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莫提身边果然不乏强人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没多想……”
“花木兰!”一个穿着鲜红衣裳的侍者找到他们这边,对着她喊道:“奉将军的令,把你的随从给送过来了,正在副帐里等着,速速来副帐。”
“那是将军身边的侍从官,眼睛长在天上,你还是动作快点吧。”没鹿回爬起身,偷偷对她挤了挤眼,“他管着所有的随从,你得小心行事。否则给你送来个脑子不好的或者性子古怪的随从,你日子就难过了。”
“为何我也有随从?”贺穆兰莫名其妙的爬起身,遥遥对那侍从官行了一礼,就和没鹿回等人边闲聊便往副帐回。
陈节当年不过也就指挥几个军奴洗洗衣裳什么的。
“咱们是亲兵,只管保护将军,其他的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若没有随从,谁给我们准备饭食,谁给我们洗衣裳?”
几个亲兵莫名其妙地看了花木兰一眼,然后突然醒悟过来。
这人是从右军升上来的,哪里会有随从!
应该都是由火长做饭,一天三餐只能啃胡饼吧!
上辈子的陈节听到了,会不会哭死啊?
有人帮着搓袜子什么的……
“我能不要随从吗?”贺穆兰为难地蹙了蹙眉。她是女人,有许多东西不想经过他人之手。以前花木兰洗澡的时候陈节闯过几次,现在都有贴身伺候的随从了,难保就会被戳穿身份……
“你不要随从?你不要随从,连饭都吃不上啊。”鲁赤拍了拍她的背,“莫要想多,不习惯人伺候的话,平时就叫他离的远一点就好了。副帐大得很,就我们几个人,你进帐的时候看到角落那几个人没有?那都是我们的随从。”
罢了,反正也就一个多月,多掩饰一番就是了。
就是这**的日子过多了,以后回右军该怎么办哦!
这辈子就算找到陈节,也不忍心让他当亲兵了,怎么也做个副将什么的,这么一来,洗袜子洗衣服的人都没有了,白天打仗累到暴,回来还要洗衣服,想想都痛苦哇。
贺穆兰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钻进了副帐。副帐里,那个红衣的侍从官面色不太好看的看着到处乱跑的花木兰,待看到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亲兵,显然已经有些交情了,脸色不由得和缓了一点。
“花木兰,你初来乍到,我手下的随从都没有空闲的,将军又催的急,只好把这个没有调/教好的给你送过来。你若用的趁手就用,若是用的不趁手就将他还我,我再给你换个人。”
这侍从官是库莫提的心腹之人,自然也知道这花木兰只是暂时在将军帐下避难。既然用不了多久就走,他也不愿意把正得力的属下派去伺候他,只是调用了一个军府刚送来的新人。
这人也算是仪表堂堂,而且还有一身武艺,而且还是大族的旁支,否则也不会送到鹰扬军中来。只是毕竟来的时间太短,又不知根知底,这位侍从官也不敢让他去将军身边效力。
此时给了这个新来的亲兵,一来试探下他的忠心,二来也观察下他的人品,若是个可用之人,等花木兰走了,再调入帐下便是。
贺穆兰哪里知道侍从官这么多心思,待听到他还特意和自己解释了下这个亲兵的情况,忍不住心中也有些同情。
若是她被分到杂役营,给谁指着鼻子说“好用就用不趁手就换”,怕是心中肯定不舒服极了。
都是来军中服役的,莫名其妙被送来当了随从,就算是将军的亲兵,有些自尊的,哪里能受得了啊。
这么一想,贺穆兰便觉得自己在中军的鹰扬军中实在是得了太多的便宜,而这些本不该是她得的,平白无故白占便宜,未免有些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感觉。
她有些感慨地看了眼伏倒在地上看不起面目的随从,和那侍从官客气道:“在下之前也不过是右军的一个普通的军户,得将军照顾这才调入鹰扬军中,哪里会挑剔随从的好坏,大人太客气了。”
那侍从官见贺穆兰摆得正自己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地上的随从呼喝:“还不拜见你家的大人?”
随从听到了侍从官的吩咐,立刻抬起头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花木兰敬拜。
我的天!
一看到这随从的面目,活活把贺穆兰吓得半死,险些倒退几步也向他敬拜一番才好!
怎么是这位仁兄!这位仁兄应该是在右军才是啊!
这以后会不会被报复啊!
众人都奇怪的望着脸色难看的贺穆兰,不知道这长相还算英俊的随从究竟是哪里碍着了他的眼,让他一下子没有了笑容。
难不成是熟人?
众人朝着地上行礼的新随从看去,只见他笑容满面,目光既诚恳又温和,怎么看都像是个爽朗的好汉子。
“卑下素和君,拜见大人。”
果然是素和君!
贺穆兰只觉得五雷轰顶,将她雷的外酥里嫩。
这素和君是什么鬼,也太能屈能伸了吧!
