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拿着扯碎的告示当即去找俞天白,俞天白说:“是不是风刮掉了?”
刘铁说:“你长眼睛了吧?是撕的!有人说这是‘羚羊’的指示!”
俞天白说:“谁是羚羊?”
刘铁说“我倒要问你呢!还有,这案子你到底想不想破?你要不想破,就让我们解放军来主办!”
俞天白一笑,说:“想夺权是吧?告诉你刘铁,这个权谁也休想夺走,我俞天白从现在起不需要任何协助,要协助就另请高明!”
俞天白谢绝刘铁协助办案,刘铁是一点办法没有。俞天白还像往常一样每天夹着公文包上班下班,不见有任何动静(其实动静是有的,只是俞天白心存顾虑,他是个相当谨慎、患得患失的人),这叫刘铁着急。吴家耀走了,可亚其的邪气仍然很重。据情报部门掌握的情况来看,黄金抢案是“羚羊”一手策划的,这个“羚羊”究竟是个啥人?刘铁满脑子疑团,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
总算有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一二六旅在举行了降旗仪式后,虽然还没换装,但正经八百是解放军了。归了共产党,枪支弹药等武器装备及大小财物自然也要归人家。交接仪式是个严肃的事儿,解放军是要参加的,所以肖伯年要求搞得隆重些,他学着共产党的习惯,在大操场上拉了横幅“告别昨天,走向光明”,还张贴出红红绿绿的标语,气氛造得挺足。
这是个大晴天,太阳暖洋洋的。颂莲、刘铁一行一走进一二六旅,军乐队便奏起了他们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那些个乐手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解放军服装,样子很可笑。刘铁和邢保财都禁不住笑开了。只见大操场上国旗高高飘扬,一排排各种枪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四队军马威武雄壮,还真像那么回事。俞天白的大白马拴在第四排最里边,在一片黑红黄中显得有些扎眼。
刘铁昂首挺胸,稳着步子,那条有些跛的右腿一下一下,迈得很努力,很踏实。颂莲、刘铁一一同肖伯年、花之锦等握手。轮到俞天白,刘铁脖子一仰,有意闪了他。俞天白的手僵在半空,尴尬极了。接下来,瞅着颂莲查收枪支武器的时候,刘铁来到马匹跟前。他拍拍这个,摸摸那个,眼睛盯在大白马上。肖伯年跟了过去,说:“刘团长对马感兴趣?”
刘铁说:“我就对这匹白马感兴趣!”
马黑鹰说:“刘团长眼力不错,这是本人送给咱们俞团长的马,叫大白。”
刘铁笑了一下,说:“哦,是大白马,不是从前的小白马了,俞团长鸟枪换炮了嘛。”说着解开缰绳,飞身一跃,上了马。那大白马看到一个陌生人上来,眼睛瞪成了铜铃,仰起脖子,前蹄轻轻一抬,一个急转,便腾起一股旋风,在半空中闪电般划了个圆。刘铁几乎还没坐下,一条跛腿半吊着,就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最好的txt下载网
化剑 第五章(3)
在场的人惊呆了,发出一片啊呀声。马黑鹰哈哈大笑,俞天白眼里露出一丝得意。刘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起不来了,肖伯年让马黑鹰去看看,摔坏没。马黑鹰跑过去,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响:“铁娃子,你可别把另一条腿也摔断 !”
刘铁一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大洋相,颂莲是又气又可笑,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刘铁爬起,一瘸一拐又走向那匹大白马。
“喂,铁娃子,那马你骑不了!”马黑鹰喊。
刘铁拍了拍腿,说:“骑不了?老子还就要骑给你看!”纵身一跳,再次骑上了大白马。
颂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些个兵噢噢地叫。只见大白马仰天长啸,左奔右突,在半空中呼呼生风,眼看要飞起来,抛出去。但刘铁这次死死地俯在马上,两腿紧紧夹着马肚子。几个回合,大白马老实下来,刘铁一拍马头,驾!大白马绝尘而去。
肖伯年笑开了,说:“吴政委,你们这位刘团长很有意思呢。”
马黑鹰捅了俞天白一把,愤愤地说:“看见了吧,二哥,铁娃子骑到你脖子上来啦!”
