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答我：“司空坤霸占了我家那么久，冰箱肯定早空了——我买了做菜的材料回去。”
做菜？我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小十正好发动汽车，所以我也就没继续往下问了。
车子驶离了停车场，拐上正道。
这个时候正值上班高峰，南来北往的汽车多若牛毛，交通堵塞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尽管车子一直在路上走走停停，小十的好心情似乎也没受到半点干扰，依然亢奋不已。在等红灯的时候，我听见他又轻声哼起了歌。
我看看他，再看看身边闭目养神的林清麟，心中有个疑惑：“小十，你为什么会找林先生帮你呢？”他怎么肯定，林清麟一定会订那个什么“十世之约”呢？假如，那个只要是驱鬼师就会的话，在此之前，他为什么不随便找个驱鬼师来，早早地在他和司空坤之间订下约定，这样，他也可以更早安心了啊？
听到我这么问，小十回过头看向我，而林清麟也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一下子被两双眼神各异的眼睛盯着，心里有点打鼓——我说错话了么？
不过，小十只是看我一眼，很快就转回去了，而且，听他的声音和语气，也没有不悦：“我是听了卜原的建议。”
“嗯？”关上官卜原什么事？
“早在我找到今世的司空坤之前，我就为了‘约定’的事情，暗中寻找了好多在通灵方面有些名气的人——”回过头，小十无关痛痒般轻轻一笑：“他们中有些人，还企图把我抓起来……总之，吃了不少苦头，我却还是没有找到对我回答‘可以’的人——后来，我认识了卜原……会认识他，也是因为我跑去上官家闹了一回。我找的是当家，也就是卜原他的奶奶。她老人家对我摇头的时候，卜原却从旁边跑了出来，说他正在对玄学做研究，说不定可以帮我——”
小十笑了两声，道：“后来和他熟了，他才对我坦白，说当时他是为了留住我这个‘研究对象’，才对我夸下海口的……不过，我也知道，自从我们认识以后，他一直有在帮我找可行的办法——所以，我们扯平了。林先生的事情也是，都是卜原查了很多资料，认为可靠后，才告诉我的。”
小十从后视镜中，深深地看了林清麟一眼：“林先生，你不知道，在你答应我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真的，谢谢你……”
林清麟没说什么。一丝细微的波动，在他表情上，快速滑过，消失。
我也没有察觉，反而在听完小十说的话后，激动地对林清麟道：“林先生，你好厉害啊！”那些个“高手”都不懂的东西，我的林先生却懂得呢！真是让人觉得精神振奋。
看我莫名觉得骄傲的模样，林清麟微微一哂，伸手轻拨了拨我的头发……
拜b市拥挤的交通所赐，我们到达司空坤——不对，小十的家楼下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小十拎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那袋食材，林清麟提着“工具包”，我空着手，下车后，就要往公寓一楼铁门走去时，小十在后面连声喊“等一下”。
我回过头。
小十站在打开了的车子后备箱旁边，对我说道：“阿卫，还有点东西，你帮我拿一下。”
我点点头，小跑向他。
等我看清后备箱里有些什么东西后，不禁愣住了——
一整盒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一箱牛奶，一大个超市购物袋，同样是鼓得满满涨涨的……都把后备箱里的空间占得差不多了。
我咂咂舌：“小十，你是去打劫超市了吧？”
小十笑笑，道：“你帮我把牛奶提上去，其它的我呆会再下来拿一趟。”
正说着，一只手插了进来，伸进后备箱，把最重的牛奶提了起来——
是林清麟。
他一手提着牛奶，一手拎着他的“工具包”，神色如常地道：“尉迟你拿其它的……一次拿上去就好了。”后一句是对小十说的。
说完后，他转身，率先向公寓铁门前进。
我不甘落后，赶紧拎了购物袋，小心端起鸡蛋，跟了上去。
剩下小十在后面，注视着我和林清麟略显滑稽的背影，忽地笑了笑，笑容很是温暖。
上楼后，站在来过一次的“司空坤家”门口，我亲眼看着小十掏出钥匙，□锁眼，几圈旋转后，门应声而开——这才真正有了一点“这里是小十他家”的感觉。
进了屋，小十在我身后关上门，我才意识到：司空坤咧？有人“闯”进来了，他都还在睡大觉吗？
见我不往里走，反而在玄关处东张西望，小十猜到了原因：“不用找了，司空坤他不在。”
“咦？”我转身看着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小十得意地笑了笑，道：“我和小葵串通好了，让他把司空坤带出去，不到晚饭时间不能回来。”
“小葵？”小葵是谁？
小十示意我进屋，一边解释道：“小葵是司空坤替从医院带回来的那个小鬼取的名字。”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小男孩——他还好吗？”问候一个鬼魂好不好，似乎是傻了点，不过那个小男孩，在我记忆中的印象，就是非常需要别人关心的……
点点头，小十回答道：“很好啊，他只是对着电视上的游乐园露出一点渴望的表情，司空坤马上就答应今天带他去游乐园玩了——”似是想到了自己也有份其中，小十抿嘴一笑。
