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见状,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简怀箴便带着零落直往坤宁宫中而来。
到了坤宁宫中后,她发现吴皇后满面惊惧的坐在椅子之上,像是半天还没有回过神来,而素梅则在一旁哭的凄惨。
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在一把黄花梨紫檀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转身对零落说道:“你叫人给皇后端一杯热茶过来暖暖身子,再端一杯给素梅。”
零落忙应着,吩咐小宫女去做了。
过不多久,就有热茶端了上来。
皇后喝了一口,面色这才渐渐缓了过来,她似乎现在才看到简怀箴一般,忙对简怀箴行礼说道:“不知皇长公主大驾,臣妾有失远迎,臣妾罪过。”
她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想必是因为惊吓过度的原故。
简怀箴便命令零落把她扶起来,让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一口热茶喝下,素梅的情状这也才好了一些,她见到简怀箴也向简怀箴行礼。
简怀箴摇了摇手,道:“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且跟本宫说来,本宫一定为你们做主。”
素梅眼中含着泪水,道:“皇长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昨天晚上奴婢把妹子带到房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奴婢跟妹子讲了几句话,便来正殿之中为皇后娘娘添衣加炭。奴婢回去的时候,见到妹子房门禁闭,灯火也熄了,奴婢以为她睡着了,便没有喊她。今天早上起床奴婢在她房前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我便以为她睡得太沉也没有叫醒她,谁知道我妹子就这么死了。”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又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沾湿了衣襟。
简怀箴见她的样子十分可怜,便让零落命人端了一把椅子,也让她坐了下来。
简怀箴这才问道吴皇后:“皇后娘娘,这件事儿你可知道吗?”
吴皇后茫然的摇了摇头,说:“皇长公主,臣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昨天素梅带香梅来到坤宁宫之后,臣妾便命令素梅去安置香梅。今天一直到中午,臣妾才记起她来,便问素梅香梅怎么样了,素梅说香梅仍在睡觉,臣妾便命她们去吃饭。谁知道这时候零落姑姑恰巧来了,素梅去找香梅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吴皇后说的时候,情状十分凄楚,她无限可怜的望了素梅一眼,眼中有怜悯之色。
皇后的话刚说完,素梅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对简怀箴说道:“启禀皇长公主,请不要误会皇后娘娘,这件事儿一定同皇后娘娘没有关系。素梅跟着皇后娘娘这么久,皇后娘娘的心性没有人比素梅了解的更清楚,娘娘绝对不会对我妹子不利的。”
简怀箴听素梅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愕然,她扬了扬手说道:“你先起来,本宫并没有说这事儿同皇后娘娘有关,对吗?”
素梅听简怀箴这么一说,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她解释说道:“奴婢只是怕皇长公主会怀疑到皇后娘娘,毕竟最近牵涉到我们皇后娘娘身上的事儿也太多了。其实我们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为人贤德,奴婢跟了她这么久,她是怎么样的人,没有人清楚的过奴婢。”
素梅郑重的说道。
“这件事儿说起来倒也简单。”
零落扬起眉看了简怀箴一眼,建议说道:“如今谁最想香梅死,香梅的死便从她身上调查就是了。”
简怀箴听了零落的话,知道她话中所指乃是万贞儿。
她想了想,便对零落说道:“既如此,你便去把那人请来,就说本宫邀请她来坤宁宫有事相商。”
“是。”零落盈盈下拜,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零落走了之后,简怀箴便命人带她去查看香梅的尸首。
香梅的尸首此时仍被两个太监看管在房屋之中。
简怀箴进去之后,摸了摸她的尸身,发现她的尸身早已经僵硬,尸体之上也出现了尸斑,果然是死去很久了。
简怀箴又扯开香梅的袖子,发现她的身上果然有很多伤痕,显然是生前被人毒打所致。
简怀箴心中已然有了分寸,她便重新回到坤宁宫中的正殿之中,等着零落把万贞儿带来。
过了没有多久,零落就带着万贞儿来了,万贞儿身边还跟着陈嬷嬷。
见到简怀箴,万贞儿忙行礼道:“参见皇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岁。”
简怀箴扬了扬手,说道:“罢了,到此时也不必行此虚礼。万贵人,本宫请问你你宫中的宫女香梅死了,你可知道吗?”
“什么?香梅死了。”
万贵人露出惊讶万分的神情,她定定的望着简怀箴,半晌才说道:“香梅她怎么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简怀箴似乎话中有话的说:“万贵人又何必来问本宫,本宫也正想问问万贵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万贞儿连连摇头说道:“启禀皇长公主,奴婢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奴婢待香梅素来极好,香梅的死让奴婢觉得很诧异。”
简怀箴不动声色,继续望着万贞儿听她说下去。
万贞儿果然装作十分惊惧的样子,说道:“香梅在我宫中本来呆的好好的,那日忽然不知道为何失了踪,我还派陈嬷嬷四处打听过,只是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我们还一直担心香梅的下落呢,没有想到今天就听到她的死讯。”
万贞儿的伶牙俐齿让简怀箴十分佩服,只是这佩服却是有别的含义的。
简怀箴一直都觉得万贞儿是个十分柔弱而又重情义的女子,却没有想到她如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明明是扯谎,竟然还面不变色。
简怀箴心中对她十分不满意,因为她知道香梅和素梅的下落在宫中很容易就打听的到,以万贞儿和陈嬷嬷的神通广大,若说是打听不到,说出去没有人肯相信。
简怀箴不动声色,她沉吟半晌继续问万贞儿,说道:“那以你所见这香梅之死是怎么回事儿?”
