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衣人便被身后身着墨绿色短装的壮汉一刀毙命,踉跄了两步便倒下了。
那墨绿色短装的壮汉也是极为诧异得看了他一眼,然后大喊道:“少爷没死!快来保护少爷!”
“……”嘿,大兄弟你这嗓子一喊把敌人也招来了啊。
他极为狼狈地躲过了几次袭击,意识到这是一片荒郊野岭,随后似乎友方的人赶到,将他围在人群中,虽然他还是没怎么想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是房梁倒塌的小书屋,下一刻就是这种地方了,但也看得出来此刻情形万分危急,环顾四周后发现不远处有几辆破碎的马车残骸,周围是墨绿色短装这一方和黑衣人的较量,而显然黑衣人更多些,再远一些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在与一名蓝袍男子过招,却也似乎处在下风。
是梦?
他有些无措地被围在人群中央,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保护他的人倒下,又见那个黄衣女子肩头被刺跪倒在地……这梦中竟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窝囊感,而心中有一种不属于他的悲愤升起,他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得眼角氤氲开来。
那最开始的壮汉见他落泪,又见黄衣女子不支倒地,难免心中兔死狐悲,却又忍着绝望来安慰他,“堂少爷不必担心!我等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堂少爷安全!”
此话刚过风中隐隐一阵呼啸声,一个白色身影踏剑而来,来不及看清什么却见数十道光剑凭空出现,一时光芒大盛,与此同时周围黑衣人全部倒地一个不落,半晌后脖颈才喷出极细的血雾。
原本认定已是必胜之局的蓝袍男子悚然一惊,手下却毫不留情刺中黄衣女子的腹部,温热鲜血的洒出让他平稳一些,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插手青鸾门的闲事!”
沈晋之这才看清楚剑上的人影,那是一个气场极为强烈的白衣男子,看不清面容,但仙者般的身姿让人忍不住猜测定然是极为不俗的样貌,身旁还跟了一个淡青色衣裙的十四岁左右的少女,而那少女身形纤细,不同于纤尘不染的白衣男子,淡青色的长裙下摆早已被血色染污。
沈晋之觉得莫名有些熟悉,脑海中有一丝东西划过,但没来得及抓住。
那白衣男子渐渐落地,脚下一闪那把剑身淬着浅蓝色光芒的长剑已经出现在了手上,他轻描淡写地挽了一个剑花,剑芒在空中犹有残影,声音清冷如九尺下寒潭击石,“凡人,无需得知本尊名讳。”
蓝袍男子岂能不知这又是一位仙师?心中自是叫苦不迭却又只能强装气势,“这位仙师,你也不必为难我这样一个凡人,我也是受青……”
那蓝袍男子话音未落,另一只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团黑色之物,沈晋之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人头。
白衣人轻“哼”一声道,“此等败类。”
言罢便将那人头随意扔在草地上,然后又不知从何出现一绢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手中长剑。
蓝袍男子方才还有些安稳,此时实在是惊恐万分,他见白衣人似乎无暇顾及到他,也丝毫不想要以卵击石,而是直接轻功起身,只希望于这位仙师不会计较于一个凡人的生死,那白衣人似乎也的确不在意,只顾着自己擦拭长剑,但他身边还有一人却再也忍不住了。
那淡青色长裙的少女同样也是以轻功起身,却可以看出其天资卓越,几步之下已绕到那蓝袍男子的身前。
“你……你是……”那蓝袍人几乎失声。
那少女终于将积攒已久的愤怒痛苦与声音一并喊出,
“纪家纪初莲,来要你的狗命了!”
在蓝袍人的过于惊恐之下,她顺利一剑毙命,干净利落,而精致白皙的面庞上喷上一道血污,虽已年幼,已是说不出的清冷绝世之姿。
别问沈晋之为什么隔这么远就能看到,沈晋之当然看不见,但是这是书上写的,就在纪初莲报出名字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终于出现了这个,极不可能但又是最为合理的猜测。
这是那本《莲言》的世界。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纪初莲原本是凡俗世家的嫡女,却遭青鸾门一名筑基期弟子的报复,满门灭绝,只剩下她和一位表哥纪初柏,而那个白衣人定当是《莲言》里的男主之一,未来纪初莲的师父——李言枫。
此时正好是纪初莲与李言枫的初遇,那他自己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那个原文也没有交代清楚,只知道暗恋女主,特别喜欢装逼,然后出丑助攻男主角,但是最后连筑基期都没有到的纪初柏了。
匪夷所思,更像是在梦里。
沈晋之还是有些模模糊糊的,纪初莲已经有些魂不守舍的回来了,他也第一次看清楚了女主角的面容,肤白胜雪,五官精致如上天雕琢,此时神情凛然,那道血在她脸上,鲜红欲滴,犹如九天玄女浴血。
她猛然跪在李言枫的身前,声音还是带上了颤抖的哭腔,“求……求仙人收我为徒,让我报满门血仇!”