“游乐园啊……”不知道，鬼魂去坐过山车，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我可以肯定，无论如何，那个小鬼一定会觉得很高兴的……
“林先生，订约的时间是在晚上，对吧？上一次，我记得就是在子时。”小十问林清麟，口吻中有莫名的兴奋。
林清麟简洁地点头。
小十两眼放光，拍了拍手掌，道：“那就太好了！”
“哪里好？”我奇道。他一直像在策划着什么似的，不只是订立“十世之约”之事，好像还有别的——
小十呵呵笑了两声，揭开了谜底：“因为，今天，正好是司空坤的生日！”
“生日？”我惊呼一声，脑袋突然灵光：“啊，是他二十五岁生日吗？”
小十笑着点点头。
“好巧啊……居然真的在生日这一天——”这样子订下的誓言，感觉好像会效用加倍似的……难怪小十会选在今晚了。
“所以啊，我才会买了那么多东西，都是给他庆生用的。”小十这么说着，眼睛弯成月牙状。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再看向其中一个超市的购物袋，发现露出来的包装袋，有白砂糖的，类似面粉一样的东西的，还有巧克力的……
“小十，你准备弄什么啊？”怎么还会有面粉一样的东西？
顺着我的目光，小十了然地道：“那些是用来做蛋糕的。”
我吃了一惊：“做蛋糕？”蛋糕这种东西，不都应该是用买的吗？
小十看了我一眼：“你干嘛那么吃惊？我会做蛋糕很奇怪吗？说起来，我活了这么久，还真没有什么不会的——”见话题扯远了，小十回到正题上：“司空坤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所以我打算用黑巧克力冲淡甜味——自己亲自来做比较放心。”
小十站在我面前，好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厨神。
除了驱鬼达人，会下厨的男人就是我排名第二的崇拜对象了，所以我看向小十的眼里，瞬间多了钦佩之意。
小十弯腰打开牛奶的包装箱，抓出两盒纯牛奶，一手一盒塞进了我和林清麟的手里，然后压着我们的肩膀，让我们顺势在长沙发上坐下，他对我们说道：“好了，刚才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提上来——从现在开始，你们只要负责看电视就好——司空坤的庆生宴，就交给我吧！”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他已经哼着小曲，拎着两大个超市购物袋，转身进了厨房。
林清麟和我互视一眼。
怔了两秒，我拿过林清麟手上的牛奶盒，把吸管取出来，插上，调整好吸管的长度，然后递还给他：“林先生，喝吧，牛奶也不便宜呢。”我说的正经，脸上的表情也很正经。
可我的内心其实在打着不正经的主意——
试问充我一生，哪还有第二次能看见林清麟喝盒装牛奶的机会？
林清麟不知道我心中的小九九，在我正经的表情下，对我友好的行为，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他伸手接过了我递给他的盒装牛奶。
在林清麟“吸o（╯□╰）o奶”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喷笑出来！
我可没那胆量对着林清麟“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因此，几乎是嘴角漏了气的下一瞬间，我又赶紧闭紧了双唇，免得再露馅——不过，憋笑憋得好辛苦啊，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现在脸涨得有多红。
林清麟一定觉得我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没——哈哈哈哈……”一张嘴就真的破功了，我这下完了，虽然笑到都停不下来，但其实在心里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遍“笨蛋”了！
林清麟好脾性地，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终于能停止住发笑时，我才是最感激涕零的人：“林先生，对不起！”我态度很鲜明地，马上表示了歉意。
林清麟一点也不笨：“我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笑吗？”他似乎只是为了想知道答案，而向我发问。
“有一点……”我坦言道，不然我怎么会笑个不停？
“不过，”我看着他，心中柔软一片：“你刚才那个样子——倒开始有点像个‘居家男人’了……”
林清麟没有家。
酒店的床不是家里的床，餐馆的饭不是家里的饭……林清麟没有那个意义上的“家”，在此之前，他也并不是一个居家男人——
可我当时就曾经想过，难道，林清麟就没有想要“有家可回”的时刻吗？他不需要吗？还是……
“居家男人？”林清麟被我的“异想天开”惊诧到了。
“这样不好吗？”我故意问他道。
林清麟沉默了，没有接茬。
