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直打到神殿外才被闻讯赶来的九幽神君拦住。经此一役,月魄天王等人痛定思痛,除了在禁制中增加了许多布置,又专门委派鬼厉星君负责城防一事,可谓是戒备森严。
鬼厉星君在幽界十八巡察使中排名第六,修为既高且心思缜密,从一开始就看出其中可能有诈。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高庸涵修为极深,再看孽承王言辞闪烁,当时就起了疑心。悬象都的禁制何其可怖,如果是阴魂不小心触到,无一例外地都会被吸进去,最终融入到神殿上空的幽界阵眼当中。这个过程虽短,对于阴魂而言却是痛苦无比,可是高庸涵的表现大异于常,怎能不让人怀疑?
十几年前,末都庐难城城守妙笔仙背叛神殿,私自藏匿九幽神君的法器大音荡魂钟,并且击杀了幽鬼明王。幸亏银姬鬼母逃得性命,神殿才获悉内情,自然是要将其缉拿归案。不过神殿日渐式微,对于许多城守都失去了约束力,要想捉拿妙笔仙实在有些勉为其难。最后还是月魄天王亲自走了一遭,单枪匹马冲进末都庐难城,硬是凭着赫赫威名吓得众人不敢动弹,而后将妙笔仙生擒活捉。此番雷霆万钧之举,顿时使得神殿声威大震,一众城守自此后无不对月魄天王敬畏有加。
事后,为了彰显神殿权威,月魄天王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妙笔仙扔到禁制当中。以妙笔仙的修为,只挣扎了几下就扭曲着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很快被禁制融化,继而化作流光没入悬象都上空的阵眼。当时的情景固然令人心悸,妙笔仙临死前凄厉的惨叫,也足足徘徊了数日之久,至今犹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厉害的禁制,高庸涵不但没有感受到半点痛楚,相反还大有甘之如饴的味道,这当中的道理说来也不复杂,原因大致有二。一来在于他的来历非同寻常,天生便带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尤其是随着修为越来越高,那种能力便愈发显现出来,每每逢凶化吉。二来么,则是因为月魄天王等人对魔界一无所知,在增补禁制的威力时,总是以仙界中人为假想敌,而高庸涵恰恰是仙魔双修,此消彼涨之下居然支撑了一炷香的时间,不能不说是奇迹。
可是鬼厉星君等人不知道这些情况,只以为高庸涵修为绝高,又听孽承王口口声声说此人是冥界贵客,于是本能地生出了几分敌意。鬼厉星君身为幽界巡察使,无论做什么事,总是以幽界的安危为己任。这些年来,幽、冥两界的关系本来就比较紧张,随着月魄天王登基后的强势,两界更是断绝了往来,不敢说一定会爆发冲突,但是小规模的纷争势难避免。如果放任这么一位高手进入冥界,对幽界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威胁,以此之故动了杀机。
话音未落,孽承王便抢先出手,孰料鬼厉星君并不接招,抽身便走,奔行的方向正是高庸涵所在的方位。两人斗了多年,于对方的性情了如指掌,孽承王只一眼就看出他要对高庸涵下手,情急之下不禁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趁人之危,有种咱们两个打!”
两人修为本就差不多,鬼厉星君又是先行一步,孽承王待要追赶已是不及,而况中间还隔了数十个鬼侍。鬼厉星君的随从早就严阵以待,眼见动起手来,纷纷出手攻了过去,一时间鬼气森森鬼影重重。
“挡我者死!”孽承王怒骂声中,胸前触须闪电般击出,整个人就像是突然盛开的鲜花一般,洒出一片褐色黏液。
孽承王身为九殿冥罗之一,盛怒之下愤而暴起,饶是四周鬼侍早有防范,仍然被他的触须黏液冲的七零八落。首当其冲的十数人,合力之下居然都没能接住这一招,更有几人魂飞魄散当场消亡。余人无不大惧,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相顾之下尽皆骇然,均暗暗心惊:“此人不愧是冥界顶尖高手,一击之力竟然如斯!”
