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魏荣脸开始发红,谭音倒是也笑了,没有否认他,“朕是那种乱吃醋的人吗?”
魏荣:“……”那赵家的事,还有那一夜怎么说?
但仔细一品,这句话又像是默许了魏荣对他们关系的定位,魏荣心里直跳,像是含了一块蜜饯一样,慢慢化开……
斟酌了片刻,魏荣还是开口奉承道,“陛下九五至尊自然气量不凡,但臣,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不想扰了陛下的心境,让陛下多想这些杂事。”
这半奉承半夹杂着情话让谭音心情大好,他也想起了魏荣害怕的原因,便下了特赦,念皇恩浩荡,赵家千金赵嫣可免除死刑,入宫发为下人。
魏荣感激地叩谢,虽不能得到自由,免除一死已经是万幸了,至于宫人什么的,其实使使法子总能赎出来的。
想到还有事要办,魏荣又紧张地请示离开,谭音许了,待魏荣走了几步,谭音又突然开口了,语气全是玩味,“魏卿这次比朕预想的多坚持了两句。”
魏荣:“……”你就问了四句啊!
谭音微笑继续道,“看来朕得重建皇威了。”
魏荣叩头,恭声道:“陛下在臣心中,永远是至圣天子。”
其实魏荣内心的腹诽是:你还想怎么样,两句就招了吗?我和小师弟的感情还赶不上两句话吗?好吧,两句和四句差不了多少QAQ
****************
顾倾文刚回了顾府,就看到大厅坐着两个外人,这两人他也曾经见过,先是一作揖,但想到了什么又生生改口道,“两位是?”
宫丘益:“……”别装了啊喂!
尹子颜则翘起一抹微笑,“在下管教属下无方,听闻前些日子得罪了顾公子,特来上门道歉。”
既然是道歉的那为什么上座给了你?顾倾文满头冷汗,求助地看着顾语恩,顾语恩已经习惯了尹子颜这样,只是抿嘴笑了,“其实当时柳……冬阳也多有得罪,打伤了您的下人。”
“在下已经将其惩治,待其伤愈便让他当面向顾小公子道歉。”
柳冬阳:“……”当时打得现在早该好了吧,你到底是用了多凶残的惩治啊?!
宫丘益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顾小公子看起来好生熟悉。”
顾倾文虽然和乐悠歆比起来容貌大变,但身上那股儒雅的书生墨气是怎么也改不了的,还有那惊人的画技,最可疑的当然还是和顾语恩的关系了。
宫丘益看顾倾文不说话,又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可惜那个人已经去了,只留下本王那徒弟一个人。”
顾倾文:“……”
宫丘益夸张地抹了抹眼睛,“本王那徒弟从小叛逆,谁知这次用情至深,怕是为了他终身不娶了吧。”
顾倾文:“QwQ”
宫丘益叹气,起身道,“既然是这样本王便告辞了,还以为总算替那不争气的徒弟找到他了,没想到……哎。”
尹子颜礼节性地抬了抬手,与他一同离去。
顾倾文:“呜呜呜……宇文……”
顾语恩:“……你到底想怎样?”
当初她遇到顾倾文也是纯属偶然地在他中了会元之后看到的,她也曾问过小师弟和南王的事,可她这师弟完全没有勇气。
他和宇文莫平没有誓言,没有成约,甚至连互表心意都没有,他哪里来的勇气找他呢。
想到这顾倾文咬了咬下唇道,“师姐,我要绘画。”
第四十六章:我本将心向明月
——魏荣:只是想想都不可以吗?