万贞儿想了想,便说道:“这香梅是怎么死的?”
简怀箴冷眼不语,零落从旁说道:“香梅是被人杀死在坤宁宫中的宫女房里的。”
万贞儿闻言欲言又止。
简怀箴见她这样,便冷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行,大不必做出那副样子。”
万贞儿知道简怀箴对她心怀不满。
尽管如此她假意抿了抿嘴,从眼中挤出两滴泪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说得对不对,只是这香梅如今竟然死在坤宁宫中的宫女房中,皇后娘娘自然有脱不开的干系。奴婢还记得当日皇后娘娘害我失去了孩子,就是香梅指证的皇后娘娘。倘若香梅之死跟皇后娘娘无关,不是皇后娘娘挟怨报复,说出去谁又肯相信。”
万贞儿的话字字句句直指皇后,显然都是精心策划好了的。
简怀箴闻言,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问皇后道:“皇后,万贵人说这件事儿是你做的,你有什么想法?”
吴皇后神情凄楚,她连连摇头说道:“清者自清。臣妾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素梅也知道臣妾并没有因为前几日之事而怪罪香梅。”
素梅忙从旁插嘴,说道:“是,皇长公主。皇后根本就没有怪罪我妹妹,倒是万贵人她先虐待我妹子在先,她总有脱不了的嫌疑。”
简怀箴瞥了万贞儿一眼,便又向万贞儿道:“万贵人你怎么看?”
万贞儿神情变得十分激动,她正色说道:“皇长公主,你可不要被别人可欺骗了。这香梅身上的伤痕跟奴婢并没有关系,奴婢对香梅素来很好,是我宫中上下人都知道的。奴婢易一直把她当成心腹一般,又怎么会虐待于她。这香梅身上的伤痕说不定是别人故意虐待香梅之后,来陷害奴婢的。更者,这坤宁宫乃是皇后的地方,上次奴婢想来同皇后娘娘请罪,皇后娘娘怎生都不让奴婢进来,奴婢在外面站了好久都没有进来,更别提能到她宫中杀一个人了。”
万贞儿的话听在吴皇后心中,吴皇后只觉得十分愤怒,她指着万贞儿说道:“你、你——”
万贵人却有恃无恐的望着吴皇后,也望着简怀箴。
简怀箴想了想,她知道倘若当真是万贵人杀死了香梅,那么她必是收买了坤宁宫中的人。
可是坤宁宫中有上上下下几百人,要想查出是谁被万贞儿收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她正在忖度这件事情怎么解决好,却听到有人来报,说是两宫皇太后驾到。
简怀箴闻言,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给两宫皇太后知道,就是因为周太后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有了废除吴皇后之心。
这么一来,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善后了。
简怀箴望了万贞儿一眼,只见她低眉顺眼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不过简怀箴心中也有数,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吴皇后通知两宫皇太后的,那么通知两宫皇太后的人就一定是万贞儿。
简怀箴的目光在万贞儿身上逡巡很久。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真的是看错人了。
万贞儿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温婉淑良的人,而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别有用心。而且她布局十分精妙,做事又十分心狠手毒,绝对不留下后路。
简怀箴正想着,两宫皇太后已然走了进来。
她们见了简怀箴,同简怀箴互道消息,便在两旁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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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伤人心
周太后先看了简怀箴一眼,冷笑说道:“原来皇长公主在这里大审万贵人呀,不知为何却不通知哀家一声?”
简怀箴被气得身子有些发颤,她沉默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注视着周太后的双眸说道:“两宫皇太后为宫中的事情劳心劳累,这么点小事既然本宫能够处理的也不想惊动两宫皇太后。”
周太后闻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中又藏着几分冷漠,好像冰雪锐利的刀锋一般。
她冷笑道:“皇长公主此言未免太过于见外了,哀家始终也是这六宫的主人。倘若六宫的事儿哀家都不能知道,那哀家还做这皇太后又有何意?”
钱太后见状,忙在旁劝说道:“周太后,如今不是斗嘴的时候,我们先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吧。”
周太后见状,这才沉默不语。
钱太后缓缓的开口,问道:“万贵人,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虐待香梅?”