若说单打独斗,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敢正面抵挡孽承王的盛怒一击,就算是鬼厉星君也唯有暂且避让,待他这股气势消磨几分后才可反击。可是,这次接招的足足有十几个人,就算被孽承王悉数杀伤,这一击到了鬼厉星君面前也已是强弩之末。
“此人死后能进入幽界阵眼,也是难得的造化,你何必如此动怒?”鬼厉星君阴森森一笑,掌心吐出一团鬼火,将扑面而来的黏液烧成了飞灰,而后挥掌击向高庸涵。
从两人见面一直到现在,差不多已有小半个时辰。按说动静不小,尤其最后这一击更是凌厉万分,可是高庸涵却因为身陷禁制当中,对身边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那副舒畅的神情始终未变,似乎被某种奇异的感觉迷住了一般,全然没有意识到已是危险之极。虽然孽承王全力出手,算是勉强延缓了融化的速度,但是此时扭曲变形已经很难逆转。流光飞舞中,整个身躯都已模糊不清了。照此下去,最多再有半炷香的时间,高庸涵就会被禁制完全吞没。
可惜,鬼厉星君连片刻机会都没有留,一掌拍出,登时将高庸涵推进禁制当中。就见一团流光盘旋了几下,就直冲而起,朝着天边飞去。
“你个无耻之徒,今日我定取你性命!”孽承王当然知道悬象都的禁制是怎么回事,更知道高庸涵一旦被卷进去再无生还的可能,急火攻心之下身形一晃,顿时化出四五个法身,齐齐朝鬼厉星君攻去。
第8卷 剩把怀饮笑问禅 第三八五章 暗魂
急促的鬼啸声中,众鬼侍再次围了上来,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守住四下的退路,不叫孽承王有逃遁的机会。
面对疾扑过来的几道鬼影,鬼厉星君面色凝重,迎风抖出一面白色大幡插在身后,随即默念咒语,不住在虚空画着鬼符。符篆瞬间化作一个个阴魂守在身边,只是这些阴魂十分脆弱,在孽承王法身面前不堪一击,不断被击碎甚至吞噬。鬼厉星君视若无睹,双手疾速游走,鬼符如同泉涌一般喷出。
那面大幡左右摆动,白光闪动掀起阵阵阴风,阴风当中无数鬼影呼啸而至,化作屡屡黑烟没入幡面。有了法器支撑,阴魂越聚越多,到最后杀不胜杀,无数阴魂密密麻麻叠在一起,凭空堆砌出一堵厚厚的鬼墙。由于阴魂均是虚无缥缈之物,可以相互穿插不惧挤压,整座鬼墙到最后全是扭曲狰狞的鬼脸。
“星君的鬼腾影壁越发精纯,我看那冥罗已呈不支之势,落败是迟早的事。”一众随从窃窃私语,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鬼腾影壁是鬼厉星君的独门绝技,在幽界当中鼎鼎有名,可惜有幸见到的人却不多,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众人尽皆赞叹不已。
“嘿嘿,想不到束魂幡落到了他手上,这一阵我是输了!”孽承王就算修为再高,也架不住无穷无尽的阴魂,几个法身渐渐变得有些凝滞,不得已收回体内现出原形。此时身陷重围,他倒并不惊慌,只是目光游移不定,显然心中在不住地盘算着对策。
束魂幡本是幽鬼明王的独门法器,后来幽鬼明王死在妙笔仙手下,这件法器就成了无主之物,辗转几次过后最终为鬼厉星君所得。鬼腾影壁确是绝学不假,可是施展起来很是费力,因为这门法术需要成千上万的阴魂支撑,否则便发挥不出内在的威力。而有了束魂幡,鬼厉星君等于是如虎添翼,登时将孽承王给比了下去。
“怎么,几百年不见,你的修为没半点长进?”等到鬼墙围成一圈,鬼厉星君自觉已是稳操胜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若是你肯束手就擒,念在咱们彼此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我兴许可以留你一命,如何?”
