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人说到朱见深这么说,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过她却知道,朱见深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尊称钱皇后为皇太后,要两宫并尊,她不得不接受。
朱见深与周贵人谈妥之后,第二日上朝时候便与群臣商议,立两宫皇太后的事情,群臣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就在这个时候,周贵人突然带着夏时等太监闯入朝堂之上。
朱见深昨日明明同周贵人已经谈好了,没想到她今日突然又杀来,觉得十分奇怪,便问道:“母亲这是朝堂,是大臣们论证的地方,你为何不在后宫,而突然来到朝堂之上?”
周贵人挑了挑眉毛说道:“皇儿,本宫突然来到这朝堂之上,当然是有要事,难道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欢迎吗?”
朱见深被周贵人弄的很没有面子,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而群臣们此时此刻,议论的更加厉害了。
周贵人完全无视群臣们的存在,她先摆了摆手,对群臣们说道:“诸位大人们请先安静,本宫有话要说。
群臣们尊敬周贵人始终是皇帝的生母,便都禁声不言,听周贵人说。
周贵人耻高气洋说道:“昨天皇儿跟本宫谈过,要立两宫皇太后的事情,本宫想过之后,觉得钱皇后虽然身有残疾,眼又瞎腿又瘸,实在不适合担任皇太后。但是本宫十分可怜她,便决定同意皇儿的意见,也让她过一过这太后的瘾。”
众人见周贵人说的轻佻,言语十分不得体,都觉得很不能接受。
周贵人却仍旧说道:“只不过,本宫答应立两宫皇太后也是有条件的,就是要在本宫的皇太后面前加徽号。”
“什么,要在皇帝生母的皇太后称号前面在加徽号,这怎么可能,古往今来都只有在,皇帝嫡母皇太后前面加徽号的,怎么可能会在皇帝生母皇太后前面加徽号呢?”
群臣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以李贤和彭时为首的朝臣们,非常反对周贵人的说法。
周贵人没有想到自己的威严,竟在这朝堂上大打折扣,心中十分不满。
她索性撒起泼来,往皇上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又哭又喊道“本宫是新丧的寡妇,皇帝刚死,你们就在这欺负我孤儿寡母,连皇太后的徽号都不让本宫上,这不是摆明了要和皇上过不去,要和本宫过不去吗。”
李贤站出来仗义执言道:“周贵人此话差异,皇太后的前面是要加徽号以示尊称,只是要在钱皇后的称为前加尊称徽号,而不是在您。您虽然是皇上的生母,却始终不是先皇嫡配的妻子。先皇新丧,钱皇后悲痛欲绝。她为先皇去世的事情,悲伤的日日夜夜说不出话来,日日夜夜食不下咽,夜不安寝,而周贵人,您却只为自己争权夺利,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李贤的话一出,把周贵人气的从椅子上跳出来,用力一拍案几道:“李贤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在本宫面前胡说八道。”
李贤往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说道:“李贤不是谁,李贤是先皇命令的顾命大臣,是为朝廷办事的臣子,李贤只知道,古往今来,朝廷就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立两宫皇太后,乃是正事,以李贤所见,周贵人不宜在这朝堂之上听政,否则便是犯了后宫不可干政这条大罪。”
周贵人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李贤实在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把这么大的罪名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过分了,想到这里,眼泪立刻哗啦啦流了下来,转过脸去,望着朱见深,“皇儿你要为母亲作主呀,你看你的母亲,在你的臣子面前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朱见深看着周贵人撒泼,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想找个法子把周贵人撵下去,又怕伤了他母亲的心,可是不赶下去。周贵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这个做皇帝的颜面无存,他正在两难之际,突然太监传道:“皇长公主驾到。”
群臣一听简怀箴来了,便自动往两边站开,留出一条路来让简怀箴,走入朝堂之中,周贵人见到简怀箴,便也不似往常那般放在眼里,毕竟她自是,是皇帝生母的身份,觉得此时已经不同当初,她看了简怀箴一眼,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您的臣子李贤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吗?却不知皇长公主为何出在这朝堂之上?”
