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鬼面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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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鬼面卷-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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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姬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元曜。
  元曜吓得一个翻身坐起,手指着窗户发抖,说不出话来。
  白姬笑道:“轩之还没睡着啊。”
  元曜生气,“即使睡着了,也被你吓醒了。请不要从关紧的窗户中伸出一个脑袋来!”
  白姬以袖掩面:“我只是顺路悄悄地来看一眼轩之睡着了没有,吓到轩之了么?”
  “请不要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偷看!!顺路?你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出去一下,有两件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
  “去凌霄庵向西王母借天枢弓。”
  “欸?西王母在凌霄庵?”
  “不,西王母在昆仑。不过,去凌霄庵祈求的话,她能够听见,可以免除跋涉之苦。”
  “西王母会借天枢弓吗?”
  白姬幽瞳一闪,诡笑:“会的。”
  元曜冷汗。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因为西王母即使不想借,白姬也会有一千种办法弄来天枢弓。
  元曜又问:“另一件事是什么?”
  “回缥缈阁让阿绯去办一件事,好了结桃核墨这段‘因果’。”
  元曜道:“都已经过了子夜了,你一个人要办两件事情时间太赶了,小生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替你回缥缈阁带话给阿绯姑娘。”
  白姬高兴地道:“这样甚好。”
  白姬对元曜吹了一口气,招手:“轩之,过来。”
  元曜站起身,走向窗户,另一个元曜倒下去,睡在床榻上。元曜没有开门,直接从墙壁穿了出去,站在白姬身边。
  白姬笑道:“轩之,你回去对阿绯说,‘山鬼吹灯,魑魅魍魉。化入春红,桃之夭夭。花如镜影,缘尽空幻。’。”
  “什么意思?”元曜不明白白姬让他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姬笑道,“什么意思阿绯会懂的,轩之把话带到就是了。”
  “好吧。”元曜道。
  白姬又道:“如果缥缈阁里没有什么事,叫离奴明天也来吧。后天就是重阳节了,它独自留在缥缈阁会觉得孤单。”
  “好。”元曜道。
  王贵、朱墨已经睡了,王维还在书房里对灯枯坐,也许他在等待陶渊明。
  白姬、元曜在马厩里牵出画马,一人一骑,离开了别院。在岔路口分别时,元曜担心半路会遇见梼杌,以及是否能够深夜进长安城。
  白姬道:“无妨,梼杌看不见你,城墙也拦不住你。记住,天亮之前一定要把话带到。”
  “好。不过,小生天亮之前恐怕赶不回别院了,不会有事吧?”元曜担心灵魂回不了身体。
  白姬笑道:“别担心。天一亮,你就回来了。”
  白姬、元曜分别,一个去凌霄庵,一个去缥缈阁。
  元曜骑着健马奔驰如飞,很快就到了启夏门。他穿过关闭的城门而入,仿如没有任何阻碍,戍守的卫兵也看不见他。但是,一左一右站在城门边的神荼郁垒却和他对上了目光。神荼面容狰狞,郁垒神情凶恶,小书生十分害怕,急忙打马而过,不敢多看它们。
  神荼望着小书生远去的背影,吐着蛇舌,道:“那书生怎么只剩魂魄了?肉身不会被那个不能说名字的龙妖给吃了吧?”
  郁垒双目如电,道:“依我看,他是肉身还在,心却早已被龙妖吞噬了。”
  “唔唔,龙妖太可怕了!”
