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刺 --鼠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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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刺 --鼠猫-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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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彦?”
  
  那裴子彦一推门却未合上,心知自己失态,叹了口气,松手,有点自嘲的扯出抹笑:“包拯么?还有公孙策?你们竟真来了……我先前听玉复说过,不想……”
  
  公孙策见裴子彦眉目之间抑郁,叹口气慢慢松开扶着的门把手侧过身,也跟着上前半步:“故友来访,子彦何故——拒之门外?”
  
  裴子彦又是轻叹:“固然来访,此时子彦——无颜相对矣。”说着转过身,神色间已然平静些许:“请进罢!”然后摸索着当先向前走。三人瞧见他右手所持的探路竹拐,展昭尚只觉得怜悯,包策两人却同时想起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同窗,尽皆叹惋。
  
  裴子彦昔年本就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也曾立下宏图志愿,却因为天意弄人,空有一副才学,偏盲了双眼,以至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想来他定是因为如今境况身残,不愿如此见到昔时同窗才会如此罢!
  
  然而展昭耳尖,却也在裴子彦转身之际,听到一声奇异的叹息,似是“天意”二字。
  
  ……
  
  不久茶尽半盏,十余年蹉跎过的时光的陌生慢慢被往昔的回忆填满,裴子彦的面上也渐渐露了点笑意。展昭只在一旁默默啜着自己杯中茶水,对他来说,大人和公孙先生往昔的记忆之中不存在自己,自己往昔之中的记忆也不存在他们。
  
  自己的昔年,存的又多是些什么呢?
  
  那边的话语毕竟插不上口,他也就含笑在旁坐了,一面听着身边这三人抛开现在的身份与其他,畅谈过往如何,了解着当年自己所不知道的包拯与公孙策。思绪却渐渐回到当年遥远的昆仑,和师兄弟们习武的过往,初入江湖时的迷茫,以及当初,金銮殿上愤怒羞辱却又不能不强自忍耐的听封。
  
  展昭的过去,南侠的过去,直到现在,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此时。
  
  算起来,他在开封府已经有七年时光了,这七年之中,真正存留在记忆之中的除了各种让人惊心谨慎的案子,最多就是相识六年的故友。只是此时,故友已不仅仅为友,所谓友情兄弟,早已模糊了界限,成了如今。
  
  竟七年了么!
  
  展昭有些感叹于时光的蹉跎,每日每夜并不曾有甚不同,然而也就在这似醉还未醉的时光里,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耳边隐隐是包拯三人的笑语,先生要给那位裴子彦瞧瞧眼睛,说定了过会儿静下心来听脉。大人又提起过往双方这样那样的年少轻狂,虽然稳重依旧,但语气之中少有的轻松却让展昭也跟着会心笑起。
  
  他是知道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的,裴子彦,张玉复,还有那位王介生,这些他都询问过先生,而先生也毫不隐瞒的讲与他知晓。包括前些日里去中州王府借书之时,遇见张玉复时,张玉复讲给他的那些……
  
  中州王府……等等!
  
  展昭忽然一皱眉,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起来。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却快的抓不住——他蹙起眉,尽量去倒溯方才的思绪,然而却不得甚解。
  
  一旁公孙策正好瞧向这边,见到展昭忽然肃颜沉思,微微一怔,道:“展护卫,怎么?”
  
  展昭抬头,见公孙面带关切,微微摇头笑道:“无妨。”说着看向裴子彦,就见他站起身,摸索着伸手取了放在一旁的茶壶,道:
  
  “看我,这会儿单是叙旧,都忘了续茶。两位稍等,子彦去去就来!”
  
  包拯见到裴子彦起身摸索身边的盲杖,站起身来,心中怜悯,忙上前两步去接他手上茶壶:“哎!子彦兄何必客气?让包拯助你吧!”
  
