扫到了一些断肢,手、脚,就连头颅都在。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众人都传言这小院里住着一个妖物,不仅每每哀嚎,还喜好吃人肉。
更有人说,是落大小姐的鬼魂得不到安息,所以才会回来索命。
最后,此事惊动了落元瞑,一道口谕下来,证实这些是府中饲养的灵兽所为。所有人不得出现在这座小院的一里之内,否则后果自负!
————
咔嚓~
裸足踩在枯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脚踝处,一串五彩的铃铛环在其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澈的铃声,在这个空寂的小院内格外刺耳。
脚步不停,掠过走廊,步向院落最深处。
长长的裙摆拖地,掠过那些残渣,火红的纱裙上顷刻间沾满了污渍,可是它的主人却是没有半点在意。
脚步停在后花园,这里曾经是她最爱的地方,如今却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地方。踩着齐腰的荒草向前,绕过一块隐在荒草中的大石。
手指按动,石头竟然发出沉闷的移动声,原本空旷的地面突然多出一道石梯。或许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启,一股阴暗的潮气扑面而来。
石梯上布满了各种苔藓植物,脚下一不小心,便会滑倒。可她的裸足却如履平地,没有半点摇晃的痕迹。
叮当、叮当~
脚上的铃铛在台阶下这个封闭的环境中更加清晰,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废弃的落家院落中,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密室!
脚步转了好几个弯才在一间狭小的空间内停下,四周除了墙壁之外什么也没有,密室一角,堆着一箱破旧的刑具,这些东西上面均沾满了暗红的血迹,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密室正中间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需要走九阶台阶才能走到上面。
此刻空余了十几年的架子,终于再次派上了用场——
墙上有三个拳头大小的洞眼,微弱的光线透过这些洞照射进来,勉强可以看清室内的情况。巨大的架子中间有一团黑影格外显眼,双手双脚均被铁链拴着,头崔到了下巴处,黑丝倾泻,更加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送身形判断,她长得并不魁梧。
女子坐在十字架对面唯一一把椅子上,雪白的玉足沿着开叉的裙摆一览无余,一直延伸到了腰际,裙摆上金色的花纹在昏暗的密室里闪着冰冷的亮光。
“这儿是我娘当初得宠时,用来惩戒那些下、贱的贱妾的!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知道这儿死过多少人吗?我算算,还真不少呢,居然有四十九个了,嘻嘻~”
娇柔的声音自她口中溢出,女子的脸上扬起童真的笑意。
一个正常人,会在谈论杀人的时候出现童真的笑容吗?
不会!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她是谁?
“我是谁?你说我到底是谁?我是谁!”一改温柔的语气,女子自座位上站起,跨上第一阶台阶,面上的神情只能用阴柔来形容。
时候嗤笑、时而哭诉、时而疯癫。。
“我知道我是谁!我是落、芝、倩!虽然连我自己都非常讨厌这个名字,但是我只有这个名字,不对,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幽灵公主!好听吗?嘻嘻~”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这个立锥之地发出阵阵回声,至始至终,架子上的人影都没曾动过半分。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你不死,我怎么舍得先死?那老不死的竟然敢说我死了,总有一日我要破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
“不过我想,该是黑色的,只有这颜色才配得上他,你说呢?”脚步抬起、落下,极其缓慢,短短九步便可到达,她却走了很久。
“跟你讲个好玩的吧,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人肉、老鼠、蟑螂,但凡是活物,我全尝了个遍,最初吃的时候吐了好几次,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落芝倩在说这番话时,一直面带着浅笑,语气也保持着最初的平静。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我已经吃不下熟食了,哈哈~”
“真、恶、心!!”扭了扭脖子,被捆着的人影才抬头去看站在她眼前的女子,目光中除了鄙视,只剩下淡淡的怜悯。
“恶心吗?”此时的她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纤细的五指拨弄开遮盖着她脸的发丝,一张熟悉的脸盘映在她的瞳孔之上。
“啧啧~这张脸与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半年了,我过着这种恶心的日子整整半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自残吗?就是因为你!”手掌拍在她脸颊上,带着醇厚的灵力,洁白的脸颊立刻红肿了一片。
“夜寒羽,你绝对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落芝鸢以为她至少可以从她眼里看到半点惧意,或者慌乱,可惜她失望了!
