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见鱼红莲醒了过来,问道:“你好些了吗?”
鱼红莲点了点头。
“他……被带走了。”
鱼红莲默默听着。
“你说……他会回来吗?”
鱼红莲没有睁开眼,用虚弱无比的语气说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了。”
“哦。”宁一下意识地答了声,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历史的开端
宽厚的朱红漆大门将风拦住,就像是拦住想要进酒楼的乞丐一样干脆。大殿内不起眼的地方安放了无数个金丝镂空暖球,不会被人轻易发觉也不会影响人们的日常。位于大殿正中的香炉升起了缥缈的烟,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全身镀金的庄严大佛后面,三个人蹲在柱台上面,各自拿着一部分烧鸡,吃得满嘴是油。
大风歌打了个饱嗝,将啃干净的两根鸡腿骨头扔了出去,正好插在香炉里,颇为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他转头对着真假说道:“怎么样,老子请你吃得烧鸡味道如何?”
真假吐出了一根只剩下骨头的鸡爪,好似是用小刀子将皮肉给剥了下来,格外干净,同样插在了香炉里,说道:“差远了。”
有才华在旁边默默地啃着一根鸡翅,然后将剩下的半边烧鸡藏到了身后,不时瞥两眼对方,生怕被人抓个正着。
“我说,你可不仗义,我让你帮我从这帮老秃驴手中逃出去,你却差点帮他们把王石抓住,我这个招牌可差点就要被你给砸坏了,你说这笔账怎么算?”大风歌仰着脸哼着鼻子说道。
真假在僧袍上擦了擦油,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说道:“六祖此言差矣。六祖乃我禅宗第六祖师……”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论这个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大风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装作很大气的样子。要是讨论起禅宗的清规戒律跟经文,大风歌还真的说不过真假,索性就退一步。
“有什么事?”真假忽然问道。“要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你也不会又折返回来找我。”
大风歌抬头向外望了一眼,目光好似能够穿透这里的门窗,看到很远处所发生的事情,他认真地说道:“王石闯了风雪城,并且带走了宁小山的女儿,挫败了其余八家的青年,可谓出尽了风头。只是还未出燕州,他就被乾主伏击,外带六位最强的天字阴阳使。”
真假微微有些诧异跟惋惜,不过却也能够保持平静。对于英雄来说,起伏与曲折实在是再平常不过。没有将王石强行留在禅宗,现在看来更是有些可惜。否则,禅宗必定能够中兴。
“结果自然是王石被擒,他的朋友跟师兄弟也都被负了伤。只不过,后来宁家的宁负天出来了。”
“宁负天?”真假对于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还是知道其实力几何。他确信大风歌所说的话,对于这个千年前的人物死而复生不得不吃惊。
大风歌顿了顿,说道:“平手。王石还是被带走了。”
两人便安静了下来,在心中各自思索着事情。
良久,真假问道:“六十四位阴阳主,有多少人入天仙境了?”
或许宁负天如今刚刚出现,这千年遭受到了诸多曲折,可是仅凭“宁负天”这三个字,就不是一般地仙境能够对付得了的,那么乾主的实力就再明显不过了。
“根据十年前我收集的情报来看,六十四位阴阳主中跟乾主实力不相上下的有十六位。另外,坤主才是最强的阴阳主,还有一个无法估计的离主。”
十八位天仙境,再加上阴阳门中原本就存在六位天仙境,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如此力量,已经超过了其余宗门加起来的总和。
真假站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就回九山。”
大风歌说道:“要尽快了。那五个老家伙也应该有所察觉,其他宗门里那些老不死的也应该都察觉到了。风云将起,天下将乱,阴阳门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你不回灵山?”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要再往东去?”
“快找到了。”
“找不到,就回灵山。”
“好。”
真假看了大风歌一眼,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你是我禅宗六祖。”说完,真假便直接破开了大殿之顶,消失在了风雪之中,无数的瓦砾也随之落了下来。
总是找不到房门漏洞的风雪,此时寻到了个窟窿,便逃难似地钻入到了大殿之中。
被风一吹,有才华打了个哆嗦,赶紧吮 了吮 了手指,然后问道:“少爷,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大风歌转头看了有才华一眼,笑着说道:“天崩地裂,都改变不了你吃烧鸡啊!”
