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照虽然出去了,但是他们眼底还残存着对高照的恐惧。
“来……”昭阳招手,这两个孩子是齐绚所说的双生子吧,怎么一点也看不出身为皇家人的影子。
就他所知,其他几个兄弟的孩子,哪一个不是白白胖胖,锦衣玉食养着,奴婢们围着供着,从没有一个向双生子这样的。
他们身上的衣服不仅破破烂烂,衣不蔽体还露手露脚的紧裹在身上,而且他们的头发一看就没有被认真打理过,一个个蓬头垢面,简直比街上的小乞儿都不如。
齐绚是怎么做人家的爹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被恶奴欺凌,他这是养儿子吗?
心里除了对高照的愤怒,又再添了对齐绚的愤怒和失望,纵使齐绚不受父皇重视,但是从小到大,衣食住行一样也没有短少,就是他每每见了齐绚,也从来不摆太子高高在上的架子。
“父王。”两个孩子并没有上前,反而踌躇着不敢动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蔼的父王,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看到两个孩子眼里的畏惧和不置信,还有微微往后缩的模样,昭阳继续温和说道:“不要怕,你们过来,父王走不动。”
不知道高照为什么没有对两个孩子下手,可能是看他们小,认为他们不能成事吧。
虽然没有太子妃,也没有孩子,但是武帝自幼对他的淳淳教导,还有温柔慈爱,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就算是身为皇家人,父子间也是可以有亲情的吧。
所以,现在他占据了齐绚的身体,就努力的保护这两个孩子,他若是能回去,那时也可以再将两个孩子要到身边。
面黄肌瘦的孩子仔细的看了看昭阳,然后低低的和浑身浮肿孩子说了一句话,才拉着他的手慢慢的走到昭阳的面前,怯怯的叫了一声:“父王。”
04
父王好像不一样了,他的眼不再全是暴狞,而是温柔似水,是不是可以相信他?
他刚刚在哥哥的耳边说的是,哥哥,你看父王的眼,不一样了。
“好孩子。”昭阳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是这样说吧,也是这样做吧。小时候,父皇也会这样笑着夸赞他。
“父王。”两个孩子在昭阳的手下发抖,眼里露出了欣喜,但是却流下了眼泪。
“嗯。”昭阳笑着点头,一瞬间他以为这两个孩子就是他昭阳的孩子。
“父王,高照不是好人,他是坏人,他打哥哥。”瘦小孩看昭阳神情温柔,不是装出来的,就大胆的说道,说完还怯怯的观察着昭阳,唯恐他会不会变脸,变成从前那个凶暴的父王。
“父王知道,从前是被他误了。”昭阳强忍着晕眩,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父王,病了有些糊涂,不知道是忘记了你们的名字,还是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父王,我和哥哥没有名字,高照叫我们‘小奴才’。”瘦小孩说,脸上掠过一抹羞辱。
即使是小孩,即使是不受重视,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俞亲王的世子,却打小被一个奴才,用‘小奴才’呼来喝去。
“是父王不好,现在父王就给你们赐名好不好?”
“好!”这一回,两个孩子都含着泪花齐声叫好。
“你是哥哥齐钰,你是弟弟齐曜。”一手拉一个,昭阳从刚刚他们所说的话里,知道哪一个是哥哥,哪一个是弟弟。
“哥哥,我有名字了,我是齐曜,是父王赐名啊!”齐曜欢喜的叫,齐钰也用力的点头:“弟弟,我也有名字了,我是齐钰,也是父王赐名!”
