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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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无息-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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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而相信她,但他也没时间考虑这点了,因为一群女生乱哄哄地爬了上来。

  其实“一群女生”这个词用得有点不恰当,因为在爬上来的这群人里,年龄有大有小,大的看上去都人尽中年了,只有半数小的才配称之为“少女”。两分钟后,有六个人已经站成一排横在邱田和尚宏琳面前了,她们高矮胖瘦年龄大小参差不齐,但这并不能阻碍邱田的决心,他誓要在这几个人里问出些线索来,无论是关于失踪少女的还是关于这所学校的。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正坐在小宿舍里的一张四柱床下铺上,冲坐在对面床上的少女打起了手语。

  “我叫张淑。”脸庞瘦削、短发齐耳的少女比划道。

  “你最后见到失踪的两名舍友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睡觉前还见过。”张淑低头想了想,比划道。

  “她们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举动吗?”

  “没有。”

  “她们两个的关系如何?”

  “她们是很亲密的朋友,每天都在一起学习工作。”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张淑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邱田一个人坐在床上。他开始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宿舍没有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四张双层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很简陋。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对第二个走进来的少女比划。

  “我叫马艳慧。”满脸雀斑、身材矮胖的少女用手语回答。

  “昨天晚上你觉察到什么异样吗?”

  “没有。”

  “你和失踪的两个人关系如何?”

  “不熟,她们俩很少和别人交流。”

  “他们俩这几天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

  “好了,你出去吧。”

  马艳慧喘着粗气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对第三个走进来的中年女人比划道。

  “我叫蔡淑琴。”中年女人具备语言能力,说起话来虽然有点气声,但十分清楚。

  “失踪的两人叫什么名字?”

  “王苑梅和张叶桂。”

  “我说的是她们的真名。”

  “这就是她们的真名。”

  “她们睡在哪张床?”

  蔡淑琴站起来走到右边靠近窗口的那张四柱床,说:“王苑梅住上铺,张叶桂住下铺。”

  “好了,你出去吧。”

  蔡淑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门去,邱田知道在她身上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有看看剩下的三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朝第四个走进来的少女比划道。

  “我叫……何欣。”这名少女的手语不太熟练,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紧张。

  “你认识死者马元隆吗?”

  “认识,他是我们的手语老师。”

  “他只负责教你们吗?”

  “不是,他……负责教很多人。”

  “你知道王苑梅和张叶桂与死者有什么特殊关系或者瓜葛吗?”

  “不知道。”

  “你可以出去了。”

  何欣如释重负,颤巍巍地走了出去。邱田在她关门后又站了起来走到窗台前,他翻看着桌子上摆的一堆乱糟糟的杂物。梳子、镜子、快要枯死的盆栽、肥皂盒……唯独见不到一张照片。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朝第五个走进来的女人比划起来。

  “孙绿萍。”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出头,身材佝偻、脸色阴沉。

  “你有王苑梅和张叶桂的照片吗?”

  “我们谁都没有照片。”

  “你能告诉我关于假身份证的事吗?”

  “……我不清楚,从来没听说过。”

  “你认为她们两个的失踪和马元隆被杀有关吗?”

  “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

  “好了,请你出去吧。”

  孙绿萍重重地把门关上了,留下邱田独自一人双手捂脸开始思考。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应该怎么问呢?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向第六个走进来的少女比划道。

  “……”少女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比划。

  “你叫什么名字?“邱田又比划了一遍,还边比划边开口问道。

  “……”少女还是没反应。

  邱田有些恼火,他起身两步走到了少女面前,又对着她比划了一遍。

  “……”少女依然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邱田的火气噌地蹿了上来,他伸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然后开始摇晃她,并且大声吼了起来:“看着我!看着我!”

  少女被吓得不清,终于抬起头来。她的额头很宽、眼睛不大却水汪汪的、短发齐耳、鼻子和嘴巴有点歪斜,标准的聋哑人面貌。

  “现在这里出了一条人命,两个人失踪,我不允许你向我隐瞒什么!听到没有!”邱田扯着嗓子吼道,故意张大口型让少女能读懂。少女被吓了个半死,开始“哇哇”大哭起来。邱田见状也十分无奈,只能放开她,坐回对面的床上去了。

  时间就这样缓慢前行,邱田安静地坐在床上,眼睛死死盯住正坐在对面低声啜泣的少女。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要耐心等待,因为这第六个人才是了解两名嫌疑人的关键所在。

  “我叫……我叫钱杏甜。”半晌,少女终于抬起头来,用颤抖的尖声说道。

  邱田不禁心中一喜,马上开始比划起来:“告诉我,你和王苑梅、张叶桂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我……我和她们聊过几次天。”

  “那你注意到她们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她们……她们前天找我谈过话。”

  “哦?谈什么?”