宫丘益担下了传授内功心法之事,武林盟十一堂的人和慕天堡的人也分别派遣到军中任职,这是朝廷和武林首次大融合,也是一种大趋势。
将近年关琐事杂多,魏荣被谭音派的事多,几乎是从早起来到晚上就不闲着,自从有一次在床上做到一半累晕过去了后谭音果断地决定给他减少了很多事,巡街金吾卫由薛方调任来。
宫中事务也换了别人来管,魏荣只要负责管理三军即可,可是三军的训练已经步入正轨,所以魏荣又闲了下来,每天只有四处巡视他们训练结果了。
殿试赶在年前,顾倾文虽为会元,但这次殿试却意外落选了,而是被谭音派遣为画师,顾语恩想这定是有她的原因。
殿试第一名的状元是旧势力的世家公子,谭音中意的也不是第二名的风流才子,却单单对探花关于军政的思辨很感兴趣。
除夕这天,军营开始放假三天,可许多将士家太远,便也留在军营过年,宫丘益每天都挺闲的,照往日一样来每个营转转,因为将士们习得是易莲崖的心法,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好与他探讨,宫丘益和别人都挺耐心讲解的,和大多军人都处的很好,只是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拉下脸来训斥。
“你已经问了我三遍还是记不住吗?”
“果然,以你的脑容量还是难为你了。”
“其实少商啊,没天赋的话可以回家经商,当兵不是唯一的出路。”
“易莲三章不是看一遍就会了的吗?你到底有什么疑问?”
诸如此类的羞辱。
虽然也有其他小兵劝他了,“王爷啊,少商已经够可怜了,每次我们做一遍的练习沈老师都让他做两三遍,各种训,经常训练到很晚才歇息。”
宫丘益对此只是冷哼,“那怎么还是这么笨。”
其他人就含蓄地说了,“怕是别有目的……”
宫丘益:“我对蠢人没兴趣!”
陆少商:“……果然是被讨厌了QAQ”
说起来陆少商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胆子大,可也爱恨分明,对一个人好也是好到极点,他虽然硬脾气,但在军中人缘还算不错。
所以甲字营就传来了关于他的八卦,说什么少商心仪人家小王爷,奈何小王爷看都不看他一眼,正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可怜的少商啊。
在这天无意听说了这则八卦的宫丘益更生气了:可怜的是我才对吧?要不是他说我体弱,我能被皇兄羞辱吗?然后还被尹子颜……不说了,唉。
正生气着陆少商恰好走来,他卸下战甲,整个人都瘦了一些,看来确实没怎么好过,见到宫丘益马上害羞地笑,“小王爷,早。”
宫丘益特别作地抬了抬下巴装清高,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陆少商脸上流露出一丝受伤,宫丘益的声音又从他身后响起来了,“哎,你虽然笨,不过天道酬勤,本王就勉强收你为徒孙吧。”
虽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陆少商还是激动地转向他,这时宫丘益指尖一弹一枚乌黑药丸落入他手中。
“这是稳固内力的药物,可增长功力。”宫丘益轻描淡写地说完便飞身离开了,他轻功在江湖上都是能排进前三的,因为过年,这天例外穿的是淡粉色衣服,可花式依旧是洒脱,给寒冬添了一抹暖色。
陆少商还在发呆,这时同僚走了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小王爷轻功真俊,少商?少商?”
“啊?”
“沈老师喊你。”
“陆少商,让你晨起练五遍易莲剑法练了吗?”不远处的沈思凉缓步走来,面露凶光,陆少商一哆嗦,“这个,刚还差些,就遇到了……”
“再加十遍,做完了去主帐找我。”沈思凉完全不听他说什么就走了。
陆少商:“……”
宫丘益溜达着已经跑到万俟钰林那里了,万俟钰林收敛了很多,但乙字营的将士还是看到她就是一哆嗦。
“还是不够本姑娘一棍子打的,我说你们,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万俟钰林还在叉腰训斥。
魏荣在满头冷汗地劝,“万俟姑娘,他们才刚开始……慢慢来……”笑话,能跟你过招的都是武林高手了好不好!
宫丘益转身就走,被魏荣拉住低声道,“你快劝劝。”
宫丘益也小声道,“万一劝不住我也被打了呢?”
魏荣:“……那一起走。”
宫丘益:“……你倒是快点啊!”
万俟钰林:“奇怪,刚来是不是嫂子来过了?哎,你们别跑,滚回来!”
突破了惊人的速度逃窜的宫丘益表示,“你不知道,她哥比她还凶残。”
魏荣还在那气喘吁吁,“你说哪个哥?”
宫丘益道:“两个哥都这样!”
魏荣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来找我的?”