“谢谢父王!”齐钰和齐曜一起说,眼里再也没有刚才的隔阂。
“这是为人父应该做的。”昭阳也很骄傲,他的名字就是父皇所赐,昭阳,昭阳,父皇对他说过,要让他像朝阳,一步步成长为真正的帝王。
“不要让高照知道。”昭阳叮嘱,齐钰和齐曜齐齐点头,这样温柔的父王真好,看起来也不像从前那般凶恶丑陋了。
“齐曜,王府除了我们几人,是不是再没有其他人了?”昭阳问齐曜,虽然他是弟弟,但是昭阳看得出,他才是两个人里的主心骨,齐钰有点内向。
高照说王府里的人都走了,昭阳半信半疑,而且不知道关于俞王妃的事,他也想多了解一下:“还有,齐曜,你们的母妃是自己主动离开,还是被高照赶走的?”
“父王,我不知道,母妃从来没有看过我们一眼。”齐曜咬住粉色的唇瓣,齐钰也低下了头:“高照说,母妃不喜欢我们,父王也不喜欢我们,说我们是没有人要的‘小奴才’。”
大颗泪珠从他们的眼里滚落,昭阳一把将他们揽入怀里:“不要哭,她不喜欢你们,父王喜欢你们好不好?”
到此时,昭阳相信,一切根本不是齐绚所说,他和俞王妃两情相悦恩爱非常,这里又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呢?
“父王,会一直喜欢我们吗?”齐钰和齐曜在昭阳怀里抬头问,昭阳看着两双晶亮的黑眸点头:“会!”
他肯定,他不会中途放手,既然给了他们名字,就不会再将他们随便的丢开。
“我们也要一直一直在父王的身边,不分开!”齐钰和齐曜紧紧的抓住昭阳的衣襟,他们不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了,不再是了。
“齐曜,你认识从王府到镇宁都护府的路吗?”昭阳问,心里却不报希望,这么小的孩子即使到了镇宁都护府,也有可能被拦在府外,不能见到镇宁都护周裕丰。
“不认识,父王,高照将我和哥哥关在偏僻的小院子里,轻易不许我们出门,若不是府里的人都私逃了,我和哥哥也不可能找到父王这边。”齐曜摇摇头,为不能去镇宁都护府而懊恼。
昭阳安慰的摸摸他的头,一边陷入了沉思,让两个小孩子出府不可能,而他也不能出府,除非有谁进府,才有可能一举将高照擒拿,让一切水落石出。
能让人主动进府,也唯有那件事吧,想到这里昭阳的嘴角浮上一抹苦笑,要逃离高照的魔爪,竟然要依凭太子昭阳被刺这件事。
自己重生在齐绚的身体里,就是不知道昭阳是不是也被人附体,还是……
“父王?”看昭阳好像在苦恼,齐曜担忧的唤。
“哦,没事,”昭阳说完,又突然神情一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对齐曜说:“齐曜,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噪杂声,间或伴着几声厉喝。
齐曜虽小却很机灵,听了昭阳的话,对齐钰说哥哥,你跟着父王不要出来,就蹬蹬的跑出去了,不一会他又跑了回来:“父王,高照好像说周什么的。”
“周!”昭阳猛起身,险些栽倒地上,幸他手撑住了床才没有摔倒,周,可能是镇宁都护,齐国的兵马大元帅周裕丰。
只要是他来了,他们三人就能逃出高照的魔爪了,昭阳心下暗喜,挣扎着就向外挪去,齐钰和齐曜紧随在他身后,也一步步挪了出去。
周裕丰稳坐在马上,皱眉看着半新半旧的俞王府,犹记得当日他来拜会新封的俞亲王,新建的王府虽没有京都的奢华,也自有一番富丽堂皇,为什么不过区区五六年,就变成这副模样。
这让周裕丰不由的想起俞亲王齐绚,先前在宫里看他还不似后来的颓废和荒唐,谁知被遣到这里天高皇帝远,俞王府里所有的一切竟然统统交给高照那个奴才做主,他这个正主子只知厮混,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因为看不惯齐绚的所作所为,而齐绚也不喜他登门,来了几次后他就不再登门了,若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他也不会来此讨人嫌。
只是,是不是他眼花了,为什么俞王府前门可罗雀,不见半个守门人,只一派的鸦雀无声呢,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05
“大人,属下上前叫门。”跟来的侍卫说,周裕丰一摇手:“不用,我们自己进去。”
俞王府大门敞着,哪里用得着叫门,他倒要看一看齐绚这是要做什么?!他难道真的不顾及,一国亲王的身份了吗?!
