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月要我陪她看日出,是这个原因啊,她把我当成拉法了……
“我戏弄他的手段很多,在他的饭里放砂子,用毛毛虫吓唬他可是他却能一一地忍受下来,终于有一天我自己也受不了了。我质问他,你是个男子汉吗,我这么戏弄你,你竟然还不生气。达克,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不知道拉法是怎么回答的,唯有苦笑着不语,摆出一副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的模样。
“他对我说:…你是个女孩子,我的年龄比你大,哥哥让妹妹是应该的’嗨,真受不了他。“我终于明白了,如月后来转性由“男孩”变成“女孩”完全是拉法的缘故。
“如月是个很会隐藏自己心思的女孩子,但拉法的死却让她变得如此失态,对着我这个新交的“朋友”把心里话全掏了出来,原来在如月的心中,拉法的地位非同一般啊,她是真爱拉法的。”
我的牙齿干嚼了两下,感觉嘴里淡淡的,很不是滋味。
“那时,拉法对我说女孩子要留长头发才象个女孩子,于是为了他,我就蓄起了长发。那个发冠就是他送给我的,可惜在前天的战斗中我弄丢了……”
如月静静地闭上眼,双手仍然不停摆弄着辫子,仿佛这条辫子就是拉法送给她的发冠。
我试探着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右手,掌心与手背接触,触感非常柔软。如月没有动,任由尊贵的玉手落到我的掌握里。
我正想顺势将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如月身体一震,猛地抽回右手,目光瞬间回复清明。我觉察得到,在她的手抽出的那一瞬间,我已感觉这只手突然变得非常强壮有力。
如月擡起头,锐利的目光钉入我的眼中。
“这次战争让我看到了许多平时看不见,被隐藏起来的危机,现在帝国内忧外患,矛盾重重,我的肩头的责任很重!”
“我会全力帮助公主的!”
到现在我才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正想好言规劝几句,却又被如月一口打断。
“我不能让先祖辛辛苦苦创建的帝国在我的手中衰微!我要重振家族的声威!拉法不在了,我也不想再为别的事情而分心了!”
如月的眼里射出坚定的神色,左手放在辫子上,将及腰的发辫拉得绷紧,右掌一切,竟将辫子脑勺以下的部分切断。就在我的惊呼声中,如月抓起断了的辫子,盘成一团,用力地掷向前方。
她冲着脚下的圣湖大声呐喊着“从今天起,我再没有情人,亦不会再为别的事情分心!如果说有的话,那我的情人就是风之帝国!”
望着剪掉长发的如月,我真忍不住要冲着她大吼三声: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前天我和如月已成为“朋友”了,可是如月当着我的面割去长发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远了不少。
不过我很快就没有心情为这件事烦恼了,当天中午,西线传来消息,围攻卡萨斯的魔兽联军已放弃了攻击,他们的部队正向潘杰尔谷地杀来,离我们不过十余公里。我和奥维马斯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如月把军队的指挥权完全交给我,但我和奥维马斯现在注重的并不是这一仗怎么打,我们考虑更多的是战争结束后自己的处境。
“这一局看来是魔兽联军胜利了,退入潘杰尔谷地,避开战斗是上上之策!”
“同意!不过我们不能这么做啊!否则战争结束后你我头上多半又会多了一条通敌的罪名了!”
“那只能打了!不过被敌军前后夹击,你认为我们可以在这儿坚守两天吗?”
“很难……就算守住了也必定损失惨重,就算我们能坚持到援军到达,但敌人兵力占优,他们还是可以撤走,取胜是根本不可能的。”
打又打不过,退又不能退,我们俩大叫头痛。
我恶狠狠地说道:“干脆还是询问如月的意见吧,她现在要振兴家族的雄风,给她个表现的机会!”
“一冲动起来就失去了理智,大人,你的毛病又犯了!”
奥维马斯小心地提醒了我一句,劝我别意气用事。到现在为止,我的心里仍然为早上的事耿耿于怀。如月剪了长发早已众人皆知,不过她削发明志的事却没有几个人清楚,大家还以为如月是为了方便下面的战斗才把头发剪了的。
被奥维马斯提醒,我迅速冷静下来。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事由如月来决定最好,是战是退,打胜打败,责任都由她承担,到时候我们也有理由推托。
“就这么办了吧,不过怎么说这事呢,让公主主动地为我们出主意,言辞得好好斟酌一番!前天她已把指挥权都交给大人您了,自己置身事外,现在大人您突然去征询她的意见,要注意啊!”
“西线方面,敌军约有六万人,其中包括魔族最精锐的雄鹰骑兵团,人数在一万五千左右,其战斗力和皇家骑士团相当。而兽人方面是兽人第一高手比蒙王领军的熊人、豹人的混和兵团,战斗力也不可小覰。”
高级将领聚集在一起开会的时候,我先向如月通报了现在的军情。
“至于东线,我们要承受来自纳赛尔第七军团和兰比斯兽人兵团的压力,敌军人数为十二万。我们两线作战,兵力又处于劣势,承受的压力相当大!”