万贞儿再一次匍匐在地上,泪如雨下,说道:“两宫皇太后请为奴婢做主,奴婢从来没有虐待过香梅,香梅身上的伤痕奴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倘若两宫皇太后和皇长公主不相信,即可差人到我宫中询问便是。倘若有人说是奴婢虐待香梅,奴婢愿意受到与香梅同样的罪责。”
万贞儿的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落在两宫皇太后耳中。
钱太后有些惊疑不定的望了她一眼,边沉默边去思考她所说的话。
而周太后早已在心中把万贞儿认为是好人,而吴皇后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闻言,便怒道:“这件事不用查了,人既然是在坤宁宫中死的,皇后如何也脱不开关系,皇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皇后见状也跪下来,声词恳切的说道:“启禀两宫皇太后、皇长公主,臣妾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切跟臣妾无关。”
“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周太后说着眼中多了一份狠辣与狰狞。
她抚了抚衣袖,说道:“你不用在哀家面前做戏了,你是一个什么人,事到如今哀家终于看清楚了。总之,人是在你坤宁宫中死的,且不说是不是你做的,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辩解的?当初香梅只不过是指证你害死了万贵人的孩子,你就如此睚眦必报,实在是其心可诛、心狠手毒、天理难容,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以母仪天下做皇后呢?”
简怀箴听周太后越说越过分,脸色顿时有一些苍白起来。
她见吴皇后眼底尽是血丝,憔悴支离,心中很是不忍。
因此,便拍案而起,道:“够了。周太后既然口口声声的说有证据,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香梅的死跟吴皇后有关?素梅都口口声声的说这件事跟吴皇后没有关系,周太后还是不要根据自己的臆断而下定论才好。”
“是这样吗?”周太后瞥了简怀箴一眼说道。
“哀家以前对皇长公主处事一向是很心服口服,可是现在越发是不能服气了。哀家实在想不明白,皇长公主为何要偏袒一个犯妇?”
简怀箴想了想,徐徐说道:“凡事都讲求证据,香梅和素梅本来来本宫万安宫中是想让本宫为她做主,她们所状告之人乃是万贵人,说万贵人虐待香梅。可是如今香梅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跟万贵人就扯不上一点关系吗?而人虽然是死在吴皇后的宫中,可是吴皇后的杀人动机并没有万贵人的杀人动机大,难道不是这样吗?”
周太后被简怀箴反驳的说不出话来,她望着简怀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好吧,这件事哀家就不管了,你来处理,还不行吗?”
简怀箴打量着万贞儿一身光焰夺目的石榴红云锦宫装,笑了笑说道:“万贵人的孩子才死了没几天,万贵人打扮倒越发是俏丽起来了。”
她这话中别有深意。
因为她那日摸过死婴的尸身,总觉得死婴已经死了有段时间,而不是当时就死的。
万贵人听到简怀箴的话身子震了一震,当即缓缓说道:“多谢皇长公主关心。奴婢之所以寄情于打扮,也是因为太过于悲伤,没有办法度日,只好分散心思转而去做别的事情,希望可以转移心中的悲伤。”
她越说神色越是悲凄,让人觉得她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话。
简怀箴神色从容淡定,她说道:“这件事情既然没法查清楚,就此作罢吧。不管如何,总不能因为一桩血案就判处皇后的罪责,而同样因为一桩血案去判处万贵人的罪责也是不公允。不知道两宫皇太后意下如何?”
周太后愤愤不已,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刚才已经发了狠,说这件事交给简怀箴全全处置,她绝不过问。
钱太后在一旁听简怀箴这么说,她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皇长公主所说的做吧。这次所死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事到如今却也没有法了,总不能因为这桩血案而冤枉了吴皇后或者是万贵人。”
钱太后的话音刚落,素梅便爬了出来跪在地上。
她的嘴唇颤抖不已,神色十分痛楚,她哭喊道:“两宫皇太后、皇长公主请为我妹妹做主。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宫女也是人呀,宫女也是有兄弟姐妹,也是爹生娘养的,难道就让我妹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简怀箴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暂且搁置,等到暗中慢慢查访,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作祟。
如今却见到素梅不依不饶,她在心中暗暗叹口气,从旁安慰道:“素梅你先起来,本宫什么时候说这件事不查,只是说延后再查罢了。”
素梅泪如雨下,说道:“皇长公主,我妹妹死的很惨,怎么可以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如果这件事现在不查,等到以后就更不容易查了。奴婢说的可有道理吗?还请皇长公主和两宫皇太后为奴婢做主。”
简怀箴见素梅这般情状,一时觉得心中不忍,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对答了。
她说得对,虽然香梅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那始终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宫女虽然身份卑微,可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孩子,不管人的身份如何,人与人都是平等的。
简怀箴想到这里,反而不知道如何对答。
周太后的目光在素梅面上迅速的滑过,落到了她一双泪眼之上,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既然素梅都非要闹着去查,不如我们便把这件事查出来吧。倘若查不出来,我们这后宫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
简怀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周太后的话。
她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是周太后素来脾气急躁,又哪里知道。
她只得叹气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周太后见简怀箴一时也不接口,便越发有些得意起来,她便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