俞天白叹口气,一脸怨忿和无奈。
二
黄金抢劫案还没弄出个眉目,接下来又发生一起*案,木拉提头人的孙女小石榴被人糟蹋了。这使形势急转直下。
木拉提头人自从回到布拉克苏草原后,一直卧病不起。眼看着咳得一天比一天厉害,小丫头抚摸着爷爷胳膊上的伤,淌开了眼泪,说,爷爷,我去城里给你抓药吧。那会儿天快黑了,木拉提不让她去,小丫头不听,说,我快快去,快快回。结果一夜没回来。木拉提头人不放心,拖着病体出门找孙女,却见老牧工斯拉木马上驮着个人驰来。真主啊,竟然是他的阿娜尔古丽,他可爱的小石榴!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丫头一见爷爷就嚎啕大哭,两只手不住地抖着。木拉提说,孩子,你这是咋啦?斯拉木从怀里抖出一条绣花红腰带,说,一朵玫瑰花被野狼糟蹋啦!腰带是在草棵棵里拣到的。
木拉提头人气疯了,拿着红腰带,骑上马就要去找那个坏蛋算账。可昨夜月黑风高,小丫头根本没看清那人长的啥样,只记得她走在芦苇丛中的小路上,迎面过来一个黑影子,她吓了一跳,连忙猫到草垛后,结果还是被那家伙发现了。那是个又高又壮的人,穿着国民党的衣服……原来孙女是被国民党祸害的,木拉提领着孙女找到了解放军临时指挥部。
听完木拉提头人的讲述,刘铁抓过红腰带,愤怒地说:“真是禽兽不如!逮到那王八蛋老子把他剁了。丫头,叔叔给你报仇!”
小丫头怕冷似的,一只手缩在袖管里。听刘铁这么说,哇地哭了出来,哭得颂莲和刘铁好揪心。颂莲拿着红腰带,觉得眼熟,但是她不敢肯定。送走木拉提祖孙,刘铁直奔俞天白办公室,把红腰带摔到了桌上。
“昨晚上你们的人*了木拉提头人的孙女,这是在案发现场拣到的。肖旅长去迪化开会了,现在就请你马上查一查是哪个王八蛋!”
“这、这……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的人干的?”
“国民党那身黄皮还认不出来?你倒是想查不想查吧?”
俞天白拿起腰带,眼前忽地就闪过毛旦晃着红腰带在河边遛马的情景。毛旦曾跟他说过,这条腰带是他娘给他缝的,今年是他本命年,系根红腰带,保平安。莫非是他干的,怎么会呢,毛旦可是个老实人啊!
颂莲不放心刘铁,赶了过来,郑重地对俞天白说:“俞团长,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咱们部队的形象,也关系到和地方百姓的关系,黄金抢劫案可以先放一放,但这个案子必须马上查!”
化剑 第五章(4)
黄金抢劫案目前都难以向共产党交差,俞天白正琢磨着用什么折中的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怎么又弄出一个*案?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拖着不办了。刘铁和颂莲走后,俞天白立刻下令把毛旦押过来。
“是你的红腰带吧?”俞天白瞪着毛旦问。
毛旦看了一眼,汗珠往下流,说:“是,我、我……昨天晚上丢、丢外面了……”
“外面?昨晚上你在哪儿?”
毛旦不敢说了,昨天晚上他被营长莫三强逼着下了一趟馆子。之前赌牌时输给了莫三强,毛旦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只玉珮抵给了小洞天酒家的老板娘。从小洞天出来,天已大黑,二人摇摇晃晃经过芦苇滩时,毛旦肚子疼,说要大便,莫三强也跟着一起进去撒尿。莫三强尿完头里走了。倒霉的毛旦屙了一半被一只恶狗盯上,汪汪地扑过来,毛旦吓得提起裤子就跑,连裤腰带掉了也不知道……
“说话!”
“想、想不起来了……”毛旦哪有胆量扯出莫三强吃赌的事儿。
马黑鹰走进来,拍了拍毛旦驼着的背,说:“想不起来了?解放军现在逼我们交出这个嫌疑犯,你一只老鼠坏一锅汤,知道不知道?”