“呵~你没死,是老天的错!而改正这个错误的人,必然是我、夜寒羽!”
☆、355。第355章 暗夜起、风云侧(三)
夜家侧殿——
殿内的气氛异常怪异,雷岩坐在主位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肃然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黑色的锦衣裹身,将身上的肌肉勒出完美的形状。
与之身形不搭配的是他的脸,从耳鬓到下巴,整整齐齐一圈胡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狂妄不羁,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狂颜!
神殿八大司执之首、更是神殿最厉害的驯兽师!
沉默的时间总会让人觉得越发漫长,狂颜的耐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一滴地瓦解。
若非看在那小子的面儿子上,他堂堂神殿司执何须亲自跑这一趟。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雷岩将时机把握地很好,就在狂颜面色不善,即将发怒之前,他才开口说道。
“就凭它!”
狂颜的手指尖突然多出了一条青色小蛇,这条蛇自他出现之时,便一直圈在他手腕处,没看出什么特别。
雷岩虽然没有理解他的用意,但是他有预感,这条小蛇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青鹭,出!”
狂颜的话音才落,雷岩便觉得被紧巨大的黑影笼罩,窒息的压抑扑面而来。
视线所及,墨绿色的蛇纹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偏殿,若非它温顺地盘旋在狂颜身侧,只怕这偏殿的屋顶都要被其掀翻了。
“九阶灵兽青鹭!”雷岩的语气仍然显得镇定,这都是被夜寒羽训练的,待在她身边,什么样的惊奇都不能再称之为惊奇。
“回来!”对于他的冷静,狂颜的目光中透露出赞赏,不愧是他身边的人。
青鹭重新盘旋在狂颜手腕处,安静的它给人一种喜感,若非刚才的亲眼所见,很容易就把它看成是宠物对待,实则它的凶猛超乎意料。
雷岩突然明白了狂颜的用意,他想告诉自己,凭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撒谎,更没有这个必要。
“雷岩愚昧,还请先生不要介意!”雷岩恭敬地对着狂颜行礼作揖,却只换来他的一声冷哼。
“先生有所不知,先生刚才所说的情况太过重要,我家主子又有伤在身,因此在下才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冲进来两名男子,目光戒备地看向狂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尚在养伤的战和冥王,两人身上还缠着绷带,不过内伤却已恢复了七八成。
“你们来干什么?”
“听到响动,来看看!”冷漠的声音自然是出自战之口,之前两人的失职一直被他们当做耻辱,如今虽然已经有了夜寒羽的消息,就更要在她不在期间,为她守好夜家。
“狂司执?”冥王看着转身对着自己的男子,脱口而出。之前同在神殿任职,他对狂颜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甚至可以算得上钦佩。
“嗯!消息已经带到,告辞!”狂颜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右脚才跨出门槛,却又折了回来。
“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夜家,最后奉劝一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情况可能不如你们想得那般乐观!”
若非惜才,他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当初夜寒羽在神殿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她回到夜家之后的所作所为,他同样有所耳闻。
此子绝非池中物,希望他今日的决定是正确的!
直至狂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三人才反应过来,回想起他临走时说的话,三人陷入了沉默。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怎么知道主子不在夜家?你不是说主子此刻安然无恙吗?”战上前两步,逼近雷岩,脸上的伤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爆扈了许多。
冥王同样没有落下,两人一左一右,逼视着雷岩。
“你们来了也好,如今赤虎和烈二人不在,我正需要帮手。”无视两人脸上的不善,雷岩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信纸递给两人。
“看了这个你们就明白了。”眉间堆积了淡淡的忧虑,若是主子在这儿,就好了。
……
“我们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