  “嘶,好恐怖……”
  元曜回到缥缈阁时,一时没有勒住马,连人带马一起穿过门扇,冲进了大厅。健马冲进了墙壁上的《百马图》,消失不见了。元曜摔倒在地上,倒也不觉得疼。他站起身来,摸到柜台边,点上了油灯。大厅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一切那么熟悉。虽然,在缥缈阁中,灯火照不到的幽暗处总有魑魅攒动,货架上的每一件宝物中也都栖息着诡异的妖灵,但元曜还是觉得莫名地安心、温暖,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元曜拿着灯火走向后院,在经过里间时,他进去叫醒离奴,但离奴不在里面,连寝具都没有铺在地上。
  离奴去哪里了?元曜纳闷地来到后院,眼前的情景让他张大了嘴。
  月光下,原本赏心悦目的庭院变得乱七八糟。不知是谁挂了满院子的白色招魂幡,点了满院子的香烛,草地上还画着奇怪的阵符。白幡随风飘摇,香烛烟火熏天,草地上鬼画桃符,祭品堆积,说不出的阴森吓人。
  一只黑猫倒在回廊下呼呼大睡,翻着圆滚滚的肚皮,四脚朝天。它的额头上系着一条太极图案的布条,它的爪边放着两本书,一本摊开的书是《招魂术》,一本合上的书是《论语》。
  离奴在干什么?后院怎么会被弄得这么乱七八糟?元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没工夫理会,先艰难地踏过乱七八糟的庭院,走到绯桃树边。
  元曜整了整衣衫,礼貌地道:“阿绯姑娘,白姬托小生给您带一些话,她有事想请您帮忙。”
  桃叶纷纷散开,阿绯从桃树上探出身来,华艳而美丽。
  阿绯温柔地道:“元公子请讲。”
  元曜摇头晃脑地道:“山鬼吹灯,魑魅魍魉。化入春红,桃之夭夭。花如镜影,缘尽空幻。”
  阿绯听了,开始有些疑惑,但侧头想了想之后,似乎明白了。
  阿绯问元曜:“白姬还让您带了什么话吗?”
  元曜道:“她让小生叫离奴老弟一起去摩诘家过重阳节。”
  阿绯笑了,“明白了。请转告白姬,阿绯一定办到,到时候以桃花为记号。”
  元曜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道:“好。小生一定转告。”
  阿绯笑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元曜又艰难地踏过各种障碍回到回廊下,叫醒离奴,“离奴老弟,快醒醒——”
  黑猫睁开了眼睛,看见元曜,一跃而起,“咦,书呆子回来了?!主人呢?主人没回来吗?”
  白姬如果回来了,看见后院变成这样,估计会生气地把离奴吊起来抽一百鞭子吧。元曜在心里道。他把王维家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向离奴说了一遍,并转达了白姬的话。
  离奴大怒,“太可恶了!梼杌居然敢咬主人?!待爷去把它撕碎了吃掉!”
   元曜道:“那梼杌撕不碎的,离奴老弟还是不要莽撞行事,白姬好像有办法对付它。话说,离奴老弟,你在干什么?怎么把后院弄成这样一副阴惨惨的样子,怪吓人的。”
  ?黑猫瞧了元曜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爷在从黄泉地府中招魂。”
  “招谁的魂?”元曜奇道。
  “招书呆子你爹的魂。”
  元曜大惊,“你招家父的魂干什么?!”
  黑猫挠头:“之前,爷不小心把你的《论语》烧了,你很生气,说书里有你爹的亲笔批注。爷就去买了一本新《论语》,打算招你爹的魂来再写个批注,然后还给你。爷不愿欠别人的东西。”
  元曜如遭雷击,一下子愣住,半响之后,反应过来,急忙拿起地上的《论语》猛翻,但见还是崭新的一本书,完全没有写过字的痕迹。
  黑猫在一边解释道:“你爹可能已经投生去了,爷没招到他的魂。”
  元曜面色铁青地放下书,生气地去掐离奴的脖子,“即使家父还在黄泉,也不许因为这点儿小事去打扰他老人家!!”
  但是,元曜此时是一缕幽魂,虽然怒发冲冠,但怎么也掐不到离奴的脖子。
  离奴见状,脖子一伸,闭上双眼,“好吧,只要书呆子不生气了,爷今晚不还手,让你掐好了。”
  元曜掐不到离奴,便不理它,向着院子里的香烛和招魂幡拜了一番,算是向父亲的亡魂致歉。
  黑猫挠头,仍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见天色不早了,元曜准备回王维家。离奴让元曜等它一会儿,等它收拾完后院之后一起走。元曜还在生离奴的气,不肯等它,准备先走。离奴眼珠一转,拿了一支香,将元曜的袍角插在地上。元曜无法动弹,自己也无法拔香,只好等着离奴。
  离奴一边收拾后院,一边絮絮叨叨,“太麻烦了,爷以后再也不读书了。会识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爷不识字,也开开心心地活了一千五百年。那些识字的,每天自寻烦恼,未必活过一百年。你说是不是,书呆子?”