如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坚守待援或撤入潘杰尔谷地?”
我不禁愕然,如月说的话正是我要对她说的,我暗叫不妙,唯有点头称是。
“我正在为如何选择而犹豫不决。”
如月的脸上露出像是冷笑的表情,却把头扭向阿兰德,在她的目光示意下,阿兰德开口道:“眼前的局势,想要全歼西线和东线的敌军,难度是相当大的。即使比塞亚将军的援军现在已经赶到,我军的胜算仍然不高。如果我们在这儿坚守的话,敌军两面夹击,想要坚持到援军到达是相当困难的。”
看得出在开会之前,如月已和阿兰德交谈过了,征求了他的意见。
“秀耐达伯爵,奥维马斯将军,以你们俩人的能力,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了。”
“我们只是有些犹豫不决而已。”
如月奚落道:“你们更多是在为为战争结束后的事情考虑吧!”
如月话里有话,我的背脊骨一阵发虚,冷汗直流,在对面奥维马斯投过来的目光中,我也同样看到了惊惧。我有种预感,我们心里的如意算盘,如月都清清楚楚。
“算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道命令还是由我来下吧!战争打成这样,再打下去也只是消耗战,胜负已没有多大的意义。我命令部队立刻退入潘杰尔谷地,避开战斗!”
傍晚时分,西线的敌军到达,在潘杰尔谷地外与东线的敌军会师。一时之间,潘杰尔谷地外旌旗飞扬,战马嘶鸣,卷起的尘埃连天上的太阳都遮住了。
“奥维马斯,我们到底低估了比蒙王和雅尔达的能力了,如果他们迟一天撤退,情况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就算我军和比塞亚大人的援军会师,加上他们的部队,兵力也不占多大的优势,而且比塞亚大人职位比你高啊!”
“倒也是啊,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嘛。我没有想到的是,公主居然会识破我们心中的想法,真是惭愧啊。”
“得知了未婚夫的死讯,她的脸上居然一点悲伤的表现都没有……她真是理智得令人害怕!”
站在高山之巅,望着脚下魔兽联军的动向,我和奥维马斯一起感叹世事无常,在离我们不远处,阿兰德站在如月身边,右手对着山指指点点,正在说些什么。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已完全得到了公主的信任,今后的仕途是一片坦荡。
东西两线魔兽联军会师之后,近二十万大军在潘杰尔谷外驻扎了下来,而人类军队则全部退入谷地内防守。潘杰尔谷地易守难攻,象扎手的刺猥,我们不去惹他们,归心似箭的魔兽联军当然也不愿意来招惹我们,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度过了一个紧张却又相安无事的晚上。
第二天大清早,魔兽联军拔营向东退去,骑兵两翼保护,重装步兵、弓箭手、魔法师层层排列,层次分明,无懈可击。敌军的实力本来就比我们强,部队又井然有序,我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只能派出麾下的三万骑兵象跟尾的狼一般远远的吊在他们的后面。我也不敢把主力部队都带出潘杰尔谷地,万一敌军突然发动反击那就完蛋了。
不必和卡尤拉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这样的结果却正合我意。我消极指挥,奥维马斯和阿兰德束手无策,如月有力难施,十万大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手扬长而去,那种感觉当然是窝囊至极了。
窝囊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老赤甲龙科尔狄斯率领十万援军赶到潘杰尔谷地时才告结束。赤甲龙科尔狄斯是缪斯的父亲,第七代龙战士中仅存的三人之一,他深得奥拉皇帝的信任,在帝国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如月也要让他三分,身为后辈的我当然没有资格让这样一个大人物当我的部下,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他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科尔狄斯。比塞亚的面貌消瘦,颧骨高起,整个人像是以钢筋架成,蕴涵着惊人的力量。赤甲龙一脉是出了名的武痴,和秀耐达家族的交往也不是非常密切。和老赤甲龙在同一座城市里住了二十年了,从小到大,我也不过和他见过几次面而已。
“比塞亚叔叔好!”
看见我,科尔狄斯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刀刃般锋利的目光仿佛能将我的身体劈开。
“达克!基斯的儿子吗?好久不见了,你长高了,也变得更强壮了,很好,很好……”
科尔狄斯说话的口气就象机械一样生硬,配合上那副机械的表情,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台只会练武的机器。
他说我更强壮了,这是什么意思?和斯罗一战之后,我拥有两对龙翼的事肯定已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该不会是暗指这事吧?
