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金银岛-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的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就在这时,坐在远处角落里的一位顾客突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门离他很近,所以他一转眼就到了街上。但他那匆匆忙忙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最早到“本鲍将军”旅店来找船长的那个脸色苍白、缺两个手指的家伙。
  “啊,抓住他!”我叫道,“那是黑狗!”
  “我才不管他是谁呢,”希尔弗嚷道,“但他连酒钱都没有付。哈里,快去把他抓回来。”
  紧挨门坐着的另外一个人立刻跳起来追了出去。
  “就算他是霍克将军也得付钱,”希尔弗大声说,然后,他松开我的手问,“你刚才说他是谁来着?黑什么?”
  “黑狗,先生,”我说,“特劳维尼先生没有告诉你那些海盗的事吗?他就是其中之一。”
  “是吗?”希尔弗叫了起来,“在我的店里?本,快跑去帮哈里一把。那么他就是那帮狗东西之一了?摩根,你刚才不是和他在一起喝酒吗?你过来。”
  那位叫摩根的人上了年纪,头发花白,面孔晒成了暗红色。他听到希尔弗叫他后,顺从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嚼着烟草块。
  “我说,摩根,”高个子约翰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黑——黑狗,是吗?”
  “是的,没有见过。”摩根行了个礼说。
  “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对吗?”
  “对的,先生。”
  “老天!汤姆·摩根,算你走运!”酒店老板嚷道,“如果你和那种家伙混在了一起,你就别想再进我的店门!你听清楚了,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不大明白他的话,先生。”摩根答道。
  “你那肩膀上长的究竟是脑袋还是该死的木疙瘩?”高个子约翰又嚷道,“不大明白是吗?也许你连跟谁说话都不明白了吧?说吧,你刚才究竟和他嚼什么舌头?航海、船长、船只?快说!倒是说了些什么?”
  “我们在谈拖龙骨①的事。”摩根说。  
  ① 拖龙骨:一种将人缚在船身龙骨下拖的刑罚。
  “你们在谈拖龙骨的事?对你们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的话题了,早晚得让你们尝尝。给我滚回去,你这没用的东西!”
  等摩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希尔弗用一种让我觉得非常讨好的信任态度悄声对我说:
  “汤姆·摩根这个人很老实,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现在,”他又提高嗓门说道,“让我想想看——黑狗?不,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我好像记起来了——是的,我见过这狗东西。他常常和一个要饭的瞎子一起来这里,是的。”
  “肯定是这样的,”我说,“我也认识那瞎子。他的名字叫皮武。”
  “正是!”希尔弗十分激动地高声说道,“皮武!那准是他的名字。啊,他那长相简直像鲨鱼,是的。如果我们能逮住这个黑狗,就有好消息报告给特劳维尼船主了!本是个飞毛腿,没有几个水手跑得过他。他肯定能追上黑狗,一定能!黑狗刚才不是在谈论拖龙骨吗,我就叫他尝一尝拖龙骨的滋味。”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拄着拐杖在酒店里跳来跳去,还时不时地拍着桌子,那副激动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服伦敦中央刑事法庭的法官或伦敦的警察。看到黑狗出现在“望远镜”酒店,我的怀疑又一下子重新涌上了心头。我警惕地看着这位厨子,但对我来说,他这个人城府太深、反应太快、过于狡猾。所以,当出去追赶的那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说在人群中失去了那个人的踪迹,而高个子约翰又像骂小偷一样将他们臭骂了一顿时,我这时已经愿意不顾一切地为约翰·希尔弗的清白无辜而作证了。
  “你听我说,霍金斯,”他说,“这件事落到像我这样的人身上真是难办,对吗?特劳维尼船主会怎么想呢?这么一个狗东西竟然坐在我的酒店里,还喝我的朗姆酒!你到这里来告诉我他是什么东西,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从这里溜走!霍金斯,你在船主面前得为我说句公道话。你虽然年纪不大,却非常聪明伶俐。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瞧,我拄着这木拐杖还能怎么样呢?如果我还是当年那个强壮的水手,我准会不费吹灰之力追上他,将他逮住,可现在——”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下巴微微一张,仿佛想起了什么事。
  “酒钱!”他突然说道,“三杯朗姆酒!真该死,我竟然忘了他的酒钱!”
  他一屁股坐在一张长凳上放声大笑,直笑得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哈哈大笑。就这样,我和他两个人笑呀笑,直到整个酒店里笑声一片。
  “瞧我真是头老蠢驴!”他最后抹着脸上的泪止住了笑说,“霍金斯,你我会相处得很好的,因为我发誓我只配当船上的服务生,好了,我们走吧,老站在这里不是个事儿。我们得公事公办,伙计们。我这就戴上我的旧三角帽,和你一起去见特劳维尼船主,向他报告这件事。你听我说,小霍金斯,这件事事关重大,不管是你还是我,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什么好夸耀的。说实在的,我俩真是傻到家了,你的脸上无光,而我连酒钱都没有能收回来!”
