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和两位有缘,若是两位不嫌弃,可去我家暂住,我那儿子在外办差,常不在家,招待两位还是可以的。”
“还是不用了老人家,我们去找个客店便是……”
“客店哪里有我家方便?你们这么多东西,放在客店也不安全吧?况且两位要了解壶关的情况,还是找个本地人做向导比较好啊。老汉什么没有,时间却有大把,陪两位到处走走还是行的。”
贺穆兰并不是多疑的人,而且本性也趋于“人性本善”这一面,可即使如此,碰到一见面就直呼“有缘”的陌生人,而且被邀请到别人家住还是很少见的。
所以贺穆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这位老人家:
“这位老人家,还未知您如何称呼?”
“我姓盖楼,名侯。不过此地人大多喊我‘楼老’。”
贺穆兰听到这姓氏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他和花家的弟媳“屋引”有啥关系。一个姓“盖楼”,被人称“楼老”,一个姓“屋引”,被称作“房氏”。
第二个想法,就是“盖楼”和“盖吴”好像。
“盖楼?老人家是我们鲜卑盖楼氏族之后?天啊,那是我祖上的主家。”阿单卓慌慌张张地对他行礼:“小子叫阿单卓,出身武川阿单氏族。”
贺穆兰这才猛然想起来,盖楼也好,屋引也好,都不是汉人的姓氏。
搞半天这个一身汉人打扮,一直在城门边晃悠的老人家竟不是汉人?
“阿单,啊,那是个能征善战的家族。”楼老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这番也算是认识了,我刚才说的话,两位意下如何?”
“楼老,不知道您为何非要邀请我们去您家呢?”贺穆兰苦笑,“既然已经到了城中,我们就没想过还要借宿了。”
“都说了是有缘啊。”楼老热情地说道:“我也是鲜卑人,自然会对同族看重一些。你说话风趣又颇有道理,我想多和你说说话,你就看在我一个老汉离乡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合眼缘的同族,就和我结交一二吧。”
贺穆兰注意到这位老人用了好几个“缘分”、“合眼缘”之类的话,心里有些确定他是信佛的。
鲜卑人和不少胡人信佛,因为佛祖便是胡人。“缘分”这种说法佛教徒最爱用,这可不是后世,“有缘”是口头禅,司空见惯的言辞,“缘法”此时还是专业术语,并没有传播开来。
“既然楼老都这般盛情邀请了,那我们也就不推辞了。在下先谢过楼老的招待之情……”贺穆兰弯了弯腰行了一礼,“我叫木兰,楼老喊我木兰就行。”
木兰是富饶的意思,类似于汉话的“富贵”,鲜卑族中叫这个的实在太多,所以盖楼侯也没多想,答应了一声就引着他们往自己家而去。
***
“花姨,我们还是走吧。”阿单卓看着眼前两排迎接上来的家奴,感觉腿肚子有些发抖,“我我我在这里会睡不着觉的。”
“你别说你,我都不敢进去。”贺穆兰啧着舌看着面前的排场,再看着面前宽广的府宅,心中七上八下。
这可和袁家邬壁不一样,袁家邬壁里住着几千人,所以才做的亭台楼阁、角房仓房齐备,还有田地在其中开垦耕种。
可是这间大宅占了壶关城地势最高的中心位置,而且看占地绝对不小。虽然知道盖楼家是个大族,这老人在这里也一定不是什么白身,土鳖花木兰和土鳖阿单卓还是吓了一跳。
“两位不要紧张,这房子原本是汉代一位贵人的府邸,后来荒弃于此,我家到了此地后,就将它整理了出来居住,实际上没耗费什么功夫。”楼老看了阿单卓和贺穆兰的样子也是好笑。
“我先领两位去客院休息,等晚上接风洗尘的宴席好了,我再去派下人请二位赴宴。”楼老吩咐几个力士牵着贺穆兰等人的马去马厩喂料洗刷,然后指引贺穆兰和阿单卓去中院。
一路上,无论是长廊还是庭院,是池塘还是花园,贺穆兰和阿单卓都不敢乱看。他们就像是无意间闯进了富贵人家的穷小子,连路都有些不会走了。
他们被安排在两间相邻的屋子里,同住一个院子,这个安排让他们松了口气,好歹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到了住处,放下东西,贺穆兰请院子里伺候的人送了洗浴的木桶和热水来,要在卧房相邻的浴房中沐浴。阿单卓估计也是有了一样的请求,整个院子里下人快速而无声地来去,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贺穆兰从正月离家奔波了快一个月,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的休息过。在客店的时候,洗热水澡特别麻烦,而且澡桶也不干净。真赶路的时候,鞋袜都无法保持干净,就算再洗脚,也不可能马上没有味道。
在这个进屋就要脱鞋、睡觉没有床,说话是跪坐的年代,脚臭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可是你都长途跋涉了,不脚臭的可能几乎是没有。
现在贺穆兰一想,她一直觉得独孤诺穿铁靴,所以那天屋子里才会散发出那般气味的脚臭,这想法一定是冤枉他了。
——事实是,过来求亲的十四儿郎应该各个都有臭脚。
什么?你问花木兰有没有?
