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局面给拉了回来。
狂尊的资质百年难得一见,所以十分受枯镝的器重。事后,尽管经受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内战,但是本着保护族内修真种子的想法,枯镝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对于狂尊的所作所为并不追究。
而狂尊并不领情,不愿就此罢休,非要时任红丝蛰虫部族族长的计牛,也就是计虫匀的母亲,交出当初设置陷阱的虫龄,为其母亲偿命,自然被计牛一口回绝。于是狂尊再次潜入夜痕洞,想要刺杀虫龄和计牛,不料行踪暴露,反而被红丝蛰虫部族打伤,失手被擒,随后被押到了阅昙洞枯镝面前。
面对计牛的诘问,枯镝对狂尊也是大失所望,将其痛责一番后撵回了墨石洞,命他闭门思过。经过这几次变故,狂尊锐气尽消,对于族人赫卿纹接管族长一职,也没有任何异议。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了。可是时隔五年之后,狂尊突然出现在枯镝面前,摒开众人单独陈情,席间痛哭流涕。原来,他母亲当日中了虫龄的埋伏不假,却并非死于红丝蛰虫之手,而是为赫卿纹所暗算,令人更为心寒的是,当时作为监军的两名长老,居然默许了赫卿纹的举动,并且在事后一起帮着隐瞒真相。
枯镝大吃一惊,连声追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内情是狂尊母亲的两个亲信打探出来的。枯镝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安顿好狂尊之后,特意把那两名长老叫来,严加斥责,可是在听到那两名长老的陈述之后,又有些犹豫了。原来,狂尊的母亲私心太重,赫卿纹这么做,还真不能说她一点道理都没有。
七虫族源自蜃沙界,因为有七个大的部族而得名。因为都是卵生,自古以来,就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传承制度,历代族长都是由女性担任。这种局面,一直到七虫大帝横空出世,才被改变。七虫大帝由于是族中第一个升仙之人,被族人顶礼膜拜,后来不知为何,七虫大帝又重返蜃沙界,被公推为整个七虫族的族长,并被尊称为“大帝”。后来,七虫大帝接到一封仙书,随即离开蜃沙界,从此就渺无音讯,再也没有半点消息。这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在此之后,再无一个男性能担任族长,当然,长老中倒是以男性居多。
而赫卿纹之所以甘冒大险,暗算狂尊的母亲,就是因为他母亲决定将族长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狂尊,她认为狂尊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第二个七虫大帝。这个想法,在众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狂尊的资质是很高,但是说他因此就能成为第二个七虫大帝,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赫卿纹和那两名长老,为此曾反复劝说,因为这么一来就完全违背了宗法,很有可能引起其他两个部族的反感,如果真的激起了其他虫人的敌视,褐甲蠕虫部族势必会居于下风,也许在下次食物危机中,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道理十分简单,可是不知为何,族长始终固持己见,一意孤行,而且准备在战后,当众宣布这一决定。无奈之下,赫卿纹才出此下策,趁着中伏之际,伙同几名亲信将狂尊母亲杀死,然后推卸到内战之中。而这一举动,在之前也征得了两名监军长老的默许,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枯镝左右为难。赫卿纹以下犯上,竟然弑杀了本族族长,论理罪无可赦;但是狂尊的母亲,为了一己之私欲,置祖宗成法于不顾,也确有取死之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枯镝大伤脑筋,而那两名长老,由于害怕祸及自身,不停地叙说狂尊母亲当日如何霸道、如何大逆不道,如何该死等等,其中不免有些虚构夸大之词,枯镝居然也就信了。于是,第二天把狂尊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可惜狂尊一句都听不进去,反而不断出言顶撞,并且言辞越来越激烈。枯镝盛怒之下,说了一句事后非常后悔的话:“你母亲做出这种事情,违背了祖宗家法,就是没被赫卿纹杀死,我也会主持法会,定她个死罪!”
这句话一出,狂尊先是心碎,没想到一向敬重有加的大长老,居然说出这种话,继而是愤怒,对于所有反对者的愤怒。当即离开阅昙洞,伺机刺杀了赫卿纹,又先后将那两名长老刺成重伤,由此被焚天坑通缉。狂尊在焚天坑的荒山野岭中,足足躲了两年,才被人发现,并被围困在一座石山之上。枯镝得知后,亲自赶到那座山下,希望狂尊能束手就擒,接受阅昙洞的惩处。狂尊根本就不理睬,在杀伤了数名族人后,对着枯镝喊道:“如果灵胎不死,我日后定然会成妖、成魔,势必要让你们加倍偿还,就算死后被万虫噬心,永世遭受蚀皮腐骨之煎熬,也在所不惜!”
