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之扯来被子盖在白肴的脸上,道,“睡觉!谁说话谁是小狗昂……”
白肴把被子扯下来,看了沈晋之一眼,闭上眼睛乖乖地躺下了一会儿,然后又睁开眼睛,扯了扯沈晋之的衣角。
沈晋之转头过来,张开口做了一个“小狗”的口型。
白肴笑了笑,看着他道,“汪汪。”
沈晋之笑得不行,“好好好,你赢了,要说什么?”
“嗯……你觉得落紫宗是怎么样的啊……”
是夜。
整个验灵台都被下了严密的结界。
结束了一天的选拔,又安顿了选出来的人,夜色漂泊,泰博离独自坐在验灵台中心,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正是那位沈晋之见到的葫芦老者。
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在落紫宗中却算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子,每每都会被派来做这招生的杂事儿。
的确,他接手这紫霞山的选拔,已是十七届了,也就是整整八十五年了。
八十五年前他还方方入筑基期,如今已是一百三十多岁的年龄了,在筑基后期停留了二十多年,连假丹期进入都有些无望,若说没有奇遇,怕是都到不了金丹期了,而他在宗内无功无过,落紫宗是大宗,可也不会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赏赐助结丹的丹药。
思及此处,他又有些烦躁喝了一口酒。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道黑影翩然而至。
“泰掌事,我听闻今年又是收了不少人啊,此次一过,我们教主怕是便要进入元婴期了,到时说好的灵草我们定然不会忘记的——呵呵,毕竟泰掌事与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
来者是个黑衣女子,黑纱蒙面,身姿颇为曼妙,该露的地方露,该包的地方包,妖娆又不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凡是男人总是忍不住对这样曼妙的身体产生遐思的。
而老者显然并不在意对方的美貌,他缓缓道,“今年收到的是一百一十二人,双灵根以上一十九人,老规矩,双灵根以上我都要接到宗门交差的。”
女子轻轻一笑,笑声若铃声,怕是修炼了什么媚功,十分动人神魄,“那是自然,我们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教主什么时候为难过泰掌事了?。”
泰博离犹豫了一下,道,“我今日,收到了一位颇为古怪的弟子。”
“哦?”女子来了兴趣,“什么古怪,变异单灵根么?”
泰博离摇了摇头,将白肴验灵柱炸裂之事简单地叙述了一番。
女子果然也颇为惊讶,双眸一转,“这倒是颇为古怪的,五灵根也能这样厉害,难不成是因为已经入了炼气期的缘故?”
这个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在修真界的修士基本上是测了灵根才去修行,而有了修为的大多都不会再去特地测验一番。
泰博离思索了一番,那女子只笑笑,“呵,掌事在苦恼什么,试试不便知道了?”
言罢,身姿妖娆地走到一根验灵柱之上,将手放在验灵镜之前,夜晚之中光芒自然要比白天强烈不少,通透的水蓝色充斥在灵柱之上,清澈而柔和地涌动了几分,随即再无任何动静。
这名黑衣女子竟也是位单水灵根的资质。
“咦?”女子轻轻皱了皱眉,好奇心却也勾了起来,“这倒是有趣,若真不是那验灵柱自身的毛病,那名弟子这个……还真是古怪呢。”
泰博离望着那名黑衣女子,眼底闪过了一丝厌恶,“好了,人数你也知道了,可以回去复命了。”
女子回头浅笑,“泰掌事怎么每次都这么急着赶人家走呢,难不成还是觉得我们是邪魔歪道,你一个修真正界的人不屑与之交往么?”
泰博离面色一笑,仿佛又回到了白天那个面色红润的葫芦老头,“左使多虑了。”
女子柳眉轻挑,声音甜美却又恶毒,“泰掌事还是早早断了还想回到正道的想法吧,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您为我教进贡那些弟子的时候便与我们一起了,我们要是倒了,你呀——也活不下去。”
泰博离面色有些难看,女子所说又的确丝毫不假。
“呵呵,”女子又笑了两声,“瞧我这说的,实在是太不好听了,那么泰掌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泰博离喝了口酒,茫茫月色,第一次有了几分迷茫,却又马上坚定了下来。
这条路一走,就绝对不能退了。
第17章 高青阳
沈晋之揉了揉眼睛,侧身起来打开床头的木窗,天际一处霞光,层云雾霭浸染。
虽然只是稍作休息的地方,也的确让人心旷神怡,不过沈晋之暂时还静不下心来,昨天晚上那位落紫宗的师兄忽然通报说明日便是去往修真界之时,关于一灵隐径的事儿也说了一番,只是尤为得简单。
只说那一灵隐径是十分安全的连接凡间与修真界的通径,这里人数众多若是直接带入很是不便,只消在里面待上几天,其中隐径里自然会有别的前辈带领他们,走到出口即可。
听起来那位师兄说的信誓旦旦并且也毫不在意的样子,沈晋之心里也不是很有底,落紫宗这样一个大宗何必去欺骗凡人,可是那老板娘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回头望去,白肴依旧是打坐了一夜,白衣简练。
沈晋之不欲打扰他,又听见昨天那位师兄说早晨可以去前堂领辟谷丹,在门口取下了自己的腰牌,想了想又取下了肴的。
山庄不小也不算大,一路走到前堂所见人却寥寥无几,前堂却十分的热闹,沈晋之刚到门口周围便围了一圈的人,十三四岁本来便是长个子的年纪,一圈的少年人高矮不一,沈晋之还算得上是高的,本来还以为是领辟谷丹的人数过多,往里望了望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屋里有两位少年,一位正是之前那位神色傲然的单灵根少年,另外一位要年长许多,面容普通,约莫十六岁,两人怒目而视,似是要动起手来了。
沈晋之侧过耳朵打算听听热闹。
“那是不是昨天单灵根那个……怎么回事儿啊?”