贺穆兰懒洋洋的低下头,在浴桶里搓了搓脚丫。
莫须有吧。
“这位大爷,要不要为你揉搓下头发?”
“不用了,晚上还要赴宴,这个天头发湿了不好干,明日清早再……”贺穆兰已经泡的晕晕乎乎的,随口回答。
不对!
只是片刻,她就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于是立刻在桶里曲起身子,将布巾搭在肩头上,扭过头去。
在她身后,手拿着细口的陶瓶和羊脂盒,穿着薄纱窄裙的年轻女人正好奇的打量着她,见她扭过头,非但没有羞涩,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你你……你是谁?”
怎么洗澡洗出个人来了!
贺穆兰大惊失色。
“奴婢舞儿,是来伺候大爷沐浴的侍女。”那女人肤色白皙,身材丰腴,正是鲜卑男人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只见她轻移莲步,就要上前……
“走远点!我不需要人伺候我沐浴!”贺穆兰别扭极了,她知道此地的楼老一定是把她当成了男人。而她不知道盖楼侯究竟是什么人,接近她是何目的,所以她也不敢报出自己的名字“花木兰”。
要不是阿单卓对她尊敬有加,就冲着盖楼曾是他们家族的主家,怕是花木兰的名字早就透给他了。
“我不是说过不需要下人在房内伺候吗?我借助在这里已经是麻烦了楼老,怎能这般麻烦于人!”
贺穆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奴婢不光是伺候沐浴,也可以让您放松放松。”那奴婢微微一笑,将手上的陶瓶和羊脂盒放在一旁的立柜上,脱去了衣服。
大户人家都有专门负责伺候沐浴的婢女,这些婢女一般都有一双柔软细腻的手掌,专门负责擦身,而这些婢女有时候确实不仅仅是伺候沐浴。毕竟双方经常有皮肤上的接触,肌肤相亲之下,擦枪走火也是有的。
贺穆兰只是一想就知道了这姑娘脱衣服是为了什么,顿时脸黑到不能再黑。
我的娘亲啊!专门找个波霸姑娘帮着擦澡吗?
活活吓死人啊!
话说楼老一把年纪了,若是沐浴都是找这样的丫鬟伺候,难道不会“承受不起”吗?还是说他老人家“老当益壮”?
这时代实在太**了,太**了!
叫“舞儿”的侍女将自己的外衣脱掉,只穿着里面窄小的绯绿短衣和根本遮不住任何东西的透明纱裙,又从柜子上拿起细瓶,倒出一些绿色的东西出来,在手掌中捂暖,就要上前。
“请大爷背过身,让舞儿给你搓搓背。”
“不需要不需要,你穿上衣服出去吧。你在这里我反倒不自在。”贺穆兰连头都不愿意回了,只顾把宽大的布巾在水里再往上提一提。
在外奔波这么多天,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发是搜的,身上是酸的,脚丫子是臭的,这么脏的人还干嘛要别人帮着擦身啊!
“而且我自己已经洗的差不多了,只要再……”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双柔软的小手就已经搭在了她肩背□□出来的地方。
在贺穆兰还没意识到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蘸着手中带些微细颗粒感的东西,在她肩上和背上游移起来。
贺穆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在现代洗过那么多次澡堂子,都没有享受过洗个澡,还有女师傅搓背揉肩的待遇……
这不是男人洗桑拿才有的吗?
贺穆兰不敢移开布巾,那“舞儿”也不勉强。
她只顾探着手在贺穆兰的脖子、耳后,肩膀和背后开始摩挲,每次她的手掌一抚到贺穆兰的皮肤,她就紧张的不行,尤其是舞儿还伸长手准备清洗她腋下的时候,贺穆兰觉得自己的羞耻感已经爆棚,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一下子埋到了水里,再也不将肩膀露出来。
“出去吧!”
贺穆兰不自在的嚷道:“这么洗太难受了,你出去吧!”
此时舞儿的位置已经移到了贺穆兰的右侧,她被派来伺候沐浴,本就是主家用来做那种“招待”的,伺候不好还要挨罚,何况贺穆兰也不是那种面目可憎或者急色之人,舞儿先入为主的就对她有了好感,再听到贺穆兰的推辞之语,立刻了然地微笑了起来。
“您是觉得青盐太糙?奴婢明白了。”
贺穆兰傻乎乎的斜着眼睛看着身侧的婢女,纳闷她怎么非但没有要出去的样子,反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管她怎么理解的,明白了还不出去?
