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江湖的?!”
跑?……怎么听着这么……
“胡乡长,现下,能告知在下,那孟君达住在何处了么?”
听迟幼钦再一次提起,那胡乡长微微垂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能够用平淡的语气说句话了!
“进屋说吧。第一时间更新 ;”
“胡乡长请。”
待进了屋坐好,那胡乡长便开始说道,“俺们隆乡,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早些年,他学有所成,说是去了都城哪个大官儿家里去做了大夫,还在城里娶了媳妇生了娃。去年深秋,带着自家媳妇儿子回了隆乡。可是,回来后,俺村人都不怎么见过他,也就俺是乡长,平时要去去各家,看看情况,才见过他几面。可每次,他都是不说话的,只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屋子里。
平时,也就他媳妇和那十四五岁的娃娃出现得多些。大多时候,都是去镇上或者城里买些平时用的。
可半年前的一天夜里,他家隔壁的王大,突然跑来跟俺说,他……去了。他媳妇一个人,孤立无援,自然是办不好事的。俺就带着就近的村民们,替她张罗,给那孟大夫办了丧事。
自那以后,他媳妇虽对邻里态度都还是蛮好的,但是比起以前,更是不常出现了。
你说吧,自己是大夫,最后却还是这么……就死了,村里人看那娘俩也是可怜人,所以,平日里能帮的,也都会帮衬着。”
“他是怎么死的?!”
“听王大家的媳妇说,是郁气。俺估摸着,可能就是太久不出屋子,给闷死了。”
“……”虽然胡村长说的“闷死”不足为信,但“郁气”,迟幼钦倒是有点想法,会不会,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然后才这般自暴自弃,最后抑郁而死?
“胡村长,那孟家在何处?”
“就在临村西头最尾那家。”
待胡珠儿从内室出来之时,堂屋之中,除了胡乡长,已不见公子一行人,胡珠儿心下一急,当即问道,“爹,公子呢?”
胡乡长坐在上首,将手中茶碗“噔”一下放到桌上,瞄了胡珠儿一眼,道,“走了。”
“走了?!”
胡珠儿闻言一声惊呼,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跑出屋去,作势要追。
却被胡乡长追到门口,一把拽住。
“死丫头,那不是公子,是小姐!”
“什么小姐啊!死鬼爹,别拉着我,公子都走远了!”胡珠儿直接顶了胡乡长的话,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生生拖着胡村长朝屋外走。第一时间更新
胡乡长虽被拖着,却也是死不放手,憋气说道,“人家是城里的大小姐!跑江湖的!不是你的什么公子!”
胡珠儿费力地拖着胡乡长,艰难地朝门口一步……一步……迈去……甩都甩不掉,真是死鬼爹,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
“别……糊弄俺!俺知道,你嫉妒……俺公子长的……比你好看!你不想……俺去给公子做……第一百……零八位……姨娘,可俺……除了公子……谁也不嫁!”
胡珠儿话音一落,便直直地朝前倒去。
胡乡长卷了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大气,看着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胡珠儿,缓了半晌,气笑说道,“俺一个老头子,嫉妒她干啥?是你那公子跟俺亲口说的,她是女的,跑江湖的!走之前,她还给你留了嫁妆,让俺交给你!”
胡珠儿听到胡乡长最后一句话,立马翻了个身爬起来,还不待拍掉身上的灰尘,便推开胡乡长,连忙进了门,跑到那桌边。第一时间更新
看着桌上放着的包袱,立马打开,看着包袱里的那两张大银票和几盒胭脂还有几只好美的首饰。不由得红了鼻头,泪花上泛。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活了这么大,只见过城里人有的东西。
盈着眼里的泪,胡珠儿转身走到胡乡长身前,声线哽咽地说道,“爹,你弄清楚了!那是公子给俺的聘礼!俺要嫁人了!”
说罢便噙着泪,一脸幸福地笑开了花,与那胡乡长错开身,直直地跑出了屋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只留了胡村长一个人无奈地站在堂屋,挠了挠头。
这傻闺女咋听不懂人话呢?!
摇了摇头,走去将桌上的东西重新打包好,放到里间放好锁起来,便出了门。
“小姐,这里就是隆乡临村西头最尾了。”
迟幼钦下了马车,见着这唯一的一户背倚青山,前临小河的农家,真真是一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地方啊!比起那胡乡长家,第段儿还真是好了不少,那农屋,也看着雅致许多,一看就是讲究的文化人……
“阿攸,你去敲门问问。”
“是。第一时间更新 ;”
阿攸走到那户农家门前,轻轻扣响门上的门环。
过了一晌,内里传出一声略显稚嫩的男声,“谁啊?”
“请问,这是孟家么?”
里头的人一听,语气倏地就开启了警戒模式。
“你是谁?”
