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素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如僵尸般挺直,空洞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蹲着,是因为想随时能站起来,甚至当羽翼够有力,可以飞奔,于是,我带着我的翅膀时刻想飞,可是我却看到自己一个蹲着的人生。
——凌素子心语
一
凌素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如僵尸般挺直,空洞的眼睛里一片茫然,只有走近,你才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泪的浊痕。她已经这样分不清多长时间了,心依然在痛,那是揉碎拿捏后的彻痛,直入骨髓。忽然有钥匙旋转门锁的声音,凌素子如受惊小兔般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过床边的湿巾擦着脸,迅速整理好衣襟,一丝笑容回到面无血色的脸上。
“回来了?”室友小蒋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刚刚买回来的饭,“一起吃吧?”“不用了,我出去吃。”凌素子笑嘻嘻的抓起背包,走了出去。走进电梯,空无一人,泪再一次顺着凌素子的眼角流了下来,去哪?
凌素子一个人走在港都小城初春的街上,灰色的天空随着飞舞的尘沙在灰黄中交织,街道边灰色腊树的枝干随着冷洌的北风摇摆着光秃的枝头,干冷的空气里依然带着寒冬难以舍弃的冰冷,一如她此时的心境。早春的小城,在下班人流过后,竟有死一般的寂静,如肆虐飘荡的鬼的精灵幽怨又缺乏生气。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
王菲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个冷寂的午后,凌素子被惊醒般地拿出手包里的手机,里面传来司徒笑焦急的声音:“姐,你在哪里?我在你单位门口,找不见你,你在哪?我去接你。”“我在黄河路向北的十字路口。”“你站在那别动,我三分钟到。”扣上电话,凌素子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少顷,司徒笑的红色悦动直冲过来,“上车,我们先去吃饭。”司徒笑利落地打开车门,命令般冲着凌素子喊道,凌素子机械地坐在司徒笑的副座上,连礼节性微笑的礼貌都省略了,苍白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忧伤,司徒笑一句话也没说,拍拍凌素子的肩膀,红色悦动飞一般地冲上了港都市最繁华的临江路。
凌素子认识司徒笑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校际比赛交流会上,注意到她也是一个特殊的突发事件。比赛的最后一天是选手出成绩的一天,所有的辅导老师都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学校的最后结果,作为评委的凌素子刚刚结束工作疲累的走出工作间,负责统计的一名核计人员急急跑来不客气地说道,“你们的成绩数据为什么精确到两位,你不知道一位更好做吗?赶紧通知你们组重新给我们改过来。”凌素子诧异地看了一下这个工作人员,眼睛里透出冷蔑与不屑,一声不吭向相反方向走去。无疑她的行动更激怒了这个工作人员,正好主席走过来,此人开始喋喋不休的状告自己的委屈,凌素子笔直的走到主席旁边,只说了一句:“主席,下次调度工作人员时请培训好规则要求,不要弄一群不懂装懂的人来指手画脚。”言毕扬长而去,这名工作人员看着凌素子的背影道:“呸,狂什么狂,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本以为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一场闹剧刚刚开始。中午工作人员会餐时间,凌素子正和一名同仁在交流,那名工作人员竟然走到她们餐桌前,指着凌素子的同伴说道:“呵,陈老师,坐之前没看看吗?您身价够吗?怎么能和这么高贵、这么专业的研究生坐一桌,人家是谁啊?