为了八卦,连面子都不要了吗?!
第142章 夜袭敌营
此时的素和君;还没有如后世那般成为白鹭官之首,而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白鹭官而已。只不过因为他身份高,又得陛下信任;可以做一些其他人不方便的事;所以在白鹭官中地位不低。
素和一族也是贵族;先皇就有两位姓素和的妃子;不过素和君会成为白鹭官绝非别人勉强;或者是家人为了前程;而是因为他自己天生就喜欢这个。
当年他还在拓跋焘身边的时候;就喜欢帮他探听哪个皇子和哪个宫女好上了,哪个生病了是因为什么;而且他嘴巴严,打听到了消息也不乱宣扬,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性。
只有拓跋焘渐渐长大后发现这个素和家的老幺实在是人才了得;给送去了候官曹;真的当白鹭去了。
素和君不认识库莫提,库莫提却是认识他;莫说花木兰吓了一跳,当素和君以随从的身份到了鹰扬军的时候,库莫提都吓得要死。
散骑侍郎素和库仁家的小公子跑来当杂役,谁敢用?
还说不是和陛□边的宿卫儿郎接头的!
当时库莫提连话都没多说,就让侍从官把他给带走了。
被白鹭官沾上,连你晚上爬起来如厕几次他们都要多想,实在不敢结交。
“大人,该用饭了。”
素和君端着一个案几进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案几后面,开始殷勤的给贺穆兰布菜。
“我自己来!自己来!”贺穆兰连筷子都握不好了,见素和君还有要给他擦嘴的动嘴,吓得跌坐在地。
“你离我远点!我吃饭不喜欢别人盯着!”
素和君露出一个失望的神色,乖乖跪坐在原地。
可以看得出,他玩的挺开心的。
贺穆兰看着一案桌的饭食和菜肴,若是在之前那一个月都吃不到一顿肉食的日子里,看到了这么一桌子像样的饭菜,她怕是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可是现在却没法子笑出来。
看什么看!
没看过人吃饭吗?
‘啊,就算是力气超于常人,吃饭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好像也没有吃得特别多。那力气是从哪儿来的?’
素和君狐疑的用余光从贺穆兰的脖子看到下/身,似乎这样就能看出个究竟。
贺穆兰食不下咽的扒着饭,其实一直注意着素和君。当她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和下/身乱扫时,忍不住后背冷汗直冒。
这是因为拓跋提怀疑她的性别,所以联系到素和君来打探了吗?
要不然应该在右军选拔人才的素和君,为什么跑到中军来了呢?
两人主子不像是主子,随从不像是随从,几个帐中的亲兵看着贺穆兰的样子,忍不住取笑起来。
“我说花木兰,你对你那随从好一点,好歹也是军户人家,不是杂役,你看把他吓得,眼睛都不敢往上抬!”
“兀那随从,你主子吃饭,你应该去准备擦脸的布巾才是,在这里杵着,究竟算是什么意思!”
贺穆兰和素和君闻言都是一顿,然后一个迅速扒饭,一个赶紧起身出帐去要热水,顿时一屋子人笑的前俯后仰,直看笑话。
“啊哈哈哈,没当过下人的碰上没当过主子的,这两个人都有意思!”
“花木兰,你都当上库莫提将军的亲兵了,以后多杀几个蠕蠕,奴隶和随从都会有的,没必要这么拘谨!”
两人糊里糊涂吃完了饭,贺穆兰摸了摸肚子。
哎,只有大半饱,这栗米饭和小菜吃起来舒坦,实际上还没胡饼能填肚子。
可要再支使素和君去,她又不敢。
‘好饿’。
素和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随从在哪里吃饭?花木兰怎么就不留一点残羹剩饭呢,让他连垫个肚子的东西都没啊。
两人各怀心思的坐着,猛然间听到外面长鼓声声,贺穆兰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立刻一下子蹦将起来。
“奶奶的,老子还在吃饭呢!”鲁赤丢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跳起来让随从伺候自己穿盔甲,再把兵器抬来。
“要出战了,大伙儿都快点!”
素和君动作也利索,三两步跑到贺穆兰放乌锤甲的甲架边,抬手就要取下来,只是他没想到乌锤甲是这般重的,他又没伺候过人,甲胄一落下架子他就重心不稳,一下子摔了个七晕八素。
“哈哈哈哈!这随从有意思!”
明明大战在即,但是副帐里却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就连帐中正在帮着主子穿戴盔甲的随从们也都偷偷笑了起来。
素和君觉得脸面有些过不去,刚想爬起来拿起乌锤甲,却发现身上一轻,抬头看去,只见身着玄衣的贺穆兰满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动作极为快速熟练的开始往自己身上穿戴甲胄。
“你去准备我的马吧,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是!”