宫丘益道:“晚上不是要去皇兄那里一起过除夕吗?我这跟你一起去。”
魏荣沉默不吭声,宫丘益看他这样就知道有事,纳闷地问他,“怎么了?”
“陛下最近心情不是很好。”魏荣含蓄地点到为止,实际上谭音心情很少好过,魏荣这么说意思就是很不好了。
宫丘益感觉到了一股冷意,明显他皇兄跟魏将军好上了以后出气筒就是他了,便事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魏荣满面愁色,吞吞吐吐地说,“宫内有人传开一则谣言,说臣和陛下之间……还流传到了宫外。”
宫丘益用表情说难道是谣言吗?这是真的才对吧?你到底在掩饰什么?!
魏荣对着他的表情哑口无言,最终咬咬牙又补充了一句,“谣言内容是陛下是借着微臣才打下天下的,如今陛下在臣身下夜夜辗转,还有傀儡皇帝……”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还有些粉红。
“……你脸上明明就是很期待的表情!其实你根本就是想把皇兄压在下面吧!”宫丘益不由佩服魏荣的勇气,他除了第一次被尹子颜压了就再也没敢动过那个念头了。
魏荣尴尬地轻咳两声,“当然陛下不会允许了,现在重点是这谣言。”
宫丘益只好安慰他,“这谣言的内容魏将军不必担忧啊,完全没对你造成不良影响啊,似乎还会因此多几个追随者呢。”
魏荣虽然不壮硕,但确实充满男子气概的阳刚模样,相比之下谭音的容貌则显得有些阴柔了,不过……造这个谣的人根本就没见过谭音才会这么认为吧?正常人见他一面就会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压。
想到这里,魏荣扶额,愁到不行了,“可是陛下会生气。”
“对啊,因为这事皇兄生气,折腾的是你啊。”宫丘益乐了。
“……”
“哈哈哈。”
……损友!
第四十七章:明月将心丢沟渠
——宫丘益:这么好的皇兄,便宜魏将军了
顾倾文虽然殿试不中,但因画技在京都火了一把,一时间求他作画的世家公子险些踏破了顾家门槛。
南王自然是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但因异姓王不得离开封地,转而向自己师父求助。
上午的御书房。
“这是南王进献的贡品清单,请皇兄过目。”宫丘益弯腰恭恭敬敬地将清单呈上,谭音只是接过放到了一边,也懒得过目,书房里只有宫丘益和魏荣,他便直说了,“南王几年没与朝廷有交际,怎么突然上贡了?”
宫丘益恭敬道,“回皇兄,正是因为南部地区多年没上贡,所以这次补上了。”
谭音目光一凛,淡淡道,“益弟。”
他这语气让宫丘益头发一抖,忙道,“臣弟在。”
谭音用谈天气般悠闲的语气道,“想必你也知道朕今日心情不佳。”
宫丘益跪地叩头,“臣弟确有耳闻。”
“说吧。”
“南王只想要画师乐悠歆一人。”宫丘益马上竹筒倒豆子地一句话全招了。
谭音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宫丘益观察他的脸色,又补充道,“乐悠歆是南王的心头肉,皇兄可以尽情地提要求,额,只要不太过分。”
谭音这才有点满意,但还是训了他两句,“益弟,你是站在朕这一边的,不要搞不清自己立场。”
宫丘益赶紧叩头,无比冤枉地说,“从千涧镇直到京都,臣弟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皇兄,臣弟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谭音语气沉了沉,勾起冷笑,“看来最近盟主把益弟教的胆子大了不少,朕说一句你回三句。”
明明是你说两句,我回三句,宫丘益心里腹诽着,但明显不敢顶嘴了,再次叩头求饶,“那就皇兄请皇兄把欠的训回来吧。”
谭音:“……”好想打他。
魏荣连忙打圆场,“小王爷最近常来军中可能自由惯了,说话也随便了些,陛下见谅。”
“如此看来益弟要增加礼节的学习了,以后每日来皇宫学习半日。”谭音瞥了他俩一眼,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益弟怎么来的这么早,万俟盟主呢?”