“哈哈哈!”孽承王突然纵声大笑,笑声高亢激烈,远远传了出去如同炸雷一般,惹得四下鬼啸不断。鬼厉星君面露不耐,正欲出口责骂,就见孽承王双目圆睁,肚腹间那张鬼脸猛地凸将出来,一脸不屑道:“你真的以为我败了么?”
在此全无退路的情形下,孽承王犹自说出这种话,旁观众人无不暗暗嘲笑,对这位堂堂的冥罗不免更加瞧不上眼了。可是这话听在鬼厉星君耳中,却没来由地心头一跳,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催动鬼墙压了过去。
孽承王对蜂拥而至的阴魂看都不看一眼,只盯着鬼厉星君不住冷笑。眼见阴魂已经触及到自身,肚腹间那张鬼脸骤然变大,仰头反将自己的身体给吞了进去,连带着一些四周的阴魂也被吃了不少。这一幕诡异之极,哪有自己吞噬自己的道理?众人均是大感诧异,就连鬼厉星君也有些瞧不明白,不知道孽承王是何用意。他虽不解,却知道眼前这一幕绝不是孽承王的发疯之举,内中必然蕴藏着极危险的后招,反而愈发谨慎。
果不其然,孽承王那张鬼脸吞噬完自身,以及成百上千的阴魂,很快便膨胀得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等到了极致时突然暴出一阵奸笑,笑声随着阴风蔓延开来,闻者尽皆不寒而栗。这等情景众人从未见过,人人惊惧之余全神戒备,静观其变。
“不好!”鬼厉星君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大声呼唤:“速速退下!”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
但见那肉山一般的鬼脸,突然张嘴吐出一股黑烟,黑烟中无数阴魂呼啸而出。一众鬼侍听到鬼厉星君的招呼,反应快的自然急速后退,反应慢的却已无法避开,被阴魂一把抓住扯进了嘴中。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待到众人惊魂稍定,打算联手反击时,那鬼脸又是一变。先是硕大的鼻子,而后是高高耸起的脑门,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不断塌陷,整张鬼脸在顷刻间缩成了一团,最后竟而化作了一缕黑烟没入虚空。
这一下变化委实太快,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所以。就在大家都以为孽承王已死,不会再有危险时,忽听得鬼厉星君又是一声厉喝:“都闪开!”话音响起的同时,他已祭出一件形如蒲扇的法器。这件法器唤作大阴阳扇,乃是鬼厉星君视若性命的宝贝,轻易不肯出手,然而此时却毫不迟疑,可见形势之危急已到了何种程度。
大阴阳扇堪堪出手,从鬼脸消失的地方传出一声轻响,紧接着空间仿佛被撕裂一般出现无数光圈。光圈中,突然划过一抹亮光,亮光陡然放出万道霞光,居然把悬象都大半个天空都照亮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万道霞光之中蕴含着凄厉的杀意,直欲把光芒所到之处的阴灵全部杀死。
“好歹毒的手段,好狠辣的心计!”鬼厉星君此时才算是真正领教到孽承王的厉害,却没时间多想,暴喝一声:“攒簇五行,阴杀七耀,破!”大阴阳扇忽地一扇,森森鬼气顿时将霞光挡住,一黑一白两层光晕碰在一起,鬼啸大作。
鬼厉星君凝神催动大阴阳扇,扇子每扇动一次,阴风鬼气便盛了一分。然而霞光中的灵力太过猛烈,几声爆响反将鬼气逼了回来。鬼厉星君闷哼一声,法诀符篆接连祭出,大阴阳扇随风而涨,扇面遮天蔽日重重拍了过去,悬象都上空再次大亮。这一击,乃是鬼厉星君倾尽全力的一击,霞光终究不过是无人主持的法术,伴随着七彩流光的闪烁,不甘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虽然鬼厉星君修为精深,无奈霞光太盛且四下飞散,终究还是遗漏了不少,悬象都外的阴魂阴灵因此死伤无算。幸亏这种绚丽只维持了片刻时间,不然的话,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魂飞魄散。待局势彻底平静下来,鬼厉星君默然看了看手下随从,死伤竟然过半,不由得心中一寒,对冥界更增愤恨和忌惮之情。
孽承王这一手表面上看来,似乎霸道之极,实际上是逼不得已两败俱伤的打法。在高庸涵被禁制融化吸收之时,孽承王就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活着离开悬象都,留着性命赶回冥界报信。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地道,不过他本就不是那种计较虚名之人,此时如何保全自己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哪里还谈得上“报仇”二字?