硕士,多牛啊,牛大了,他妈的什么货色……”这时餐桌附近的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凌素子身上,凌素子刹那间脑袋如缺氧般傻在那里,她原本睿智的思维此刻挂在了空档,用她聪慧的学者的思维怎么也想不到在知识分子汇集的今天会有这样的污言秽语砸向自己的脸,并且是在这样一个全市顶尖教师汇集的地方,片刻间她无助地僵在哪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挑战和侮辱,微笑的脸陡然间变得苍白,汤匙战栗在她修长的手指间,颤抖的嘴唇挂着懵懂的诧异……一个红色的身影飘到了她的身边:“姐,我找你半天了,我们一大桌子人等着一块和你庆祝呢。”红衣女子不由分说拉起凌素子,“陈老师,借你同伴用一下。”抱着她的肩膀离开了。这个人就是司徒笑。自此,孤傲的凌素子有了一个仗义的朋友。
红色悦动飞驰在午后空旷的街道上,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司徒笑和凌素子已经坐在新月酒楼的包间里,这里是司徒笑老公的地盘,司徒笑在这里如鱼得水。看到年轻的老板娘光临,服务小姐更加殷勤地穿梭在包间之间,片刻,一桌子的菜品摆了上来,司徒笑看看如灵魂出窍般游动着空洞眼神的凌素子:“姐,吃饭,下午我带你去shopping;不要看你的钱包有没有钱,我买单。”此时的司徒笑知道,今天的凌素子应该遇上了更大的麻烦,可以将这个孤傲女人击垮的东西不多,她渐渐领悟到了些什么,也知道此时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陪在她身边。她把一汤勺平时凌素子赞不绝口的皮蛋粥加到凌素子面前的碗里,“姐,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袭雾气回荡在凌素子的眼里,一颗如珍珠般的眼泪掉在碗里,一颗、一颗,又一颗……刹那间串珠般的眼泪无声地如小溪般淌在凌素子苍白的脸上,看着一串串泪珠砸落在餐桌上,那是司徒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张脸,没有丝毫表情地脱离着尘世空间,眼睛里透出的是远离这个世界的孤寂和飘荡,只是流淌的眼泪不动声色宣泄着主人此时的悲恸。司徒笑忍不住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是怎样的伤痛将这个如古藤般的女人伤到灵魂出窍?一向大大咧咧的司徒笑此时满眼含泪,望向垂泪的凌素子。一片寂静过后,满脸是泪的凌素子竟然扬起秀气的下巴,倔强地笑了,这种笑让司徒笑的神经不自觉收紧了起来。
一个下午,司徒笑拉着凌素子穿梭在港都的各大商场之间,在人群中穿梭的凌素子似乎恢复了些生气,苍白的脸上因了长时间的走动有了丝丝红晕,司徒笑硬是给她换了行头,脱去了穿着的黑色外套,换上紫色的短款上衣,看到镜子里已近不惑依然身材不错的自己,凌素子竟然吐了一口气。司徒笑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又拉着凌素子一起去做了美容。美容院的小姑娘自是巧舌如花,司徒笑竟然办了两个人的消费年卡。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傍晚时分,司徒笑的老公已经是几次电话,要宴请两个美女,司徒笑又不由分说拉着凌素子赴约,凌素子心里清楚,这是人家两口子变着法地陪自己,人生有此友足矣。也就打起精神,不要给好友担心。
刚刚落座,凌素子的电话响起,是女儿打来的,汇报着每天的情况和最近的考试结果,凌素子的脸上有了今天第一次真心的温暖笑容,不咸不淡的嘱咐孩子几句,其实她也知道,孩子学习是基本不用操心的。凌素子的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司徒笑看到了凌素子捂了半天的伤口。
凌素子电话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她摁死了,司徒笑并没在意,几分钟不到,凌素子的电话第三次响起,起初凌素子声音低沉地说了些什么,慢慢地,一丝愤怒在凌素子的脸上徘徊,几分钟以后,凌素子大声地说了句:“你个无赖!”就挂了电话。电话铃第四次响起的时候,凌素子表情复杂地看着电话,不接。只是回头对司徒笑说道:“有熟悉的律师吗?”
