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红!红什么!
又不是请我给你们赐婚!
拓跋焘就在一个多月前,刚在这殿上说出“花木兰和狄叶飞两情相悦”这样的话,如今狄叶飞要求赐婚,这便是逼着他承认自己所说的并非戏言。
一向谨慎隐忍的狄叶飞,竟然在朝堂上将了他一军!
狄叶飞跪在御座之下,满脸通红,并不是羞的,而是害怕和紧张。
他在陛下身边做过很长时间的宿卫,自然知道这位皇帝虽然是位明君,却不一定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其实这就有些像是要挟,想要皇帝给他一个“名分”了。
他也是害怕,长久以来,皇帝对花木兰都表现出特别优待的恩宠,如今甚至为她拒绝了柔然的求亲,他怕拓跋焘若想将花木兰日后召进后宫。
若是那样,不如先行求了赐婚,陛下性格骄傲,不会做出抢夺臣妻的事情。
“花木兰军功十二转,又有赏赐百千强,怎么看,嫁你也是下嫁……”拓跋焘突然不想让狄叶飞就这么好生生娶了花木兰。
“臣会努力杀敌,争取配得上花木兰。”
“唔,不过你们两情相悦……”
拓跋焘恶劣地说道:
“这样吧,花木兰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让她做个普通妇人委实是委屈了,你既然要朕给花木兰和你赐婚,那也不无不可。只是你家财甚少,地位又低,不如就入赘吧……”
拓跋焘一句话说的狄叶飞瞠目结舌,朝中众臣大惊失色。
“朕会下旨,让花木兰去你家下聘的。到时候就在京中成亲,朕会来观礼。”
拓跋焘说完后心情大好,心中高兴之下,语气也微扬了起来。
“虽说朕下了恩旨,但狄叶飞你献俘有功,朕依然还赐你‘镇西将军’之位,替朕镇守敦煌,开‘镇西将军府’。”
唔,这样花木兰也可以去将军府里任职了。
这可不是女武将,将军府里用什么人,那是将军自己的事情。
西边有花木兰和狄叶飞,应该再无大战了。
一举两得,拓跋焘高高兴兴地下朝了,留下满朝文武,看着刚刚升官的狄叶飞,不知该是安慰好,还是庆贺好。
素和君看狄叶飞样子可怜,偷偷把他叫上,送出宫去。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劝解对方:
“你别觉得难过,我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知道陛下是把花木兰当兄弟手足一般看待的,你求娶花木兰,陛下怕是有着嫁兄弟的感觉,心中自然是不舒服。虽然说入赘是有些难以让人接受,不过你下面也有弟兄,也不算……”
“素和兄不必劝我,我并没有难过。”狄叶飞听了素和君的话,挠了挠脸。“只是一想到花木兰要到我家下聘,我怕我阿父阿母会被吓到……”
“还有……我这样的美人儿,花木兰到底会出多少聘礼?若出的多了,正如陛下说的,我可没有如今的花木兰富裕,若是家底空了都没她给的多……”
自古女子嫁妆要和聘礼相衬,万一花木兰是个实心眼的,真抬了一堆过来……
……
素和君没想到狄叶飞烦恼的是这些事情,当场气笑。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女人?她抬多少过来,你添着一起再带过去就是!”
“咦,还可以这样?”
“老子当年娶媳妇,我媳妇家就是这么做的!”
“素和君,走走走,我请你喝酒,你再和我好好合计合计……”
梁郡。
接了圣旨的花木兰傻乎乎地看着司礼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是她汉话学的太差,看不懂这骈文?
不只是他,众多接旨的花家人比花木兰还迷茫。
“这位使君,小民听着,怎么像是我家女儿要去娶那什么镇西将军呢?”花老汉拄着拐杖半天才爬起来。
从哪里冒出来个镇西将军,居然还要入赘?