“前一段的战争,你打得很出色,不过死的人也太多了。皇帝陛下特地派出特使,有命令要颁布给你。”
话音刚落,四个幻像骑士已象幽灵一般出现在我的身边,其中一人正是过去监视我的凤。
凤走到我面前,向我宣布道:“秀耐达伯爵,皇帝陛下有命,令你把部队交给比塞亚大人指挥,而你立刻跟随我们一同返回风都城。”
凤的话象把时间凝固住了一般,所有人表情全都僵住了。就在一片愕然之中,四个幻像骑士已把我围在了中间,我感觉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杀气,那副架势仿佛在警告我,千万不要反抗,否则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啊!来得好快啊……”
今天的结局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苦笑一声,看了看周围,波尔多和小克里斯汀的嘴张得老大,奥维马斯的脸却刷地一声变得惨白无比,至于如月公主她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冷冷地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凤,是要我马上就起程吗?”
“是的!”
“也好,离开风都这么久了,我也很想早点回家去,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和我的朋友部下告个别吗?”
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围在我身边的另三个幻像骑士这才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他们是主动后退的,但我却知道这是有人向他们暗示的缘故,我脱离他们的包围,直接走到波尔多身边。
“老大,怎么会这样,真是……”
“算了,波尔多,你现在的任务是跟着比塞亚叔叔打后面的仗。你已经长大了,但是做事还是缺少考虑,这都是你平时懒得动脑的原因!以后做事要多想想,不要老是靠冲动行事,冲动的人是不能领兵打仗的。”
我拍了拍波尔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和其他将领一一握手告别。告别的场面有些凄凉,两个月来,发生我身上的事众人都看见了,我回到风都后将面临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几个月来的战事,你只是个参军,有什么事,都算是我做的吧。你有老婆孩子,一切就都让我来承担吧。”
我在暗示奥维马斯把水淹三军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壁虎感激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阿兰德,罗宾的确出色,好好雕塑他吧。”
“这我清楚,你放心好了。
几次合作,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脾气性格阿兰德也摸得差不多了,我知道他并不是很喜欢我。我们握手告别时,他并不太热情,在松开手时,阿兰德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多保重!”
他虽然无法成为我的好友或者部下,但我们应当也不会变成敌人吧。
我最后和罗宾告别:“怎么样,罗宾?都看到了吧,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
“这就对了,有起有伏,有高潮有谷底,人生就是这样!”
“我明白。”
“把这几天来你看到的遇到的都记在心里吧,有空好好琢磨琢磨。我不是好人,也不是神,牢牢记住我的缺点!你千万不要学我,否则总有一天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的!”
我鼓励般地拍拍他的肩膀,长笑着离去。就在几十米外,一辆马车正静静地等着我。上了马车之后,我正准备躺下好好地睡一觉,身后却又挤上了一个人,竟是如月。
“反正下面的战事我也帮不上忙,不如和你一道回去吧!凤,启程!”
第十章 霸者无双
这是一辆双排座的马车,两排软座对面而立,铺着厚地毯,可以容纳六人。上了车之后,我一屁股坐到后排的座位上,腰一歪,立刻以一种最舒服的姿态躺了上去。由于我占据了整条椅子,如月只好坐到对面的座位上,虽然座椅很长,但她是女士和公主,自然不能象我这么般坐没坐相,只能端端正正地坐着。
马车没开出多远,我们俩就为了坐相的事争吵起来。
“你难道不能老老实实地坐好吗?”
“躺着比较舒服。”
“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吗?”
“从这到风都,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难道我要这么一直傻坐着?如果车上只有你一个人,你还会象现在这样正襟危坐吗?”
“可是车上有两个人。”
“其中某个人要是离开了,另一个人就轻松多了!”
吵了几句之后,我们对瞪了一眼,嘴一撇,一起闭上了嘴。
“你割了头发,难道连前天刚刚结下的交情也要一并割断吗?波尔多是我的好朋友,我在他面前怎么躺,怎么坐都没关系,我累了!”
我闭上眼,身子微微缩了缩,侧过身背对着如月打起了盹,见我退让了,如月也没有再和我争执,她把背靠在后座上车厢,闭目养神,车厢里又安静了下来。
这次争吵,理屈的一方是我,但对于从小吵到大,打到大的我俩来说,事情的对错并不重要,争吵只是一个借口。小时候我和如月大打出手的时候,都是一方先无理取闹,挑起事端的——当然了,自从我第一次被如月打败,追得满街乱跑时起,首先挑起事端的人都是她了。刚才的争吵,只是童年旧梦的重温。
前天晚上和卡尤拉大战了一夜,昨晚战势紧张又不得安息,现在战争结束(相对我而言)神经松懈下来,两天两夜没有睡个安稳觉的我很快就在单调车轴声中进入梦乡。
当我梦乡中醒来的时候,月亮早已升得老高。对面的如月也熬不住睡意地侵忧,半倚在椅子上睡着了。割去长发之后,如月又恢复了少时的打扮。若不是胸前起伏的峰峦,沉睡中的她看上去就象英俊的美少年,“这是何苦来着?家族的荣誉真的这么重要吗?非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交换,太不值得了吧?”
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