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弟子正是在王钟手里吃了亏了柳师姐,红袖书院八大杰出弟子中排名第四的江南才女柳如是。在江南士林中艳名远播,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多少文人骚客为求一面不惜一执千金,这会虽然是男装,却依旧婀娜娉婷,只是刚刚因为被王钟强行施展玄阴血光神镜伤了元气,脸上有些苍白,但更显得清丽绝伦,仿佛一尊汉白玉雕琢成的仕女,古典美人之风扑面而来。
明铛听见柳如是这话,先朝红袖院主望了一眼。随后又巴巴朝王钟望来,手里提着这杆脊椎骨炼成的玄阴魔兵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哦!妖魔鬼道之流?”王钟收回了目光,却朝柳如是多看了几眼,眼光闪烁一片碧磷磷另人害怕,红袖院主见形势陡变,心中一紧,暗暗提聚功戒备。
柳如是开始一怔,心里涌起恐惧,但随后骨子那份傲气涌了上来,嘴角向上微微翘起,毫不畏惧迎上了王钟的目光。
空间顿时一片寂静,突然!锵!锵!锵数声,站在旁边的七个女弟子怕柳如是吃亏,都把宝剑出鞘,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老妖喜怒无常,动则杀人,传闻数年前在华山脚下风陵渡口小镇上,只因为看人不顺眼,就把一客栈的大小良贱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连同的还有理学大宗东林党领袖方学渐的儿子,真是杀人如麻不眨眼睛。”
红袖院主心念一闪,这事已经在儒林中传遍,方家在安徽桐城是几百年的儒门大族,其中方从哲乃是内阁大学士,权倾朝野。祖先起承宋代,乃是朱熹弟子,虽然历史不及山东孔门悠久,但孔家一向韬光养晦,因此方家如今在儒门中的名望还不在孔家之下。
就算这么大的势力,面对杀子之仇,还是拿王钟一点办法都没有。
况且王钟入宫为万历皇帝炼混元金丹,儒林一派反响纷纷出言辱骂。
“妖孽惑上,天必降奇祸。”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而今君王被妖孽所惑,道行逆施,皇太子朱常洛亲君子,远小人,甚是贤德,我等不如上万言书,让陛下退位让与太子,这才能保全大明江山。”
凡此种种议论,传遍了朝野。红袖书院如今在金陵开设分院,各风流才子因为仰慕美人,无不纷纷登门饮酒做诗,酒酣之际,纷纷谈论国政大事。消息传播得风一样快。因此红袖书院算得上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门。
“如是无礼,还不退下!”红袖院主也怕弟子吃亏,连忙呵斥一句,转身对王钟道,“虽然道不同,言辞不谋,先生算起来到底是前辈高人,何必和后辈一般见识。”
王钟淡淡收回目光,“我怎么会与她见识,况且在开封大堤上我已小做惩戒。”顿了一顿,突然抚掌大笑,指着柳如是反笑道:“惨,惨,惨。你这小女子脾气倒还倔强,只是不知道天高厚,日后遭遇相当凄惨,这虽然是命数,但我这人最喜欢干得就是逆天返道,你若来求我,只要一句话,我便助你如何?”