“是,陛下说,既是入赘,你要想跟去敦煌,就跟去。若不想跟去,就在家中呆着,或去京中走走朋友。狄将军开府,想来也是忙得很,他若冷落了你,你也别打发他,只管做你的事便是。”
那天使面容扭曲的转述完了皇帝的话,把圣旨一交,又派人送了一箱东西上来。
“这些是陛下赐你们的礼服。”
那天使面容更是扭曲了,可他身负要任,只能强忍着捧腹大笑的念头继续说道:“陛下说……”
“我带来的云骑尉和羽林将,会陪着花将军去狄将军家下聘。”
说是陪,就是去撑场子的。
花木兰眼皮直跳,总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鲜卑人尚白,婚服都是白色。这一箱衣物是两件,袁氏颤颤巍巍地从衣箱里把衣冠拿出来,忍不住赞叹:
“真是好东西啊,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白绫袍、白绢衫、白玉带,结着漂亮的紫结璎,因为花木兰是军功十二转的武勋,这其中一件是上柱国将军品级的礼服样式,另一件却是比它低得多的护军将军品级的礼服。
问题是,两件都是男装。
“木兰啊,这镇西将军,是不是得罪过陛下啊……”花老爹抓了抓头。“我们家有儿子啊,怎么好生生的要人家入赘……”
又不是无子的人家。
“……我也不知道。”
花木兰郁闷极了。
这圣旨一下,就是君令,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开始,花木兰家里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
有从怀朔前来的花克虎、还有花木兰以前的同火杀鬼、胡力浑等人。京中、军中的旧交好友等众人纷纷携带着礼物来贺,陈节更是抱着花木兰的胳膊痛哭流涕:
“呜呜呜,我就知道将军是男人,是为了掩饰狄将军女儿家的身份是不是?为了让她继续留在军中,您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老子当年就觉得那狄叶飞漂亮的不像是个男人,果然是这样……”
胡力浑猥琐地笑着:“花木兰,你什么时候得的手?同帐的时候?比武的时候?喂喂喂,你别跑啊!”
知道自家堂妹确实是个女人的花克虎最为镇定,一边安慰着家中的堂叔堂婶,一边吩咐花小弟准备下聘的六牲。
可怜花木兰还未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被一群好友、羽林郎、家人簇拥着去了京城,在京中狄叶飞的私宅里下了聘,这算是有了婚约。
花木兰下聘那天,有好事者将狄府围个水泄不通,街头巷尾的故事里也全都是“美人将军”如何替父从军的传闻。
黑山大营中那些老将听闻花木兰和狄叶飞被赐了婚,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立刻把之前曾听到的“花木兰是女人”的传闻抛之脑后,明白了花木兰的一番苦心。
怕是京中传错了,把狄叶飞传成了花木兰。
啧啧,这以后夫妻两个开府立业,真是快哉。
花木兰下聘的前一夜,曾翻墙去找过狄叶飞。后者毫无屈辱委屈之意,反倒很高兴花木兰连夜来访。
花木兰对这件事十分愧疚,她总觉得狄叶飞是被无辜搅和进来的,如今连好生生娶妻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狄叶飞却说:
“花木兰,你长得不好看,身材如同男人,声音沙哑,手有粗茧,背有伤疤,性格也不娇柔,在军中,我从未胜过你,你连军功都强似我。到如今,我甚至还要入赘于你……”
他每说一句,花木兰的愧疚之情便更深一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爱慕于你,你说我的爱慕,值不值得你试一次?”
他苦笑道:
“若是你后悔了,就把我休了吧。”
鲜卑以前是母系氏族,地位高崇的鲜卑女子,常有“赘婚”之事,只是自从建立大魏以来,很少再有这样的例子。便是他当年被说了婚约,也只是“下嫁”,而无赘婚。
如今陛下提出他入赘,而百官和文武都没有提出反对之意,那便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花木兰,有些高攀了。
他这般受辱,原该心中万般不甘,可他从得到恩旨的那一刻起,心中只有喜悦,却毫无不甘愤怒之情。
男女之间,最难的不是情爱的发生,也不是熊熊烈火的燃起,而是能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星光,照耀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
他原本已经准备忍了,可老天又让他见到了那火焰。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不甘的?
花木兰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心头剧震之下,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尴尬的跑了。
等跑了以后才觉得这好像有些伤人,想要再回去,又觉得即使自己回去了,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她如今三十岁了,不是十八,也不是二十。只是回乡半月,就已经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也曾在午夜里听到父母的那些长吁短叹。
她既然已经早就做好了孤老的准备,为何不能试试和人携手一生?
若是狄叶飞的话……
她想起狄叶飞那漂亮的身体。
……
这一定不是真的!
为什么老是想到身体!
她果然是在军中给那些猥琐的同火带坏了!
七月初七,花木兰与狄叶飞在军中大婚。
花木兰身着一身白色上柱国将军的婚服,与狄叶飞行了一场鲜卑人的婚礼。军中同袍好友、京中文武百官,纷纷前来祝贺。
“陛下,您在笑什么?”
素和君看着皇帝一脸笑容,忍不住好奇的出声。
拓跋焘笑而不语。
‘朕曾说过,要让你人如其名,富贵一生,如今也算是做到了。’
拓跋焘看着对天射箭的贺穆兰。
‘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的穿上这件上柱国将军的官府,接受众人的庆贺呢?’
