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伤。
虻尊大怒,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戎尊正幸灾乐祸地瞧着自己出丑。他慢慢抬头,想一点一点仔细看看,能越过火螈,击透炫昧法盾的,倒底是谁?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长发飘扬、坚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不羁笑容、流露出无比自信的一个年轻人。这个在自己看来身形矮小的人族修真者,正是前几天,以一己之力独抗自己十万大军的那个人,他居然没死?嘿嘿!可以力拼赫源冠,和自己炼化的一条火螈合力夹攻,能在火螈王手下逃生,而且修为日渐精进,这个人倒底是谁?
这个人正是高庸涵!
高庸涵从虻尊反击时,就敏锐地觉察到,厉屏鸦可能会吃亏,果然,厉屏鸦中计受伤倒地。包括枯镝、凤五在内的一众高手,都以为厉屏鸦即使倒地,也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所以他们都没有立即出手的打算。可是情势急转直下,厉屏鸦急火攻心,竟然灵脉错乱,待发觉不妙要待救援时,却已经缓不待急了。
只有高庸涵早有准备,在虻尊放出火螈,横在石梁的一瞬间,身形一晃,朝场中疾奔而去。高庸涵刚冲到石梁上,虻尊火螈就感觉到了威胁,呼啸着朝高庸涵攻来。毕竟曾经和虻尊的另一条火螈交过手,加上对于火螈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高庸涵根本不和火螈纠缠,凝愁术瞬间发动,体形已经有些变化的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尖啸着激射而出,和虻尊火螈缠斗在一起。而他本人跃过火螈,在半空中就见到虻尊已然吐出内丹,聚象金元大法当即打出。
高庸涵这些天来,和紫袖朝夕相处,从她那里听到了不少修真精义,他本来就悟性奇佳,渐渐悟出了一套心法。聚象金元大法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施展起来有极大的缺憾,就是对灵力要求太高。当然,作为玄元道尊那种实力,施展起来肯定是挥洒自如,但是对于修为低了很多的后世弟子而言,就要辛苦得多。于是一直在想,能不能将聚象金元大法的威力细分出来,就好比说,以前都是挥舞的一根石柱,如果改成一柄利剑,会不会施展起来更加轻盈,更加节省力气?
在对虻尊出手时,高庸涵心中一动,试着稍稍变了一下,果然,金光在击出后,竟然化作了一道尖芒,狠狠刺到炫昧法盾上。炫昧法盾巨大的反弹力,将高庸涵震得连退数步,可是那一击也见效了。
凤五一看到高庸涵冲了出去,怕他不是虻尊的对手,连忙也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十多丈。高庸涵一使出聚象金元大法,凤五更加担心,因为在他印象中,高庸涵不过才刚刚修炼到天发杀机的第二重,还无法把握体内灵力,一出手就是生死不休的局面,情急下,手一抬,也准备使出聚象金元大法。
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玉手,轻轻挡在面前,凤五回头,原来是紫袖。
看着凤五疑惑的目光,紫袖轻声道:“他能行,要是撑不住了,还有我!”话不多,但是内中对高庸涵的信心之强大,却不由得凤五不听,因为紫袖可以说是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狂尊以外,无论是修为、见解,还是眼光,都是最高之人。
紫袖曾见过两次,高庸涵出全力时的情形,第一次是初次见面时,和赫源冠的力战死拼,第二次则是深入到地火熔浆中,捕捉那条超大无比的火螈时,为了自己冲出五彩云雾的那次。从这两次,紫袖已经观察出,高庸涵在法术运用方面,有了一些变化,不管这些变化源自何处,但是无疑是变得越来越精妙了。