舞儿咬了咬唇,抬起皓腕,将上身的绯绿小衫脱了个干净。
她本就是那种肤白丰腴的鲜卑女子,上半身之雄伟让贺穆兰这个女人都羡慕嫉妒恨,此时小衫一脱,一双玉兔顶着两抹嫣红立刻显现在贺穆兰的眼前,吓得她嘴巴张成了“o”字型。
她眼珠子要暴出来了,整个人彻底断片。
舞儿见贺穆兰看的目瞪口呆,眼睛一眨都不眨,心中略松了口气,暗估自己大约是不会被再赶出去了。
在贺穆兰神游太虚至极,她伸手将另一个装着羊脂澡豆的盒子打开,抠出一块柔软的羊脂状膏体,将它涂抹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往前贴去。
……
啊啊啊啊啊!
现在贴在她背后温软湿滑的东西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吧?
一定不是的!
一定是是是肥皂!
捡肥皂的古代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贺穆兰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了,她站起身,将搭在肩膀和膝盖之间的布巾在身上一裹,反身将那婢女往肩膀上一扛……
舞儿逆来顺受的任由她摆布,贺穆兰将她头朝下扛在背上的时候,她还有心情暗自打量起来:
‘怪不得老主人将她送到这里来,还吩咐她不得怠慢客人,能这般随意的将她扛起来,想来一定是一位英雄。’
她身材丰腴,不似很多汉族女子那般绢绣,所以体重绝谈不上轻,府里有些姑娘还在背地里偷偷笑话她是“肥鹅”。
老主人送她来,大概也是想着这客人是个中年人,应该喜欢更成熟一点的。
她脸红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肩膀和背脊,顺着那x感的腰线一直盯到对方的t沟,脑子里更乱了。
‘想不到这位大爷看起来清瘦,肩背却如此结实,虽隔着布巾,也看的出这腰身的苍劲有力,一望便知腰力绝对不弱,他皮肤是蜜色的,一定是惯在外面走动之人,体力不差。还有那微微翘起的浑圆x部……一个男子生有这般身材,等会儿她一定……’
‘一定……’
‘一定快活的不得……’
浴房与卧房相邻,贺穆兰也是无奈,再这么搞下去这姑娘发现她是女的,一定羞愧的一头撞死。
她只能扛着她一路走到卧房,将她抛到床上,一边烦恼被子等下全沾了水和澡豆,肯定又要麻烦人家换,一边丢下一句“被子里等我别着凉”,头也不回的跑回澡房去了。
等她进了澡房,连忙抬起旁边放干净衣服的五斗柜堵住通往两个房间的门,瞬间无力地滑倒下去。
妈蛋啊!
这都叫什么事啊!
桃花都开在奇怪的地方了!
一停下来,贺穆兰才觉得满身都发冷,她哆嗦了一下,连忙把澡桶旁预备的热水桶盖子打开,将剩余的热水倒进去,跳进澡桶匆忙的洗了个战斗澡。
因为还牢记着自己晚上要赴宴,贺穆兰把脚丫子好好的洗了洗,确保绝不会出现十四羽林郎来他家时的尴尬,这羊脂和着豆粉、香料做的澡豆非常好用,洗完后身上有一股清香,贺穆兰三两下清洗完自己,用舞儿掉落在地的干净澡巾将自己擦个干净,再看看她跳出浴桶又跳进来弄的一地狼藉,蹙了蹙眉头。
这干净鞋子都没干的地方下脚了!
***
话说舞儿一脸娇羞的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悄悄的将自己有些湿了的裙子也脱了,整个人窝在被子中,满心都是忐忑和雀跃。
她确实是家中培养出来专门招待贵客的暖床奴婢,不过主人家地位尊崇,很少有需要派出家妓招待客人的时候。
她父母祖辈都是盖楼家的奴隶,她因为从小时候起就皮肤白皙,身材又长得犹如妇人,所以才摆脱每日里做苦役贱役的命运,来客院做这伺候贵客的差事。
有的姐妹伺候的好,从此就跟着客人走了,还为客人生了孩子,虽不是主子,却也衣食无忧,有儿有女傍身了。鲜卑人对姬妾是什么出身看的很淡,过的好的也有不少。
‘这位大人虽然不英俊,但是气度不凡,而且眼神纯善,绝不是什么暴虐之人,第一次给了他,也不算受罪……’舞儿想了想那蜜色的肩背和完美的脊柱沟,感觉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等下不能害羞,只要把他伺候的好了……’
“等急了吧?”
在浴房里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贺穆兰,头痛不已的走到了床沿。
待看到从被子里露出来的那张绯红的小脸和无意中露出来的小巧肩头,忍不住捂着额头哀嚎了一声。
“我的天啊……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她话一出,舞儿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大爷,大爷可是那里不满意奴婢?”
贺穆兰舍不得把自己的干净衣服给她穿,她身量高大,很难在外面买到成衣。可是舞儿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这主家怕是打的是让她陪寝的想法,也没见到她带什么洗换衣服来,所以贺穆兰只能忍痛把自己的脏衣服丢到床上。
“穿上我的衣服出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也不准备对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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