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拆开另一盒牛奶的吸管，一边把吸管□纸盒里，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这样很好，暂时忘记掉那些永不消停的使命，只在这样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窝在沙发上，喝着平平常常的牛奶，看着普普通通的电视节目——就这样，成为只是个“居家好男人”的林清麟，就很好……
光是这样想着，我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些许弧度。
我双手捏拿着牛奶包装盒，一边咬着吸管故意小口小口地啜饮，一边因为此时的情景与我脑海中的美好想象相差不远，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直到，林清麟的一只手臂，越过我的后背，揽上了我的肩头。
我略显呆滞地转头，用眼神询问他这是在干嘛？
林清麟一手拿着牛奶盒，一手揽着我的肩，该滑稽的画面，主演是他，却又变得理所当然似地帅气——
“居家男人，不是应该这么做吗？”他挑着眉，反问我。说着，还紧了紧揽我肩头的力道。
我瞪大了眼。
这种倾向于“油嘴滑舌”的做法，我有印象！
脑海中闪过一些让人脸红的画面，我盯着林清麟，见他饶有兴致似的，扮演着所谓“居家男人”的角色，一瞬间，我也有种冲动——
我挪动屁股靠他更近，在他注视的目光下，顺着他揽着我的手臂，小鸟依人般把头偎在了他肩膀上——
演戏要演全套，本来我还应该说些调侃的话的，但是，在我脸颊的肌肤透过他的衣服，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后，脸上浮起红晕的同时，那些个口不对心的话语，也好像随之被他的热度融化掉了——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整个动作过程中，我的视线，始终是朝着电视屏幕的方向。但我能感觉到林清麟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后，也转开了，貌似也专心地看起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电视节目。
只不过，他揽着我的手臂，好似不经意地动了动，微微调整了下位置，变成让彼此更贴合，也让我靠得更舒服的姿势——
心中有那么个模糊的念头：我果然，喜欢这个“居家男人”。
62第 62 章
小十一心想把司空坤的庆生宴弄得尽善尽美，因此准备的东西很多，需要忙活的事情也很多。上午的时光一溜而过，小十也只来得及把蛋糕做好，放进冰箱冷藏而已。
林清麟神机妙算，预先打了电话，叫好了午餐外卖。
小十在餐桌边坐下后，拿起筷子，匆匆扒了几口饭，然后就站起身，对我们说“吃饱了”，转身就要再进厨房忙活——
我一把拉住他：“小十——”本来是想劝他多吃一点的，但目光对上小十的，看着他，忽然就心软地改了口：“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小十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林清麟，静默两秒，他开口了：“誓约……我想在顶楼天台举行——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拜托你们了！”
那一刻，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小十的内心——积木搭得越高，越容易摇摇欲坠；城堡本身再怎么坚固，如果是建在流沙上，那么一切还是会随时崩塌……不安的爱情——小十他，拼了命的，不过是想要获得一种保障罢了。
虽然依昨晚林清麟所说的步骤，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提前准备的，但是，在小十那样目光的注视下，也为了让他能更感觉到安心，我还是鼓动林清麟，一起上了趟天台。
推开天台的门，眼前的景色映入眼帘，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哇，好漂亮……难怪小十想在这里订立誓约——”
不知是哪个有心人，依照天台固有的格局，进行了巧妙的设计和装饰，将偌大的天台空间，改造成一个小花园似的人间仙境。即使现在该是万物凋零的冬季，在边上一座温室一样的玻璃房里，还是盛开了千娇百媚的花朵——真真让人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我大张着手脚，站在原地，深吸一口仿佛回到了原始自然的空气，虽然冷冽得可以，不过很让人振奋呢。
一条围巾，搭在了我的脖颈上，还带着余温——
我回过头，林清麟一边帮我系好围巾，一边淡淡嘱咐道：“小心着凉。”
我心里一热，脑中也一热，在他为我系好围巾，手要离开时，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
在林清麟略带诧异的目光下，我尽量厚脸皮地装作若无其事，而抓住他不放的手，也暗中改成互相交握的姿势。
林清麟没有抽开。
我牵着他的手，走到一旁复古式双人摇椅上坐下。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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