  “她们……她们……”钱杏甜支支吾吾就是不说,邱田拍了拍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们说她们两个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她们想逃出去,她们想叫我一起,可我……可我不敢。”

  “那你知道她们和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吗?”邱田步步紧逼,他知道他离真相又近了几步,但还有一段距离。

  “我不……不知道。”钱杏甜眼睛望向别处,露出很明显的心虚模样。

  “别害怕,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会对别人保密的,没有会知道是你说的。”邱田比划完再次起身向前,右手轻轻搭在钱杏甜的肩膀上,鼓励她说出实情。可钱杏甜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她嘴巴紧闭,拨浪鼓似地猛摇头,就是什么都不说。

  几分钟下来,邱田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都试过了,钱杏甜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他无奈只能让她离开了。钱杏甜连滚带爬地奔出门去,似乎打定主意再也不回来了,可他她哪有这么好的运气,邱田早已经把她列入重点审讯的对象,她以后的日子可轻闲不得了。事实上,这间聋哑人之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日子以后都轻闲不得了,除非真相大白。

  邱田像往常一样闭上眼把之前的审讯内容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他不需要记录什么,不是自负,是因为他往往能把对话的关键点铭记于心,不靠别的,就靠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片刻过后,他起身走到王苑梅和张叶桂的床铺前,开始仔细搜查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枕头被褥统统凌乱不堪。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她们行动前没有整理床铺?他继续搜索,掀开褥子、扒开枕头、检查床下……一切都很平常,没有什么线索,他又跑去打开衣橱,翻箱倒柜,发现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行李没有杂物,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邱田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的眼睛也格外有神,仿佛能洞察到藏在暗处的细微线索。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放弃了,看来侧重点还是应该放在钱杏甜身上。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浪费时间,于是走出门去,准备吩咐手下将这里封锁,然后再次勘察案发现场,最后审问钱杏甜。

  “邱警探,我有话要跟您说。”邱田刚把门打开尚宏琳就迎了上来,看样子像刚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什么事?”邱田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话来,但如果她要说的是些崇拜自己屁话,那他肯定要发火。

  “你想知道假身份证的事吗?我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邱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面前的尚宏琳,她的表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就是这份坚决,让邱田打定主意要会会她,不靠别的,就靠直觉。

第十六章   流淌……前奏
第十六章   流淌……前奏

  半个月前

  “起传了,挂嚼。(起床了,华瑶。)”白雯使劲晃了晃正在熟睡中的华瑶,面带微笑地把一件棉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华瑶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掀开被子,然后把毛裤、棉裤一件件往###上套,表情十分痛苦。

  又是这间小宿舍,空间虽相同但时间却不同,虽然前后只隔了半个月,但变化显然是天翻地覆的,因为此时此刻聋哑人之家的命案尚未发生,一切还是如往日般平静。

  太阳刚露出个头,宿舍里的成员们就要起床准备干活了。她们一个个忍受着冬日的严寒穿行于房间里,有的在整理床铺有的在准备刷牙洗漱,你根本看不出她们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除非她们开始用手语相互交流。这时你才惊讶地发现她们的特别之处,就是因为这点她们才会出现在这所学校中,仅仅是因为这一点。

  白雯等华瑶整理好床铺后才和她一同拿起洗漱用具准备出门,等她俩走到门口时才发现睡在右边那张床上铺的钱杏甜还没有起,事实上她正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呢。白雯见状抬手推了她一把,想让她赶紧起床不然她就会遭到迟到的惩罚,可钱杏甜毫无反应,还在被窝里发抖呢。这时俩人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白雯立马放下脸盆扒住铁栏杆爬到上铺边缘,她慢慢掀开钱杏甜的棉被,发现她脸色惨白、表情惊恐、正在无声地啜泣。