宫丘益没他命令不敢起身,只好老实道,“回皇兄,臣弟想今日早些来跟您禀报此事,便天一亮就起身了,颜说会来,但没说什么时候。”
谭音看了看时间大概正午了,体贴地问,“益弟还没用午膳吧。”
宫丘益不得不再一叩头回他话,奉承道,“国事为重,为了皇兄,区区一次午膳算的了什么呢。”
谭音莞尔一笑,“既然如此,朕用膳时益弟便在旁边看着吧。”
宫丘益恨不得撕了自己刚才说话的嘴,但还是眼泪汪汪地叩头道,“是。”
他果然想错了,谭音折腾的不止是魏荣,还有他身边所有人!
************
“益弟可还记得?当年赤炎皇后除了战场上英武,也擅长烧菜手艺,她做的桃花酥最是味美。”谭音端坐着,他身子板正,不管坐在哪里都不作恶态,魏荣则坐在他旁边忐忑不安地给他布菜。
他一向恪守君臣之礼,谭音吃完了才敢吃,更何况……
小王爷在这跪着呢,他敢吃吗?
宫丘益哀怨地望着自己哥哥,用快哭了的语气道,“皇兄,若是臣弟现在不是跪在这里忍饥挨饿,一定会更有兴致回忆往事。”
谭音望他,眼里全是戏谑,“那益弟就回忆一件让为兄能饶过你的往事吧。”
宫丘益沉默了,谭音挑眉,“想不起来?”
“是太多了。”宫丘益喉咙一涩,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皇兄从小待我极好,那时过年在宫中还可以砸罐子,我想要银色玩意,皇兄给我一连砸了十个,还被父皇训了。皇兄知道我爱甜食,自己的点心都留给我,还有一次好不容易出宫给我买陈记得烘糕,因为怕冬天冷了,天没亮便在铺外等着,娘亲待我都没这么好……”
谭音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神,冷声道,“滚过来。”
“是。”宫丘益马上颠颠地蹭过去,还自觉地找宫女要了双筷子,满脸笑嘻嘻地撒娇,“皇兄~”
“……”
“皇兄~”
“说够了?”谭音扬眉望了望他。
宫丘益马上拿起筷子务必真诚地说,“还没夸完呢,这么好的皇兄……真是便宜魏将军了。”
魏荣:“……”我没觉得,那些事他不让我做给他就已经不错了。
谭音瞪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小时候可比现在乖巧多了,每天就知道可怜兮兮地跟在朕身后,为了让朕允许你跟,就算是打你,你都不会反抗,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宫丘益笑嘻嘻地说,“皇兄现在打我我也不会反抗,让我做什么我也做什么。”
谭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一筷子抽在他脸上。
宫丘益:“痛QAQ”
谭音:“换双筷子。”
魏荣:“大过年的,别这样。”
最终以:
谭音看着他脸上的红痕训斥道,“弄成这样让朕怎么向万俟盟主交代?”
宫丘益含泪认错,“臣弟知错。”
而告终。
谭音看他这幅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样,眼底还是涌起了笑意。
………回忆的分割线…
谭音及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娘亲,虽然赤炎皇后却待他很好,但他性格却越来越乖癖了,又过了一年,宫丘益出生了。
他出生后赤炎皇后又上战场,宫丘益是跟着谭音长大的,他学会说的第一个词却是哥哥。
宫丘益每日起来就必然要跟在哥哥身后,只要允许他跟着,让他做什么都肯,时间久了谭音就默许了他跟着。
天有不测风云,谭音十岁,宫丘益六岁的时候,宫丘迟燕远赴战场,却只回来了一张纸。
他刚哄睡了宫丘益就接到了父皇的命令,让他赴边境锻炼,去了整整十三年未曾回过京都。
他父皇向来不疼爱他,更偏爱宫丘迟燕的小儿子,这十年竟真的没有一次音信是从父皇那传来的。
对宫丘益来说他是个好父亲,对宫丘迟燕来说是好夫君,可对他来说,谭九寒是最无情的父亲。
十岁的孩子,在这边境厮杀训练,谭音的性格越来越沉默怪癖。
同年,宫丘益被送到了易莲崖习武,等他再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