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刺 --鼠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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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刺 --鼠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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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的像是些许失落,又好像什么熟悉的东西在一朝之内作了改变……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猛地弹身而起,却又瞬间被左臂上传来的阵阵抽痛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痛?怎么会……
  
  应该早已麻木到没有知觉了才是啊!
  
  他伸手掀开左手手臂上的衣袖,映入眼帘的是包扎极为完好的伤口。原来周围一直散布不去的瘀青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若有若无的清凉感。昏迷之前胸口让人无法忽略的窒闷也消散无踪。他微微阖了眼,提气,丹田之中充盈饱满且温顺的内息让他心底按捺不住的一阵激动——终于复原了!是有人替他解了毒么?
  
  自从那时在边胧玉的画舫上受了暗算昏迷起,他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了什么不受他控制的东西。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听到的那人在耳边的自言自语一直牢牢记在心中,这一路上身体的变化也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内息一直在丹田之中,但是却越来越不受控制,一开始只是小部分,到后来却越来越多。只是他心焦开封府中的情况,又怕说出来白玉堂会担心,索性便隐瞒下了自身的情况,心想到时先化解完开封府这一次的危机再说其他。
  
  一路上行程尚算顺遂,他们顺利的到了开封府,并且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边胧玉的最后一招。本来到此也算是大功告成,却哪知在事情临近尾声时他们却犯了和边胧玉一样的错误——小看了那个一直默默无闻仿佛只是陪衬的玄木!
  
  边胧玉服毒,他不得不上前阻止,那时丹田之中已经因为他强提真气而一阵阵绞痛,那玄木又在此时出手,他虽然凭着多年来的经验以及巧妙的身法应用巧劲避了开去,但却因为力尽而没能躲开之后的那些粉末。
  
  原以为那些粉末如其他药物一般是通过呼吸中毒的,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但当手臂上那道伤口忽然一麻,他就知道自己又失算了——边胧玉先前那句“展昭,你的手臂还痛么?”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问出,她是在向玄木传递信息!
  
  再三小心,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的心机与杀伤力!
  
  微微苦笑,展昭不能不佩服。自他出道以来,这样心思细密的对手遇上的并不多,这边胧玉——当真让人既佩且惊。
  
  若非白玉堂,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避过这一劫。那一刻确实有想过不顾一切提起真气硬抗下之后的袭击的,若非那人动作快,或许现在已经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或许他根本就不用之后有人来救他,早已当场毙命,但那玄木也绝对讨不了好处。
  
  “笨猫!不要命了么!!竟这般莽撞!”
  
  那人是这样说的吧!展昭想着当时的情形,被那人揽在怀里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意识到自己不会立刻死掉的同时,那种安心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却也再无力气作出任何动作。那些粉末的药效早在接触到伤口时就开始发挥,通过血液直接的传播更是迅捷无比。他能够坚持到那一刻还算清醒,当真是凭借着一股执念不肯昏迷。此时放松下来,排山倒海的疼痛也同时侵入了脑中,让他再也无力坚持,渐渐失去了意识。
  
  模模糊糊的只记得玄木逃走前撂下的狠话,那人箍在腰间鉴定且紧密的力量,安心下来后的疲惫与发力,以及铺天盖地的疼痛与麻木的神经……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奇怪——是先生救了自己么?之后事情又怎么样了?包大人与先生是否无恙?还有——
  
  白玉堂……现在在哪儿?
  
  心中正自不解,耳边却已听到了一阵没有经过压抑的脚步声。他将视线投到门上,正见到一个陌生女子手端药碗推门走了进来。
  
  那女子的目光对上展昭的,瞬间闪过一道惊异,随即又变得平和:
  
  “你醒了啊!”
  
  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唇边更是显出几分幸喜的笑意。展昭听她的口吻,似是与自己不算陌生,心中惊讶:
  
  “姑娘是?”
  
  “我叫尹香凝,算是救了你的人。”她说着,走到床前,看到展昭多少带着几分戒备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是将手中那碗药塞到他手里,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你醒了正好,喝过这碗药去看看白玉堂罢!那只老鼠根本不知道要爱惜身体,明明已经变成那副德性了,还是说什么都不肯喝药……”
  
  “你说什么?”听到这一句,展昭拿着药碗的手猛地一紧,“白玉堂他怎么了?”
  
  尹香凝的眼中却透出了几分笑意:“你想知道?吃完药我就告诉你——放心,我要杀你的话根本不用等你醒来,所以你不用担心这里下了毒的!”
  
