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谦,你还要不要命了?!”
而被吼的那个人,显然是烧得有些糊涂了,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露出一个虚弱的夹杂着难掩的痛楚。
“萧潇,不去医院,我们回家。”他顿了顿,将萧潇的手抓得更紧,似乎是怕她逃走一般,喃喃道:“你如果再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你。我看不到啊……”
萧潇背过身去,一瞬间,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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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端着茶杯进卧室的时候,萧潇正坐在床边,一脸沉静,盯着点滴瓶发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茶杯递给她,轻轻道:“喝杯水吧,杜医生都看过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萧潇回神,没有接茶杯,将点滴速度调慢了些,再将被角都也细心地掖好,这才转头看向苏紫,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她还在?”
苏紫轻哼了一声,笑道:“还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我都旁敲侧击好一会儿,就是不肯走,说是不放心表哥,一定要看到他醒来。”
萧潇微微一笑,低头看看手中的杯子,幽幽道:“果真痴情,她既然要进来,就让她进来好了。”
苏紫一愣,这么好说话?可不像是萧潇一贯的作风啊。抬眼看去,萧潇的目光正落在路子谦床头那副巨大的照片上,心中顿时了然。
“我去厨房看看。”萧潇淡淡开口,随即转身出门,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
狠心的女人,苏紫在心底啐了一声,往床上看了两眼,路子谦烧得满脸通红,眉头紧蹙,显然并不是特别好受。她叹了口气,喃喃道:“表哥,你可千万要记得表妹的好啊。”说完,也跟着大步走出了卧室。
秦绶景坐在客厅,看到萧潇出来的时候,慌忙起身问道:“教授,怎么样?”
萧潇看了她一眼,冷冷问道:“听说你是他的助理?”
秦绶景虽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点点了头。
“你知道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吗?”萧潇的话音是清清冷冷的,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有股迫人的沉重感,逼着秦绶景点了头,连一个“是”字都很难发出。
“很好。”萧潇看着她承认,唇角微微一勾,眼底却未见有丝毫笑意,她说得很慢,咬字却极为清晰,气势迫人。
“你身为一个助理,知道自己的上司犯了严重的胃病,发着39度半的高烧,非但不阻止,还让他超负荷工作?你觉得你的职责尽到了吗?”
“我——”秦绶景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行了行了,表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冲人家小姑娘发什么火呀?更何况,哪会有什么超负荷工作呀,不过就是多开了几个无聊的会议嘛。”苏紫走出来,推了推萧潇,不紧不慢地打着圆场,朝秦绶景笑笑:“不好意思,我表嫂就是这个脾气。”
表嫂?
萧潇身体一僵,秦绶景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苏紫却恐怕还嫌不够乱一般,笑眯眯地对着秦绶景道:“看你应该也是我表哥的学生,叫表嫂一声师母也是应当的。”
“阿紫——”萧潇出言,狠狠剜了一眼苏紫。苏紫却当没看见一般,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诶,你不是要看教授吗?他睡着了,你进去轻着点,别发出去奇奇怪怪的声音哦。”
秦绶景看来是根本不信苏紫的话,快步往卧室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扭了门把手,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怎么?不高兴了?”苏紫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萧潇横了她一眼,哼道:“你少添乱。”
苏紫微微笑:“你都答应安安认爸爸了,我又哪里乱说话?”
萧潇沉了语气,有种不同寻常的执拗:“我说过我不再纠结往事,但不代表,我原谅了他。更别说复合了。”
苏紫默了须臾,无奈问道:“也许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糟糕,更有可能是误会呢?”
“那就等真相出来那天吧。”萧潇淡淡开口,随即又道,“你放心,我会给彼此足够的时间。”
“那就够了。”苏紫眼睛一亮,笑得狡黠,“我去看看小助理。”
她知道萧潇不是圣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极不容易了。反正只要有戏就好,眼前还是解决那个满心花痴的小助理为妙。她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秦绶景对着床头那幅照片发怔,面色灰败。
那是一幅巨大的单人照。
照片里的女生,一袭白色长裙,在乡间小路,回眸一笑,仿若仙子。
她是萧潇。
Chapter 17 病中
题记:很多东西,需要自己独自吞咽,别人是看不见的。
路子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秋日的太阳暖暖的,透过窗户落到床上,如小手,轻轻抚摸他的面庞,舒适,惬意。他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缓缓醒来。
他出事以后,身体差了不少,睡眠质量也极差,每天至多睡五六个小时,那已经是极好的了。虽说这次是吃了药打了针的效果,但能睡的这么沉,一夜无梦,也是难得事。睁开眼,虽然眼前还是茫茫然灰蒙一片,但是尚能感受到阳光,对自己而言,并非如全盲一般分不清白昼和黑夜,也该是不幸中的幸事了。
他伸手在床头柜摸索,手机,手表,台灯,还有那盏熟悉的复古花型台灯,是在自己熟悉的公寓里,心底微微吁了一口气,但随之却眉头蹙起,心底有极大的落寞升起。
萧潇不在。
他掀开被子,熟络地走到床边,打开窗户,沉默阖眼,让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企图让这微弱的暖意来消化心中的落寞。
萧潇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副情形,面色一沉,大步走到路子谦身边,将窗户关上,这才斥道:“你才刚好了点,再吹风着了凉怎么办?”