  “走开!别管我!”钱杏甜从白雯手中扯过棉被一角,又捂在了自己的头上。

  “怎么啦?”白雯皱了皱眉头,边说边又推了钱杏甜一把。

  “我说别管我!快走!”钱杏甜隔着棉被闷闷地吼道。白雯无奈只好跳回到地上,端起脸盆和华瑶一同出门去洗漱了。华瑶临走前朝钱杏甜望了一眼,她心里有点担心,因为她近几天发觉钱杏甜似乎有点怪怪的,好像被什么事困扰着。于是她决定找时间好好和她谈谈,毕竟她是除了白雯以外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人了,绝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洗漱完毕,大家便一同向各自的教室走去了。名为教室,实际上是让学生们工作的地方,他们一般都做一些简单的加工活,如粘贴纸盒裁剪碎布等等,这样就能为学校赚上不少外块,干活的时候校长再指派一名手语老师进行监督,监督的同时还能顺便教学,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便是如此,这所学校的校长以开办残疾人学校的名义建起了这座私人工厂,他买通了各个乡下的小机关,让他们对上级隐瞒这所学校的存在,同时他们又在村民之间大肆宣传,让那些贫困的聋哑人来学校里学习手语,不收学费的同时还管吃管住,这种###的美事上哪里找啊?乡民们纷纷积极响应,没过多久这所学校就人满为患,而进了学校的学生也丝毫不在意每日每夜辛劳的工作,因为和田地里的农活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如此这般便造成了恶性循环,这所美名远扬的聋哑学校就红红火火的办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我觉得钱杏甜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华瑶对白雯比划道,眼下他们站正在教室里等待教师核查人数呢。

  “我也这么想。”白雯边比划边四处寻找钱杏甜的踪影,随后她便发现钱杏甜并没有来,“等晚上我们和她谈谈吧,可能是她家里出事了。”白雯比划道,华瑶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负责教他们手语的男老师马元隆走到了她们俩的身边,他的表情有些阴沉,粗声粗气地说:“钱杏甜怎么没来?”

  两人有点慌了,按常理来讲迟到的人都要被惩罚,以前的惩罚措施是不准吃早饭,而后来马元隆发现不吃早饭会严重影响到工作的质量,于是改成晚上加班两个小时。看样子钱杏甜是逃不过此劫了。

  “她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华瑶撒谎道,她清楚这招不会管用,通常马元隆都会怒不可遏地支使学生到宿舍里把迟到的人叫来,然后严厉训斥一番再宣布惩罚。可这次不一样,他顿了顿随便咕哝了几个字眼便走开了,完全没有追究迟到的钱杏甜。这可让其他人大感意外,尤其是华瑶和白雯,她们察觉不出马元隆的宽容和钱杏甜的异样有什么关系,但她们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好了,都别傻站着了,赶紧干活吧!”马元隆大喊了一声,教室里的人们便一波波开始行动起来。

  
  “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事了?”晚上,白雯和华瑶把在被窝里呆了一整天的钱杏甜叫到仓库里,华瑶用手语问道。

  “你们俩别瞎操心,我什么事都没有!”钱杏甜不耐烦地嘟囔着,准备开门要离开。

  “你别撒谎了!告诉我们,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你!”白雯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对着她的脸比划,动作幅度很夸张。

  “没你们的事!你们别管!”钱杏甜吼了一声,眼睛已经开始往外冒泪花了。华瑶立即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顺便用眼神鼓励她把心事都说出来。

  “嗯……我……都怪马元隆那个王八蛋!”钱杏甜在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喊道,她喊的时候刻意把脸冲向白雯,好方便她读唇。

  白雯和华瑶感到有些震惊的同时并没有作出反应,示意钱杏甜继续说下去。

  “哦……求你们了,别逼我说了!”她还是不肯说,脸上的表情几乎就要崩溃。

  这个答案哪能满足那俩人呢?白雯使劲地摇晃着钱杏甜的肩膀,含混不清地喊着:“快梭啊!四不四搭对你怎么量啦?(快说啊!是不是他把你怎么样啦?)”

  钱杏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好像在脑海里把这件自己不愿提起的往事又重温了一遍,“他把我###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句话吼了出来,然后挣脱了白雯束缚夺门而出,留下那两个人呆呆地站在仓库里细细品味着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大丑闻。

  
  第二天早晨,华瑶的脑子里冒出了有生以来第二次想要杀人的冲动。她真想把马元隆碎尸万段,因为他把钱杏甜给侮辱了,光冲这点他就已经死不足惜,她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虽然华瑶此时此刻的想法是十分暴戾和邪恶的,但我们真不能怪她。天知道就在眼下的世界里有多少无辜的女性正遭受到男权的凌辱,更不要说聋哑人这种弱势群体了,从她们身上你才能真正观察出什么叫“有苦难言”,毕竟她们是女人、她们是残疾人,弱势中的弱势。

  “我要剁了马元隆那个混蛋!”白雯等宿舍里的人都###了便对着华瑶比划起来。

  “没错!我们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华瑶高亢地回应,情绪已然十分激动。

  于是,她们两个人决定狠狠教训教训马元隆,虽然她们嘴上说要杀了他,可杀人哪有那么简单啊?她们也绝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只是要让他身败名裂,仅此而已。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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