这齐绚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周裕丰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冲进了俞王府里,跟随的军士们也一并进了俞王府。
一行人进了大门,一路畅通无阻,不要说一个人影,就是猫狗也没有见到一只,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偌大的俞王府里到处都露着破败,是好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花木有的枯死了,没有枯死的都在疯长着,有些藤蔓植物甚至爬到了屋檐上。
周裕丰边向前驱马,边皱紧眉峰,难道是有人在他眼皮子低下,明目张胆的把俞王齐绚给灭了阖府吗?!
若是真的有人杀了齐绚,那就是根本不把他这个大都护放在眼里,也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真的有如此胆大的人吗?
到底是谁?!周裕丰心里涌上一股愤怒,他应该派人在俞王府外面监视的。
“王爷,这幅药剂熬好后,你就会下地狱,我再也不会输了,我用毒是天下第一!”
守着药炉的高照,一边看着就要熬好的药,一边狞笑着,狞笑,将他的清秀的脸庞给扭曲了。
突然,高照猛地支起耳朵,他听到了马蹄声,还不是一匹马的声音,是很多马匹奔进来的声音。高照猛地站了起来,有人进了俞王府,是谁,要来破坏他!
看一眼就快要熬好的汤药,高照眼里划过一抹被打扰的不快,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饶的,打扰他要返京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只有先处理了找上门的麻烦,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杀了齐绚!”高照狞笑着,冲出了熬药的院落。
“什么人?”周裕丰一路纵马奔驰到了昭阳所在的院落里,他正要派人去看屋子里有没有人,但是却被一条突然冲出来的人影打断了。
“原来是大都护……”冲出来的是高照,他不想让齐绚见任何人,所以在听到马蹄声后,就急急的冲回来了。
“高照,你家王爷在哪里?”周裕丰看到高照,眼里也凝成了寒冰,他看不上这个将齐绚握在手里,随意的摆布的奴才,但是也看不上,被一个阉奴随意摆布的齐绚。
若不是有大事发生,周裕丰是不肯踏入俞王府一步的,哪怕他的大都护府,距离齐绚的俞王府不过一箭之地。
“回大都护,我家王爷身子不舒服,不见客,大都护请回吧,等我家王爷身子好一些了,奴才会禀报王爷,再请大都护过来。”
高照拦在周裕丰的马前,不许他再向前一步,不能让齐绚跟周裕丰见面,会破坏他的大计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齐绚不按常理的清醒后,高照隐隐觉得齐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之前,不管齐绚有没有力气,只要他略略挑%逗一下,齐绚一定会有所反应的,而不是说‘本王有心无力’,这不像齐绚一贯的举动,难道齐绚开始怀疑他了?
若是这样的话,他要赶紧的杀了齐绚,好离开这个偏僻、荒凉的俞王府,回京向他的主子交差。
“大胆!狗奴才!”周裕丰大怒,挥动手里的马鞭,就劈头盖脸的砸向高照。
高照狼狈的躲过周裕丰的马鞭,向后退了几步,恶狠狠的盯着马上的周裕丰:“大都护,打狗还要看主人,奴才是俞王爷的奴才,你要打奴才也要争得王爷的同意。”
“我要打你这个欺下瞒上的狗奴才,就是俞王也不能阻拦!”周裕丰冷笑一声,从马上跃下来,他带来的军士们也随即下马,排排站到周裕丰的身后。
“大都护好大的威风,这里是俞王府,由不得你撒野,王爷不见客,你请回……!”高照看周裕丰人多势众,觉得不能逞威风,只叫周裕丰带人离开。
“我要见齐绚,你告诉他,太子遇袭遭遇不测,他必须立即进京!”周裕丰强硬的说。
“王爷身子不舒服,哪里也不能去,更不能进京。”高照就是不让开,他初听到太子遇袭后,虽然很吃惊,但是却知道坚决不能让齐绚进京,这是他主子的意思。
就在高照和周裕丰争执时,昭阳已经艰难的挪了出来,不过短短的几步路,他走的非常辛苦,不但气喘吁吁,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旋转着。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听到了高照斩钉截铁拒绝周裕丰的话,忍着心里因为‘太子遇袭遭遇不测’,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他拉开了一侧的房门。
手在颤抖着,却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周裕丰的话,他,太子昭阳真的消失了吗?