有才华羞愧地低了低头,好似有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其实是背过了手将剩下的一根鸡翅藏好。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什么动静?”一群僧人急急忙忙地闯入到了大殿之中,抬头向上望去便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窟窿,目光一转便捕到了大风歌跟有才华的身上。
“大胆贼子,竟敢破我大殿,辱我禅门!”僧人大怒,手中出现了长棍,瞬间向着大风歌冲去。
大风歌猛然一跺脚,随即抓住了有才华,钻出了那个大窟窿,说道:“快回去扶起你的大佛。对了,我还给她上了炷香。”
僧人急忙退了回去,扶住了差点被大风歌一脚蹬倒的大佛,再冲出来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大风歌跟有才华的影子。
重新回到大殿,看到那插了三根鸡骨头的香炉,正中的鸡爪还是卷曲起来的,好似是招手的模样。僧人怒火中烧,一脚踹翻了香炉,破口大骂道:“狗日的!”
——
夜在此处变得格外漫长,仅有半个时辰的白昼,还是病人脸色的那种白。
紫黑色的蛇汇聚成海,相互缠绕,快速地移动,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淹没。紫黑的鳞片透着一股寒,足够让任何的东西枯萎。
人的意志早已经被淹没,只能靠着奇迹才会被唤醒。
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王石猛地睁开了眼,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将一口紫黑色的血给吐了出来。
心脏开始跳动起来,虽然微弱,却也足够将血液泵到大部分地方,让冰冷的身体恢复一点温度。
没有立刻环视四周,王石又闭上了双眼,仔细地感受着存活的痕迹。谁都不能理解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只能说这个人的命很硬。
此时的王石,面色依旧是紫黑色,身上染着鲜红的血,白发披散,各种颜色混在一起,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的妖异。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扛了过来。”乾主的声音传来,近在眼前。黑白袍披在了身上,乾主完全隐藏了跟宁负天对战时的样子,归于平静,谁都不可能看穿这黑白袍下面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阴阳门中,跟乾主一样的人又有多少?
王石小心地呼吸着,调动起仅剩下的一丝灵力,向着身体各处探查过去。不论接下来面对什么样的局面,他都要有力气握刀才行。
一丝灵力从气海开始,刚刚伸展出一段距离,就被漆黑的柱子截断。这是再熟悉不过的道钎,有这东西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了。
但王石并没有放弃,依旧吸取着四周的灵气,然后化成一丝丝灵力,尝试向四周探索。
“乾主大人,还不走吗?”一袭黑袍的阴阳使低首站立在不远处。
乾主只是轻微摆了一下手,阴阳使便再度隐退到了黑暗之中,负责戒备某个方位。乾主转而对着王石说道:“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
王石说道:“你没拿走我的刀。”
拿着妖刀的王石,永远都具有威胁,哪怕是对于乾主这样的人而言。
“要救你的人肯定会看出这样的破绽,知道我只是以你为诱饵将其钓出来。可是,这件事情本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对方即便知道我以你为饵,设了埋伏,也一定会来。”
“没有人会白白送死。”
“所以你觉得对方会找谁来救你呢?”
王石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道。”
若是戏子会来救王石,那么其必定不可能一个人来。戏子不过是相当于人仙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击败乾主这样的人物。唯有宁负天那样等级的人才可以跟乾主抗衡,那么谁会有这样的力量?
无论如何,王石也想不到合适的对象。或许戏子有什么隐秘的力量,王石也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戏子来救自己。可这件事情,他无法左右。
乾主说道:“绝对会是一个你想要见到的人。”
王石不再言语,仔细地吸收着灵气,让气海中的那丁点灵力变得更多些。
乾主向着南方望了一眼,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没想到你成为了计划的开端。无论如何,你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载入到史册中的人了。”
王石睁开了眼,借助微弱的光,看到了笔直站立着的乾主。不知为何,他好似看到了一个虔诚的圣徒正在接受信仰的降临,那绝对是这个世上最疯狂的力量。
“我们走!”乾主忽然转身,宽大的黑白袍扬起,将其卷入到了黑暗之中。
两位阴阳使架起了王石,跟上乾主的步伐,同样踏入到了黑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寒色血色千里色(上)
寒色。
青色峰顶隐在夜中,间或有些地方透着碧沉的暗色,两种颜色有不亮,像是藏在夜中的眼。不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景色,都会感受到一股寒意。
不是寒冷的寒,而是莫名的寒,好似是灵魂在打颤。
王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里的,有一段时间他的感知被完全扰乱,根本分不清眼前的方位,更不用说记住走过的路线。当他能够看到眼前景物的时候,便感受到了这股寒色。
“咳咳。”好似是骨头里泛出了冷气,居然诱发了王石压制下去的旧病。原本就苍白的头发,此时显出一种死亡的灰色。
平时有着扦针之术压制着还好,根本不会表露出任何的症状,可是一到了这种危难的时刻,这病就足够成为致命的东西。
现在的王石,最好还是找个地方安静地修养上一段时间,那样才有可能多活上几年。要是他再强行动用力量,随时都有可能生命枯竭。
乾主没有看王石,只是抬头向着远处的山峰望了望,面容上有了些虔诚,然后开始一步步向前走去。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御空飞行,只能用脚来走路。不论多远的路,都要一步步走过去。这不是一个硬性的规定,而是阴阳门徒的虔诚,正如朝圣之人三步一叩首一样。
王石止住了咳嗽,向着四周看了看,不由得微眯起了眼睛。
“应该已经过去了三天,行进的路程足够横跨两个中域的了。难道说阴阳门不在中域,还是这地方就是一处小世界?这么多年,外界对阴阳门又知晓多少?阴阳门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实力?”