  说到这里,他又开怀大笑起来,弄得我虽然并不像他那样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笑之处,也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笑了起来。
  在沿着码头往回走的那一小段路上,他成了一个最最有趣的伙伴,不断地向我介绍沿途看到的各种船只、它们的装备、吨位和国籍,并给我解释船上正在进行的工作——这条船如何卸货,那条船如何装货,另一条船又如何在为出海做准备。他还时不时地给我讲一些船只或水手的轶事,或者重复某一个航海用语,直到我完全将它学会为止。我开始觉得自己在船上能有这样一个伙伴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们赶到旅馆时,乡绅和利维塞大夫正坐在一起,就着烤面包快要把一夸脱啤酒喝完了。他们马上要到纵帆船上去检查一番。
  高个子约翰情绪激动地将刚才酒店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从头至尾讲了一遍;还时不时地加上一句:“是不是这样,霍金斯?”而我自始至终不断为他作证。
  两位绅士都为没有抓到黑狗而感到遗憾,不过我们一致认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高个子约翰在受到一番夸奖后,拄着拐杖离去了。
  “所有船员今天下午四点在船上集合。”乡绅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是,先生。”厨子在走廊里大声答道。
  “我说,特劳维尼先生,”利维塞大夫说,“我一向对你发现的人或事不抱多大的信心,不过我倒是觉得约翰·希尔弗很合我的意。”
  “这个人很可靠。”乡绅说。
  “吉姆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上船去,是不是?”大夫又问道。
  “当然可以。”乡绅说,“霍金斯,戴上帽子,我们一起去看看船怎么样了。”   
三 火药和武器
  西斯潘尼奥拉号停泊的地方离岸边有些距离,我们坐平底船向那里驶去时,不停地在船只的头饰和船尾的舵叶之间绕来绕去。那些船上的缆绳时而擦着我们的船底,时而在我们的头顶上晃荡。我们最后终于到了西斯潘尼奥拉号旁,大副埃罗先生在我们登船时迎接我们,并向我们致敬。这是一个老水手,皮肤棕色,戴着耳环,斜着眼睛看人。他和乡绅非常亲密,但我很快就发现船长和特劳维尼先生之间的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船长是个脸色非常严峻的人,好像对船上的一切都有气,而且不一会儿就告诉了我们其中的原因,因为我们前脚走进船舱,后脚就有一个水手跟了进来。
  “先生,斯摩莱特船长要和你谈谈。”他说。
  “我随时听候船长的吩咐,快请他进来。”乡绅说。
  紧跟在听差后面的船长立刻走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你好,斯摩莱特船长,你想说什么?我希望一切进展顺利,万事俱备,只等出航。”
  “你好,先生,”船长开口道,“我想即使会冒犯你,我也要实话实说。我不喜欢这次航行,我不喜欢这些人,也不喜欢大副。我说得够简单明了了吧。”
  “先生,也许你是不喜欢这条船吧?”乡绅问。我看出他非常恼火。
  “在没有看到船航行之前,先生,我无权说我不喜欢它。”船长说,“这条船看上去造得很精良,别的我就说不上来了。”
  “先生,你大概也不喜欢你的雇主吧?”乡绅又说。
  但利维塞大夫插了进来。
  “等一等,”大夫说,“等一等。这样提问除了伤害感情外没有任何益处。船长也许说得有点过头,也许说得还不够透彻,所以我想请他解释一下。你说你不喜欢这次航行,为什么?”
  “先生,我受聘于这位先生将船驶往他要去的地方,而这地方我却不知道。”船长说,“这本来倒也没有什么。可我发现船上每个人知道得都比我多。我认为这不公平,你说呢?”
  “是不公平,”利维塞大夫说,“我也认为这不公平。”
  “而且,”船长接着说道,“我听说我们要去找什么宝藏——请注意,我是听我的手下说的。我说,寻找宝藏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我说什么也不喜欢出海去找宝藏,更不喜欢去寻找什么不仅人人都知道,而且——请原谅我这么说,特劳维尼先生——连鹦鹉都知道的宝藏。”
  “你是说希尔弗的鹦鹉?”乡绅问。
  “我只是打个比方。”船长说,“我的意思是这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我相信你们二位先生并不真正清楚自己在于什么,不过我可以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们:这牵涉到生与死,而且形势非常险恶。”
  “你说得很清楚,而且也都是大实话,”利维塞大夫说,“我们是在冒险,但我们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糊涂。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这些船员,难道他们不是好水手吗?”
  “我是不喜欢他们,先生,”斯摩莱特船长答道,“如果你硬想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么我认为船员本来应该由我亲自挑选的。”
  “也许是应该由你来挑选,”大夫说,“也许我朋友本该带你一起去,不过,如果这方面有什么怠慢之处,那也不是存心的。你不喜欢埃罗先生吗?”
  “我不喜欢,先生。我相信他是个好水手,但他对手下人太放纵,不能算是个好大副。一个大副应该严于律己,不应该在船上和手下人一起喝酒!”