刚才,紫袖也仔细看了虻尊和厉屏鸦的打斗,说实话,厉屏鸦虽然略逊一筹,但绝不至于如此的不堪一击,败得这么惨、这么快,全是因为轻敌大意所致。以她近千年的眼光,完全可以确定,高庸涵有一战之力。面对这种修为的对手,对于高庸涵而言,绝对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况且就算不敌,自己在一旁压阵,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凤五站在石梁边,密切注视着场中,当看到高庸涵的招法,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高老弟,精进如斯!凤五对于聚象金元大法研习多年,其中的每个变化都了然于胸,此时看到高庸涵能有此突破,心中大为宽慰。接过被抛过来的厉屏鸦,将她交给身旁的银牙厉虫,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庸涵。
对面的狂尊却无暇顾及高庸涵,他的目光全部盯在紫袖身上,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女子,没来由地心头一紧。其实就在他现身不久,已经感受到了几分强者的气息,但是却始终无法确定是从何处而来。紫袖的突然出现,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是狂尊丝毫不敢轻敌,这是高手间的一种直觉。他放出神识,试着去探察紫袖的灵力波动,但是只感受到一片空明,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却感到了一股凝重的压力。
对面的紫袖也有所察觉,抬眼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宛如刀锋掠过,激起了漫天的战意。
凤五忽然感觉到,一种只从师尊拓山身上,才感受过的那种浑厚、霸道之极的气势,从身旁的这个纤弱女子体内发出。跟着骇然发现,自己的斗志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不由得后退数丈,才舒缓过来,随即惊奇地发现,紫袖身旁十丈内,已经空无一人。“这个女子是谁,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
戎尊正等着看虻尊的笑话,忽然被一股凌厉的气势所迫,“蹬蹬蹬”后退数步,灵胎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直到退出十余丈,一声暴喝吐出一口浊气,才稳住了身形。定睛看时,才发现狂尊已经站了起来,须发皆张,周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再看到对面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纹丝不动,在远处密密麻麻的虫人衬托下,如同一朵雪莲一般,傲然绽放。
狂尊和戎尊对视一眼,同时冒出一个疑问:“此人是谁?对方阵中,竟然隐藏有如此高手,阅昙洞还能拿下来么?”
这边,枯镝等人震惊之余,心头却一阵轻松:“有这女子助阵,阅昙洞可保无恙了!”
除了其他两道石梁上,犹自憨斗的七虫族修真者,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变化,也只剩下高庸涵和虻尊无暇顾及。两人全部心神都放在对手身上,蓄势待发,在一旁,尸螟蝠和火螈犹自斗的不可开交。
虻尊此时一点也不敢小瞧高庸涵了,甚至比刚才面对厉屏鸦时,神色还要凝重。一招手,火螈虚晃一招,回到虻尊身前,身上的火焰有几处已经有些暗淡,但是凶性不减,目露凶光,焦躁地盘旋在半空。
尸螟蝠自从前几天吃了火螈的精髓,整个身体表面都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如同在燃烧一样,感应到高庸涵的呼唤,欢鸣着飞了过来,显然在刚才的打斗占了上风。高庸涵已经不敢分神,死死盯着虻尊,紫府内灵力流转的越来越快。
凝重的气氛,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另两道石梁,那里的打斗也渐渐停了下来,本来杀声震天的情形,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深渊两侧数十万虫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两人身上。
有一些曾见过高庸涵的褐甲蠕虫,对于墨石洞外山崖一战仍记忆犹新,再次见到这个战神一样的人族修真者,不禁生出了几分敬畏!
