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时大半夜的，月亮都挂到了天上正中央，哪家人还会放自家小孩出来？”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家里可能遭了贼——不是偷果子解馋的贼，是那种偷值钱家当的贼。”
“要知道，我们白芦村别的不说，风气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虽然有小孩子窜到别人家院子里偷吃果子，那也只是个别例子。只要抓到，一顿竹笋炒肉加思想教育，得了教训的娃娃立马就会改正。”
“我米老根活了七十年，还从没有看到过，村子里发生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但是眼下竟然就出现了一个败坏风俗的家伙，可把我气得，当即就往后院走了过去。”
“来到院门口，果然，小门已经被上了锁。我也就没有回厢房拿钥匙，只是大力地拍了拍门。”
“结果小门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里面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想着：嘿，这么嚣张！摸着黑找来了一块石子，立马就是往后院一扔，叫骂了起来。”
“骂着骂着我也就没了力气，倒是把阿广阿柔给吵醒了，旁边也有好几户人家亮起了灯。”
“阿广走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自家屋里被人闯了进来，被发现了还嚣张地待着不走，是个人都忍不了。他一听我这话，就要翻墙进去。”
“我当然是不愿意了，家里就他一个男娃，以后我走了，谁来照顾阿柔？我立即就是走上去，要把他从墙上拽下来。”
“然后邪门的事情出现了。”说道这里，老人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后怕。
“刚刚爬上墙头，下一刻，阿广的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来，要不是我恰好在下面扶着，估计就得脑袋着地撞出个豁口！”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后院可能有古怪。”
听到这里，旁边还未离去的阿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要不是当时我逞能，爷爷你的腰伤就不会爆发了。”
“唉，人没事就不错了。我已老头子迟早就要走，能保住你们两个，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似乎就觉得不应该在小孩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老人连忙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当时阿广压了下来，我勉强把他扶住，不过腰子也被扭到，没办法带着他退出去。”
“正着急呢，还好隔壁的胡小子听见了我么这边的动静，隔着两个院子，在大门口唤着我的名字。”
“我连忙招呼了阿柔去给他胡叔叔开门，大概等了一小会儿，胡小子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我不敢耽误时间，马上要胡小子扶着我和阿广往二院退去。”
昏过去？玄远若有所思，问道：“退到二院之后呢？你们又做了什么，等到天明？”
“没有。”老人摇头，“等来到了二院，我要胡小子先别管我，先带着阿广和阿柔出去，然后再找些喊些壮汉聚拢过来。”
玄远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没想到老丈你还懂得一些玄门手段。”
对于一些山野小怪以及大部分孤魂野鬼来说，汇聚阳气气血，是个百试不爽的法子。
“我们这穷乡僻壤，靠山背水的，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正常，老辈总会传一些诀窍给下一辈——虽然有很多是都是瞎猜的，但总会有一小部分能够蒙对。”老人嘿嘿一笑。
“不过，这个诀窍并不是我从老辈那听来的。”
“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老头我也确实亲身经历过几件，在外人眼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玄远眼中露出一丝兴趣，听着老人娓娓道来。
“除却一些不确定的事情，让我印象最深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我六岁在后山放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尼姑在抓捕一条柳仙；第二件，是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亲眼看到一桩尸变。”
“喊上壮汉来聚集阳气的这条法子，就是当年处理尸变的老道长说给我听的。”
“再加上这么些年下来，我有意地搜集这些事情的资料。在了解到这些资料后，对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懂得了一些皮毛。”
尸变？玄远的注意力被这个词语给吸引住。要知道，想要发生尸变，需要的条件可不算简单；一旦有僵尸出现，想要将其收服可得费上不少力气。
假若当年老人真是遇上了尸变，那最后是谁来救场的，结局又是如何？按捺着泛起的心思，玄远继续听着老人讲解当时情况。
不过，他心中却是下了念头，打算在此件事了之后，好好问上一番。