  “你是说他酗酒?”乡绅嚷了起来。
  “不是,先生,”船长说,“我只是说他太随便了。”
  “好了,我们长话短说,船长,”大夫说,“告诉我们你想怎么做吧。”
  “先生们,你们是不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进行这次航行了?”
  “我们已经铁了心。”乡绅回答。
  “那好,”船长说,“既然你们已经耐心听我说了这些我无法证明的事实,那就再听我说几句吧。他们正在把火药和武器搬进前舱。你们的房舱下面有个好地方,为什么不把火药和武器放在那里呢?这是第一点。你们带了四个人,我听他们说也要睡在前舱。为什么不让他们睡在房舱旁的什么地方呢?这是第二点。”
  “还有呢?”特劳维尼先生问。
  “还有一点,”船长说,“事情已经泄露得太多了。”
  “是大多了。”大夫赞同地说。
  “我把我听到的情况都告诉你们吧。”斯摩莱特船长接着说,“我听说你们有一张某个岛屿的地图,图上有个十字符标出了藏宝地点,这个岛屿就是在——”他精确他说出了岛的经纬度。
  “我绝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乡绅嚷道。
  “水手们都知道。”船长回答。
  “利维塞,肯定是你或霍金斯说出去的。”乡绅又嚷道。
  “是谁说出去的并不重要。”大夫说。我可以看出,他和斯摩莱特船长对特劳维尼先生的申辩都不以为然。说实在的,就连我也有同感,因为我知道特劳维尼先生的嘴巴不牢靠。不过,我相信特劳维尼先生这次真的没有说出去,而且也相信我们谁都没有将岛的方位说出去。
  “好了,先生们,”船长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这张图在谁的手上,但我要声明一点:这张图即使对我和埃罗先生也必须保密,否则我得要请求你们允许我辞职。”
  “我明白了,”大夫说,“你是希望我们将这件事隐瞒起来,同时在船尾部分建立一支警卫力量,由我朋友自己的人组成,并拥有船上所有的火药和武器。换句话说,你担心有人会叛乱。”
  “先生,”斯摩莱特船长说,“我丝毫不想冒犯你,但我认为你无权把我没有说的话硬安到我的头上。任何船长如果有足够的理由说出你刚才那番话,都会理所当然地拒绝出海。至于埃罗先生,我相信他绝对诚实;有些船员也很诚实,也许船上个个船员都很诚实,这也难说。但是,我要对船的安全负责,也要对船上每个人的生命负责。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头,所以想请你们采取一些防范措施,否则就请允许我辞职。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斯摩莱特船长,”大夫微微一笑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过老鼠和山的寓言①?请原谅我这样问你,但我敢说,你使我想起了那则寓言。我敢以我的假发打赌,你刚才进来时一定还有别的事。”  
  ① 指伊索的一则寓言:大山呻吟着就要分娩,结果巨大的裂缝处只跑出来一只小老鼠。意指:“雷声大,雨点小。”
  “你太精明了,大夫,”船长说,“我刚才进来时是准备辞职的。我原来以为特劳维尼先生准听不进我的话。”
  “我是听不进去,”乡绅大声说,“要不是利维塞在这里的话,我早就请你滚蛋了。结果我不仅听了,而且还将按你的要求去做,只是我对你的印象又差了一点。”
  “那随你的便,先生,”船长说,“你会发现我是尽心尽力的。”
  他说完就告退了。
  “特劳维尼,”大夫说,“我相信你为我们这次的航行找到了两个正直的人——这位船长和约翰·希尔弗——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希尔弗嘛,我想你的看法是对的,”乡绅说,“可说到刚才这位只会故意吓唬人的讨厌家伙嘛,我认为他的行为不像个男子汉,没有一点水手的风度,根本不像个英国绅士。”
  “我们还是走着瞧吧。”大夫说。
  我们来到甲板上时,水手们正在往外搬武器和火药,边干边哟嗬嗬地喊着号子,而船长和埃罗先生则站在一旁指挥。
  新的安排很合我的意,但整个船却翻了个个儿。主货舱后半截靠船尾的地方本来安了六个铺位,原先是为船长、埃罗先生、亨特、乔伊斯、大夫和乡绅预备的,而且只有左舷一条木板过道通向厨房和水手舱。可由于现在雷德鲁斯和我得睡其中两张铺,埃罗先生和船长就只好睡到甲板升降口里边去了。这个升降口左右两侧已经加宽,简直可以称为后甲板房舱。这地方当然很矮,但挂两张吊床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就连大副好像也非常满意这种安排。我想他大概也对那些水手不放心——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大家很快就会看到,他的戒备之心不仅事出有因,而且也将使我们获益匪浅。
  正当我们每个人忙着搬火药、换床铺时,最后几名水手和高个子约翰坐着小船从岸边过来了。
  厨师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船舷,一看到船上忙碌的样子就说:“伙计们好!你们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