这天晚上,司徒笑又看到了凌素子脸上久违了的冷傲。
作者题外话:《炼狱天堂》为作者的呕心之作,是一本当代知识女性追求生活、情感完美的临界作品。女主人公凌素子干练矜持,具有传统女人的家庭观又是一位重视自我价值实现的现代女性,笔者以细腻的文字描述刻画了现代女性在矛盾背景下的心理状态和人生取舍。文字细腻流畅一气呵成,向读者呈现了女主人公深刻的心理纠结与矛盾挣扎,同时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中国教育中存在的官僚、权威、情感等现实问题。。 最好的txt下载网
深夜,没有遮盖完全的窗里透出一丝惨白的月光
深夜,没有遮盖完全的窗里透出一丝惨白的月光,斜斜地打在凌素子依靠在床头的脸上,带着一种冷冷的肃杀之气,和着初春的料峭,一阵寒意袭来,凌素子下意识地裹紧了盖在身上的棉被,她清楚的意识到应该是给自己一个决定的时候了。酸涩胀痛的眼睛迫使身心俱疲的凌素子闭上双眼,内心却如翻江倒海般。
凌素子意识到江文汉出现问题,是三个月前江文汉中午执意要出家门的时候,一向盯着对方瞪着眼睛可以将鸭子说成天鹅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江文汉,竟然眼神躲闪地一会说要去单位拿书准备裁判工作,一会又讲要和前妻电话商量孩子上学的事情在家不方便,甚至愿意走着去5公里以外的单位,这对于上个厕所都想开车去的江文汉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不正常,凌素子当时忙于收拾家里的卫生,只是嘱咐他还是骑上女儿的自行车会轻松些,也就没说什么。近四个小时以后,江文汉拿着两本泛着霉味的书回到家里,眼神里有些许的释然和讨好的表情,凌素子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对好酒的丈夫说道:“自己下去打点酒吧,晚上多做几个菜。”心花怒放的江文汉巅巅地跑了下去,凌素子拿起他随手放在鞋橱的手机一看,三个已拨电话被删除了,两个已接电话也被删除了,凌素子的心沉了下去,她意识到江汉文在和她捉迷藏。
深夜,江文汉依然坐在电脑旁专注地玩着游戏,凌素子放开自己手里的书,看了看专注游戏的丈夫,问道:“今天下午谈得怎样?”江文汉头都没抬的问:“谈什么?什么怎么样?”“孩子上学的事啊?你不是去和你前妻谈孩子上学的事吗?”江文汉茫然的抬起头:“孩子上学?”马上意识到什么,转口道:“不怎么样。”
“那她妈什么态度?”
“没什么态度,我的事关你什么事?”江文汉立即黑了脸说道。
“当然关我的事,这个家的事与我无关吗?”凌素子看到江文汉的态度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江文汉看了一眼凌素子,头也不抬地说:“与你有关,到时候你只管拿钱就行。”
凌素子诧异地看着江文汉:“只管拿钱,你们商量好我只管拿钱,你把我当什么了?银行?你去银行取钱还要对服务员说声谢谢呢;你出去了四个小时,连个结果没有,就只是要钱吗?孩子上学不应该有选择吗?连意向都没有吗?那你们这父母是怎么当得?更何况,一年的时间,你有往家拿过钱吗?你又凭什么给我要钱?”