  元曜被香钉在原地,苦着脸坐在地上,他还在生离奴的气,故意不理它。
   离奴也不在乎,继续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
  ?吃过早饭之后,元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痴痴地发呆。
  元曜不经意间侧头,看见一名皂衣男子站在菊花丛中,好像是陶渊明。
  陶渊明朝元曜笑了笑,眼神悲伤,继而消失不见了。
  元曜急忙站起身,奔去菊花边,“陶先生,是你吗?”
  一阵风吹过,金菊翻舞,如同波浪。
  一朵盛开的菊花中,露出一块比指甲略大的桃核墨。
  菊花中怎么会有桃核墨?难道是昨夜掉落的?
  元曜十分疑惑,他拾起桃核墨的碎片,打算等王维醒了以后交给他。
  别院外面,石桥之上,一名白衣女子骑马而过。她驻马桥头,向别院中张望,马背上挂着一张漆黑的巨弓,弓背上纹绘着朱色的蝌蚪文,和日、月、星的标志。
  白姬望见元曜坐在院子中喝茶发呆,眼珠一转,笑了,“不如,试一试天枢弓。”
  白姬伸手取下天枢弓,左手挽弓,右手平摊在阳光下。
  阳光在白姬的手掌上凝聚成一支光箭,光华灿烂,如水流动。
  白姬搭箭上弓,对准了元曜的发髻,但她想了想,怕元曜生气,还是将弓箭压低,对准了他手边的茶杯。
  “嗖——”光箭离弦,飞射向茶杯。
  光箭穿透茶杯,茶杯“砰”地一声,碎成齑粉。
  茶水熊熊燃烧起来。
  元曜大吃一惊,无缘无故,茶杯怎么碎了?茶水怎么燃烧起来了?茶水又不是油,怎么会燃烧起来?!
  元曜张大嘴,傻傻地坐着,直到火焰蔓延上他的衣袖,他才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甩袖灭火。
   “嘻嘻。”白姬在桥头偷笑。
   元曜听见笑声,侧头一看,望见白姬在石桥上诡笑,顿时明白了什么。
  元曜跑到竹篱笆边,生气地对白姬道:“你又捉弄小生!”
  白姬骑马走近,笑道:“我是在代替老天爷惩罚轩之。”
  元曜一愣,“小生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为什么要惩罚小生?”
  白姬道:“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如此大好的时光,轩之却愁眉苦脸地发呆渡过,这未免太可恶了。虚掷光阴,是世间第一大罪,应该受到天罚。”
  “啊?!”元曜抬头四望,但见溪水明如玉,山野遍金黄,远处的田陌中有农人正在辛勤劳作,村落中炊烟缓缓升起,田园风光一片温馨静美。
  元曜有些惭愧,认为白姬说的有理,这样美好的秋日确实不该在愁闷中渡过。
  元曜道:“多谢白姬提醒,小生确实不该愁闷地虚掷光阴。”
  白姬走进院子,将马缰递给元曜,“那么,轩之就去做事,来充实光阴。先把马牵入马厩,再沏一壶香茶,顺便去厨房给我拿一些吃的点心来,然后再去取一些朱砂,一支毛笔,一个箭囊。如果没有朱砂,家禽的血也可以。”
  元曜的脸青了,“请不要用随意使唤来充实小生的人生!!”
  “嘻嘻。”白姬诡笑。
  元曜把马牵入马厩,请朱墨沏了一壶茶,又去拿了一些点心给白姬,然后去找来了朱砂、毛笔和箭囊。白姬坐在院子中悠闲地吃点心,元曜忙完之后,在她对面坐下,望着那一张漆黑的弓。
  “白姬,这就是天枢弓吗?”