此时沈晋之这边一排人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从逆境到生还原本是极为高兴的事,但看着满地原来兄弟的尸身,又听闻纪家满门惨死,只留下两个血脉,堂堂男子汉也忍不住悲戚起来,甚至有人已啜泣出声。
然而面对第一女主,李言枫只是极为淡漠地扫了一眼,道,“修仙可不是单单为了仇恨,你在凡俗武学上纵然天资卓越,也不一定有这仙缘,你,还是……”
“不!”纪初莲天生早慧,又是纪家嫡女,从小皆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突然蒙受灭族之灾心下实在难平,李言枫虽然诛灭了为首的一人,但却不知缘由地饶过了另外两个帮凶,“仙人若是不收我,便是害我一生于灭族之痛中!您若是要害我一生,又何必救我!”
“放肆!”李言枫蹙眉,“我今日救你不过是百年前纪氏于我一个恩惠,你仙缘浅薄,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百年……天啊,”离沈晋之最近的那名壮汉喃喃地跪下道,“这……这是真正的仙人啊,我纪秋虎愿用……用十年寿命来求仙人务必收了我家莲小姐和表少爷啊!”
沈晋之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一圈家仆皆跪倒在地,“愿用十年寿命求仙人收下莲小姐和表少爷!”
文中曾描述纪家为百年仁厚善德之家,家中家仆皆受过恩惠,忠心耿耿,如今纪家已灭,却还不忘这恩德。
李言枫叹了口气,甩袖道,“荒唐,本尊何须尔等寿命!罢了……你若真有心踏上修仙长途,便只身在一月内赶到紫霞山,若有幸过得了试炼得到了仙缘,本尊便破例收你为记名弟子,以偿百年前的恩情。”
纪初莲得偿所愿却落下泪来,“多谢仙师垂怜,敢问仙师名讳?”
“本尊,道号余枫。”李言枫神色依旧清冷,长袖一摆已御剑而起,片刻间已变成天空中极细小一点,再一失神早已了无影踪。
纪初莲这才有些狼狈得站起来,周边家仆大部分都上前去扶她了,比起衣袍浴血的纪初莲,沈晋之的情况好多了,顶多是衣冠不整些。
纪初莲擦干了脸上的污秽,走到沈晋之的身前,神态一如之前的李言枫那般清冷,沈晋之暗暗摇头,这小姑娘变脸变得还挺快。
“纪初柏,你可愿与我共赴仙途,仙人说了修仙之路千难万难,你若是像从前那般不中用还是及早放弃了吧!”
沈晋之难免愣了愣,他即使浑身疼痛,也只觉得这不过是他看黄书看多出现的幻觉,在纪初莲问他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深深的真实感。
踏上仙途,逆天而修。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那是对前世屈居一隅的不甘,是对命运无能为力的不甘,对死亡的不甘……
他嘴角轻轻笑了笑,双眸溶溶,嘴角却一如他从前那样的轻佻,“好啊,表妹。”
仿佛答应了哪里就不一样了。
纪初柏真是如此年少的十四岁,同样继承了长辈极好的样貌,但纪初莲从前只觉得纪初柏浪荡不堪,庸俗至极,此时纪初柏于她身前还是这样轻佻地一笑,她却觉得仿佛哪里不一样了。
少年青衣长立,远远看着她,嘴角似情非情,眉目似远非远,他的容貌温文干净,嘴角笑容却仿佛带着邪气。
尤其是那双眸子,深得让她不由得恍惚起来。
第3章 金玉蛟
纪初莲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纪初柏轻佻的态度气得拔出了剑,直接架在纪初柏的脖间,“纪初柏!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纪家灭族之灾我纪初莲在此发誓必报不可!你若无半点良心,我现在就清理门户!”
剑没有伤到沈晋之,但是剑气却直接割破了脖颈,细细的血丝渗透了出来,这次换是沈晋之怔愣了。
很疼,他突然意识到,他甚至感觉到那血是温热的,沿着他的锁骨一路向下。
他……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他重生来了……《莲言》的世界?
比梦还不可思议。
“大小姐这可使不得!”
周围家仆纷纷劝阻,纪初莲见他沉默了半晌不说话,只当他是悔过了,压抑住心中那丝怪异感,她这才地放下了手中剑,心中的苦痛再一次浮上来,眼前满是父母临死前的面容,那逃走的妖道的笑声,还有那位……那位仙师的话。
沈晋之此时更是觉得莫名,那本《莲言》……原本只是看见了简介中有香艳的部分才打开来的,粗略地看了一会开头便直接跳到了后面,那个时候纪初莲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可现在他们连宗门都还没有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毫无所知,女主自然是绝对不死定律,可他实在前途未卜。
不过不记得也好,他从来都是沈晋之,可不打算依着那纪初柏的命。
修仙文里不是常有夺舍一说吗,他还不如就当做是夺了舍罢。
还在想着,纪初莲已经计划好了。
“各位叔叔,今日纪家有难多亏各位叔叔生死相助,初莲感激不尽,”纪初莲又忍不住哽咽了一声,然后立刻忍了下来,“如今纪家全族已灭,纪家家宅更是一把火全都没了,我与纪初柏既然选择了修仙一路便不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可叔叔们还有家有室,如今纪家已经不能再做各位的依托了,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相逢,初莲定当报答!”
