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荡起牙牙警告：那柄剑你拿不住，所以还是趁早离远一些，否则倒霉怕是没跑。听清楚啦，这可不是威胁，是忠告……
神兽论断在这一刻化为现实，邢桀因此倍感痛悔，可恶啊！早知如此，在蟒山他真不该救这该死的家伙！背水一战却遭遇意想不到的强敌拦路，邢桀心知肚明，再这样下去，恐怕今日在劫难逃！
*******
怒火烧灼，全部的能量如火山爆发，现在的殷沧海就是一团名副其实的复仇之火。他很快冲进逆党阵线，耀眼红光横扫处，寻常士兵沾身即死，千军万马亦难敌一剑冲冠之怒！
眼看阵营乱起来，霍爷急令全线后撤，少年苍虎恳请率部助阵大东家，却被霍爷断然喝止：“你懂什么？！神遇之威非常人所及，冲上去除了送死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霍爷向后方燕军阵地一指：“要对抗神遇强敌，唯有牵制！从背后下手逼其退身！快！”
刑天阵营，众将兵分几路绕开恶斗二人直扑先锋营。只可惜，此时的燕军已经和片刻之前发生了本质变化。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信心！还是第一次，有人可以面对面战贼王！还是第一次，燕军在致命威胁面前有了封杀利器，并因此点燃希望之光！殷沧海的出现，分明已让两方阵营的军心气势发生大逆转。狭路相逢勇者胜，佟信达、方天勇重新胯鞍上马尽展大将之风，厉声怒喝：“血洗冤仇！今日就是逆党死期，杀——！！”
恶战铺展天地，先锋营振奋冲杀，其势不可挡。杀声震天中，侥幸得存的兄弟都是悲喜交加。大哥回来了！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从未和逆党走成一路，更是威震贼王难敌其手，成了最让人意外的沙场救星，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担心？逆党断王旗，连贼王都顶不住了，守潼关以来何曾有过比这更振奋人心的消息？一朝扬眉吐气，先锋营战将士兵个个凶猛似虎狼，为二哥三哥复仇，佟信达、方天勇大开杀戒也都红了一双眼。结果，分兵扑进的刑天军团，非但未能牵制殷沧海退身相救，反而齐刷刷深陷恶战泥潭，无人再可脱身。
战场情势在以惊人速度失控，霍爷一张脸没了血色。这是至关重要的生存之战啊！易水变苦，若不能杀开一条血路南下中原，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未来。事关全局生死成败，万没想到竟遭遇出乎意料的变局初战即折兵。霍爷很清楚，任凭战线铺开多大范围，大东家本人所在都永远是最硬气的核心阵地，可反过来，一旦连他都顶不住了，甚至陪上性命，那无疑就是最致命的打击，足够让多年经营的心血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是兵败如山倒，从此休想再翻身啊！
龙与剑的恶斗惊天动地，根本无人能够靠近，霍爷心知自己帮不了忙，只能用尽全力放声大喝：“殷武！殷沧海！莫忘了大东家于你是有救命之恩的！你岂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多么可笑，试问若非恶魔挡道，若不是这家伙做着妄想联手的美梦是希求于这份力量，他会救谁？！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早已在龙安城的地下密室两厢扯平！殷沧海听见了，却充耳不闻。
霍爷越来越着急，不停大喝：“殷沧海！你岂能这样不分黑白？自己看清楚吧，因为你的缘故，你所有的结拜弟兄早已是燕军舍弃的弃子，一股脑编入先锋营根本就是打算战场代刑场！明明是大东家在为他们指一条明路，好言相劝，力图化敌为友，两军阵前甘让三百回合尽表诚意，是他们自己执意不听，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霍爷不说还好，如此一说反让殷沧海更怒：“咎由自取？！就因为挡了你们的路，劝降不成就该死吗？即便各为其主，至少还有一条路叫做生擒，莫非你们从来没听过？！手下留生，饶过一条性命真有这么难？！”