这誓言如此之狠毒,可以想见其中的怨毒到了何种程度,此话一出,枯镝顿时色变,随即意识到狂尊可能会取非常手段,连忙喝止,可是已然来不及了,狂尊纵身跳下了山崖,被地火熔浆完全吞没。事后不久,那座石山渐渐隆起,越来越高,底下是滚滚熔浆,山腰以上终日被黑云笼罩,怨气冲天,那座山便是如今的炼世山。接下来的一百多年,褐甲蠕虫开始出现异变,接替赫卿纹族长的那人,和其他几名褐甲蠕虫的长老,也在三十年中相继神秘死亡,渐渐地,褐甲蠕虫部族大权,落到了虻尊和戎尊手上,他们便是当日打探出内情的那两个人。
随着虻尊和戎尊的出现,阅昙洞渐渐失去了对褐甲蠕虫部族的掌控,尤其是近年来,异变的虫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枯镝对此已是无能无力。幸好,虻尊和戎尊对长老会的态度,还算恭敬,表面上倒也平安无事。直到这次的选生仪式上,戎尊突然变得强横无理,和凤五等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之后便以此为借口发兵阅昙洞,直到狂尊现身。
高庸涵的确没有想到,狂尊的身世居然这般曲折,虽然他坠入魔道,但是究其情由,还是有值得怜悯的地方,当下长出一口气,问道:“那狂尊是如何入魔的?照此情形看来,炼世山才是关键?”
枯镝摇头道:“焚天坑前三百多年,根本没有没有什么魔界的踪迹,而且外面有玄元道尊的镇天罗禁制,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潜进来,又是怎么和狂尊连成一气,当真是令人费解。不过炼世山里面,一定藏有古怪,是可以确信的。”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这里面除了紫袖以外,都为魔界的势力渗透进焚天坑,大感忧虑,沉默中都没了说话的兴趣。枯镝安排妥当高庸涵、紫袖的住处之后,便告辞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有了心力交瘁之感,正好趁着这片刻的平静,可以好好梳理一下当前的局势。
送走了枯镝等人,凤五把红蜓、虫髅棠也打发走了,终于轮到两人可以密谈了。
凤五已然看出,紫袖和高庸涵的关系十分微妙,也就不避她,在四周布下一座小型法阵,以防隔墙有耳,等到一切布置妥当,才开口笑道:“高老弟,这位姑娘是谁?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高庸涵也笑了,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紫袖,回道:“她叫紫袖,要不是她,我非但不能找到你,只怕还性命难保。”
“哦?”凤五关切道:“你这一路,是如何到阅昙洞的,快给我好好说一下!”
于是高庸涵从当日分别之后,说到如何对凤五毫无音讯十分担心,又如何闯到通往墨石洞的关口,如何和计穹等人不打不相识,如何接受虫龄的重托;一直到如何发现炼世山下的异变,又如何被褐甲蠕虫发现,继而和虻尊手下大战了一场。接着便是掉落到地火熔浆中,如何遇到了紫袖,如何去了紫莹山凝愁宫,最后又如何打通阅昙洞的通道,等等等等。
凤五听完后,出奇地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想了半天,才郑重说道:“高老弟,我打算以后就留在焚天坑,从今以后我就是计虫匀,凤五这个名字,不提也罢!”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令高庸涵十分诧异,怎么说完这些天来的经历之后,凤五突然有了这种念头?不解道:“五哥,这是为何?莫非是顾忌被人识破?”
凤五摇头道:“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觉得焚天坑发生的一切,都是源于当日,道尊将他们迁至此地所造成的!”
“可是——”
高庸涵正要开口,凤五挥了挥手,续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道尊当日将七虫族禁制在焚天坑,也是为了他们好,不过道尊飞升之后,咱们玄元宗的确没有人理会这些虫人,对他们的生死漠不关心,这是玄元宗的错!你刚才说的没错,你是奉师门之命,来了解焚天坑的境况,那么我自然也是,所以——”突然之间,凤五的神情变得坚定无比,沉声说道:“所以,我一定要为七虫族尽心尽力,做一些事情!至于我曾经托付于你的那件事,就只有劳你去弄清楚了!”
第1卷 无计可挽道旁柳 第四十九章 秘洞
高庸涵还要再说,紫袖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道:“你不用多说了,我虽然不知道玄元宗和七虫族之间的恩怨,但是也能感觉的出来,五哥这么做是大义所在,我们应该帮他达成心愿才是。”
凤五点头赞道:“紫袖姑娘冰雪聪明,当真是深获我心!”
高庸涵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苦笑道:“好了,我听你们的。”
一旦做出了决定,萦绕在心头一个多月来的难题,也就不复存在了,凤五显得十分开心,笑道:“高老弟,恕我直言,紫袖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你可得善待人家,不然连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这话一说出来,紫袖大窘,羞得满脸通红,垂下头去,偷偷看了高庸涵一眼。高庸涵也是显得十分局促,除了咧嘴傻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凤五看到这个情景,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那是他这一生最为失悔的事情,在心中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和伤痛。他为高庸涵感到高兴,因为曾经沧海的他,从两人不经意的凝望中,就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已经很深了,尽管他们自己也许还没有意识到。凤五本就是直率的性格,念及于此,诚挚地说道:“高老弟,紫袖姑娘,你们既然互相倾心,便要珍惜这段缘分,不要像我这样,抱憾终身!”