第1卷 无计可挽道旁柳 第四十四章 约战
虻尊突然一笑,身形一晃,突然向后跃开。高庸涵不敢大意,敛眉剑早已握在手中,左手掏出几个灵符,以备不测。
虻尊打定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击败高庸涵,当然,如果能将对手当场击杀,那么自己一方面可以完全压过戎尊,同时也能为手下赫源冠、蛮尺报仇,以雪当日墨石洞外一战,任高庸涵逃脱之恨。所以,一出手就是万霞流光,火螈一口烈焰喷出,将整个石梁都变成了一团火海,跟着也猛扑了过来。
高庸涵不退反进,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金光,朝虻尊刺去。
尸螟蝠也不甘落后,迎着火螈喷出一道绿芒,带着几许腐臭,和火螈再次缠斗在一起。由于曾吞食过一条火螈,尸螟蝠显然对于烈焰不甚在意,在火海中尽情飞舞。那条火螈似乎对尸螟蝠喷出的绿芒颇为忌惮,虽然体形要大了几十倍,却反而有些放不开手脚,略显被动。
这边,两只异兽斗的不可开交,那边,高庸涵已经冲到虻尊身前,提着敛眉剑一阵乱刺乱砍。高庸涵这些日子来,和修真者连番恶斗,无论是经验还是眼光,都有了极大的提高。他从刚才虻尊和厉屏鸦的打斗中,就已看出,虻尊法力修为极高,自己要是和他单纯斗法,肯定不是对手。所以打定主意,不给虻尊有施法的机会,趁着对手出手时的一刹那破绽,人剑合一,避过炙热的万霞流光,近身后就是一通猛攻。
虻尊压根没想到,高庸涵会采用这种手段,一时间倒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那柄敛眉剑,剑剑不离自己头顶命门。当下不及施展法术,只得打起精神,全神应对。但是虻尊怎么说也是一派宗师,就算是单凭武技,也自不惧。数招之后,已经从最初的慌乱平息下来,渐渐挽回了局面,仗着力大身长,把高庸涵慢慢逼了开来。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团金光围着一团红光,根本看不到人影。只有紫袖、枯镝、凤五,以及狂尊、戎尊等少数高手,才能看清两人真正的动作。
虻尊的一对历爪越舞越快,控制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历爪挥动时带起的狂风,压得高庸涵有些喘不过气,渐渐支撑不住,一步步退开。虻尊心中大感解气,只待一腾出手,就施放出苦心炼制的法器,就是刚才打伤厉屏鸦的那个黑色物件,务求将高庸涵格杀在当场。
高庸涵冲了几次,都被挡在圈外,藏在手中的灵符终于派上了用场,当下虚晃一招,敛眉剑引开历爪,左手一扬,一道灵符悄无声息地祭出。
灵符一出,狂尊心中暗骂,但是对高庸涵却又看重了一分。
灵符如同活物一般,在虻尊掀起的狂风中自如游动,然后轻轻附在一只历爪上,跟着几个符篆化作几丝金光,没入虻尊爪内。虻尊对于灵符毫无防备,被击中后大叫不妙,果然,感到右爪一沉,变得沉重无比,急忙运转灵力,想把符篆给逼出来。
可是高庸涵哪里能让他如愿,趁着虻尊身形一滞的机会,复又冲进身前。虻尊接连吃了几个暗亏,胸中怒极,暴喝一声,对于高庸涵直刺胸口的敛眉剑,视若无睹,举起左爪以千钧之势当头砸下。他自忖胸甲坚韧无比,就算被敛眉剑刺入,也不过是受一些皮外伤而已,而高庸涵要是被这一下砸中了,定会变成一堆烂泥。全力攻击之下,中门大开。
高庸涵当然不会和虻尊拼命,他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当下把敛眉剑横在头顶,紧跟着又一道灵符打出。
“叮”,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遍整个战场,比之先前的声音要响亮的多,原本飞舞的两个光团,骤然分开,随即消失。就见高庸涵倒飞出二十多丈,摔倒在石梁上,而那柄敛眉剑,则在嗡嗡作响中,如一道闪电直落进深渊之中。深渊内,那团黑雾也被敛眉剑撕开了一条裂缝,一片光滑如平镜的石壁一闪而过,黑雾随即又合在了一起。
虻尊站立在原地,坚硬的左爪,竟然被敛眉剑几乎斩断,只留下一层软皮相连。虻尊用难以置信地眼神,先看了看躺在石梁上,嘴角、鼻孔不断冒血的高庸涵,再低头看了看颤抖的左爪,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想狂嚎一番。自修真以来,虻尊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即便是在数次内战中,面对比高庸涵修为更高的红丝蛰虫修真者,也没受过什么伤,不想今天居然断了一爪,对高庸涵的恨意更加强烈。
就在虻尊准备上前,亲手取了高庸涵性命时,突然觉得胸口一痛,如同被万斤巨石砸中了一般,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就要摔倒。急忙运转灵胎,强行将晕眩驱散,然后放出神识,仔细探察究竟。
高庸涵被刚才虻尊的那记重击,震得全身发麻,灵力乱窜。摔倒之后,硬撑着缓缓爬了起来,擦干净嘴唇上的血迹,冲着虻尊艰难笑道:“你中了我的攻山符,想来也是伤的不轻吧!”