殷沧海的怒火一发不可收，也因此更加凶狠无情，根本不给邢桀脱身喘息的余地。
“以神遇对凡尘，你就这么喜欢滥杀示威对么？好啊！冲我来！今日就算一个了结！我不能让过命的弟兄一个个全都葬送在你的手上！”
邢桀已被逼入绝地，根本无力开口说话，实力之差无可争议的摆在面前，他无一刻停止脑筋飞转急思退身策，无奈舍身剑如影随形，任凭使尽浑身解数偏偏就是摆脱不了他！眼看殷沧海是立定杀机，邢桀只能横下一条心，没办法了，不豁命一搏，他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逆龙斩绝命式——神龙吐珠！邢桀冒险近身破剑气，凌厉掌刀直掏心口。
这一招用在殷沧海的身上的确太冒险了，因为当此时，手腕神门、心口神藏、神封三大穴，邢桀的要命罩门也等于是尽数送到对方眼前。若想一击功成，除非对方内功在他之下，手刀方能穿身入脏腑，更要反应速度比他慢一些，哪怕只是须臾毫厘之差也能保自己全身而退！但是现在，所有条件一概不具备，邢桀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才不得不行此险招。绝命式出手，轻则两败俱伤，重则是他要先行陪上一条命！
搏命阴招袭近胸膛，殷沧海竟是一愣，那是什么？至此，他才第一次看到邢桀手掌烙印的小花，红艳如宝，不正是玉儿的护身符？他怎会有这个？哪来的？！
一瞬间的诧异失神，绝命杀招已击中心口，砰然闷响，凶悍威力将殷沧海的衣袍都震成碎片纷飞，然而真正飞出去的人，却是大东家邢桀！
正气决心法要义：内正克外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让对手自己打自己。中招时刻凝聚内息，殷沧海立于原地分毫未伤，邢桀却如断了线的风筝被震出百十丈开外，摔进乱军兵丛，几乎没有办法再站起来。
“爷！！”
霍爷惊呼飞扑到身边，就见邢桀面色惨白如纸，捂着心口，整条左臂都在剧烈颤抖。绝命式极霸道的内力反噬自身，那感觉就像天边滚滚闷雷直接打进了身体。邢桀强撑一口气，用力攥拳试图克制手臂颤抖，却到底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洒就染红了胸前整面铠甲。
“你怎么会有玉儿的东西？哪来的？！”
殷沧海紧随而至，锋利目光掠过他的手，继而锁定胸前黑龙甲，探手即抓立意要扯开看个究竟。霍爷见状大惊，不顾一切挡在邢桀身前放声大喝：“住手！没错，平安宝相花，正乃龙女相赠，更有睚眦神兽指点玄妙，在蟒山能救你一命全仰赖于此，宝相护佑我主，这是天意！”
“玉儿？送给你？放屁！！”
殷沧海根本不信，更因此不齿愤恨到了极点，怒指邢桀：“凭你们这种人，也有资格谈论天意？身上背的都是人命，脚下踩的都是白骨，你满身洗不掉的血腥早已是愧对苍天！！还回来！玉儿的东西你不配有！落在你的手上才叫玷污！”
怒喝声中，舍身剑夺命杀招迎头盖顶，邢桀无力再躲了。看着迎面逼近的强敌，他心知大限已到，却奇怪自己居然可以这样平静，不怒不惊，反而低下头，定睛凝望掌心平安宝相花。他知道，已经烙刻进心里无法磨灭的印记，没人夺得走！这样想时，邢桀居然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砰然闷响，他听到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身边响彻军团惊呼，邢桀陡然变色，因为……被刺中的不是他！
霍爷挡在身前，千钧一发时竟不顾一切飞扑殷沧海，舍身剑巨大的威力下，霍爷整个身躯几乎是被生生击碎，剑穿胸膛造就形容可怖的血窟窿，他却用仅剩的独臂死死抱剑不肯撒手，强撑最后一口气，艰难撬动嘴唇。
“爷……快……走！不可……恋战……”
“霍叔？不————！！”
邢桀回过神来快要疯狂！霍叔！霍震东！一路走来生死相随最贴心的老家臣，他在这世上最后唯一仅剩的至亲，就这样代替他永远的倒了下去！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生气从霍爷瞳仁里熄灭，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世界在眼前瞬间崩塌。