“可我没、没干,真、真的没干呀!”
莫三强拿着两条烟推门进来,看到红腰带和毛旦,愣了一下。
马黑鹰说:“你没干?那你去抢过黄金没?”
俞天白说:“你还参与过抢黄金?”
毛旦偷看一眼莫三强,低下头,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
“哑巴啦?你到底干没干?!”此时俞天白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看这架势,他确信是毛旦干的了。
“看着你怪老实,没想到你什么坏事都干得出,给我把他关起来,等候处理!”
“团、团座,毛旦冤、冤枉啊!”毛旦大喊着,被拖了出去。
“这个骚毛旦,狗胆儿不小!”马黑鹰吐着烟圈说。
“团座,别生气,别生气。”莫三强给马黑鹰点了烟,又上前准备给俞天白点烟。俞天白一巴掌拍在桌上,莫三强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两步,香烟落到地上。
马黑鹰叹口气,说:“二哥,我知道你受不了,毛旦为你鞍前马后的。可这怪谁,全怪他娘的刘铁和那姓吴的,他们拿来这根裤腰带啥意思,不就是逼你吗?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愿意咋整咋整,他们掺和个屁!”
莫三强说:“是啊,团座,这是我们的事儿,他们凭啥管。”
俞天白吸了一口烟,说:“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起义了,不受他们管,受谁管?说吧,你们俩是不是也瞒着我,干过一些什么事儿?”
俞天白这么问心里是有数的,他不是白查黄金抢劫案。因为某种原因,他才一直举棋不定。
马黑鹰眨巴着眼,说:“二哥,你这话啥意思,咋叫我们瞒着你,我们瞒你啥啦?”
俞天白话到嘴边没说出来,愤愤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三
毛旦被关的消息传到解放军临时指挥部,几个干部都坐不住了。颂莲说:“毛旦不像干这种事的人。一个连碰一下女人的手都会吓得乱跳的男人,怎么可能去*?即使那条红腰带是毛旦的,也不能就此认定是毛旦干的。”
邢保财说:“他碰了哪个女人的手,吓得乱跳?”
颂莲说:“就是碰了我的手嘛。”
邢保财点点头,说:“唔,碰了你的手,那可不得跳呀,换个人说不定要吓死呢,是不是,老刘?”
刘铁说:“别胡扯啦!老吴说得有道理,这种事儿女人的感觉比男人准。”
化剑 第五章(5)
颂莲第一次听到刘铁用“女人的感觉”这样的话来肯定自己,心里顿时觉得很温暖,她扯起刘铁的袖子,说:“走,去看看毛旦!”
刘铁和颂莲来到特务营时,碰上马黑鹰从禁闭室里出来。听说二人要见毛旦,马黑鹰两臂交叉,态度蛮横,说:“这可不行,没有俞团长的指示,谁也不能见他。”
颂莲说:“怎么不能见?我们得了解一下情况。”
马黑鹰说:“免了吧,我们有专人负责这个案子,不需要外人插手。”
刘铁火了,说:“马黑鹰,我警告你,现在不是过去了!”
马黑鹰哼了一声,说:“那咋地,说你铁娃子管不着,你就管不着!”脖子一拧,走了。
颂莲看看刘铁,说:“走,去找俞团长!你呢,先别说话,我来说。”
此时,在俞天白办公室里,正发生一场大地震。
俞天白直视侯宝玉,严肃地问:“你说得是真的,侯副营长?”
侯宝玉站得笔直,说:“我要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刚才我亲眼看见薇拉医生给莫三强的背上涂药,薇拉医生还骂了他,说你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还敢来找我?烂死你,疼死你!”