“他妈的,又想吵是吗?日你奶奶,你是我老婆,我没钱了就要给我,怎么了?”江文汉“啪”地把鼠标扔在电脑桌上,黑着脸咬着牙眼睛里露出极度的不耐烦,转身对凌素子说道。
凌素子看到江汉文此时的神情,竟然语竭。
沉默,凌素子竟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语言,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如此的*裸。她不认识般看着这个和自己坐在一个屋子里的人,不禁问自己,他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江文汉点燃一支烟坐在电脑前的转椅上,黑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脑袋却在飞快旋转。他知道,一定要封住口,否则就会全盘皆输。凌素子何许人也?才女!她的聪慧和思维敏捷周围人那个不知?凭自己的小聪明很难和她周旋,但这小妮子也有致命的弱点:一个是自命清高,难以入俗;另一个就是她的女儿。今天这两个都具备,孩子在家,她不会因小事和他吵,另一个听见粗话她就无语,现在很明显已经奏效,接下来就是下台阶的事。
江文汉仔细推敲了下午的两个理由,没有破绽。第一,凌素子决不会打电话与他前妻联系,她做不出;第二,自己很显然拿回书了。何况她是个善良的女人,还有一点她爱他,这是不容怀疑的。想到这,江文汉知道该是自己施展的时候了,掐死手里的烟,转过身面对依然气鼓鼓的凌素子,“好了,我还能把钱给别人吗?这不是事多吗?”然后嬉皮笑脸的说道“等着我,我忘吃药了,一会让你舒服啊。”
片刻,江文汉端着一杯水回到卧室,一把搂过还在生气的凌素子,暧昧的气氛立即回荡在卧室里,他的舌尖开始在凌素子的耳后游动,轻声说道:“老婆,今晚做两次好吗?”凌素子含羞地推着他,“去,谁愿理你?”江文汉看到娇羞的凌素子知道已经烟消云散,嘴巴吻上她的脖颈,手很快褪掉女人身上的睡衣,看到陶醉在他舌尖下颤抖的身体,他的兴致忽然涌涨上来,一种征服女人的*在他强壮的男性身体里冲撞……
江汉文点燃一支烟,望着环绕着紫色沙曼的卧室,看着自己随意扔在木质地板上的丝质睡衣,瞥一眼身边沉沉睡去的凌素子,记起不知什么人说过,女人因征服男人而征服全世界,江汉文吹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心中笑道:真他妈扯淡。看看今天,谁能知道三年前自己还是个连买个上百块的毛衣都要节食几个月的男人?在这个世界里,男人才是因为征服女人而拥有全世界的人。江汉文得意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拿起一把壮阳的药丸一扬脖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是固定假日,江汉文除了接过几个简短的电话,几乎都泡在凌素子身边,白天几乎睡到中午,凌素子做好饭催促几遍才起床吃,当然是有酒有肴,下午是打游戏,晚上就是各种花样的*,凌素子曾经很不解风情地问他,你是不是平时都是研究这个呀?江汉文也不言语,只是坏笑几声,依然在凌素子的身上忙活,直到凌素子几次告饶,他才心满意足地下来。并总是不忘问一句:“怎么样?我棒吧?这样的好男人你哪里找去?”这样折腾几天,凌素子早把那天的事忘了个干净。
休闲的日子总是飞快,几天的假期结束,凌素子的周末夫妻生活又回归正常,她又赶回港都,开始自己忙碌的日常工作。是师小红的一通电话,又把凌素子扯回到了情感交织的现实。
周二,是凌素子一周最忙碌的日子,值班、上课、开会、做计划,几乎是马不停蹄,偏偏师小红的电话就在凌素子要去开例会的路上打了进来,凌素子一手拿着讲义,一手开着会议室的门,耳朵与肩膀中间就是师小红的来电:“凌子,我要见你!”师小红风风火火的声音在凌素子耳边轰炸,“立即,马上,他妈的,我要崩溃了。”“现在不行,我要开会,你中午下班时间去我单位对面的‘江南春’等我,”凌素子看到已经走进来的主管,小声说道“中午见面说。”
凌素子的主管是一个做事极度认真的老学究,五十多岁的样子,数十年如一日的黑西服白衬衣,季节的变化在他身上的体现就是衬衣与西服的穿脱,这样说有些刻薄,还有冬天会有一款酱色的羽绒服。正统、严谨,公正,凌素子跟随他十几年由于他的严谨确实受益不少,年龄大了就是有些唠叨,凌素子一直很敬重他。等到主管把大小事宜叨咕两遍后,从十点开始的会议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三刻,直到会议结束凌素子把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十二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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