阿攸闻言看向身后的迟幼钦,见迟幼钦微微点头,才回身回道,“来寻孟夫人的人。”
“这没有孟夫人,你敲错门了!”
迟幼钦等人闻言一愣,扫眼了四周,这确实是村西头最尾的人家了啊!不是孟家是谁?
而且,里面说话的人,明显是个小孩子。应该就是那胡村长提到的,孟君达的儿子了。
只是不知,这孩子怎地这般,拒人于外。只这样隔空喊话,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阿攸犹豫一会儿,又转头看着迟幼钦,见迟幼钦亦是一脸难色,便又转头继续说道,“小公子,家父可是孟君达?”
“……”
内里无人相应,迟幼钦一行人却也只能站在门外无奈无法。
如影一直坐在马车前,看完了这一派青山绿水,而后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三人。
实在是不知道这女人干嘛搞那么复杂。
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下了马车,拍了拍马匹。径自朝着那门走去,抬起手掌,欲直接劈开那门。
迟幼钦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如影的手臂,低声喝道,“不行!我是来看人的,不是来挑事儿的!”
说罢紧紧地拽住如影的手臂,一脸强势地对上那面具下的一双黑眸,毫不退缩。
“……”
正是二人僵持时,内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女声,“义儿,是谁啊?”
“坏人不用管。娘,你身子不好,别出来吹风,快进屋去!”
听到这话,阿攸连忙反应过来,加大音量,朝内里喊道,“孟夫人!我家主子是玄都叶府二小姐,特来拜访您!还望您能开了贵门!”
“我们不知道什么玄都叶府,你们快走!”
“义儿,不得无礼!咳咳……”那妇人喝完那孩子,而后又朝门外喊道,“可是叶丞相家的二小姐?”
“正是!”
“义儿,去开门。”
“娘!她们是坏人!”
“义儿!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么?咳……咳咳……”
“娘,您别气,您进屋坐着,我就去开门!”
过了半晌,迟幼钦等人总算是见着了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直称他们是“坏人”的孩子。
 ;。。。 ; ;
第八十九章 村西尾孟家人
面前的男子,虽然才十四五岁,却已天庭开阔饱满,剑眉之下,一双利眸紧紧地盯着迟幼钦一行人,满是戒备。鼻梁高挺,人中深陷,下唇微厚。若不是头上那双丫的童髻,迟幼钦还真不觉得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我娘叫你们进屋。”不情不愿地开了门,那被唤作“义儿”的少年便站到一边,给迟幼钦一行人让了路。
待迟幼钦一行人进了屋,又看了看屋外,再无旁人,才关了门引着他们进到堂屋。
迟幼钦一行人跟着那少年进了屋子,只扫眼那主座之上白绢掩唇,面色枯白的少妇,之后就默默地由着少年的示意,坐到了客座。
“义儿,给客人倒茶。”
“没水。”
“义儿!”
“孟夫人,没事的。第一时间更新 ;适才,我们在胡村长家喝了不少甘泉,现下还不渴。”
“让二小姐见笑了。”
那孟夫人颔首说完,便对那少年说道,“义儿,你去屋外招呼一下那位大人。”
那少年闻言转头看了看屋外冷冷地背对屋子站着的如影,又转眸扫了一眼对面女扮男装,生得俊俏的迟幼钦和她身后的两人,最后对上他娘那不可置否的眼神。
一咬唇,不情不愿地走到里屋,拿了一本书便出了门。
迟幼钦自是看到了适才那少年的神色,于是,也回头示意阿攸阿兮一同出了堂屋,带上了门。
“二小姐,现下没得旁人,您有何事,便说吧。第一时间更新 ;”
“夫人,恕钦钦唐突。钦钦想问,您……”看着面前这脂粉未施,面容病弱的妇人,那一双杏眸却十分清明透彻,不由得又想起了初见时的叶梦钦,不知怎地,竟开不了口了。
“二小姐想问什么,只管说便是,妾身定当知无不言。”
对上她坚定的眼神,迟幼钦长呼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钦钦想问夫人,当年,也就是七年前,孟大夫给钦钦开过的药方,可留了底?”
孟夫人微微叹气,掩唇咳嗽之后,缓了气,才叹说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先夫在回隆乡之前,便将所有的医书和与医相关的所有物什都烧了。妾身在整理先夫的遗物时,并未有这些年的药方根底。只能说,因果报应。行医无德,我孟家,终究还是遭了这些恶难。咳……”
“夫人……”
行医无德,那就是做了有违医德的事了。
那当年,叶梦钦病重,确实是那孟大夫在给叶梦钦的药里动了手脚?那叶梦钦十五岁那年突然病重,会不会也是?
思及此,迟幼钦竟有些不可置信,难道这些事叶宗盛不知道?还是,他放任其为之?可是之前,自己了解的事是,叶宗盛暗里都是万般护着叶梦钦的啊!