  白姬点头,“对。”
  “箭呢?只有弓,没有箭吗?”
  白姬喝了一口茶,道:“日、月、星三箭都非有形之箭,肉眼看不见。”
  元曜挠头,“看不见的箭?”
   白姬笑道:“对,看不见的箭。”
   喝完了茶,吃完了点心,白姬开始用朱砂在地上画符阵。符阵画好之后,她把箭囊放在符阵中央,就去客房睡觉了,“啊,太累了,先去睡一觉。”
  元曜望着朱砂符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符阵中的阳光格外刺目,仿佛所有阳光都聚集在了符阵中,如流水一般汇入箭囊。
  下午,离奴提着菊花酒,背着重阳糕,还拎了一条大鲤鱼来了。
  离奴对元曜笑道:“书呆子,爷来过重阳节了。”
  元曜还在生气,不理会离奴,挥袖走开。
  离奴“嘿嘿”了一声,也不放在心上。
  傍晚,太阳下山时,白姬收了朱砂符阵中的箭囊。她将皮革箭囊扎紧,好像生怕箭囊中的东西溢走。
  元曜问道,“这箭囊中装着什么?”
  “日光。”白姬答道。
  “日光?”
  “对,晚上没有日光,所以白天把日光收集起来,供晚上用。”
  白姬收好箭囊,拉元曜去吃饭,“走吧,轩之,吃饭去了哟。”
  昨晚没有等到陶渊明,王维的神色十分悲伤,看上去很颓然。他没有胃口,几乎都没动筷子。
  白姬见了,淡淡一笑。
  王维望了一眼木案上的菜肴,皱眉,“今天的菜肴怎么都是鱼?”
  朱墨侍立在一边,苦着脸道:“今天的菜都是白姬姑娘的仆人——那个叫离奴的家伙抢着去做的,他就只做了鱼。”
  元曜冷汗。
  厨房中,一只黑猫蹲在灶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烤鱼,喝着鲜美的鱼汤,十分满足和惬意。
  【离奴也不在乎,继续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尽管被香钉住,元曜也消失了身影。
  元曜这才明白,白姬怕他天亮时回不去,早已施了回魂术。
  离奴看着元曜消失,叹了一口气,“唉,白留了。原来,主人早施了回魂术。”
  元曜消失在缥缈阁的同时,已身在王维家的客房中。——他的魂魄与身体合为一体,像是昨晚没有离开过别院一样。
  元曜起床,推门而出。
  天色已经亮了,清晨的风十分舒服。
  王贵和朱墨也起床了,一个在打扫院子,一个在厨房做饭。
  元曜望了一眼书房,书房中十分安静,王维好像还没起床。王贵道:“郎君坐了一夜,哭红了眼,刚睡下。昨晚,鬼好像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出现。”
  元曜听了,心中有些怅然。
  元曜洗漱之后,去找白姬,发现她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心。
  【吃过早饭之后,元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痴痴地发呆。】
  吃过晚饭之后,王维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他坐在灯下写一些什么。
  弦月升起,星光闪烁。
  白姬望着夜空,十分满意:“今夜有星有月,很好。”
  白姬进入王维的书房,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她再出来时,陶渊明也走了出来。陶渊明的身影十分淡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将它吹散无痕。
  元曜见书房中没有动静,灯也熄灭了,心中感到奇怪:“摩诘呢?”
  白姬道:“睡着了。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有些危险,陶先生不希望王公子去。”
  陶渊明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书房,虚弱地笑道:“我不希望摩诘遇到危险。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了。”
  刚才,白姬在书房中对王维说,她可以让陶渊明出现。王维拿出了仅剩的指甲大小的一块桃核墨,白姬在砚台中研开,陶渊明出现了。
  白姬说,她将去杀死梼杌,希望陶渊明作为诱饵随行,引梼杌出来。
  王维不愿意让陶渊明冒险,陶渊明却答应了。因为如果能够杀死梼杌,王维就安全了。
  王维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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