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你说什么?”尹浩问道。
来人正是尹天雪,她出身名门,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至极。
只是她对尹浩态度有些冷淡,当听到尹浩询问时她也只是淡淡回答,“那夜里是我看差眼了,记得寿宴之上我也只是远远瞧见赵老板和她的丫鬟,对她们印象不深。是以当有人从后面掳我走时,不慎看差眼了。因此误会了赵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最后一句她是握住赵云手说的,眼神真挚。
赵云还未说话,尹浩就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这也能看错!”
尹天雪眼眶一红,却是将要落泪,“女儿被人所掳至今担惊受怕,一时看错也情有可原,爹爹不关心女儿还呵斥于我,在你眼里,永远都只有御剑山庄,我这个女儿可有可无!”
虽然血如意一事是她导演的,但这样做都是为了阻止尹仲的阴谋得逞,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御剑山庄。她是那么渴求父爱,希望父亲能在闲暇时多多关心她。但是父亲眼中从来只有御剑山庄而没有她。
想到此,尹天雪心中酸涩,福身道,“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尹天雪负气离去,尹浩心情自然不佳,和赵云没说两句就放她出庄。
赵云等坐上马车后才摊开手心,那里藏有一团布帛,是方才尹天雪握她手时递过来的。将其展开,三妹珠儿的字体跃然其上:豆豆与我,平安。
原来童博带着豆豆准备来寻赵云,却发现她被御剑山庄的铁卫带走,快马加鞭赶来营救,倒是走在赵云的前面。珠儿和豆豆在尹天雪的闺房内见了面,知道她被尹天奇带回山庄问讯,便央求尹天雪过来解救。
尹天雪。赵云念着这个名字,忍不住一声叹息,心道,“好人是她,坏人也是她。恐怕珠儿还不知道她就是雇主吧……”
确定珠儿和豆豆两人平安无事后,赵云悬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
舒展开眉头,她吩咐马夫慢点走,一路上悠悠闲闲,竟是这几日难得的舒缓。回到喜来镇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想到好几日没有打理店里的生意,车头一转,却是慢慢往位于城东闹市里的三花坊赶去。
坊内生意萧条,新请的伙计阿泰见无事可做便倚在柜台旁边打瞌睡。
赵云推开门后,径直走到柜台前边,手指在上边轻轻一敲。阿泰立刻精神起来,“客官要买些什么?咱们三花坊古玩玉器应有尽有,啊,老板——”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赵云后,阿泰两眼睁得跟铜铃差不多。
打发走阿泰后,赵云循着记忆坐在墙角的藤椅上。连续几天的奔走她都没有休息,如今得知豆豆和珠儿一切安好,疲累顿时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
眼一闭,等再醒时天已完全黑了下去。
揉揉额心,赵云有些无力的端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茶水。站起身,她准备去后院烧水泡茶,谁知道刚起身眼前突然黑了下来,她整个人不察向下磕去。
下面是茶几,犄角坚硬。
她连忙稳住身形,但身子还未站稳一双手忽然就从旁侧里伸出来,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而她也因为未卸的冲力倒入身后温热的胸膛里。
茶壶摔落在地,发出好大一声响。
赵云可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店里还会遇到登徒子,立刻回身一掌朝来人攻去,那人身形极快,往旁边一挪就躲掉她的攻势,同时嘴里急忙喊道,“云姐,是我!”
***
赵云一愣,这时屋内慢慢亮了起来,却是那人点燃了烛火。
昏黄的烛光下,少年一把扯开蒙在脸上的黑布,他的眉眼渐渐清晰,虽然稚嫩还没有张开,但却能从俊朗的模子看出他以后必然能祸害无数少女。
“小天?”赵云重新坐了下来,审视的打量眼前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衣,头发往后梳得十分平整,只用一方黑布扎起来。她皱起眉,有些疑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一直以为小天不过是一个在三花坊打小工的普通少年,可刚才打斗的他,并不像一个普通人,分明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为什么要屈就在三花坊呢?而且他这身夜行衣,难道这里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不成?
小天却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挠挠头,说道,“云姐,你误会了。”
“什么?”赵云不解。
“其实是这样的,云姐。”小天在赵云对面坐下来,活泼地眨眼,“我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大户,然后我因为在家受了些气便离家出走了。哪想走到喜来镇时身上的盘缠就被人偷了,于是为了生活我迫不得已才来三花坊打工,真的。”少年强调道。
插科打诨说了半天,少年仍旧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赵云沉思着,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去御剑山庄?”