声嘶力竭的悲愤怒吼响彻天地，邢桀的精神也被结结实实的击溃了，少年苍虎拼命试图拦住他：“大东家，不要……”
没有用！邢桀一振臂就将少年甩出去，不顾一切扑向仇敌。
“大东家！”
少年苍虎一颗心快要停跳，重伤之地谁能看不明白，大东家此刻连站起来都异常吃力，这样冲上去根本就是迎头送死！
********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龙安城，龙女红夜也被锁魂扣无情击倒，她拼命掰扯颈间禁锢，被无以复加的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修罗魔掌下，一切都是如此清晰的映进脑海，红夜快要窒息了，发不出声音的境地，只能在心中拼命呐喊。
“沧海……不……不要……不要啊……”
********
潼关战场，大东家邢桀已经逃无可逃，只要再多一个刹那，一切都会在瞬间结束。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扑向邢桀，混乱战场传来响亮而严厉的质询。
“珠儿何在？！饕餮何在？！舍身剑又何在？！”
锋利的质问宛如一道利剑刺中心口最痛的伤，殷沧海的身形因之停顿。凤雅歌来了，用尽全力扯住邢桀，只说了一句：“你死了，谁给霍爷收尸？”
肆虐的眼泪模糊视线，声声呕血，邢桀扭头看向至亲残碎的尸身，整个心灵都被无情击碎：“啊——————！！！”
大东家倒下去了，捂着心口倒进铺天盖地的战场血腥。
凤雅歌拦住殷沧海，一声叹息道不尽心头哽咽：“你这样是救不了珠儿的，走吧，她不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殷沧海愣在当地，没人注意到的细节：凤雅歌在松开手时，留下一张字条。
起点中文网 。qidian。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NO。30 凤栖梧桐
更新时间2012…5…15 12：12：01 字数：5546
潼关恶战，龙与剑的缠斗因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道人而止息。燕军后方本营里，收到战报举众哗然。重案逃犯殷武，现身阵前战贼王，邢桀重伤，霍震东殒命，叛军人心大乱，败兵已成定局！
太过震惊的消息让整个燕军阵营为之沸腾，不管是真是假，乘胜追击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赐良机。于是，董仲海一声令下，燕军摇身一变就从守方变成了攻方，擂动战鼓拉开全线大反攻的血腥铁幕。
一时间，刑天阵营兵败如山倒，狼狈撤退几乎溃不成军。一路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就退到了易水河边。倚仗大河天险才算暂时挡住了燕军脚步。至此，短短不过一两日的光景，两军战线向北推进百余里，直至易水拦路，抢渡天险眼看会是一场硬碰硬的攻坚恶战，燕军才暂停脚步，就在易水河畔扎下大营，蓄势整备。
********
对于出乎预料的大获全胜，当一切暂时平静下来，燕军阵营开始弥散出一种格外古怪的氛围：底层官兵个个振奋狂喜，高层将领却无一人笑得出来——之前恐怕还没有人领略过这种滋味：突然间胜利来得太快，居然也会变成足够威胁仕途前程的大麻烦！该怎么办？此战无可争议的第一功臣，竟是朝廷严令缉拿的造反重犯，这该让人用什么心情和态度去面对？无论董仲海还是郎铁心，这下都开始头大了，对这个殷武该怎样处置？承认他的功劳？传进皇帝耳朵里肯定是要掉脑袋的，不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又无法回避。重伤贼王，殷沧海现在俨然成了军中上下所有人眼中的英雄救世主，若就地缉拿，保不齐是要人心不服，再引得群情激奋生哗变就麻烦了；可若不拿……圣旨严令呀，谁又敢抗旨不遵？
********
苍原旷野中，同样笑不出来的，还有殷沧海自己。当战况陡转，一切都在瞬间失控，迎头盖面泼洒的滚烫鲜血才将他陡然浇醒。