眼里有什么涌上来,眼前有些模糊了,父皇,父皇,他也认定了太子昭阳已经消失了吗?
为什么心里会觉得缺少了一块,有点痛!
现在不是痛的时候,也不是烦乱的时候,昭阳知道所以他振奋精神,探出头去,大喊了一声:“舅舅……!”
周裕丰齐绚不熟悉,但是太子昭阳却熟悉,小时候他的武师傅之一就是周裕丰。
宫里的周贵妃长袖善舞,心机深沉,但是身为她弟弟的周裕丰却不是如此,他很豁达,而且又是个直筒子,一点也不像周家的人。
为了不参合到朝中的是是非非,周裕丰主动提出调到边关来,驻守都护府。
所以,昭阳看到是他,就毫不犹豫的大喊一声‘舅舅’!他信任周裕丰,即使他是周家的人。
周裕丰和高照一起看过来,他们都很惊讶,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齐绚会叫周裕丰‘舅舅’!
“舅舅,拿下高照这个奴才!”昭阳又接着大喊,随即砰然关闭了殿门,他就慢慢的滑倒在地上,齐钰和齐曜也跑过来,却被昭阳一把抱到了怀里,这样两个孩子就多了一层安全的保障。
06
周裕丰在惊讶之余,仍然快速的出手,去擒拿高照,高照在一怔之后,知道事情已经变的无法由他掌控。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迅速的逃走,二是束手就擒,时间不容许他多想,周裕丰的武功之高,高照知道他根本不敌。
而且周裕丰还带着,跟随他征战杀伐的军士,他就是用毒,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还有可能丧命于此。
高手对照,最不容许的就是疏忽,高照一个走神,虽然只是刹那,也被周裕丰找到了攻击的间隙,一拳砸在高照的肩膀上,能清楚的听到高照肩胛骨开裂的声音。
逃!高照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的手向着周裕丰一扬,一团白色的粉末随风吹过来,周裕丰一个闪避,就给了高照逃生的机会。
“王爷,你好狠的心,奴才伺候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你却勾结外人来害奴才,你始乱终弃,奴才,好恨,好狠呀……!”
高照临飞出俞王府前,故意凄厉的喊叫了几句,不能杀了齐绚,那么就让他背负恶名也好。
躲在殿内的昭阳,自然听到了高照凄厉的尖叫,却没有什么表示。这是齐绚和高照的事,谁对不起谁,不能有高照一人说了算。
若是高照不甘愿,就亲自去问不知在何处的齐绚!
周裕丰倒是被高照凄厉的尖叫,惊呆了一下,随即他回过神来,骂了一句狗奴才!
心里对齐绚,多了一分的鄙夷,不是为他和高照有纠葛,而是他放任高照胡作非为,将一国的亲王败的不成样子!
大踏步的走过去,周裕丰没有贸然踢门,刚才齐绚那一声,听起来好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齐绚,开门!”周裕丰是直脾气,心里鄙夷齐绚,就不肯再喊他一声俞王爷。
昭阳听出周裕丰话里的鄙夷,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也松开了双臂,将护在怀里的齐钰和齐曜放开:“齐钰,齐曜,你们闪开。”
齐钰和齐曜跑开几步,昭阳努力挣扎爬起身,他原本可以坐在地上,叫周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