路子谦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勉力一笑,干干问道:“你怎么在这?”他自然不会发现,他的语气是有多惊喜,那原本寂寥的神情,已经完全消释。
“果然是烧得稀里糊涂了,是谁不肯去医院非要回公寓?还死拽着不让我走的?”萧潇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随即发现自己这么做是白搭,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看不到嘛。
路子谦有些尴尬,只笑笑道谢:“麻烦你了。”
萧潇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才稍稍下了一点。
“烧应该是退了。”她轻轻咕哝了一声,随即打量了他一下,拉着他往洗手间走去,在洗手间门口将他一推,开口道,“出了一身臭汗,快进去洗洗,洗完出来吃早饭。”语气虽是嫌弃的,却带了些许亲昵。
路子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进了洗手间,然后便听见一声关门声,想必是已经出去了。路子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慢慢朝淋浴走去。
这种久违的温馨感,如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了他本已干涸的心。
路子谦出来的时候,萧潇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转头,还是稍微愣了愣,惊艳了一把。
他穿着贴身的浅蓝色棉质家居服,将他整个人看起来亲近许多,刚洗过的头发湿濡濡的,似乎还带着些湿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面露微笑,长眉舒展,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喜意,神态沉静,整个人透露着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和成熟。偏偏那对墨色的眸子微张,因失去了焦距而显得有些茫然,和这病态的苍白与虚弱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稍微胧和清新,带了几分孩子的稚气,惹人心疼。
妖孽。
萧潇在心底默默地补了一句,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缓缓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动作倒是挺快。”
路子谦笑笑,闭眼用力嗅了嗅,略略带了夸张地说:“好香啊,诱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爬出来了。”
“你别高兴太早,你现在可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萧潇毫不留情地泼了他一头冷水,上前就牵着他的手,将他引至餐桌前坐下,然后才道,“我炖了鸡丝粥,这个应当是比较好消化的。你等等,我去厨房拿。”说完,便利落转身,往厨房走去。
这一系列的举动其实是非常短暂的,但路子谦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若是熟悉路子谦的家人或者小助理秦绶景在的话,估计会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自尊心极强的路少路教授,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是绝对绝对不会让旁人为自己引路的。而如今,在他自己最最熟悉的公寓中,竟然笑着任由萧潇将为他引路安置。
“喏,你左手边的就是鸡丝粥,汤匙放在你右手边,粥一直在锅里温着,你喝的时候仔细趟。”萧潇的嗓音一直不高,温温和和的,但她语速放得很慢,吐字也很清晰,似乎生怕他没听清楚。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也一直没停下,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拿过鸡蛋,在桌上轻轻翻滚着敲碎,细致地剥着蛋壳。
路子谦听着萧潇拿碗盛粥的叮叮当当声和她关切的碎碎念,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伸手轻轻摸到了手边的粥碗,粥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他的指尖,有点烫手,直接烫进了他的心里,慢慢地摸到了手边的汤匙,轻轻在粥碗边沿处舀了一匙,轻轻吹了吹,才往口中送去。
粥已经炖得很烂,清清淡淡的,鸡丝已经完全融入了米粥中,入口即化,香软可口,颊齿留香。路子谦吃得极慢,每吃一口似乎都在细细品味,似乎是在品尝什么饕餮美食一般。萧潇剥完了一个鸡蛋,发现他碗里的粥才动了动一点点,疑惑开口。
“怎么,不好吃吗?”