“与星空的联系——被切断了?”
突然出现的情况让王石心中微惊,不过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开始勾动起了体内微弱的灵力,将其都汇聚到了各处道钎的周围,如同埋伏起来的军队。
被道钎刺中了无数次了,就算是在笨的人也会摸索出一些门路。恐怕这个世上被道钎刺中这么多次的人,也唯有王石了。毕竟阴阳门出手,几乎就没有什么偏差。也就等于是说,在破除道钎控制这件事上,没有人比王石更加熟练。
如此诡异的地方,与星空的联系竟然被切断,王石失去了最强的助力,也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任何一种绝境之下,他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乾主的步子踩在乱石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这空旷无比的山间有着回音,像是无数人都踩在了乱石上。六位阴阳使将王石围在中间,一起向着前方走去。
寒色绵延千里,想要一步步走进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最重要的是,王石再有潜力,也没有资格进入到真正的阴阳门。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走多远,他们的真正目的也不是带王石回去。
咯吱——
一根枯木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随即在乾主的脚下断成了两截。
忽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乾主抬起了头,风将帽檐吹起,露出了他的脸,几缕头发也随之飘动起来。
灿若星辰的双眼向前望去,嘴角露出了轻微的笑容,乾主说道:“参见少司命!”
王石也随之抬头向前望去,看到了寒色之中的白衣,实在是跟这里的景色格格不入,任何人都能看得到。他不由得紧眯起了眼睛,神经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带着黑白面具的戏子,站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好似一半笑脸一半哭脸,让人猜不出其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此时的戏子,给王石的感觉跟以往完全不一样!
忽然之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浮现,隐隐之中拼凑出了一张脸,好似那就是戏子的真面目。
“面具下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王石的眼睛眯的愈发厉害,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手中的刀劈开戏子的面具,仔细看清楚那张脸,弄清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事情。
即将发生的事情必定会是解开所有谜底的开始!
戏子迎上了王石的目光,好似一笑,然后又看向了乾主,说道:“我可以拦住你。”
乾主笑道:“只有一刻的时间。”
“足够了。”
“你觉得王石能够对付五位天字阴阳使吗?”
“可以。”
“那便来试一试此人的气运到底有多好吧!”宽厚的道钎从袖中滑出,乾主稳稳地将其握住,道钎的两侧随即炸开,一把漆黑的剑显露而出。
剑如墨玉,好似无锋。
“墨上剑,天下十把名剑之一,没想到在乾主手上。看来一刻的时间,是乾主要杀死我的时间了。”
戏子双手结印,黑白气交缠,凝出了无数的丝线,瞬间伸展出了二十步的距离,将这个区域内的空间全部占据。
“扦针之术?!”
王石心头猛然一惊,瞳孔骤缩,紧盯着戏子四周的黑白丝线。
尽管形态上不尽相同,但是对于灵力控制的手法却一模一样,王石对此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只是,戏子的操控手段明显要更加高明一些。
“宁负天,乾主,戏子,扦针之术,无有妙门?”
刹那间,王石抓住了一条线,想通了一点。然而,随即便有了一个更加巨大的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扦针之术是无有妙门的一部分,而无有妙门就是阴阳门的灵术,戏子一直都会。那么——道名辰玄呢?!”
刚刚进入这片寒色之地,跟星空的联系就被切断,无疑印证了王石的猜想。
紧接着便有无数种猜测涌入脑海之中,让王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棋子。当自己以为弄清楚所有的事情时候,不过是又重新陷入到了更大的棋局之中,始终都是在被人利用,不知不觉中就按照别人设定好的路线走了下去。
当猜想出无数不想得到的结果之后,王石闭上了眼睛,迅速地将这些东西都压了下去。现在这个时候,还不适合去思考。
刺啦!
就在王石闭上眼睛的片刻,乾主就已经冲了出去。
锋利的墨上剑割开夜色,迅速地将黑白丝线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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