侯宝玉跟莫三强住一个宿舍。平日里一到晚上莫三强倒头就扯呼噜,可是昨晚上躺在床上直哼哼,好像不舒服。侯宝玉拿着老头乐挠痒痒,莫三强烦躁地说,你他娘的别在这里挠啊挠,烦人!侯宝玉笑着下床,把老头乐伸进莫三强的线衣,猛来了两下。不料莫三强跳起,一拳砸到侯宝玉嘴上,喊,疼死啦!你他娘的想要老子的命呀!猝不及防的侯宝玉满嘴淌血,愣在那儿。李二万和柴米贵、大眼几个跑进来,问莫营长咋啦?莫三强抓起枕头、皮鞋砸向一帮人,说滚!都滚出去!侯宝玉又委屈又气愤,这位莫营长凭着自己是俞团长的“小舅子”从前横行霸道,现在解放军来了还这么凶,侯宝玉冲上去准备跟他干一仗,被李二万拖走了。今晨侯宝玉的嘴肿得跟小孩屁股似的,连说话都困难了,他只好来到旅部医院,想涂掉药什么的,消消炎。却发现莫三强也来了,慌慌张张跟着薇拉进了换药室。侯宝玉觉得奇怪,便躲在小窗外窥视,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莫三强满背红红紫紫的伤痕!侯宝玉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了,想到那个冤屈的傻毛旦被打得皮开肉绽,于是一口气跑来找俞天白。
听了这番讲述,俞天白的脑袋里好像飞进无数蜜蜂,嘤嘤嗡嗡。他想了一会儿,对侯宝玉说:“这事不要到外面声张,我先了解一下。”
侯宝玉走后,俞天白打电话给马黑鹰,要他马上带莫三强到家里来一趟。这种事是不能在这里谈的。挂了电话,俞天白戴上帽子,匆忙回家。
俞天白前脚走,颂莲和刘铁后脚赶来。勤务兵说俞团长刚刚出去,两个人只好悻悻而归。
俞天白赶到家时,薇拉正提着一只铜壶沏茶,看见丈夫满脸怒气进门,她有点慌,朝后退了一步。马黑鹰和莫三强竟然很神速,已坐在了他家的长沙发上。
俞天白从妻子手里夺过茶杯,骂道:“让这个混蛋喝什么茶!说,莫三强,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莫三强吓得连忙站起往后退,脊背撞在了衣帽架上,他叫唤了一声。昨晚上在芦苇丛里撒完尿,他一路向西走去。突然脚下一绊,是草垛,不对,是人的腿。黑暗中,一双黑白发亮的大眼睛恐慌地瞪着!莫三强乐了,原本想在小洞天耍一家伙,老板娘嫌钱少,愣是撵他们走,弄得莫三强很不愉快。这会儿看是个丫头,那疲软的身体就一下紧绷了。他四下里看看,怕毛旦听见叫声影响了办事儿,于是脱下军装,呼地一下捂到了丫头脸上。那真是个小母狼,又撕又打,几乎把他整个脊背都抓烂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化剑 第五章(6)
“果然是你!”俞天白一把揪住莫三强的衣领,瞪着他说,“你还干过什么,抢没抢过黄金?”
莫三强看了一眼马黑鹰,头摇得像拨郎鼓,说:“别的我啥也没干呀,就是弄、弄了这烂事儿……”
“我再问你一遍,抢没抢过黄金?!”俞天白紧逼。
莫三强就挤出了眼泪,说:“真、真的没有啊,姐夫……”
“谁是你姐夫,不说实话,给我拉出去毙了!”
“姐、姐夫,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啦!”莫三强一下跪在了地上,哭起来。
“你还有脸哭!”俞天白拔出枪,说,“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这个败类!”
马黑鹰扑过去,说:“二哥,千万别!莫三强,你个臭狗屎,还不给我滚到外面去,我有话跟团座说。滚!”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马上把他送到解放军那里!”
“二哥,你就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薇拉推了一把莫三强,莫三强屁滚尿流逃出去。气喘吁吁的俞天白一屁股瘫到椅子上。
“二哥,莫营长这人毛病是不少,可对你是忠心耿耿;而且他也算咱薇拉嫂子半个兄弟。为这点事儿,你就把他交给共产党,是不是也有点那个了。共产党可最在乎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儿,弄不好老莫的小命都会丢 掉!”
“这是他咎由自取!”
薇拉倒了杯茶送到丈夫面前,柔声细气地说:“天白,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