王钟是从后世来。并且在现代精通文史典故,被四代老妖强行拉回古代后传以无上DA法,修成神通,越发能知过去未来。这红袖书院八大弟子,也就是后世所记载的明末秦滩八艳。
记载之中,柳如是乃是大才女,嫁与大儒钱益谦,后钱益谦投降满清,遭人唾骂,柳如是也连带被骂得体无完肤羞愤而死。
如今天道运转虽然略有偏差,但也只是细节上的改变,大势如车轮还是一如既往朝前进行着,这柳如是以后遭遇王钟先根据奠基的记载。然后自己推算,算准了这个高傲的才女以后的遭遇比这还要惨。
“真是应了一句话: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谁敢比我惨?”王钟心里笑笑,脸色变得和善起来。
“孔子有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正因为天命无法更变,所以圣人存鬼神而不论,只论仁义理合人心。我既然日后凄惨,那也是命中注定,不劳前辈费心。更何况先生对我学术颇为不屑,我也与前辈无多话可说。至于要我来求前辈,那更无从说起。前辈一贯逆天返道,却不知道大道包容,一切都在其中,无论是顺也好,还是逆也好,其中都在道中。譬如一台戏,里面的人无论是帝王将相。凡夫走弈,奸臣丑角,唱红脸的,唱白脸,无论怎演,都只是把戏演下去而已。前辈入魔已深,说我惨,只怕异日比我更惨。”
柳如是胆气也着实厉害,面对凶名远播,煞气弥贯神州的妖中至尊王钟也毫不退缩,针锋相对,言语上一点都不服软。明铛心里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王钟不怒反轻笑,“昔日释迦牟尼在天竺讲法,舌头上长出莲花来,只可惜还是被婆罗门赶出天竺得连家都不能回,是顺是逆,是戏中还戏外,不在口讲,否则世界早没有那个杀字,孔子也不用诛少正卯了。”
“你!”柳如是杏目圆睁,觉得王钟有些强词夺理,但仔细一想,居然无从反驳,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不知不觉来了大才女的脾气。完全忘记了此刻面对的是在秦滩河卖弄***的才子文人,而是亘古无匹的老妖。
“好了,如是!”红袖院主训斥道:“不要多说了,回院!”
随后对王钟点点头,“先生,就此别过了,期后再见。”
王钟却摇摇头,“这会儿你们还走得了么?”
红袖院主脸色陡然一寒,三阳一气剑漂浮在身后,白虹横贯交织:“莫非先生还想留下我们不成?”
“我留下你们干什么?”王钟反问道:“要留下你们是那头色猴子。”
话音刚落,巫支祁暴噪的声音从法台底部响起回荡在封印虚空中,“你们唧唧歪歪也够了,小子,老猿倒是低估了你,真低估了你,老猿虽然比你多活了三四万年,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劲敌。”
“自古水火不容,你第一代祖师就曾经和我师傅是死对头,后来你那二代祖师又传这些小娘皮的祖师剑法与我为难,现在到了你,又来坏我老猿的功德,使老子在后辈面前丢了脸皮,若今天不出一恶气,就算老子破了禹王爷的符法出来,也无脸去见大洋里面的那些小泥鳅。”
话音刚落,又高又大五色法台上突然涌起一簇明亮无比的金光,这金光集成一柱水桶粗细的光线夹杂轰隆隆风雷之声冲上明镜似天空,宛如日月经天一个刹那就铺散而来,漫天都被这类金光笼罩住,缓缓下压,临头还有上千丈,众人便感觉周身的空气似乎被抽走,无形的压力压得人踹不过气来,动一动指头都十分困难。
这样的情况,和王钟在喜玛拉雅山绝顶二次天劫来临的情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其中蕴涵的威力却大不相同,天劫威猛霸道,无情无性,不讲理由毁灭一切。
而这金光其中却蕴涵有无上的王者威严,就仿佛须弥宝座上的君王用眼俯视这下面的臣子。
一个霸道。
而这一个却是:
王道。
“老猿我还有数年就要脱困,大禹王当初封印老子本意是叫老子积修功德,又怕老子脾气暴躁,惹上逆天绝顶高手,这封印一半是来困住老子,另一半是来保护老子,当年孔明那小子追杀我,就在这封印面前知难而退,你既然有未央剑,那遍叫你试一试这封印的厉害!好歹也要留点下来,老猿知道你炼成了三尸元神,这个元神死了并不防碍,这群小娘皮也要一起留下来侍侯我老猿,桀桀,桀桀!等老猿真正脱困之后再和你计较。现在只是收回将来的利息。”
“师傅,你看!”明铛突然尖叫起来。
众人一看,只见王钟本来和普通人一模一样没有分别的身体突然冒起了淡淡的黑烟,随后五官渐渐模糊,光塌塌一片,就仿佛一尊蜡人向着火焰慢慢融化一样,这样的诡异的情况另众人心里发毛。
“他是元神躯体,精气凝聚,在禹王遗留骸骨庞大的法力之下,自然保全不住幻化的形体。”
“那我们这会怎么没有一点压力了?”
