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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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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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师父你又造口孽了。……师父,你确定吗?”小沙弥缩着身子竖着耳朵。“师叔们把门封的死死的,就算有贼也打不开吧?”

    他可是眼看着那么厚的木板往上钉的。外面有官差逼着,就算是想钉的不牢,也糊不过去。

    “我确定我确定……嘶,不对,是有声音。”懒洋洋的僧人突然微微直起了身子。“徒儿啊,这不太像是遭了贼……”

    “……我怎么觉得是进了熊啊?”

    。

    贺穆兰微微观察了一下这些门板,待确定是用铁钉钉到石墙里的去的以后,就开始摇晃起这些门板往外拔。

    若是力气够大,应该可以把这些门板拔下来而不破怪铁钉。等她放完佛骨出来,再出了门口,把门板再重新按照坑洞的位置,捡个石块钉回去就是。

    贺穆兰伸手握着木板的两边往外拔,因为怕把木板弄断,她用力用的十分小心。在寂静的佛寺中,从浮屠之下传来的“嘎啦嘎啦”声十分明显,听起来有些像是骨头架子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声音一般。

    饶是贺穆兰不信鬼神,也被这种想象吓的心脏缩了一缩,手中的动作也是一停。

    这一停,四周的寂静声比扒门板的声音更可怕,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自言自语排解着可怕的气氛,一边专心干着手里的活儿。

    “我是法医,就是看骨头尸骨的,有什么好怕。再说都是些舍利,又不是坟墓,乍不了尸。”

    “我还以为就是溜进去送个东西就出来,最多开把锁什么的,想不到还要干力气活。”

    “不知这佛塔里面是什么样子。嗐,什么样子都和我无关,这黑灯瞎火的,我难不成还要进去佛塔一日游不成?”

    她就一边这样絮絮叨叨,一边继续扒着木板,直到把所有的木板都扒了下来,这才轻轻一推那塔上的石门,钻了进去。

    ***

    “师父,师父,我觉得那楼下不是熊……”小沙弥弓着身子爬到了自己师父身边,“好像是妖怪。”

    小沙弥的师父也紧张起来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佛号,却嘴硬的很:“瞎说什么,我们心中有佛祖,妖邪不侵,我看不是有妖怪进来了,是你有了心魔。”

    “可是师父,你没听到下面有念咒的声音吗?”小沙弥的屁股都已经靠到他师父的腰边了。“我还听到什么骨头尸骨之类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妖怪来偷佛骨舍利啊?”

    声音往上飘,这又是深更半夜,声音尤其明显。小沙弥没出家前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听过家里的婆婆说故事,据说有些妖怪和恶鬼就喜欢偷一些得道高僧的佛骨,或是道士们的肉身,要么是为了增加修为,要么就是为了借尸还魂,他年纪还小,出家不久,乍一受惊,把小时候那些陈年的鬼故事全都想了起来,自己吓自己吓个半死。

    “鬼怪哪里有人可怕。”中年僧人念了句佛号。“若叶,你心境不稳,为师罚你把《摩诃般若波罗密经》诵上一百遍。”

    “是,师父。”叫若叶的小和尚咬了咬唇,开始背起了佛经。“……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师父又罚人念经,也不想想多少天没下雨了,这水都快没的喝了,他背的口干舌燥,等下到底要不要喝水呢?

    还说心中有佛祖,妖邪不侵。心中有佛祖……有佛祖……

    有佛祖的话,会在塔底做那种事嘛!

    。

    贺穆兰好不容易破开了门,轻轻推开那没有一米高的矮石门,猫腰钻了进去。

    对于她这种一米七几的大个子来说,这石门真是矮的过分。但一想这里面又不是供人游玩的佛塔,而是停放佛骨和尸身的浮屠,贺穆兰也就没有多想。

    她握着夜明珠,刚进了这浮屠的一层,就被其中的异味熏得头晕眼花,恨不得夺门而出。

    我擦,这是什么味道!

    就像是楼下一小区的狗狗都在她家门口拉了便便,又像是路过那种养了河蚌的湖边,还有点像是刚刚施过肥的菜地。

    不,比那些还要可怕!

    贺穆兰捂着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要不是她曾经解剖过腐尸,也协助过n大的考古系对古代尸骨进行过法医研究,她一定把这种味道错当成尸体腐烂的味道了。

    什么情况,怎么还有比尸体腐烂的味道还难闻的气味啊!

    佛门净地,就算僧人都死了,佛骨也不会发臭啊!