战场永远是用死人铺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无非是用你这方的，还是我这方的。可是，当真的咽下最后一口呼吸，一条命变成一堆死肉，他究竟是谁？为何而战？躺进死人堆中还有区别么？小贺死了，多少叛军也给他做了陪葬。放眼天地之间，铺的盖的都是血，刺鼻的腥气即便是嗅觉最不灵光的人也足够被熏到作呕。这样……能算是扯平了吗？能得以告慰了吗？殷沧海低头凝望手中剑，重新被唤醒的心因之剧烈颤抖。舍身剑，破了戒、沾了血，干涸发黑的血迹点点滴滴唤醒记忆。
……记住，修罗永远是躲在人性暗处算计作祟，往往是让你毫无所觉已入迷津，他一定会找上你，但却不是眼所能见的方式。修罗道即魔道，那份魔性与生俱来潜藏于人心。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是如何擒获蟒龙，当心也会同样对你下手……
……记住你的妻子是谁，记住她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一切，记住你曾为此立下的誓言，只要一刻不曾或忘，修罗也就奈何不了你……
……沧海，这柄剑真干净，希望它永远不要沾血……
……
曾经……为此立下的誓言……他想起来了，传世宝器也因此再也拿不住，泪水模糊视线，锥心刺痛席卷灵魂。殷沧海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星夜兼程赴潼关，他没能挽救在乎的人，反竟成了为李隐助力的帮凶！心魔……原来真有这样可怕？不知不觉他已是在让魔鬼哈哈笑。
苍原荒野乌鸦满天飞，洒一杯苦酒，一座孤坟永远的埋葬了生死弟兄。殷沧海知道，是他连累了弟兄，他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弟兄枉死，他不可能不恨不痛不悲啊！换一种说法，他根本没可能逃开这份算计！
肆虐泪水模糊男人应有的硬朗线条，殷沧海抬起头，悲声望苍天：“玉儿……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算是对的？”
********
二哥坟前，佟信达、方天勇一道洒泪祭拜，悲伤，但更多是困惑。当终于能和久别的大哥坐下来，两兄弟实在有一肚子的疑问等待解答。
殷沧海抱剑坐于坟前，极度悲伤过后只剩下一片空洞茫然，面对兄弟，黯然说起这些年经历的一切。两兄弟听呆了，看着他的表情就像第一天认识他。
娶龙女为妻？！与麒麟为友？九子神兽齐相助、龙珠开光脱胎换骨？上昆仑、入蓬莱，驭饕餮、战修罗？是，听说过世间有神遇，但这么多神遇汇集一身也未免太夸张了！
两兄弟好久好久才勉强回过神，性急的老五方天勇脱口惊呼：“难怪啊，连那贼王都说是你得到了皇帝得不到的东西，还说有魔鬼现世，就是被当今的皇帝老子招引出来的，说我们再保这个皇帝就是在与魔鬼成伍……这些，居然都是真的？”
老四佟信达的眼神不知不觉已经变了：“等等，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得龙女得天下！大哥……难道说……你才是……”
“别再说这种屁话了好么？玉儿从来就不想要这个天下，根本都是无稽之谈。”
殷沧海抬起头，眼中满是悲伤和歉疚：“其实玉儿想要的非常简单，就和全天下千千万万的良民百姓没有两样，可是，最简单的心愿，守护起来却是何其艰难？这些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往来过，想必你们都会怨怪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曾忘记过兄弟，只是没有办法，我有必须守护的人，不能把朝廷的注意引向西凉。”
方天勇着急起来：“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按照你说的，修罗现世，连龙女都被抓了，六道皆入魔掌，这个人间真的会沦为地狱吗？”
殷沧海黯然点头：“七月十五鬼门开，如果不能在此之前终结修罗之乱，万事休矣。”
一阵渗骨的寒意袭卷心房，惊闻真相的兄弟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