沈晋之此时也难免对于如此悲凉的气氛有些感慨,他看向一开始帮他的那名壮汉鞠了一躬,“各位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他日我若有所小成,定来报答各位。”
“这……小姐,表少爷……我们岂是贪生怕死之徒,”那位家仆满脸悲痛之色,他扶住沈晋之,沉思一会儿道,“我们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不,仙人方才也说了,”纪初莲摇了摇头,“要我们单独前去,本就是为了诚心,各位保重!”
纪初莲转身离去,冷冷对站在原地的沈晋之道,“还不快跟我来,难道还想要八抬大轿迎你去吗!”
沈晋之看书的时候还蛮喜欢纪初莲这种冰美人的,可是他想想纪初莲现在变成了他的妹妹,哪怕古代似乎并不在意血缘,他也禽兽不到对自己的妹妹下手,纵是纪初莲绝世美貌也年纪尚小,该有的还什么都没呢,于是对这样冰冷的性格有些头疼,但是还是二话没说跟了上去,毕竟他记得,原来的纪初柏可是对纪初莲迷恋得不得了。
“各位,山水有相逢,”沈晋之青衫微摆,头也不回,“保重。”
那身形魁梧的家仆此刻竟是泪流满面。
“上天对我纪氏不公啊!”
……
说是要前往紫霞山,但沈晋之才知道原来纪初莲也根本不知道紫霞山在哪里,他觉得小姑娘实在任性,至少刚才那几位家仆的见识一定比纪初莲多,纪初莲既然不知道却也不肯问。
这是装逼,得治。
随纪初莲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之后沈晋之终于忍不住了,纪初莲有轻功护持身轻如燕自然走得比较快,他微微皱眉,“表妹,你这样不行啊……”
纪初莲立刻一个冷眼飞过来,“闭嘴!”
沈晋之对这任性的小姑娘没辙了,想想人家刚被灭族也能体谅,于是柔声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样就算走出了这座山,走到了城镇,你看看满身都是血他们也让你进?我自然是无所谓的,可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要梳洗一下?”
纪初莲愣了愣,她之前完全被仇恨蒙蔽住,一心一意要用诚心走到紫霞山,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此下她冷静了一些,看着身上的污迹也难免有些厌恶,她思考了一下道,犹豫道,“那你留在这里,我……我去方才走过的那里清洗一下。”
说罢又是拔出剑指着沈晋之,“你若是敢偷看,我就为家里清理门户!”
沈晋之哭笑不得,你方方十四岁,身上现在有什么看头,当然他还不敢说出口,生怕纪初莲恼羞成怒一剑劈了他,耸了耸肩道,“看到那边的烟火了吗?那里有烟火就一定有人家,我可是打算去帮你求件干净衣服来的。”
纪初莲愣了愣,有些羞赧,又厉声道,“那你快去快回,若慢了我可懒得带你这拖油瓶!”
沈晋之只得道了几声好好好,然后慢吞吞地往山间人烟处走去。
那人烟看的很近却实际离得有些远,沈晋之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了一间茅草屋,他想了想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竟然还真给他在袖口摸出了一个暗蓝色纹花的钱袋,里面还有不算太少的几两碎银,只是他不清楚这里的钱币兑换是怎么样的,那间茅屋里倒只有一位中年妇女很好说话,原是一对夫妻,丈夫是猎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沈晋之编了个凄惨遭遇,虽然纪初柏也确实被灭了满门,那妇人果然善心大发,不仅免费给了他一件衣服,还给他喝了一碗热粥。
沈晋之将这些都归功于自己的英俊气质,方才他再溪边观赏了一会儿纪初柏的外貌,模模糊糊间竟似乎有他的模子。
得知下山之路后他又慢吞吞地赶回去,好让那任性的小姑娘多泡一会儿,这还冷着的四月的天气,也让她遭点罪。
反正这自是武功高强的纪初莲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结果还真就出了事儿。
沈晋之方走,纪初莲虽然也有些嫌冷但是还是忍受不了身上的脏污,先是细细擦了一遍脸颊,然后才寻得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脱衣下水,她以内力护持也暖和些,谁知山中本来就日月精气颇多,日积月累下来竟然让湖中一条金玉蟒得了缘法,修成了有些法力的一阶金玉蛟,多年前也曾作乱于世,后来畏惧于修真者的追杀,又因为修为长久不进寿命将至,沉睡于湖底多年。
纪初莲与那李言枫接触了一段时间,身上不免染了一些气息,惊醒了那金玉蛟,至于那衣裙上还沾了筑基期修士的一滴精血,金玉蟒通了些人性,一开始还不敢上去,然而极为警惕得观察了一会纪初莲,确实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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