  ……
  
  白玉堂瞪着眼前的药碗,仿佛看着什么与他苦大仇深的敌人一般,这种神态让一旁的公孙策不由得一阵忍俊不禁——虽然看过好多次,他还是十分想笑。平日里这锦毛鼠白玉堂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在这世上除了展昭当真没有什么能让他皱一皱眉头。但是每到吃药时,他却比任何人都难伺候,端着药碗说什么也不肯吃。
  
  在这开封府,除了展昭,也就只有公孙策勉强能让他吃下药,但是每每总要费上好一番功夫。一开始尹香凝并不信邪,非要试上一试,但这位的暴躁脾气外加执拗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的,一来二去,尹香凝心中生烦,也就说什么都不肯揽下给他送药的任务,这胆子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公孙策身上。
  
  不过——也就这个时候的白玉堂,看起来才非常像个孩子……
  
  公孙策唇边含着笑,看着白玉堂与那药碗玩起瞪眼游戏,半晌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向他:“先生,我真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多了,这药……还是免了吧!”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理由!公孙策神色不变,只是将药碗向前推了推:“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是么。”公孙策伸手捋了捋胡须,一双狭长双眼微微眯起,“既然白少侠不想喝尹姑娘配的方子,那么也好,学生去帮你琢磨出一个清热解火的方子来好了!恩,就是可能会多加上一点黄连……”
  
  眼见着白玉堂的面色愈发发白,公孙策唇边的笑意也跟着放大,正待再说,房门却被人猛地推了开来,同时一道满含关心的声音随着那个他们熟悉的身影一同闯进屋中:
  
  “玉堂你怎么——公、公孙先生?!”
  
  “猫儿!”
  
  白玉堂又惊又喜的坐起身,却不想抻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龇牙咧嘴,见到展昭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床前,面上顿现喜色:“你醒了!”
  
  “展护卫!太好了!”公孙策也是满脸惊喜的站起身。白玉堂面上露出笑容,手却趁着这个机会伸向药碗,打算——
  
  “玉堂你做什么!”
  
  一眼便看到了某只白老鼠的小动作,展昭上前两步,似笑非笑的按住了白玉堂的手腕,一双晶亮的眼更是一瞬不瞬的与那人对视,“这药玉堂不打算吃么?”
  
  白玉堂嘴角抽动,这猫!眼睛那么利做什么!不过——
  
  “猫儿你想到哪儿去了!五爷只是想将它挪到一边,免的碍了五爷的事。”说着,他以另一手使了巧劲儿,将药碗向旁一弹,同时伸手扯了展昭拉到面前,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后紧紧握住了他的双肩大吼:
  
  “你这死猫!才刚醒来就乱跑!谁准你下床的!给五爷老实躺好!!!”
  
  说着,不由分说便拉住了展昭将他硬按躺在床上。这臭猫,真当自己是九命怪猫不成?!居然才刚刚清醒就跑来这里!
  
  “喂!你——”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竟会忽然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被他拉着躺下。正待挣开按压在自己身上的老鼠爪子,猛地想起了刚才尹香凝对他说的话,心中一抽,身子便软了下来,只是无奈的看着那面现怒色的白老鼠:
  
  “玉堂,你先放手,我没事了——先生还在这里,你也不怕先生笑话!”
  
  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切齿:“你还怕笑话?!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么!臭猫。休得转移话题!”
  
  公孙策看着面前两个青年的打闹动作,心中没来由的生起一种温馨感——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当真和谐的紧。耳中听到两人的对话,惊觉自己似乎到了退场的时候,当下只是笑道:
  
  “你们两人打闹学生又不是第一次瞧见,展护卫放心,学生还不会笑的。不过尹姑娘先前说过,展护卫只要清醒,应该就无大碍了。刚好大人那边还有事,你们继续,学生先走一步。”
  
  说着竟施施然转身离开,走到门前又出于某种目的回头嘱咐了一句:
  
  “对了,展护卫,记得要白少侠按时吃药,药凉了就不好了。”
  
  “先生!”
  
  “公孙先生!”
  
  身后传来两声呼喊,公孙策却只是微笑着替他们关上了门,转身离去了。他此时只觉得心情十分好,多日以来的郁闷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纾解,果然,还是逃他们两人都无恙才是当真让人开心的事啊!
  
  不知为何,恍然间他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老了……
  
  ……
  
  公孙策离开的声音渐渐远去,床上相持的两个人你看你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肆无忌惮,仿佛是想要将这些天里的份儿一同笑个够。只是白玉堂因为笑得大力,再度扯到了伤口,让他不由自主的一阵咳嗽,立刻引来了展昭关心的目光:
  
  “玉堂……你的伤……”
  
  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放在白玉堂的肩上,白玉堂顺势躺倒在展昭身边,唇畔扯出一道无所谓的笑容:“放心!你白爷爷没那么脆弱,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倒是你——”他侧过头,目光锁住了展昭的眼,“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气息不顺的地方?”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他伸手,拉过白玉堂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浅浅一笑:“玉堂若是不放心,就自己听听展某的脉象。”
  