简怀箴冷冷看了周贵人一眼,笑道:“周贵人你为何出现在这朝堂之上,本宫就为何出现在这朝堂之上,这朝堂是你先来的,要治罪也是先治你周贵人的罪呀,何况周贵人难道不知道吗?在宣宗皇帝曾经赐给本宫一抦金丈,此金丈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又可随意屈打后宫,犯了过错的妃嫔,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宣宗议朝的事虽然十分遥远,但是朝堂之上不乏几朝老臣,宣宗曾经赐给简怀箴一条金玉杖的事,他们人人都心知肚明,简怀箴虽然有此金玉杖,却从不拿出来招摇生事。
如今见她提起,就有几个老臣往前走了几步,对周贵人说道:“周贵人,皇长公主的确是有这么一根金玉杖,是宣德皇帝所赐,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又可打犯了过错的嫔妃,金玉杖只可打进天下人。
周贵人听到群臣都这么说,心头大恨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而问朱见深道:“皇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朱见深也早从朱祁镇的口中听说,简怀箴的确是有一根金玉杖,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因为简怀箴从来不曾拿出来过,尽管如此,这金玉杖是真的,那应该没有错,他便点了点头,对周贵人说道:“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周贵人顿时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她可不想在朝堂之上,被简怀箴用金玉杖拿着痛打一顿,那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周贵人虽然做起事来不顾颜面,其实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简怀箴看了朱见深一眼,朱见深刚要说什么,简怀箴却摇手制止了他,她说道:“本宫听说周贵人,来这朝堂之上寻隙绕事,是想让皇上在皇太后的前面加徽号,可有这么一回事。”
朱见深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苦笑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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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上徽号
“加,当然应该加,皇太后前面加尊称,这是古往今来都有的事,周贵人这个要求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简怀箴说道。不
简怀箴此言一出,群臣们都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反而是周贵人听了,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一面又觉得乐不可支。
没有想到,简怀箴竟然也是帮着自己的,难道她见到先皇去世,自己的儿子登基做了皇帝,所以就趋炎附势,不在帮钱皇后,反而投到自己这边来了。
周贵人忍不住满头喜意,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这句话说的好,皇太后的前面怎么可以不加徽号呢?”
“是,皇太后称呼前面是要加徽号,只不过这徽号不是加在母后皇太后前面,是要加在,钱太后的徽号前面。皇上和群臣一致认为,应并称两宫皇太后,那么周贵人便是生母皇太后,钱皇后便是嫡母皇太后。古往今来,加徽号都是加嫡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加在皇帝生母前面的。
周贵人这才明白,原来简怀箴,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她早就料到,简怀箴为人没有这么容易相与过。果然不错。
她原来根本就不想让皇上给自己加徽号,她想的是给钱皇后加徽号,这让周贵人情何已堪,怎么能够忍受呢?她想跳出来跟简怀箴理论,却又有些忌惮她手中的那条金玉杖,虽然人人都没有见过金玉杖,但是简怀箴,如果真的拿出来痛打自己,无论是上到皇上,下到群臣谁都没有办法阻止。
简怀箴继续开口说道:“祖宗礼法这是其一,立嫡不立庶。所以,为钱皇后加尊称徽号,也是依照祖宗的规矩来办事;第二钱皇后和先皇上感情甚度,本宫相信皇上和诸位大臣都知道,先皇去世以后,钱皇后终日以泪洗面,恨不能随先皇而,日日夜夜都沉寂在巨大的悲伤之中,不能自拔。钱皇后对先皇的情义,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先皇与钱皇后乃是结发夫妻,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情此义,实在让天下人动容,这么好的皇后,不在她的称呼之前加徽号,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先皇,皇上你说对吗?”简怀箴抬头问道。
朱见深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周贵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又看了简怀箴一眼,说道:“皇长公主所言极是。”
周贵人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也,这么快就站到简怀箴和群臣这边,孤立自己,让她觉得心中很是恼怨,她怒气冲冲,禁声不言,听简怀箴继续说下去。
果然简怀箴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缓缓说道:“至于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先皇在乾清宫病逝的时候,曾经留下遗命,当时本宫与皇上都侍奉在先皇跟前,先皇遗命中曾经有两个主托,第一就是主托本宫要好好照抚钱皇后,第二便是要皇上把钱皇后当做生母一般来对待,来尊敬,皇上你可还记得?”
朱见深心中顿时一拎,肃然道:朕还记得先皇的一遗嘱。”
简怀箴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说道:“好,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与诸位大臣可有反驳的意见?”