“我也才来的……不怎么清楚,不过方才吵得可厉害了……”
显然屋内两位主是有了点能耐了,大概是一言不合就引起争端了,而周围这些大多是和他一样来领辟谷丹的,可惜大部分人没什么修为,只能在外面看看热闹。
沈晋之望了望周围也没看见之前那几位落紫宗的师兄,不知在何处,而屋内情形显然很不善意,还没等他看完那名单灵根少年手里便出现了一条长鞭,刹那间就向着另外那名挥了过去。
长鞭上速度极快,但那名年长少年也毫不逊色,一个后翻躲了过去,手中长戟虎虎生风,持戟反刺,单灵根少年又是一挥鞭,长鞭在长戟上缠绕得紧了,双方各是一停,僵持住了。
沈晋之原来武侠片看得也不少,经历过最大的事儿也算是白肴和巨蛟那一场了,这下看来这两位似乎能耐也不算很大,虽然他也什么不会,不过这样看起来只不过是几个小孩儿之间的小打小闹。
年长少年皱眉,倒是先开口了,“高青阳,你简直狂妄。”
高青阳年纪身形皆小,态度却的确很是高傲,他扬了扬下巴,“我狂妄又怎么了,我是有狂妄的资本的,待我进了仙宗,必是内门无疑,而你呢,哼,只能感激宗门什么废物灵根都要了!”
这话一出人群难免有些骚动了,在场的几乎都是四五灵根,然而高青阳显然毫不在意得罪这里的所有人,他趁着年长少年愤怒之际,另一只手上的金色手环飞出,直直袭向他。
年长少年显然没有防备住,长戟还被高青阳的长鞭缠住,一愣之下那金色手环直接飞向了他脆弱的腹部,原以为那金色手环也没有威力的沈晋之一愣,年长少年竟然直接被这手环生生击飞了好几步,正好是倒向了他这一边,人群有些慌乱地散开,年长少年神色痛苦地伏在地方,嘴角一片殷红。
高青阳犹不罢休,长鞭一自由老早便挥了过来,年长少年狼狈地忍痛在地上翻了两圈还是有些来不及,那长鞭淬着一层红光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打在身上恐怕不只是疼,此时一个清丽纤细的身影跃出人群。
来者竟是慕容婉儿,一把碧色纸伞撑开挡在年长少年身前,一阵碧色微漾,那长鞭反而被弹了回去,高青阳吃了一亏,定睛一看还是个小姑娘,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慕容婉儿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年长少年,神色有些愤怒地看向高青阳,“你这小鬼,不要欺人太甚了!”
年长少年轻轻咳了两声,眉头微锁,“婉儿你别……”
高青阳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有些轻蔑地笑了,“没种,竟然还要一个女人来救你。”
慕容婉儿神色一凛,默念咒语,那把碧色纸伞收了回来,伞端伸出一把利刃,高青阳似是有些吃惊,那伞刃速度也快,一起一落之间他竟然找不到什么破绽,反而因为这纸伞张可作盾,攻守兼备,脚下一时不稳被那伞刃刺中了左肩,虽然方方破开衣饰,高青阳显然已是怒不可遏,却还没有反击之法,不免有些羞赧起来。
慕容婉儿却也笑不出来,只能面色微冷地看着他,她也没什么绝对的优势,至少高青阳已经练气四层了,而她才练气三层,只是靠着玉刃伞的威力稍占上风。
沈晋之心下微微一沉,这还没进落紫宗便来了这么一出,等到了落紫宗里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况且那几名落紫宗弟子竟然不在,昨晚也没定下什么规矩,也不知有没有什么惩罚,那名年长弟子的伤势看上去也十分严重。
于是又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自己连炼气期都还没有进入,哪里还有空去操心别人,也不知……
“你笑什么?”高青阳有些咬牙切齿,原本便浮躁的心情被沈晋之的笑容激怒了,显然觉得这名连炼气期都没有进入的弟子都敢这样嘲笑于他,仇恨值一下子超越了慕容婉儿这边。
人群齐刷刷侧目过来,连慕容婉儿都有些疑惑地看了沈晋之一眼,沈晋之看着那高青阳年纪小小,戾气如此之深,自是觉得不妙了,高青阳收拾不了慕容婉儿,却比慕容婉儿的速度更快,没等慕容婉儿过来高青阳的鞭子已在眼前。
沈晋之想避开,但显然身体还跟不上思维,左肩着着实实地吃了一鞭,那鞭子打上不同一般的痛楚,伤口处犹如烈火灼烧,冷汗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高青阳得意一笑,“怎么,就你还想笑话我?”