  手指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平稳跳动,温热的肌肤相处,白玉堂忽然有点想哭。他一把扯过了展昭,将头靠在他的脖颈间,手臂绕过他的伤口,将他紧紧的搂住——搂得太紧了,展昭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人身上传来的阵阵轻颤,以及相贴的胸口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悸动。
  
  “臭猫……你再敢试试看……竟然……竟然……”
  
  展昭只觉得眼中有些涩,他微微前倾,将下巴抵在那人的发间,闭上了眼,手臂小心翼翼的回抱住他——他不清楚他具体伤到哪里,只能轻轻的,怕弄痛他,也怕弄伤他。
  
  “你也……一样……居然独闯天医园……那些人若是让你有了三长两短,展昭此生……”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慢慢闭上了眼。相互靠近的体温暖的似要灼伤人,他却只能颤抖着拥着他,感受着彼此相近的气息,感受着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白玉堂……
  
  先前听到尹香凝说,白玉堂为了他,独身前去天医园取天茶曼陀罗,而后竟受了一身伤回来,他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攫住了一般。虽然知道白玉堂那些伤都不致命,现在也正清醒着养伤,他还是觉得心中闷痛之极,那一刻他甚至顾不得其他,只想来到这个人身边,只想紧紧的靠着他。
  
  只想……
  
  ……


之六

  
  ……
  
  展昭默默的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白玉堂,另一杯却只是端着。待到眼看着白玉堂将茶水一口喝尽,这才坐到床边平视着他的双眼道:
  
  “玉堂,你这一身伤究竟是怎么受来的?先前尹姑娘只告诉我说你伤痕累累的出现在开封府门口,到底是谁伤了你?你这一路又遇上了什么事?”
  
  “这个啊!”白玉堂满脸无所谓的龇了龇牙,将手中茶杯胡乱的塞在床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臭猫非要揭你白爷爷的短是不是?不过一点小伤而已,猫儿,你这般关心,莫不是当真爱上白爷爷了?!”
  
  展昭回应他的是一个不冷不热的白眼。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白玉堂讪讪然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转念一想,又贼忒兮兮得凑近展昭坐着,脸上依旧那般不正经:“猫儿,你猜五爷这一路遇上什么人了?”
  
  展昭不解的看着他,刻意忽略了肩上多出来的重量——一只老鼠爪子:“什么人?”
  
  “上回那个叫‘玄木’的家伙!”白玉堂依旧在笑,提到“玄木”二字时,眼中却在瞬间迸发出了一道杀意——但是转瞬便被他敛去了。若非展昭足够敏感,恐怕根本不会发现。
  
  “他?”展昭惊讶得看向白玉堂,眉头忽然一跳,“是他伤了你?!”手不自觉的反握住了白玉堂的手臂,像是确认,又像是担心。
  
  “那也要他有这个本事!”白玉堂眼角带煞,心中却是一甜:猫儿果然还是关心我的!想到这点,手也不老实的拉过展昭的手,轻轻握在手中。
  
  展昭完全没有挣脱。事实上他现在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某只老鼠正趁他不注意的情况下吃他豆腐这件事上,而是将整个心神都放在了“玄木”这里。他当初迷迷糊糊之间是有听到玄木离开前所说的话的:
  
  “竟然害得琵琶至此——包拯!你的人头先记着!半个月之内,我玄木定会前来要你的性命!白玉堂,守着你的展昭最后几天吧!他死定了!”
  
  半个月之内……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但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前来开封府。展昭看着白玉堂确定性的道:
  
  “玉堂,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那玄木的?!去天医园得路上还是回来的时候?!”
  
  “是在快到开封的地界之时。”白玉堂皱眉,“猫儿,你的意思是?”
  
  展昭敛了眉目沉吟一下,眉心轻结:“你不觉得他出现的太过巧合了么?怎么正好就守在你回来的路上?或者说,玉堂,你觉不觉得他好像是知晓你要去天医园一般?”
  
  “你是说?”白玉堂目光向着窗口方向望了一眼,伸手在展昭肩头写了一个字。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扶着他的肩膀背过去吃吃的笑。
  
  展昭轻轻的点了点头,见那老鼠偷了油般的表情忍了再忍,随即笑着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塞到白玉堂手里:“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他来得太过巧合,不过现在——玉堂,你还是先吃了药再说吧!”
  
  御猫儿此时笑得甚是开心灿烂,白老鼠却在瞬间□了脸:
  
  “不是吧!猫儿,还要吃?”
  
  展昭不语,只是拿了含着笑的眼瞧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让白玉堂不能不乖乖举了白旗,苦着一张美若处子的脸将药碗凑近唇边。
  
  啧!真的好苦!
  
  一张俊脸在含下药的那一刻几乎皱成苦瓜,白玉堂忍着满口腥臭将那碗药吞咽下腹,才一抬眼,面前已多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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