看着凤五略微有些落寞的神情,高庸涵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当下重重点头,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紫袖的玉手。
第二天,高庸涵和枯镝、凤五、厉屏鸦等人几番商议,还是决定去炼世山探察一下。既然凤五已经下定决心,留在焚天坑帮助七虫族处理这些难题,那么自己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而要真正改变七虫族的境遇,无疑要想办法先弄清楚,魔界倒底对焚天坑做了哪些手脚,至于食物问题,也只能稍后再说。
对于高庸涵的这个决定,枯镝等人自然是感激万分,而凤五的态度也很奇怪,出奇地没有阻拦,不过他坚持要和高庸涵、紫袖同行。
“既然是这样,没有理由高先生帮我们,而我们在这里坐等,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枯镝其实也有私心,但是看到高庸涵不计个人安危,如此仗义,感动之余也豪情大发,准备亲自出马。枯镝这么一说,好几个长老,包括红蜓也要跟了去。
“大长老,你还是留在阅昙洞吧,这里需要你来坐镇。”凤五倒没想到,一向信奉趋吉避凶的枯镝,也能迸发出老当益壮的豪气,也算是殊为难得了。不过,自己三人就已足够,而且有外人在的话,反而言谈间十分不便,所以很委婉地回绝了枯镝的热情。
凤五的话一出口,高庸涵就明白了,当下也说道:“大长老,我们三人前去探察就可以了,此行的目的,只是要查明魔界的踪迹,人数倒不宜太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总算把众人都给拦了下来,枯镝等人拉着高庸涵,细细叮嘱,凤五则把红蜓叫道一边,小声交代:“红蜓将军,我走之后,你要好生照顾髅棠和计熬他们两个,他们有伤在身,绝不能让他们出手。”
“是!”
“还有,如果我们十天之内都没有回来,你想办法赶回夜痕洞,和虫龄长老一起,打理族中的一切,一定要想办法护着族人的安全。”
“族长!”红蜓一听急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没有你主持大局是不行的!”在凤五还没有夺取计虫匀躯体之前,红蜓心里其实有些瞧不起这个族长,因为计虫匀根本不管事,除了性情暴躁之外,可以说一无是处,全靠虫龄和自己九兄弟勉力支撑。就像这次来阅昙洞,要不是虫龄一再催促,甚至阅昙洞都派出了使者,可能她还不愿意动身。
可是自踏出夜痕洞以后,计虫匀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常向自己询问族内的事务,无论大小,都问的十分详细。红蜓一方面对计虫匀如此不了解情况,而大感无奈,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感到颇为振奋,因为她毕竟开始关心部族的安危了。这一点,在私下的交谈中,虫髅棠也是深有体会。
到了选生仪式上,虫髅棠被戎尊打伤以后,计虫匀竟然愿意帮属下出头,用一种从未见过、十分高深的法术将戎尊击伤。又在随后的大战中,表现出了极强的决断和大局观,这种种表现,无一不彰显出其过人的见解。后来,高庸涵和紫袖的突然出现,红蜓才知道,原来计虫匀还有这等交往,更加令他信服。经过这么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完全被计虫匀的能力所折服,当此红丝蛰虫部族看到希望之时,当然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对凤五类似托孤的言谈,大为担忧。
“嗨,我只是这么一说,你着什么急嘛!”凤五通过这些日子,对红蜓这个精干且忠诚的属下,也很是欣赏,当下笑道:“有这两位高手通行,就算是碰上狂尊也自不惧,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了。你放心,我比你更加明白去珍惜自己的性命!”
交代完以后,三人毅然上路,枯镝、厉屏鸦、红蜓等人,一直送到石梁边,才相互拱手作别。
凤五在先前,已经从枯镝那里,详细了解了阅昙洞周边的地形,知道在阅昙洞西北方六十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秘洞,可以直通百里之外的伤山。到了伤山以后,再折而往东,穿过一个大峡谷,一直走到界山,便可以进入墨石洞的范围。至于到了墨石洞以后,如何接近炼世山,就只能靠随机应变了。
三人的脚下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据说有秘洞的那座山脚下,这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一个褐甲蠕虫,狂尊果然极守信诺。但越是这样,凤五和高庸涵的心中便越发沉重,狂尊的这般表现,可以想见,现在必定是将阅昙洞围得水泄不通,真的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那个秘洞,据枯镝回忆,是他年幼时无意中发现的,这么多年来只走过一次,洞内阴冷潮湿,与外面的环境截然不同。如果这个秘洞消失找不到了,又或者走不通,那么三人就只好原路返回,另外想办法。其实照紫袖的意思,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从地火熔浆中穿过去;但是一来很难算准方位,二来即使到了墨石洞下面,要上到地面的话,很可能需要打出一条通路,那么就很难谈到隐秘了。
三人到了山脚下,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洞口之类,凤五直接祭出一个纸鹤,纸鹤飞到半空悠悠朝南面飞去。
“想不到五哥还会操控精铸鬼工的寻信纸鹤,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在我留给你的那个玉柬里,就有寻信纸鹤的操纵之法,有空了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