“二小姐,我孟家对不起你!”
迟幼钦突然回神,看到已经跪在自己面前的孟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蹲下扶着孟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先夫为医数十载,救人无数,却一时心迷,害得小姐险些命丧黄泉,我孟家……实在对不起您!”
“孟夫人,您身子不好,快起来!有话咱们坐着好好说!”迟幼钦进眼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妇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扶她起来,她却是铁了心跪着不起。
突然迟幼钦脑子一闪,划过什么东西,猛地抓住,迟幼钦便又对身前的人说道,“孟夫人,你且起来,钦钦还想问您,关于夏草的事!”
果然,那孟夫人听到“夏草”二字时,猛地止住了哭嗓,抬眸看着迟幼钦,终于是软了力气,任由迟幼钦将自己扶起来坐到主座。
“二小姐,你说……夏草?”
看着那孟夫人一脸期待的神情,迟幼钦才肯定,他们确实是认识的。
“是。只是,我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她,与夫人,是何关系?”
那孟夫人咳嗽两声,拭去眼角的泪痕,整顿了情绪说道,“她是先夫的表妹,在先夫入叶府两年后,才入了府。之后在主母院子里做了二等丫鬟。七年前,来找过先夫和妾身一次,而后,便不知所踪。直到过了几日,主母院子里的大丫鬟来找了先夫,我们才知道,夏草是替主母办事的,而后,被主母送走了。那时,正是小姐落水之后,先夫给小姐把脉后的第五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那大丫鬟,去寻你们作何?”
听迟幼钦这么问,那孟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满是愧疚地说道,“让先夫……为主母做事。否则,我一家三口,都不得安生……二小姐,对不起!”
沈氏,到底是有多恨叶梦钦啊?!不过十岁的孩子,一次害不死,还要害第二次,第三次!若不是因为当初自己是给叶梦岑挡婚,莫不是,连叶府门都未进就身首异处?
“夫人,我且再问您一件事。家父可知道这些事?”
那孟夫人闻言,抬眸惊讶地看着迟幼钦,定睛半晌,又重垂眸,“嗯。在小姐回府后,先夫得老爷庇佑,免去了主母的威胁。而后将功补过,定期到随云庵为小姐诊脉治病。第一时间更新 ;知道小姐平安回了叶府,先父才辞了工,带着我们娘俩,回了这隆乡。”
这就不奇怪了,有了叶宗盛的庇佑,他们自是能安全离开叶府的。
等等!
她刚才说孟君达去随云庵给叶梦钦诊脉治病,是将功补过?那这么说,叶梦钦的病应该是好的?
怎么会后来突然旧疾复发?
“夫人,当初孟大夫,当真是给钦钦治病,而不是受夫人胁迫,继续控制钦钦的身体?”
那孟夫人闻言赶忙摇头,“不……没有!二小姐,先夫害了小姐一次,就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那是先夫这大半辈子的心病啊!怎么还敢再害二小姐!二小姐,妾身敢保证,先夫绝对没有再伤害二小姐!”
对上孟夫人那一双含泪真诚的眸子,迟幼钦突然有些迷茫了……不是他,那是谁?沈氏还派了旁的人?可是,阿攸阿兮说,这么些年,除了她俩,就只有这孟大夫和阿木阿合去过随云庵……
“小姐,我和阿兮也是夫人送来的人啊……”
不……应该不会。沈氏虽然有强大的后备团,但行事一贯手段隐蔽。一定是趁着阿攸阿兮不备,对叶梦钦下了手……
之前,她不久强行支开了阿攸阿兮,要置自己于死地么?
“钦钦相信夫人,也相信孟大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说罢,迟幼钦回了孟夫人一个真诚的笑之后便垂了眸子。
沈氏,镇国大将军,沈念之女。
沈念,手下所有的沈家军,占了这魏国大半的兵力。虽然这沈念懂得,功高易震主,在助今上登上地位后,便自请带着沈家军远赴西北边城,守候一方。但他的军权,却是握的牢牢的。沈家军,只认沈家人。
二十年前,助今上夺位时,为明衷心,沈念便将自己最宠的两个女儿,大女儿沈季如,嫁给尚为四皇子的今上,曹子雄做了侧妃,却不料,一年后被当时与今上势均力敌的七皇子,曹子城派人暗杀。二女儿沈雪如,则嫁给当时便是今上的心腹的叶宗盛为正室。那沈雪如,便是沈氏。
当年因着沈季如之死,沈念与曹子雄险些生了嫌隙。后来,只因叶宗盛寻到了证据,证明是七皇子的挑拨离间之计,沈念才与曹子雄冰释前嫌,一举反攻,打败七皇子,最终曹子雄才登顶帝位。
登位之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