    贺穆兰原本想把这铜匣子在一楼某个地方随便放好的,可是这味道太过恶心,贺穆兰想都没想,就往塔底正中的那道木梯而去,去二楼安放。

    这塔简直就像是活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脚底下偶尔还有松软的触感,简直就像踩着肠子或者内脏什么的,走起来脚下还有些黏腻。

    贺穆兰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玩的那么多仙侠rpg游侠,什么会吃人的妖塔实际上是妖怪的肚子变的,什么某个地图里有个幻境,其实有几个妖怪伪装出一个地图就等着主角去踩雷之类。

    贺穆兰原本以为自己有了花木兰的神力,又有自己在现代这么多年的从业经验,除非真的看到死者复苏,否则是不会被什么吓到了。

    可是当她在这空无一人的佛塔里,在这诡异难闻、挥之不去似乎萦绕在鼻端的气味中,还有踩着木梯嘎啦嘎啦响还带着黏腻触感的糟糕行走感……

    贺穆兰莫名的有些想上厕所的冲动。
 77太武灭佛
    越影之所以叫“越影”,就是因为它有无与伦比的瞬间加速能力。这种能力在战场上往往能爆发出强大的威胁;是以越影虽然跑的不是最快的;耐力也不是最强,却依旧是许多骑士都羡慕的宝马。

    贺穆兰就是凭借着越影收放自如的瞬间加速能力救回了小和尚的。

    “你确定你叫爱染,不是叫爱摸?”

    贺穆兰把小沙弥放下马背;静静的等着阿单卓的到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僧还以为是堵墙……”

    爱染每多说一个字,贺穆兰的眉毛就忍不住抽上一抽。

    我忍!

    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

    男人的胸膛像堵墙一般可靠是夸奖人的话。

    “施主又帮了小僧一次,叫小僧如何感激……”爱染腼腆的抱着自己的包裹,“小僧一定每天都为施主念经祈福,愿施主能得到福报。”

    “小师傅客气了。”贺穆兰看了看他身上不合适的衣衫;再看看他光溜溜的脑门;叹了口气。

    “你们寺里没有其他人了吗?居然让你一个小孩子出来到处跑。现在山下乱的很;到处都在捉僧人还俗,你还是回山上去比较好。”

    “我们寺里也没有人了……”爱染情绪低落地抱紧了包裹,“我师父圆寂了。我师兄们早就一个个6续下山了,我只能去东平郡找我的师叔。”

    “那你一定是找不到了。”贺穆兰惋惜地看着他,“现在所有的僧人都还俗了,要换回俗家的衣衫,放弃自己的法名。你那师叔只要是在寺庙里修行的,一定是被勒令还俗了。像你们这种山野小寺里的僧人,若是没被发现的还好,被发现了还要被抓到官府去服徭役。”

    “不……不可能吧……”小沙弥傻了眼。“我师叔怎么会还俗呢?他可是西域来的高僧啊!”

    “呃,那说不定就被遣送回去了。”贺穆兰猜想着。“要不然,你到下一个县城,直接去找衙门,请那边衙门开个还俗的文书,你就还俗过过日子吧。我看你年纪还小,想法子找个容身之处,找一份能够活命的差事,即使不出家了,也会过的很好的。”

    僧人的生活全靠布施者供养,如今大量僧寺变成库房马厩一类的地方,僧寺里的田地收归国家,僧人没有了人供养,只要活不下去了,总是要还俗的。

    听说平城一带的佛寺还好,虽然僧人都被遣走还俗了,但高僧大德都还有平城信佛的鲜卑贵族们偷偷养在家里,得以继续修行,讲经弘法。可是像是南边一点的豫州、兖州等地,若非当地有善男信女愿意接济供养,将僧人藏起来,这些僧人就难免落入还俗的境地。

    “我就不曾在俗世中待过,又何来还俗呢?”爱染的表情凄惶极了。“难不成我要回到山里去,一个人和山林野兽为伍?”

    贺穆兰沉默不语,不忍心说若不还俗,怕是只能躲在山野里维护自己的身份,就如同枯叶寺那两个僧人。

    “不管怎么说,还要多谢施主的恩德。小僧想先去东平郡的报恩寺打探打探,若我师叔在那,就听从我师叔的安排。”

    爱染行了个深深的揖礼,“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花姨,你们让我好找!”

    阿单卓爽朗的叫声从道路的另一头传了过来,他有驮马拖累跑的不快,是以到现在才找到地头。

    “原来施主叫做花仪。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仪?”

    他们所在的梁郡是汉人聚集的地区,大多以汉话为主,阿单卓和贺穆兰出门在外,虽然做鲜卑人打扮,但都是用汉话交流,这小沙弥也是一直用汉话在说。

    原来你叫花姨……

    什么姨……

    阿单卓下马就僵住了。

    “花姨不叫花姨,花姨叫花……”

    “我叫贺穆兰。”贺穆兰打断了阿单卓的话,“你是汉人,你只记得我叫贺穆兰就是。”

    阿单卓愣了一愣,却没有说什么。

    鲜卑语的“花木兰”和“贺穆兰”是没什么区别的,只有在写作汉字的时候区别很大,出门在外用个化名也没什么,花木兰名头太响,用贺穆兰并不算是欺骗。

    “贺施主,谢谢你们留下衣服帽子并火刀火镰给我。”爱染对着阿单卓也是一礼,“前路漫漫,小僧先行一步了。”