老人砸吧砸吧嘴，继续说了下去：“胡小子拗不过我，最后带着他俩出去，去找人过来。”
………………………………
154后院古井
一“说实话，活了这么多年，但当时我一个人待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还真的有些害怕。”老人笑呵呵地说着。
“好在也没有待上多久，胡小子动作很快，只不过一下子的功夫他就召集了一帮人过来，足足有十二个，几乎全村的年轻人都赶了过来。”
“一开始，他们听了我的讲述后，都有些不相信。虽然白芦村有些闭塞，但终究还是和外面有联系的，他们作为年轻人，自然更加相信科学解释。”
“我也没做什么解释，就这样看着他们去撞门。意料之中的，他们本以为很快就能撞开的后院小门，像是被焊上了一层金子一样，牢牢地死守着通往后院的通道。”
“到了这个跟时候，他们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察觉到了古怪，有几个胆小的甚至畏畏缩缩地不敢进去。”
“最后还是米石头装着胆子翻上墙头，谁知道和阿广一样，刚翻上去就倒了下来。”
“这下子大家伙是真的怕了，没人敢上前去。”
“我也不想让乡亲们再冒险，与其冒着不知道的危险，还不如先保住小命在说。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不要这座宅子，换个地方住便是。”
“所以，最后我倡议大家伙不急着闯进去，不如先把四周围住，然后找几盆污水，或者折几段桃树枝干，再做打算。”
“然后，等我们做好了打算，甚至还喊来了山外的一个道士，就要往后院冲的时候，院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根据那个道士的说法，说这是因为脏东西闻到了他身上的浩然正气，所以先行逃窜，生怕遇见他。”
玄远一脸古怪，道士和浩然正气，这两者之间。。。。。。
站在一旁的阿广注意到了玄远的表情，仿佛是获得了什么尚方宝剑，对着老人笃定地说道：“爷爷，你看玄远道长的表情，他也觉得这明显是在吹牛！”
“真不明白当时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一百块钱，这都可以买多少大米了！”
老人无奈地看了眼阿广，虽然自己这个孙子既勤快又聪明，但就是对钱执着了点，有时候甚至到了钻牛角尖的程度。
“我不给他钱，难道他在我们家做的三天法事就这样白做了？”老人没好气地瞪了眼阿广，“别在这里站着了，快烧水铺床去！”
看着阿广带着小家伙们走远，老人才转头看先玄远：“道长，你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来我们家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这样吧，老丈你带我去后院看看如何？”
“没问题没问题！”撑了撑已经好上不少的腰子，老人带着玄远，慢慢地向后院走去。
。。。。。。
。。。。。。
来到后院，老人指了指院子说道：“喏，这里就是我们的后院，因为是用来堆积杂物的，所以比较乱。”
事实上，后院看上去乱倒不乱，只不过堆放的东西有点多，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拥挤。
十几个箩筐堆放在墙角，就像是叠罗汉一样，几乎都要高过墙壁了。
而在围墙西侧，则是放满了干农活用的农具，犁、耙、耖、镰刀、短镢。。。。。。仿佛是因为有些日子没有使用，除了镰刀等工具，用来耕地的犁、耙等早已生锈。
至于围墙东侧，则是放着几架打谷子用的脱谷机。同样是因为很久没用，机子上已经落满了灰尘，甚至转轮部分已经被锈迹卡死。
除了这些，最占据空间的，还是院子中央的一处枯井。
枯井本身不过只是几平方米左右，但是在枯井周围，竟然围了一个石质基座的小棚子。这样一来，它的占地大幅度提高。
玄远有些不解，问向身旁的老人：“老丈，这后院怎么还有一个枯井？这不是占地方嘛。”
“哦，这个啊。”老人看着枯井，眼中露出一色怀念，“这个枯井是以前我小时候建造的。”
“我们家以前并不是三进的院子，最开始的时候，只有这一个院落。”
“那时候家境不好，我的阿爸出去务工，而阿妈则是在家做一些杂活。除此之外，阿妈也会帮一些人洗衣服，赚上几个小钱来补贴家用。”
“钱不是很多，但足以减轻阿爸部分压力，可以每个月多买上一两肉——不过，阿妈却也因此累得够呛。”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将衣服洗干净需要不少的水。然而，我们家当初因为穷，所以在建房子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打井这一事情，最后只选了一个靠近村子溪水的地儿盖房。”
“虽说是选了一个靠近村子溪水的地儿盖房，但来回一趟至少也需要七八分钟。”
“每天光是洗菜、淘米所用的水，就需要阿妈花上小半个时辰；而加上洗衣服的水后，就更耗费时间和力气了。”
“所以，到了后来我的阿爸赚了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扩建房子，也不是买菜卖肉改善伙食，而是请人来勘测水井，距离家越近越好。”
“也不知道该说是凑巧还是幸运，请来的风水先生来我们家转了一圈，立马拍板说：‘就是这里！’我现在都还记得阿爸阿妈当时惊讶的表情。”
玄远眉毛微挑，没想到这口枯井还有这样一个故事，这样的一口井，确实值得留下来纪念。
“说来也怪，这口井的水虽然清甜，但只要碰见暴雨天气，水就会被搅得一片浑浊。”
“最初，我阿爸以为这是因为井下的泥沙聚集得太多，但淘洗了好几次，依旧没有改观。”
“最后他得出结论，说是井水源头在暴雨天会变得浑浊，以后只能在暴雨天来临之前，提前蓄好水。”