这一句问得又快又急,少年不察,接道,“我看你被尹天奇带走担心你——”
话未说完突然住口不言。
赵云接口笑问,“然后呢?”她所料不差,在御剑山庄门前她感觉到有人窥视,现在看来确是小天无疑。
少年看了赵云一眼,无奈道,“没有了。”多说多错,他要谨言慎行。若不是对赵云没有防范,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套出了话。
见少年住口不言,赵云也不多问,只是警告着,“小天,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你不做出伤害三花坊和我家人的事就行。对了,刚才碎掉的茶壶要算你头上,扣一半工钱。”
“云姐!”少年抱怨。
他一个月统共才挣两钱银子,这一扣估计到月底又吃不上饭了。
第九章
秋天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人身上,是无尽的酥软。韩宅的曲廊上,走来一个红衣丽人。她有着姣好的容颜,乌黑油亮的长发,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去看着她。她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盛放着一碗汤药,她当然就是赵云。
赵云穿过回廊,转过假山,来到豆豆的住所。珠儿站在门边,冲她笑道,“云姐,你来了!”
昨夜里,豆豆满身是血的被童博抱回来,可吓坏了她们一大家子人。虽然看上去童博内伤犹为严重,但是韩霸天见豆豆身受重伤,心中疑惑,加上珠儿说他们是在御剑山庄的地底城里受伤,便以为豆豆为童博所伤,令赵云名义上照顾童博和豆豆,实则监视,查看究竟。
“豆豆怎么样?”赵云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了,隐修来看过,说只是昏迷,喝了药估计中午就能醒过来。”珠儿回忆起隐修的话语,重复道。
“如此就好。”赵云端着药,刚想进门,忽听得旁边屋子里发出一声巨响。
那屋子里住的是童博。
两人刚一进屋,珠儿就尖叫起来。房内正中的木盆碎裂,童博倒在地上,全身赤、裸。童心双掌齐出,眼看就要取童博的性命。赵云不暇思索,手中木盘朝童心扔过去拦下他的动作。汤药洒在地上溅起棕褐色的液体,童心身子一闪避了开去,人如一道轻烟般出现在了她和童博之间。
童心乍见是她,动作一缓,竟从她背后绕过发了疯般攻击童博。
隐修和童战是被珠儿的大叫声引过来的,见此情形也是大吃一惊,童战连忙架住童心,只叫大家快将大哥带走,只因为他无法阻挡童心的骤下杀手。他拼了命,也不能让大哥伤在童心掌下。
隐修慌忙从衣袋中寻找银针,珠儿却似呆了。
童心此时此刻就如疯了一样,看不清童战,更看不清童博,不要命的招势,将童战逼得喘不过气来。论武功,童战不是他的对手;论心智,童心目中无人,完全是要人性命的招数。童战感到一阵窒息,他连声喝问,童心依然连下杀招,竟似全无兄弟之谊,这哪里还是他们原先那个天真可爱的弟弟?
赵云想到刚才童心因为她而缓下的动作,试探的开口,“童心,住手。”
这一声,轻而舒缓。响在童心耳边,让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老师抓住,立刻停住手上的动作,乖乖站在赵云身旁,原本呆滞的双眼渐渐星亮起来,咕噜噜直转。
这让一旁手拿银针的隐修感到万分惊奇,“乖乖,一句话就抵得上隐修的飞针术了!”
说话间,原本安静站在赵云身边的童心忽然晕倒,房内又是一番忙乱。隐修给童心把脉,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有关他方才突发的暴虐也找不到原因。
童战知道大哥的伤势颇重,必须及时治疗,连忙将童心抱出去,让隐修替童博备药浴。
此时童博全身赤、裸,隐修给童博下身围上白巾,扶他上床。恰巧赵云在旁边,便叫她过来帮忙。隐修急于给童博准备药浴,便喝令她扶了童博上榻。赵云看看房内只有她一人留下,脸上颇有些无奈,但还是依言行事。
童博经这一折腾,渐渐醒来,迷糊之中看见这如花一样的美人在给自己盖被,不由心惊,一把抓住她手腕,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在这里?”待到看清赵云的模样,又是一惊,“是你!”
赵云笑了开来,有些调侃的意味,“没错,是我。”
她俯身,单臂揽过童博的肩膀将他扶至榻上。童博伤后无力自然任她动作。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看清对方的最细微的神情。许是发现了自己浑身赤、裸,童博脸上微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无碍。”赵云摇头,鬓间发丝散落,发出淡淡的兰桂香气,她的身形本就瘦弱,好不容易将童博扶到榻边,放下之时因为对方身子太重,竟和他一并摔到了床上。
赵云的身子极轻,伏在童博身上柔软至极,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童博一惊,急忙偏过头去。继而转过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赵云有些尴尬,倒在一个裸体男人身上,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而最不妙的是这一幕刚好给前来问候的韩霸天看到。他登时怒气冲天,一把拉起赵云,头也不回的去了。
韩霸天不能不怒,一个女儿豆豆醒来就嚷着要找童博,一个女儿赵云被童博抱在怀里。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轻浮子弟。所以,他是绝不能放过这个姓童的少年的。想起童博的笑容,韩霸天便气愤不止,拥有那样绝美笑容的男子,怎么还能让他留在世上害人?(所以韩爹,你其实是嫉妒童博颜正吧……)
当他有这种想法,也就毫不迟疑的去行动了。
鹤顶红在每碗参汤里都加了量,热气腾腾的,珠儿端盘的手都发起抖来。她不知道爹为什么这样恨一个人,以至于要致他们于死地?爹说他欺侮了姐姐们,她还是不懂,但她却不敢拂逆。
房内,童心在椅上睡觉,隐修查不到病因就给他喂了药,让他先安静下来了。童博躺在大木桶里,闻着混杂的药味,笑道,“隐修,我要在这里面泡多久?”