  裴子彦笑道:“你是客,怎有让客沏茶的道理?快去坐着就好!这里是我自家,还怕走错不成?况且,你知道我将茶放在何处了?”
  
  话说的是没错,包拯又知道裴子彦气傲,自己若是执意帮忙说不准反叫同窗难堪,也就由他去了。只是仍旧不放心跟紧几步,直到来到门前,等裴子彦沏茶回来。
  
  展昭却一直紧紧盯着包拯的举动,之前那道灵光始终在脑中翻腾难捉,明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总是差点什么。
  
  这时候公孙却在一旁对包拯抬头浅笑:“怎么,还打算去看看?”
  
  包拯摇头,视线瞧着裴子彦走入旁边一间屋子,道:“我若过去,子彦怕会生气罢!他从前就是这么个倔强性子,什么事儿都不肯叫人帮忙,也不愿与人分担——除了玉复兄,他似乎和什么人都抱着距离。”
  
  公孙策道:“确实。”说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包拯瞧见裴子彦端着茶壶从方才那间屋子走出来,才又道:
  
  “说起来,这些年也不知他们二人是如何过的。”
  
  公孙策点点头,道:“还有玉复兄的老母亲——说是子彦一直照顾着,也真难为了他——当年子彦就是个细心且谨慎的人。”
  
  “?!”展昭忽只觉得自己脑中某根弦忽然绷紧。
  
  张玉复……裴子彦……张玉复的娘亲……盲眼……盲杖……
  
  “在说甚么?”公孙策话音刚落,裴子彦已走到门前,一手执着茶壶,扬头“看”向公孙策的方向。公孙策笑道:“自是夸你!还能说是非?!”
  
  说着,本就站在门前的包拯已经上前一步道:“我来倒茶罢!”说着伸手靠近裴子彦。展昭在此时却只觉脑中那根绷紧的弦“铮:的一声断裂开来,猛地站起身,大喝一声:“大人小心!”身子已离弦长箭般冲过去!
  
  包拯完全没明白展昭缘何忽然发难,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小腹一凉,紧接着耳边响起金铁碰撞的铮然声,眼前一花,裴子彦已被展昭瞬间绞下兵器,一脚踹飞出去!
  
  直到此时,包拯才觉察到小腹上剧痛,耳边传来公孙策惊骇的大喊:“大人!”
  
  说话间,那总是一身青衣的书生已扑过来,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直接按在包拯小腹的那道伤口上。与此同时,包拯的视线始终纠凝固在院中。
  
  ……
  
  展昭是在公孙策提到张玉复的娘时那一瞬间察觉到自己先前所感觉到的不对劲的缘故。
  
  裴子彦先前反常的关门,那句诡异的“天意”,与包拯等人详谈许久都未曾提到过张玉复的老娘亲,还有一些始终是不大对劲的地方——展昭原本只是在怀疑,但是在裴子彦再度靠近时,他终于感受到了针对包拯的杀意——所以他想也不想的猛然出声提醒,偏偏还是晚了半步。
  
  裴子彦的动作太快,他挥出匕首这一瞬间甚至不亚于展昭与白玉堂平素出剑的速度。然而或许是他先前那声大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因为裴子彦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一下虽然划破包拯的小腹,毕竟只是浅浅一道皮肉伤。
  
  而展昭也在下一刻飞身而起,硬生生将他手中匕首踢飞,匕首地面,发出铮然之声,而那玄黄色衣衫的书生也被他接续而来的下一脚踢出门外,直接落到了院中的地面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公孙策给包拯草草上了药止住血,展昭已经点了裴子彦的穴道用手提了回到这边。交过手——不,甚至不能称之为“交手”——展昭才发现,裴子彦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罢了,根本就不会武功!
  
  他带着满心的疑惑与担忧回到门前,见到公孙两人,忙道:
  
  “大人如何?”
  