沈晋之捂着左肩抽了一口气,抬头见那高青阳年纪尚小,天资卓越而面容俊秀,心肠却如此歹毒,不禁也有了几分怒气。
慕容婉儿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沈晋之的伤势,然而高青阳立刻将攻势转回了她,令她无暇顾及其他。
那伤口即使是做为一个成年男子的心理也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周围有那么一瞬间都恍惚了起来,沈晋之摇了摇头希望自己保持意志,抬头周围那些原本应该是天真的面容上全是怜悯,偶尔还有几个似是嘲弄他不自量力的笑意。
怜悯?
他的记忆一下子穿过了很多,穿越回了过去,这些稚嫩而模糊的面容和记忆力那些重叠在一起……过去那些人怜悯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无家可归的狗。
身体某处有什么开始呼之欲出,他甚至听到了身体里那东西的铮铮之声。
他清清楚楚地感知着,只要,只要……
一双清凉的手扶住他的肩膀,他的神志一清,回头见从来都是温润而天真的面容上也有了寒霜。
第18章 私斗者
伤口处似乎有清凉之力一路蹿升进去,沈晋之吸了一口冷气,看到白肴脑海也如同醍醐灌顶般,暂时恢复了清明。
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停息下来,慕容婉儿手下一停,睫毛一个轻微的闪烁,如同初见般的惊鸿一瞥,“是他……”
他微微靠在白肴肩上,抬头是少年逆光的下颚,他皱了皱眉,将身体稳了稳勉强站住了,垂眸自嘲嘴角一扬,“看来我今日可真是要看看黄历了……”
众人一静高青阳也觉得不大对劲,顺着慕容婉儿的目光望去,先是一怔,又见是扶住方才那不堪一击之人的,不由得挑眉一笑,“我道是谁,今日赶着出头的有女人,还有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咦……原来也是练气期的,怎么的,你也要与我试试?”
沈晋之心中恼怒渐深,白肴分明不似女人,无论是什么男人被这样说定然不悦,可惜他一来胸口发闷说不出什么话来,二来他毫无反击之力,这是白肴的事,也不知……
白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晋之,见他额头虚汗不止,又瞥了一眼高青阳,面色依稀尚有些温和道,“你是谁?”
高青阳歪了歪头,轻“嘁”了一声笑骂道,“我是你祖……”
话音未落地,高青阳瞳仁猛缩,一柄长剑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的右眼处,那剑与地面平行而腾空,剑气犹入眼眸,他脑海中仿佛一下子便空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便听见那个少年温温润润的声音问道,“你伤他一鞭,我毁你一眼,你觉得如何?”
高青阳动了动喉咙,仿佛那便有千万巨石阻碍,艰涩地不能发出一丝一毫。
沈晋之愣了愣,众人死寂,大概是……谁都没有看到他出手吧。
仿佛是从小学生打架突然变成了科幻片,白肴面色淡淡的,也看不出有多恼怒,沈晋之恍惚间想起来,只有和他在一块的时候白肴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而他似乎对于外人总是这样的,不闹不怒,一派风轻云淡的温温润润。
似乎是久久等不到回应,白肴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的不说话了?”
高青阳似乎这才从梦中抽出神来,双膝一软倒在地上,那剑好像收敛了光芒,静静停在半空中,他痴痴看了一眼那剑,又呆呆看了一眼那人。
“你……你……”
白肴抬手一张,那剑微光一闪消失在空中,他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方才那骄矜傲慢之色荡然无存,他的眼眸里映着他,满怀恐惧。
“你害怕了吗?”他轻轻呢喃了一句,似是不解,“我做的和你做的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怕?”
高青阳似是想起了什么,闭紧眼睛,咬了咬牙道,“怕个屁!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这么对我的!”
其实他已经落泪了,在刚才对于生死的恐惧之中,他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全然是求生的本能,可是自幼的骄横跋扈别说是服软了,自己的身份何等高高在上,岂容一个凡间的……
白肴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你不怕就好,这是因果循环,你要懂得。”
言罢手一挥,那剑又是凭空出现,沈晋之一惊,白肴还真是要动手了。
“你们在做什么?!”
平地一声惊雷,筑基期修士的怒气自然不是这些练气小辈可以抵挡的,沈晋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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