“当时我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正式玩心大作，好奇心正盛的年纪。不信这个邪，摘了几片大荷叶，在暴雨天盖在了井盖上。”
“很神奇的，在暴雨之后，我揭开大荷叶一看，井水出奇得没有变浑浊！”
“得到启发，我爸就干脆造了这个台子。虽然把院子空间减小了，但一来可以防止井水便浑浊，二来也能提供一个放东西的平台——算是弥补了空间变小的缺憾。”
说道这里，老人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眼睛变得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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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地面白光
一米老根凑上前去，盯着枯井瞅了又瞅，半晌，对玄远说道：“道长，这么一说，莫不是我这水井有问题？”
越想，米老根心里就越觉得有些诡异：“这井水里该不会藏着水鬼吧？”
“水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至少没有脏东西藏在里面。”玄远笑着打断了米老根的东想西想。
在他的感知里，水井并没有散发出任何阴气、煞气、血气等负面气息，看起来只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井水多半是地下水，大雨会让水层上方的泥土塌陷，井水变浑浊很正常。”摸了摸水井的边沿石基，玄远说道，“而且，如果水井打得不够深的话，附近的一些池塘水也会混进来。”
米老根犹自有些不信，踌躇着说道：“那我在它上面盖了荷叶后，怎么就不浑浊了？”
“土层坍塌后，过上几天泥沙就会被冲走，水也会重新变得清澈。可能老丈你当时凑巧碰上这种情况，所以就。。。。。。”
似懂非懂，米根生不是很明白这些原理，但也明白了玄远话中的要点：这口井里没有邪祟。
“还好还好，还好这口井没有问题。”舒了口气，他转着一圈身子环顾四周，眼神疑惑，“既然是这样，那我家院子里到底是藏了什么玩意，竟然把那些脏东西给招惹过来？”
玄远回想起米老根的描述，问道：“记得老丈你说过，阿广曾经爬上了墙头，虽然没有翻过去，但是他在那一瞬间总该看到了什么吧？”
“没有。。。。。。吧？”米老根摇摇头，又点点头。
“阿广是在昏倒后的第二天醒过来的，因为我一直守在他旁边，所以对这个时间记得特别清楚。”
“他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有昏沉沉，我也就没有问什么。等到他稍微好了一点，我才问起阿广当时的情况。”
“按照他的话来说，在他探出脑袋往里面看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任何古怪的东西。”
“只不过没过多久，不知道从哪冒出一道白光，直接往阿广脸上糊了过去。然后这小子脑袋一昏，就倒了过去。”
“我后来还问了问一样昏倒过去的米石头，他说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唯一有些差异的，就是在他看到的场景里，白光似乎是从地上窜上来的。”
“地上？”玄远有些惊讶。
虽然他们没有看得非常清楚，但是白光既然是从地上窜出来，那么这道白光有不小的可能是从枯井中窜出来——毕竟，总不能是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凭空出现的吧？
凑近枯井，玄远估算着它的口径大小，大概只有半米左右。依照这个尺寸，自己若是下去探查，恐怕都没有挪移的空间。
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玄远咬破指尖，口中念念有词，在枯井的边沿石基上画上了一道驱邪符。
“手上没有符箓丹砂，贫道也就只能这样花上一道符咒了。”看到旁边米老根一脸稀奇的模样，玄远笑着出言解释。
“贫道刚才也只是凭借感知来粗略地观察，不排除有看走眼的情况。按照阿广他们的说法，这口枯井还是有些嫌疑。”
顿了顿，玄远又补充了几句：“事实上，贫道本来是打算下去探查一番的，只不过井口太过狭窄，不好行动，只能作罢。”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贫道现在打算先在它的边缘石基上刻录一道符咒；一旦有情况发生，它也能进行一下缓冲，而贫道也能借此在第一时间感知到这里的变化。”
“等明天贫道休息完毕，恢复精神状态后，再着手解决吧。”
米老根连忙说道：“没事没事，道长你先休息，等精神足了再开工。趁着这段时间，我也刚好去村里喊上几个小伙子，把这口井再挖一挖。”
叹了口气，米老根有些无奈：“要是不把这里面的门道给摸清楚，我这心里始终都不放心啊。要是哪天一不小心，我那两个孙子再中了招，这，唉。。。。。。”
玄远倒是明白他的这种担忧，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后，问起了当年尸变的事情。
“尸变啊，这个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米老根摸了摸胡须，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情形。“按照老道长的说法，是安葬地选错了，说什么地气侵扰什么的。”
简略地听米老根讲述一番，玄远若有所思。随后，在阿广的带领下，他走向澡房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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