“都是被他一力承担了。你们看头上。”红袖院主沉静的道。
众人一看,果然头上有一团十亩大小的黑烟死死撑住金光,自己就在黑烟范围之内。
“夏禹这家伙死去那么多年了,尸骨先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法力,真是另人惊讶!”此时,金光还没有临身,王钟也觉得压力惊人,形体都保存不住,全身黑烟弥漫,全部散发到高空抵御金光,一步一步朝法台中央走去。
“离禹王骸骨越近,压力就越大,他莫非想找死不成?”红袖院主见王钟不朝外走,反朝内走,心中大惊。
“师傅,我们怎办?”
“静观其变,跟着他!”
王钟每向前走一步,形体就溃散一分,到踏上法台之时,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形体,只是一团黑煞烟云中裹着的火焰。面对巨大无比的压力,意识渐渐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冬子,你莫非想和禹王抗衡不成?”巫支祁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时,王钟已经一步步上了阶梯,终于来到五色亭前,亭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大禹王的骸骨无比庄严的端坐其上。
王钟一步踏进了五色亭,轰隆!整个形体突然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他死了?”明铛心里陡然涌起一阵失落。
“没有,我们感觉不到丝毫压力,说明他的法力还在。只是其中玄妙,为师也弄不清楚。”
话音刚落,突然白光一闪,王钟的形体又重新显现出来,这会却是面目真实,白衣鹤氅,比任何时候都分明。
王钟径直来到禹王厚骨面前,用手敲了敲骨头,锵锵发出空洞洞的声音,众人都看得呆了。
“夏禹先生是为何成为这样的呢?是因为顺天应道,所以遗留下骸骨?是因为功德尚为圆满,遗留下骸骨叫那只猴子帮你积修功德?先生当年建立大夏王朝,奴役众生,果真是天数么?先生是怎么修炼的是什么法门?骸骨也有这么强大的法力?”
“先生既然不回答,那我也只好强问先生了?”
说罢,王钟闭目微笑,返身一靠,拿着骸骨当枕头睡觉。
“难怪天妖世纵横无敌,难怪!”红袖院主喃喃道。
“师傅,他死了。我不能动了?”就在王钟枕骸骨睡去的刹那,无匹的压力轰然压下,明铛感觉到浑身欲散,发出尖叫。
第一百四十章 时命运数,许天彪乘火打劫;世界如树,假羽化老妖问法
“不要慌张!”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红袖院主也大吃一惊,但她必定是精修儒道六艺几甲子的大高手,早在明武宗正德皇帝年间曾经与江南四大儒士之首的唐寅一同学艺听王阳明讲过学,又读朱熹典籍,一身兼理学,心学两派之长,早就在天目山渡过二次天劫,开宗立派,只是身为女子,又习儒门经典,于礼法不合,因此行事低调,当今的儒林宗师也并没有她算上。
若论法力,其实她并不低于黄道周,刘宗周这两位,只是和王宪仁比却要差了些。
金光汹涌如潮漫布天空,其中夹杂水火风雷金铁交鸣,宛如天怒神罚,尤其是到了法台中央接近中心,大禹尸骨蕴涵的法力越盛,本来有王钟强自支撑,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王钟突然失去了生机,禹王封印金光的压力全部落到她们身上。
“布剑阵。”红袖院主娇斥一声,玉腕轻舒,三阳一气剑射出,无穷剑影白光朝上飞刺,上面金光似乎实质一块的大金饼压下,被剑气一刺击砍削得金屑纷飞,火星如雨点一样落下。金光竟然稍微减慢了下压的势头。
只是红袖院主运用飞剑破去金光,接触片刻,只觉得飞剑上仿佛被缠绕上了千斤重物,越舞越沉重,渐渐全身元气都有些运转不灵,但天上金光云气却越聚越多,越聚越浓,压压到了头顶十几丈。