  公孙策摇摇头,道:“不过是皮肉伤。”他说着,看向展昭带过来的裴子彦,眼中目光直到此刻才变得茫然起来,那神色与包拯如出一辙——他们都万万没想到,先前还在谈笑风生的昔年同窗会忽起发难,毫不犹豫的对包拯下了手。
  
  展昭依稀能明白这两人的心情,叹了口气,将全身麻痹不能动弹的裴子彦放在一旁,上前半跪在包拯面前:
  
  “大人!”
  
  “啊……”包拯近乎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才缓过神一般看了眼展昭,又“啊”了一声,借着展昭伸手扶他的力道慢慢站起身。他毕竟是开封府的府尹,是久经风浪的龙图阁大学士包拯,那一瞬间无法置信所带来的冲击终究只是让他失神半晌,这个向来坚强且坚定的府尹终于闭了闭眼。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么……
  
  他再度睁开眼看向裴子彦,对方已然昏迷了过去,展昭方才情急之下下手绝对不算重。他叹了口气,四周望望,神色慢慢黯然起来,忽然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公孙先生,”半晌,他才又叹口气,也没看向已经起身的公孙策,只道了句:“我们回府罢!”便迈着步子走出房门。
  
  展昭看得出,包拯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出门之时身形还微微晃了晃。展昭一惊,想过去扶住他,只觉身边风声,公孙策已然跟了上去,伸手扶住包拯。
  
  他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看裴子彦,伸手将他拉起,半拖半背的跟上他们两人出了门。
  
  




之十

  ……
  
  对于包拯与公孙策而言,裴子彦突如其来的刺杀完全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沉着脸,公孙策面色更是黑的与包拯堪有一比。出门之前他仍是寒着脸细细检视一番包拯的伤处,确定除了皮肉伤没有其他什么中毒的迹象才算放心,之后就是不停的翻找药物,似乎想要找出什么最有效的来用。
  
  然而从上了轿子开始,他的动作就一直没停止过,仿佛什么药物都忽然之间失了效果一般。而包拯则一手按了伤口,微合了眼一言不发。展昭吩咐两个侍卫架着裴子彦,又瞧瞧轿中两人的神态,默然思索着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一路的沉默一直延伸到开封府,将裴子彦送入大牢后,包拯两人晚饭都未吃便入了书房。而白玉堂始终未归,展昭看看天色,吩咐余苍与等人谨慎安全,就一声不响的回自己屋内去了。
  
  当夜,府中微微骚乱过一阵,第二日一早就传出包大人抑郁之下病倒的消息。公孙策差赵虎前去宫中找到陈老伴伴说一声,宫中官家知晓包拯生病后立即赐了七日假期,又知道白玉堂有事暂离的消息后多派了一小队人前去开封府保护。
  
  如是一连两日,第三日之时,府中仆从才又见到包拯卧室的门打开。此时这个一向慈和肃然的长辈看来整个瘦了两圈,眉眼之中全是疲惫。平时穿在身上正合适的便装此时有些松垮垮的晃在身上,更显得他憔悴异常。病痛让包拯的双唇看起来异常苍白,就连平素黝黑的面庞似乎也白了两分。
  
  一旁下人侍卫何曾见过敬若神明的包大人此番神态?此时都不由的辛酸,心中将那刺客骂了一遍又一遍。包拯并未将裴子彦的事情公布于众,因此旁人只道是何处不长眼的刺客动了手脚,却不知这其中另有缘由。
  
  然而虽然瞧来甚是憔悴,但毕竟能出门了。公孙策甚是欣喜,当即找来仆从吩咐厨房煮饭,让包拯进了点清粥小菜。
  
  之后才寒暄了几句,展昭便忽然来了卧室外求见。
  
  “展护卫,什么事?”公孙策见展昭进门,讶然之余也有些担忧:毕竟展昭是知道包拯此时的状况的,若非真有急事,以这个青年宅心仁厚的性子,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前来打扰。
  
  展昭此时面色却有些怪异,似喜似忧。见两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才道:“大人,先生,王介生醒了。”
  
  “什么?”公孙策大喜,转头看向包拯,“大人!”
  