路子谦摇摇头,萧潇狐疑地看了看他的神情,确认确实不是忍耐痛苦的表情,这才宽了心,将已经剥好的白煮鸡蛋用手边的小刀具切成块状,放到了碗里送到路子谦手边,道:“喏,白煮鸡蛋,已经切好了,你就粥吃。”
“你,你昨天没回去吗?”喝完了一小碗粥,路子谦这才迟疑地开口相问。
萧潇并未回答,只看着他,挑眉轻问:“还要吗?”见路子谦颔首,便伸手拿碗给他再添好。看着他缓慢却优雅的动作,目光中也有微微暖意。
“你表妹不肯照顾你,只好丢我这个小助理照顾未来上司了。”很难得,萧潇对着路子谦,也会有打趣的时候。
路子谦放下汤匙,笑容舒展,诚挚地道谢:“谢谢。”
萧潇噗嗤一声,似乎有些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即意识到路子谦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手就僵在了半空,尴尬笑着转移话题:“学校那边阿紫帮你请假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路子谦点点头,开口道:“你辛苦了那么久,等会去客房休息会吧,被子和被套都是干净的。”
“我熬夜熬习惯了,等会在沙发上眯会就好了。”萧潇故作轻松地推辞了他的好意,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消散了不少。
他的眉头轻不可见的皱了下,终究还是劝道,“沙发睡着会着凉,客房里,所有摆设都没有动,你不会认床睡得更好些。”
萧潇闷闷地道:“我不想去。”
从昨天来到这里后,她整个人的心里就一直在挣扎。这个公寓里的每一处,对她而言都太过熟悉,过去那么多年,除却地上铺着防止他跌倒受伤的长绒地毯,其他的地方,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随处可见她当年淘来的各种小摆设。
这算是什么意思?彰显他的情深难忘吗?
路少素来多情,却也专情,以前是潘纯,如今换成了自己了吗?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极大的沉默。萧潇有些局促,推开椅子起身,沉沉道:“我去阳台抽支烟。”说完,快步离开,留下路子谦坐在椅子上握着汤匙无奈苦笑。
“萧潇,我们好好谈谈,好吗?”当萧潇刚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路子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可以。”她淡淡开口,看着他摸索着在阳台上摆设的藤椅上坐下后,她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烟灭在了烟灰缸里。
“萧潇,其实你心里并没有原谅我,是吗?”
萧潇心中一震,抬头看他,他坐在那里,腰挺得很直,脸朝向自己,神情沉静,严肃。他似乎一早就知道萧潇的答案,并未等她回答便又自顾自开口。
“其实于我而言,你能这样和颜悦色地和我说话,我本就该满足了。刚出事的时候,我想得是,如果你能回来,骂我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我也甘愿,因为还能见着你的模样,哪怕是模糊的。”他笑了笑,继续道,“可是你终究没出现,我的视力越来越不好,慢慢地,连模糊的轮廓也看不到了。我渐渐明白,我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也许这一辈子,我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潇的目光依旧很清明,似乎不为所动,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心情。
路子谦看不到这一幕,他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我以前真的是将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完了,在你回来的一个月前,我的视力刚刚进行了一次恶化,即便是眼前的物体,它的轮廓我也看不到了,就连光感,也几乎快没了。那一次,在老宅花房听到你的声音时,我突然就想,或许就让你这么恨我一辈子吧。”
“宁愿让你一直恨着那个完好无缺的路子谦,也不要让你看到这样一个颓然无用的废人……”他勾了勾唇,话中极带自嘲,“可是,当我知道,你对我,依然还有感情的时候,我还是动心了。可是我自己知道,当初伤你最深的,并不是我为了少宜接近你,而是在于潘纯。我不该把你当成潘纯,没有好好爱你,却选择了伤害你,等我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深不可拔的时候,却已经把你丢了。我问我自己,我是否还有资格争取?”
萧潇死死盯着他,话音极轻:“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最恨你的是什么吗?”
路子谦一怔,面上浮现疑惑。但随即,萧潇的话让他陷入极大的痛苦中。
“你病着,我本来是不会告诉你这些事的。但是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你知道吗?安安原本该有个孪生姐姐,叫平平。”
一时之间,一片死寂。
Chapter 18 平平
题记:别以为时间真的能让往事消散,它只是让那些事情变成了一枚极细的针,深深的埋在你的心底。它想让你疼,你就得疼。
路子谦的面色一片灰败。
“平平……是怎么回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哑着声问道。
萧潇的神色淡漠,眼中流露出极大的痛楚和恨意。
“在你找叶开好好谈话的那天,我去了医院检查,怀孕9周半。我想你那么喜欢小孩,就兴冲冲地跑来公司告诉你,结果你对叶开说,你追我,不过是为了让叶开死心,好好接受你妹妹的感情。”
路子谦的面容苍白,只觉头痛欲裂,神情痛苦难抑。
“不是的,那只是我对叶开说的气话……”
“是不是气话,已经不重要了。”萧潇看出他脸色实在不好,还是硬生生压住了心头的怨愤,走到他身边,低低道:“都过去了,我们别提了。你身体刚有些好,去还是先休息吧。”
路子谦伸手,萧潇以为他想起身,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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