这是你该得的啊。
“我的将军……”
第154章 天降福星
“花生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呢?明朝吧?花生好像是美洲大陆的产物;那就是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明末?清初?我的天……”
贺穆兰已经被自己新收的小弟所取的名字雷的一夜都过不好了;偏偏她之前非常“仁厚”的告诉他,“名字就自己取吧;你取什么我叫什么……”
摔;这是自取其辱的另类解释方法吗?
还是她自己大惊小怪?
应该是因为花生要传入中国还早;所以这里的人都不觉得“花生”这个名字很怪;素和君甚至夸奖小儿这个名字起的好;很有意境。
这里的奴隶和主人姓非常正常,若不是主人信任的仆从,甚至都不能赐予同样的姓氏。
就如同花家是贺赖氏家仆出身;可是为了避讳主家;只敢用“花”;虽然花和贺在鲜卑语中发音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旗号一打出来,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生起了这个名字;得了素和君的夸奖;心中自然非常高兴;看素和君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素和君和花生如今是睡在一起的;两人感情好也有益于平日好好共事,这也算是唯一的乐事吧。
第二天一早,新出炉的“花生”捧着水盆进了副帐,在其他随从或探究、或好奇的表情中伺候贺穆兰净面。
无奈他们两个一个虽然是奴隶,还从来没有做过高级奴隶的活儿,伺候不了人,一个虽然是亲兵,但是新上任的,被伺候的也不习惯,更何况贺穆兰自理惯了,立刻接过水盆,自己三两下清理干净,又拿起一个水囊漱口后将水吐进盆里,就当是已经洗过脸刷过牙了。
这里的冬日风比刀子还狠,贺穆兰在现代再不讲究也是爽肤水日霜晚霜都用的,到了这里,连搽脸的好脸油都没有。
中年花木兰的时候倒是有,到了青年花木兰的时候,面脂是别想了,擦脸的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擦了以后脸上更痒,根本就不能防止皲裂。
“那个……”
谁谁啊。
咳。
当外号还可以,当大名真叫不出口。
“以后不用伺候我这个,水端来就行了。”贺穆兰看着花生僵硬的表情,解释道:“我习惯自己洗脸穿衣,真的,你问素和君,我都没有让他伺候过。”
“主人……小人不应该犬花’姓吗?”小儿,阿不,花生低垂着眼眸。“若是引起主人不快,我就叫‘小生’好了。”
“不!花生就很好,很好!”
贺穆兰又被惊成了蛇精病,连忙摆手。
“就叫花生了!”
花生只不过是个吃的,叫小生是有多矫揉造作啊?
万一以后她要让素和君帮他个忙,难不成要说“帮小生提桶水”,“小生好累,你去忙一下吧?”
……
整个人都无法正常的眨眼了啊喂!
这是刀马旦跑错了剧院的节奏啊!
“我觉得叫小生也挺好的。”素和君笑着在一旁开口,“那以后大人喊你花生,我喊你小生好了。”
他拍了拍花生的肩膀,以示亲昵。
后者微微动了动嘴角,想做出一个笑的举动来,但大概是很少笑,所以做的倒是比哭还丑,引得贺穆兰心中一阵心怜。
这孩子……怕是没有过朋友吧?
素和君也是个好人啊,无论是对奴隶、家将、亲兵还是将军,几乎都是一视同仁。虽说不知道为了刺探什么,都潜伏到她身边做随从了,但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他确实是能伸能屈之辈,也毫无什么面子(自尊心?)可言。
即使到了后世,成了白鹭官之首,看他手下那些白鹭,也都是些值得信任的汉子。
只是这种制度不是很好,大魏又没有俸禄,不知道他后来是靠什么维生……
她居然还有闲心想他们到底怎么维生,两世花木兰,好像也没什么维生的本事,她更惨,还没功成名就多出七十多张嘴来……
贺穆兰心中嘀咕了一会儿,这才想到正事,从衣箱里翻出一个小袋子,仔细数了数,大约有三两金子左右,这已经是她从军半年多次出生入死攒下的全部金子了。
其他的她都托同乡送去了怀朔给花克虎转交,还有一部分在知道莫怀儿的事情后给了莫怀儿的家。
贺穆兰刚刚穿成花木兰的时候,虽说没有挥金如土,可也算是出手阔绰,当初给张斌盘缠上京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至少有三两。后来逛青楼,一片金叶子也只够和人家花魁喝杯茶,渡不了夜。
可到了这里,数次出生入死,所有东西全部卖了,也不过就这三两而已。
看起来三两,也有150克了,搁现代一克金子300块,这便是四万五千块人民币啊,她大半年的工资了……
大魏朝廷什么的,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我出生入死大半年,也就这么点积蓄,竟都要给那些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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