简怀箴问这些话的时候,连问都不曾问过周贵人,周贵人顿时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一股无名的怒火顺着丹田只涌上来,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爆炸了,以前皇上活着的时候,她被钱皇后处处压制,已经是委屈的不能恣意,如今皇上已经死了,自己的儿子做了新皇,自己却还要受钱皇后的气,这份委屈让她怎么能忍受得了。尽管如此,她也看得出去,事情几乎已成为定居,有简怀箴作主了,皇上与诸位大臣附和,这件事估计在也没有转换的余地了。
周贵人决定使出最后一招,那便是寻死,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泪流满面对皇上悲声说道:“皇上,既然你不顾念我们母子情份,那本宫以后也不能陪你教养你了,皇上你以后自己保重吧,本宫先去了。”说完站起来便要向朝堂的柱子上撞去。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见状,忙把周贵人给拉下来,周贵人哭哭啼啼,非要寻死觅活不可。
“唉”朱见深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不忍的神色,他陪着小心说道:“母亲你这又是何苦呢,事情既然已经成为定居,您就接受这事实吧,昨天儿子与您商议的时候,您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是,昨天的时候,本宫没有想明白,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越想这口气越不能平,我儿子没有当皇帝的时候,我屈居在那个残妃之下也就罢了,如今我儿子当了皇帝,我为什么连,在皇太后面前加个徽号的权力都没有,儿子是我生的,是我辛辛苦苦地养大成人,难道还要去孝顺别人吗。”
周贵人越说越激动,转而就要继续向柱子上撞去。
朱见深见太监、宫女们快要拦不住周贵人,心知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周贵人真的想不开,触柱身亡,自己岂不是犯了弑母的大罪。
想到这里,他用恳求似的眼光看着简怀箴,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看这尊称两宫皇太后的事能不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而又望着群臣。
其实,此时朱见深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说白了,也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他虽然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为人也比较清正,在这件事上,他能够做到如此,已经算是不错了,如今他眼见自己的母亲寻死觅活,一时之下不忍也是情有可缘。
诸位大臣们见到周贵人要撞柱自杀,心里都觉得很不是滋味,周贵人若只是闹闹那也就罢了,万一她要是真的想不开,那这整个殿堂之上的人,岂不都成了逼死皇帝生母的凶手。
简怀箴见皇帝和诸位大臣都慌了起来,她神情仍旧是从容淡定,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平静柔和,她看了朱见深一眼说道:“皇上这件事就交给本宫来处理吧。”她转过身子去对拉着周工人的几个太监、宫女说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去,这朝堂之上岂容得你们放肆。”
几个太监、宫女见简怀箴发话,相互对看一眼,没有办法,只好退到后面去了。
简怀箴对周贵人莞尔一笑道:“贵人娘娘既然想不开,想在这朝堂上寻死觅活,给皇上留下一个不孝的罪名,那贵人娘娘就请自便吧。”
其实周贵人,并不是真的想寻死,她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朱见深、简怀箴和群臣罢了,逼着他们给自己上徽号,她看到朱见深和诸位大臣都已经心烦意乱,正自得意,却没想到简怀箴把拉着她的太监、宫女们都给呵退了,让自己去撞柱。
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您倒是好恶毒。”
简怀箴微微一笑道:“不敢,这比起心计来,本宫又怎么及得上周贵人你呢,为了上徽号连寻死觅活这一招都拿出来,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民间的泼妇,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您是堂堂的皇家贵人,是以后的皇太后,这种伎俩都拿出来,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辱没皇家的尊严吗。既然贵人你非要寻死,旁人拦着能有什么用,能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如果不想活了,那尽管寻死好了。”
周贵人听简怀箴这么说,一颗心顿时变的冰凉。她本来是用寻死吓唬吓唬众人的,眼见这一招都用不上了,这可是她的最后一招,这么看来除了退让在也没有办法了,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上。
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忙用求救的眼光看着简怀箴,简怀箴微微点了点头,太监、宫女们才上前扶助周贵人,重新把周贵人扶到椅子之上,周贵人的事总算尘埃落定。
简怀箴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平静和祥和,她对太监和宫女们说道:“周贵人在这里闹了一天也累了,你们把贵人娘娘扶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过几天就是册封皇太后的大典,可千万不要失了皇家的礼仪才是呀。”
太监和小宫女们听着,忙把周贵人扶起来,就要往外走。
此时此刻周贵人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恨不能立刻把简怀箴给杀了,可是想归想,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便是在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向着自己,朝臣们又都不向着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事到如今,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两宫皇太后并尊,钱皇后上徽号,而自己只能做,身处钱皇后之下的太后。
册封两宫皇太后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钱皇后上徽号封为词慈懿皇太后,而周贵人则称为周太后,钱皇后仍居住在永寿宫中,享受永寿宫中的乐理,周贵人则从原来居住的宫殿中搬迁到延禧宫。素来住在永烁宫的都是正宫,而延禧宫则是偏殿。如此可见周贵人,始终还是比钱皇后低了一级。
接下来,就是朱见深册封皇后的事情,已经成为太后的周贵人,她想册封花容月貌,讨人喜欢的上元王氏为皇后。而慈懿皇太后钱太后则想册封,有才德的顺天吴氏为皇后。为这件事情,她们几次争执不休,周太后认为王氏年轻又讨人喜欢,长的十分漂亮,符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年少自然是贪恋美貌,王氏如此娇俏可人,当然能够得到皇上的喜欢。
钱皇后则不是这么认为。钱皇后认为国家册立皇后乃是大事,皇后母仪天下,比较要贤德为先,从古至今,有周立春长孙皇后等很多贤后的事迹,在历史上流传。只有一个贤德的皇后,才能成为皇帝的贤内助,才可以让皇上,没有顾虑地去打理天下的事情,两宫皇太后争执不休,无奈之下,她们只好请简怀箴来商议。
周太后心中,是很不想简怀箴掺和到这件事中来的。她知道简怀箴手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