孽承王城府极深,而且擅于揣摩他人心思,故而一出手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势,非如此不能瞒过鬼厉星君及其属下。他性情狠厉,几乎是不假思索就使出了绝学暗魂灭世诀,而后趁着几个法身引开众人注意力的时候,悄然钻出包围圈逃向冥界。
这暗魂灭世诀虽然厉害非凡,施展起来却是险恶之极,因为这门法术需要用自身灵念为基,一经使出就断无回头的道理。该法门恶毒之处便在于通过吞噬自身,将灵念内的潜力全部激发出来,进而以自爆的形式予敌极大的杀伤。至于施法之人,等于是舍弃掉一身的修为,仅能留住一条性命而已。孽承王在转念之间就做出这等决断,甘愿将一身修为就此弃掉,其性情之阴狠可见一斑。
关于暗魂灭世诀这门法术,实是孽承王于千余年前,无意间得来的一个法门,甚至都不知道出处为何。当初在修习暗魂灭世诀时,五冥神君曾劝他遇事不要那么偏激,以免走上绝路。可是孽承王自有主张,并不认为这门法术有什么不妥,多年苦练终于修成,不想今日派上用场。可见,平日里多做些准备,遇事才不至于手足无措,空自悔恨!
由于暗魂灭世诀太过凶险毒辣,五冥神君对于孽承王日后的结局难免担忧,于是专门和其他几位冥罗提及此事,希望他们能加以劝解。后来,这门法术的大名渐渐流传开来,众口交赞之下以讹传讹,将暗魂灭世诀的威力捧上了天。后来此事越传越邪,便连幽界都知道了,为此九幽神君还曾特意向五冥神君求证过一次。
鬼厉星君便是在那个时候才了解到,孽承王有一门很厉害的独门绝技,只是时间相隔太久,以至于看到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时才记起来。他不知道,孽承王并没有死,而是金蝉脱壳摆脱围困,正小心翼翼地朝冥界逃逸。若是知悉实情,只怕会更加惊心。饶是如此,暗魂灭世诀也给鬼厉星君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记忆,以至于若干年后仍感慨不已。同时,悬象都对于冥界的实力,也因为此事而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收拾完残局,鬼厉星君返回神殿复命,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尤其是高庸涵的古怪离奇,以及孽承王自爆灵胎般的最后一击,说得十分详细。唯一有些不安的是,自己擅作主张击杀二人,不知是否合乎月魄天王的心意。
“孽承王身为九殿冥罗,竟然带着一个异界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悬象都,多半包藏祸心,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月魄天王周身都笼罩在一团亮光之中,根本看不清模样,只依稀看得出他身材甚是矮小。不过此人自有一股威严,一举一动都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气,当下点头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这原是属下份内之事,天王谬奖,鬼厉愧不敢当!”能得一句淡淡的夸奖,鬼厉星君心中顿时一宽,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孽承王怎么说都是冥界响当当的人物,此次被你击杀,按常理来说,他们迟早会有所察觉。你传令下去,凡是与冥界相近的城池,一律加强戒备。”月魄天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冥界有何举动,准许他们便宜行事,不必束手束脚。”
“遵命!”鬼厉星君十分清楚月魄天王的想法,知道他对冥界一向缺乏好感,这些年来总想着和冥界过过招,是以才敢先斩后奏。照眼前的情形,只怕两界的冲突爆发在即,不由得大为兴奋。月魄天王本就是好勇斗狠的性子,自主事以来始终对冥界采取敌对的态度,所谓上行下效,连带着底下一帮子人也是跃跃欲试。
“你说孽承王的死讯,冥界大概需要多久才能知晓?”
“这个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