攻山符是天机门有名的灵符,以灵力将符篆刻于灵符之上,对敌时,符篆钻入对方体内,可以拟大山之势,挟万钧之力,伤人于无形。高庸涵曾学得这种符篆的制法,可是以前由于修为不够,始终无法制成,在紫莹山凝愁宫内,得紫袖相助才制了三个,由此可见这攻山符的威力。
饶是虻尊修为高深,也着了道,这一下,打的他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又听高庸涵这么一说,才知道又被对手暗算了一记,胸腹间剧痛之下,一跤坐倒在地上。身后那些褐甲蠕虫,急忙抢上前来,把虻尊搀扶着退回本方阵中。
高庸涵并不追赶,只是可惜遗失了师门的敛眉剑,但是能击退虻尊这样的高手,还是让他学会了许多东西。真正对敌时,除了本身的修为高低之外,还需要审时度势,再辅以合理的手段,只要能把握住时机,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想明了这些道理,高庸涵调整好灵力,深吸一口气,身子挺拔的像苍松一样,环视了一下对面的虫人,大喝道:“还有谁?”
这一声,震遍全场,就见石梁上,万马军中,高庸涵的身影傲然挺立,一股豪气冲天而起。似乎此刻,他成了战场的主宰,风头之劲,连原本被人瞩目的紫袖和狂尊,都被他给比了下去。
紫袖眼中异彩连连,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这个豪气干云的男子!
在高庸涵受伤倒地时,紫袖一点都不惊慌,她知道,虻尊已经无力再战,攻山符的威力她当然很清楚,即便换作是自己,只怕也抗不住攻山符的万钧之力。况且,高庸涵在此战中,表现出的冷静、机变,和对时机的把握,都令她大感欣慰。她明白,此时的高庸涵,不需要人扶,他自己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将紫袖从迷醉中惊醒,鼓掌的,居然是狂尊!
高庸涵的修为不低,这是事实,但是也绝不会像枯镝、凤五等人认为的那样,已经高到了可以和虻尊一拼高下的程度。虻尊的败,完全是因为一上来,就被高庸涵攻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又被高庸涵几次算计,可以说是非战之罪。如果虻尊能有所防范,两人再公平地打一次,不管是比拼法术还是武技,高庸涵都必败无疑。
狂尊鼓掌,是因为高庸涵打的很聪明。他不知道什么是攻山符,但是能看出来,这道灵符绝对是个好东西。七虫族自被困焚天坑以来,已经有太多的秘法失传,其中就包括了许多种灵符的制作法门,所以狂尊一见高庸涵祭出的攻山符,不禁大为垂涎。可是他也知道,这种制作法门,对于每个修真者、每个修真门派来说,都是视若性命,绝不会外传的。要想拿到这种攻山符的制法,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将高庸涵抓住,相信在自己“冥念搜魂”之下,没人能顶得住。
狂尊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不错,不错!竟然能将我族中的虻尊击败,阁下好手段!”跟着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只好亲自出手了,只要你能在我手中撑过十招,我立刻从阅昙洞撤走,并且再不踏进阅昙洞半步。不过,你要是败了,我不杀你,只要你在墨石洞做三天的贵客,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你可敢接招?”
狂尊此话一出,固然戎尊等心里有些吃惊,就连枯镝等人也是大为心动。
高庸涵情知狂尊修为必然比自己高出了太多,否则绝不会说出十招之数,但是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