他被穿戴甲胄的贺穆兰看的脸上一热,一溜烟爬起来跑了。
贺穆兰穿戴好甲胄,背上背着弯月弓,腰上佩着斩铁剑,提着长戟就跟亲兵们离了副帐。
副帐和主帐之中只隔着两道帘子,贺穆兰等人鱼贯而入之后,发现库莫提已经穿好了甲胄,正在和帐下几个副将商议这次的军情。
贺穆兰定睛一看,倒是有几个熟人。前世救若干人的若干虎头和独孤唯两人都在,而且看样子份位不低,坐的都比较靠前。
原来他们是中军鹰扬军麾下的副将。
“中军的斥候探查到了柔然人在黑山外三百里的几处游帐,想来又要有新的动作,大将军命我等想法子抓几个柔然的大将回来,弄清他们的主帐在哪里。”库莫提指着面前的一张军图,连点几处游帐的位置。
“现在对这几处游帐的情况还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所以我想要夜袭这里,还有这里……”
他点了两处离的最近的位置。
“这两处游帐离得这么近,显然是因为实力最弱,需要守望相助。独孤诺,你带着一千人截断这两处游帐之间的道路,若有逃出来的散兵游勇,就地诛杀,只余敌将!”
“是!”
“若干虎头,你和长孙无敌负责率领一千将士袭击这处游帐,若有敌将出逃,不必追赶……”
“是!”
“剩下的人等,和我袭击这处游帐,我们在黑山头分开,我攻打第一处游帐时会以斥候传令,你们就各自动作。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抓敌方的大将打听虚实,不可恋战!”
“遵将军令!”
贺穆兰认真的听着库莫提安排夜袭之事,却发现若干虎头身后有一头戴皮盔的小兵突然扭过来扭过去,心中正想着若干虎头果然是没落贵族,连家中的亲兵都没规矩,却见到若干虎头突然悄悄将手肘往后一撞,正中身后亲兵的小腹,惊得差点呼出声来。
那隐忍着按着肚子龇牙咧嘴的,不是若干人还能有谁?
他不是在右军吗?怎么成了若干虎头的亲兵了?
贺穆兰傻乎乎的看着对面的若干人,若干人发现贺穆兰见到他了,也挤眉弄眼的想要表达出什么。
无奈两人都是亲兵,一个在鹰扬将军身后,一个在席下的副将身边,动作若太过明显,怕是都要被当做奸细丢出帐去,所以两人哪怕有千言万语可说,也只能心中强忍,不敢露出太大动静。
库莫提和帐子里的几位将军讨论了行军路线和夹击的位置等问题后,便命令众人在半个时辰内于营门前集结出发,这些将军得了将令立刻匆匆出帐,回去部署兵卒们准备出击去了。
贺穆兰以前只是个小兵,每次长鼓响后多则一个时辰,快则一刻钟就要集结出营准备出战,并不知道在长鼓响的时候这些将军们要安排这么多的事情。
鲜卑人作战很少有什么军师献策,汉人所在的军帐是负责分析斥候带来的各种情报、以及在大战之前负责安排粮草辎重和各种补给的地方。
听说大将军拓跋延倒是对汉人的军师将军们颇为尊重,大战之前都会讨论接下来的步骤,不过那已经属于战略的范畴,像每个军中的战法,基本都是由主将制定的。
花木兰从来都只是个将才不是帅才,她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对兵法也没有太多的了解,一点排兵布阵的本事都是后来升上杂号将军后夏鸿和王猛教的,所以在战事上,大多是主将说,她就去做。
贺穆兰和花木兰有些不同,她本身对战争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却喜欢听这些将军们讨论的每一条每一项。对她来说,指挥她去买命可以,若是能告诉她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卖命有什么用,那就更好了。
若干人也是一样。他是个真正醉心军事的热血青年,到了军中都不忘带着兵书,便知道他真的是喜爱兵法的。如今有机会被兄长带到主帐里听着真正的高手如何调兵遣将,顿时听到入迷,等他阿兄若干虎头都已经出门往外走了,还立在原地在思考。
一屋子人都望着这个呆二吧唧的亲兵皱眉,若干虎头猛然发现身后少了个人,立刻返身回去,一提若干人的衣领。
“不好意思,这是舍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让各位见笑了。”
若干虎头身材魁梧,足足高了若干人大半个头,这么提着一走,若干人惊醒了过来,反射性叫了一声“火长救我!”
贺穆兰以手掩面,不忍心再看了。
啪!
啪啪!
若干虎头连拍自家弟弟头盔三个巴掌,一把拖着他出了军帐。
库莫提自然知道若干人是谁,那天大闹校场,还是他吩咐若干虎头去授意他弟弟的,此时见他遇险第一件事就是先喊“火长”,心中也是意外,朝着贺穆兰看了过去。
能让同火如此信赖,这花木兰应当是既有本事又有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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