  包拯点点头,脸上也露出点喜色来:“我们去看看!”
  
  ……
  
  自从那天王介生遇刺之后,许是因为文人体质本就较弱,再加上受伤颇重,前段时间虽然清醒过,然而却因为体质太弱,再加上那晚受惊太过又发起了高烧。闵秀秀与尹香凝无奈,只能给他用了些安神的药物,让他镇日昏昏沉沉的将养伤处。如此连着几天,竟然直到现在才退烧清醒。
  
  等到展昭引着包拯公孙策来到之时,就见到尹香凝正在医治那人。见三人到来,才道:
  
  “他已经好多了,这些时日的药材多少起了作用——大人你们不要呆太长时间,我去看看师姐那边的药抓好没。”
  
  “有劳姑娘。”包拯应了一声,见尹香凝离开后在公孙策的搀扶下走到床边。王介生见到包拯,挣扎着动了动,公孙策忙去按他:
  
  “别乱动!抻着伤处就坏事了!”
  
  王介生感激的冲他笑笑,视线放到包拯身上,踌躇半天才道:“……多谢。”
  
  “谢甚么……”包拯叹了口气,“你有此横祸全因包拯而起,照顾你本是应该。你好好养伤罢!再有什么将来身子好了说话不迟。”
  
  王介生咳了两声,开口又是客套。展昭在旁见他们三人说话温和,便也放下不少心思也似。正巧此时窗外响起王朝的喊声:
  
  “展大人?展大人——白少侠回来了!”
  
  展昭闻言脚步一错,转头去看包拯,包拯则含笑对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去没关系。展昭犹豫了一下,才对窗外喊道:
  
  “王大哥!有劳进来稍歇,展某去去就回!”
  
  窗外王朝应了声:“好!放心!”说着,已推门进来,向包拯公孙策行了礼,才对展昭道:
  
  “展大人快些去罢!白少侠离府多日,此番怕是急了。”
  
  展昭点点头,拜别包策二人后推门出去。包拯瞧他背影,叹气道:“这孩子……在开封府总是忙的这般……”
  
  听到这句话,王介生的神色便暗了暗,犹豫一下道:“包拯……有件事我瞒了你……”
  
  “什么?”似乎不明白王介生为何忽然这么说,包拯侧过头,就见到王介生低头嗫嚅:“其实……其实我知道一些关于十六刺的事情……只有一些……但是之前我始终不敢说……”
  
  “你知道……”
  
  “是。”打开了话匣子,王介生的胆气也跟着壮了起来,“是我胆小,我、我、我对不起你们——其实那天晚上我看清了那个人……那个人的长相。其实……”
  
  他说着,又显而易见的胆怯发抖起来。包拯看看公孙策,低头靠近拍拍他肩道:“没事……那些人太穷凶极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事,慢慢说。你不想说的话,先不说也好。”
  
  王介生微微颤抖着,抬眼看看包拯,对方是一脸关切的神色;看看公孙策,亦是同样的关怀,还带着些叹然;又瞧了眼门前站着的还不明了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的王朝,才低声道:
  
  “其实……那晚……”
  
  “什么?”包拯似乎听不真切,有些心急的靠近一点——就在这一瞬间,公孙策只见眼前寒光一闪——
  
  咻!风声破空,有冷刃迅雷不及掩耳刺向包拯!
  
  铮!两只手掌瞬间夹住匕首刃身,一转一扳,空手夺白刃!
  
  乒乓!匕首拿捏不住,猛地被甩落在地!
  
  刷——直到此刻,王朝才反应过来,抽刀出鞘。
  
  握着匕首刺向包拯的是王介生,而令所有人都惊讶之极的是,那空手夺下王介生手中匕首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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