柳如是等弟子也感觉到危险。迅速拥挤成一团,脚踏罡斗,布成剑阵助阵,但依旧是杯水车薪,缓解不了危机。
她们法力虽然不弱,最为年长大师姐顾横波在三年前借助药力渡过一次天劫。在江湖上,炼气士界年轻一辈的高手中也排得上号了。
但此时她们所面对的,乃是威震洪荒,覆盖神洲的大禹王。纵然是骸骨,也不是她们所能应付的。
红袖院主咬咬牙,猛从怀里掏出一面罗帕,朝上一掷,轰隆隆一阵乱响,罗帕化为三四亩大小一团香云光霞飞速冲上,竟然把大饼一样凝固的金云冲开少许。露出了一条宽两丈笔直云道。
“暗香疏影!”众女一见,纷纷惊讶,压力却减轻了许多,松了一口大气。
极西大洋中心的天雷岛上生长的沉香木,沉香木上生长有一种神蚕宝宝。长一尺,有头有脸,状如一个粗生的婴儿,吃了沉香木叶以后口吐柔丝,结成茧子。香飘千里。等到茧破,这神蚕宝宝便化成小孩一般摸样的蝴蝶,用天香木枝做成弓箭武器防身。
这罗帕名为暗香疏影。就是那神蚕宝宝所吐柔丝织成,乃是红袖院主费了千辛万苦,当年和唐寅一同游历四方,路过天雷岛,因见岛周围环境奇特,势其高千米,方圆十里雷霆交错密集如丝,其中飞舞许多长翅膀拿弓箭的小孩,便上岛一看。碰巧岛主是个禀雷霆精气而生的土著,法力高强无比,性极好色,见有外人窥探,又是前所未见的女子,便要擒去,两人同岛主大战了十天十夜,最后施展遁法逃了出来,临走之时又强拿了岛主宫中的柔丝,发现是天材宝,又被岛主修炼过,蕴涵无穷无尽的天雷精气,便由由红袖院主织绣成了两面罗帕,具有无上威力。
后来南昌宁王朱宸濠结集天下左道谋反,王阳明受正德皇帝旨意,征讨宁王,唐寅也在江南援助,后两军在鄱阳湖大战,惨烈非常,唐寅与当时鄱阳湖水魔龙猪婆杨子乔同归于尽。
事后红袖院主得知,悲痛万分,欲杀尽天下水魔。而这罗帕却是两人当年信物,为红袖书院镇院之宝,蕴涵无比威力。
“明铛,你冲在前面施展这杆魔兵上面的阴火!”红袖院主用手一抓,摄起明铛,一股劲风悠悠托起身体,朝被冲开的云道外逃去。
“你们跟在明铛后面,为师前后开路,务必要逃出生天。天无绝人之路,最危险的时候还能留人一条生路,除非人铁了心不要生路,否则还是可活,这便是天做孽,有可为,自做孽,不可活。”说话之间,一行十人已经朝天飞起,冲进空荡荡云道之中。
刚刚冲进云道,下面金云便合拢,变得上着天,下不着,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闪耀的金光,并且那金光有一股其大无比吸力,拉住众人的脚朝下扯。
红袖院主又一甩手,另外一块罗帕飞出,朝后一震,金光又被震散了许多,依稀看得下方的五色法台。
明铛舞动玄阴魔兵,上面七个玄阴符篆一齐闪动,绿火喷射出来,烧得前面金云仿佛融化的金液一般朝后缓缓后退。红袖院主一前一后使用暗香疏影罗帕开路。
“这人怎么说死了就死了?”明铛心里惦记着王钟,径不住朝下看去,透过被震散的金云,猛然看见大禹王高大骸骨,那金光闪闪的骷髅仿佛抬起头来,朝自己嘿嘿笑了一下。
“哎呀!”明铛心里一紧,只觉得毛骨悚然,叫出声来。
师徒十人联合在一起,用剑光护体,在金云中乱冲乱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个个都累得筋疲力尽,几乎油尽灯枯,但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莫非我师就徒数人就要命毙如此?”红袖院主也觉得元气枯竭,肉身筋脉干涸,几乎连挥舞三阳一气剑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前面依旧是无穷无尽金光稠云,并不见一点衰竭。
正值师徒十人心灰意冷,死气荡漾在心头,突然脚下传来一声极为愤怒猿吼。透过金云传上,似乎深藏在幽冥狱的魔鬼吼叫。
“狼窝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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