    “花姨(鲜卑语),我们带这小沙弥一程吧?”阿单卓同情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和尚。“东平郡还有段路,爱染没有马,又光着头进不了城,我们带他一段路,把他送到东平郡再北上吧。”

    贺穆兰看了看马下露出一脸惊喜的爱染,那犹如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到的表情很好的愉悦了贺穆兰,再加上她也不讨厌这个小和尚,便点了点头。

    “带他可以,你负责照顾他。”贺穆兰笑了笑。“我就负责掏钱。”

    爱染的笑容更灿烂了。

    “原来贺施主以前是位将军,难怪英姿勃发,不似凡人。”爱染不会骑马,和阿单卓共骑一匹马,那驮马现在绑在越影的身后,越影时不时就想快跑“调戏”那驮马一程,驮马耐久,却不善于加速和疾奔,被越影这样弄个几次,差点伤了蹄子。

    贺穆兰知道越影有个性,却不知道它有个性成这样,按着它的马头低声威胁:

    “你要再欺负那匹可怜的托马,我就把你的脑袋按到地下去,你信不信?”

    “咦咦咦咦喜!”

    “咦嘻也没用!你现在不在战场上了,我也不在了,我们都要适应,知道吗?你现在是一匹不是战马的战马,我也是不需要再打仗的将军。你总要学会合群。”

    “咦嘻嘻嘻嘻……”

    “我靠!越影你给我停下来!那驮马腿会被拉断的,会被拉断的!……你发什么疯!”

    在经历了越影的“强烈不合作”以后,可怜的驮马还是被拴在了阿单卓的马后,而且远远的避开越影,只要越影一靠近,就有掉头逃跑的冲动。

    爱染被放到了贺穆兰的身前,越影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决定,还好没有再发疯把爱染也丢下来,否则贺穆兰一定把它按在地上好好“教育”。

    爱染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少年,大概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肉,靠在贺穆兰身上的时候,贺穆兰都能看到他那肩膀瘦弱的轮廓,再想想后世那些方头大耳的和尚们,贺穆兰忍不住问他:

    “你在山中都吃什么?”

    “寺中有两亩地,种些栗米,也有种菜,春夏经常去山中采些野菜和蘑菇。有时候能偶然捡些死掉的鸟兽回去吃……”

    “咦?你们不是不许吃荤吗?”

    “这自然是的,姜蒜等蔬菜之臭者,佛家戒律是不准碰的。”

    “……那些和鸟兽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不能吃肉吗?”贺穆兰想起自己在枯叶寺时,那两个僧人连掺有荤油的胡饼都不碰一下,哪怕她没说里面有油,他们似乎也能自然而然的察觉到里面的油腥气。

    可爱染又说他还能偶尔捡些死掉的鸟兽回去吃。

    “你说的那位大师,大概是南朝来的和尚。”爱染详细的听完了贺穆兰的描述后,皱了皱眉说:“听说那边确实是连一点肉食都不准用的。北方所受的沙门戒律大多从西域而来,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若是‘三净肉’,我们也可以食用。”

    贺穆兰单手从粮袋里掏出一片肉干,现在这东西是她最爱吃的零嘴,出门带的不少。“这个你能吃吗?”

    “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而杀,此乃三净肉,小僧自然是可以吃的。”

    贺穆兰发誓这小沙弥偷偷咽了口口水!

    “那你吃吧。我布施给你吃的。”

    爱染道了句佛号,像只小仓鼠一般高兴的啃了起来。

    无论是什么宗教,人的**总是无法消除的。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自身营养不良的时候,身体自然就会对能带来营养的东西产生反应。成年了会对女人感兴趣,对权力感兴趣,这都是人性。

    道教一直到全真教出现才开始有“出家”的概念,在那之前,道士一直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也不需要茹素和灭绝**。他们崇尚清心寡欲,却是指不贪不奢,不追求过分的**。

    可佛教却是真正的压抑本性,又要求抛家弃子方能“成佛”,这对于古代人口与大于一切的现实来说,统治阶级迟早会产生不满,也是迟早的事。

    贺穆兰本身对佛道之争没有任何异议,也不认为宗教就没有用处。但资源就这么多,总是要争斗的。

    既然有争斗,就说明即使是什么高德大僧,也依然还有私欲和好斗之心。

    那这样的话,“清净无为”和“众生平等”就成了笑话了。

    爱染的身体需要高蛋白的补充,否则他会长不高、没有力气,身体也容易患病。但他的教义禁止了他主动去获取这些东西。

    山野里种豆子倒不是不可以,但豆子不易消化,古人也不会常食。做豆腐他们也没有这个条件,所以他才会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样子。

    想想枯叶寺的结巴小和尚也是这个体型,但却没有爱染这种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眼睛微凸、肤色泛黄的情形,甚至还会以苦丁代替茶品来待客,想来以前一定是有受到过很好的供养,至少他们在的寺庙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一想到这些,贺穆兰对爱染的同情心更盛了点,见他吃的又香又满足,又抓了一块肉干出来,请他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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