隐修挥挥手,笑逐颜开,“这一桶以后包你好了。”
这时,韩霸天含着笑进来了,珠儿跟在后面,低垂着眼不敢看人。
童博笑道,“这位便是韩老伯了,晚辈多谢照顾之情。”
韩霸天心里恨得直咬牙,嘴上却露出了热情的笑,道,“各位想必也累了,这是老儿为各位准备的参汤,喝了养神。”一人面前一碗,还在冒着热气呢。
童战等人生活在水月洞天追求的是单纯宁静,哪里会想到这个老头心里的狠毒念头?他本就口渴,首先端起了碗。
就在这危急时刻,珠儿猛一踩他的脚,疼得他碗也没端稳,泼了一地,汤水在地上冒着泡。
童博急道,“不能喝!汤里有毒!”
第十章
童博说出“汤里有毒”四个字,头上一痛,什么也不知道了。
珠儿见父亲出手奇快,转眼之间已将几个人打昏,吓得在一旁说不出话来。韩霸天摸着下巴上的自言自语道,“可惜了上好的鹤顶红。也好,反正一个个都解决了。”
他将四人一个个搬到屋外的推车上,拖起就走。珠儿不知他怀的什么心,连忙跟了上来。出了后园,韩霸天推开一个小圆门,来到一个废弃多年的旧宅后院。院中乱草丛生,看上去竟然是多年未曾住人了。
珠儿颤声问道,“爹啊,你要干什么?”
韩霸天放下车子,找到把铁铲在荒地上挖起来。珠儿急了,叫道:“爹!”
韩霸天继续挖着,头也不抬道:“快来帮忙,埋了他们。”
原来韩霸天竟是想将他们活埋,珠儿吓得脸色发白,抓住他的手,哀求道:“爹,别这样!他们、他们还没死呢!”
“埋了就死了!”
韩霸天一把推开珠儿,正准备拖童博下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统领,你说这地方能找到人吗?”
父女二人都是一惊,这是一家弃宅,怎么会有人来呢?而且好像还是御剑山庄的人!
又听有人道:“进去看看。”
原来人还在宅外,但声音却传了进来。
韩霸天哪里敢停留,当下看见草丛中掩着一口古井,二话不说,一车推下,四人都掉落井中。珠儿不及阻止,被他拉着快步回到自家宅院中,心却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爹!童大哥去了哪儿?”这时豆豆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她来脸色苍白,身子飘摇,此刻扶住雕漆的廊柱,一步步慢慢朝他们走过来。她醒来没见到童博,此刻又见爹和珠儿神色惶惶,心中不免担心。
珠儿闻言垂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听韩霸天沉声道,“豆豆,爹已经解决了那小子,你就安心养病吧。”
豆豆听话中有话,不禁狐疑,望向低头的珠儿。
珠儿一慌,把什么都给交待出来了,“豆豆,爹刚才把他们都推下古井去了!”
豆豆一听,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韩霸天连忙扶着她,见她神色凄婉、好不伤心,便要去古井找人。珠儿在旁边哭道,“这会儿只怕也淹死了。”
豆豆又惊又怒,“童大哥是好人,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她抽咽着,挣扎着,只想去找童博。
韩霸天没有想到事情竟非所想,亦非所见,也后悔莫及。三人当下急忙赶到弃园后院古井处,但见那推车歪在一边,韩霸天奇怪道,“不对啊,这车子我是放在井口的。”
珠儿跳了起来,“不好了!刚才御剑山庄的人来过,只怕是被御剑山庄的人带走了!”
豆豆立刻泪水长流,瘫软在草丛里。
***
赵云从厨房端药过来的时候,豆豆已经瘫软在草地上,她忙走过去扶起豆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眼神投向珠儿和爹,见他们满脸后悔,不由沉下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豆豆想到童博生死未卜,心中焦急不已,泪水潸然而下,“云姐,童大哥他……”
当下便将韩霸天和珠儿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赵云晓得来龙去脉,叹了口气,韩霸天早先就是做杀人买卖的,若非为了照顾她们三个女儿金盆洗手,现在估计还在血海里沉浮。他误会童博然后想要杀他也完全出自习惯,她这个做女儿也不好说的。更何况童博于她来说,只比陌生人亲近两分,反而是豆豆和他颇为亲密。
眼神留意到豆豆担心童博的样子,赵云也很无奈。女生外向,如今豆豆爱上童博,以后为了他估计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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