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留时间达到标准就会申请绿卡。、
我和她结婚,只有两个目的。她可以拿到公费赴美的名额,而我……”他捻灭了烟蒂,“可以知道你的心……到底在谁那里……”
普华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敞亮了,豁达了。
“一年多以前,裘因通过北大时的一个同学和我取得了联系,她会找到我……可能也因为过去,又知道我离婚了……我想……那时候她应该并不清楚我们的状况,又很希望拿到去美国的机会……至于要不要假结婚……她并不介意。”
“所以……你答应了?”普华终于有些生气,恨他如此看待婚姻。
“当然没有!我拒绝了。那时候我还相信会复合,但一直往后拖着……你还是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而且越来越疏远我,到最后半年……我不确定这样拖下去还有作用,所以……觉得我们需要外力……刺激一下……”
永道的话,令普华错愕,几乎是咬着唇从嘴里迸出几个字。
“然后呢?”
“然后……我让尹程间接把话带给你,”永道的眉心又拧成一道深深的纵纹,心烦意乱地拨着桌上的烟灰,“
在学校碰到你,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可……又不完全一样。你并没有来找我……当面质问我……我一直以为你会来,会伤心……可你不言不语接受了所有事情……然后……海英说……你开始去相亲……”
永道摸出口袋里的烟盒,烟盒空了,他捡起刚才的烟蒂,想点上,又丢掉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裘因那边不停的催……你去相亲了……那一阵子什么都不顺……我想过走的可能,可还抱着一点希望……至少两边家里是不知道的,你爸爸妈妈还认可我……”他脸上生起一点希望,但很快又破灭,笼罩了更深的沮丧,“有时你做事特别绝,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就像高中时一样。”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初什么都依了你,你不说我就陪你瞒了两年,只要你回来,哪怕说句话,我什么都答应。可你就是没有,而且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裘因的事告诉了两边老人。我不是气……是急的发疯。你一说……什么都瞒不住了……我被夹在中间骑虎难下……永博每次电话里劈头盖脸臭骂我;爸妈没个好脸色,爸病了好长时间,裘因几乎天天打电话催,我索性……就去签了字……”他找不到烟抽,绞紧的手指上有一条青筋,下意识地舔着发干的嘴角,“签了就晚了……后悔也没用……裘因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了……一周后,她已经到了美国。”
永道疲惫地靠回椅背离,“我当时特想抽自己,但更想见你解释清楚。可你躲着我,一连几天我整晚整晚在楼下等你。想着过去两年里,我也是这么等着。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试过了,你还是没回头,反而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心灰意冷,这十几年就这么完了,去家里等你,我才发现……你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永道停下来讲述,后面的事情普华急的,印象太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
娟娟、海英、林果果,每个人都劝过。可她却停在原地,等着他。现在想来,他要的不是她等待。而是主动走回他身边。可她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竟然用了如此愚蠢的方法!
他们在沉默中坐着,不约而同回忆起一年中的点点滴滴。
普换拿起桌上的钉子,在手心里捂热。这颗钉子只是房子的一部分,存在于房间每个角落的回忆还有很多,无法一下回顾完,包括坐在对面的人。
目光转回到他身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断然离开,似乎又太残忍了。
放下钉子,她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说:“我……想先回去了……”
永道一震。
“我没事……想回去了……”普华躲开永道的手,走向门口,在几步之外又停下,背对着他挺直身体,“谢谢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我需要想一想……”
她走过去开门,一股力量冲上来,几乎把她撞在门板上。他的手从背后横过身体,牢牢攫住她的双肩压向自己。
“你别走……”他低哑着喊着。
“我去过天津……碰见你和虞世南……我不敢再去找你……我知道你没法原谅……我让超峰带你去聚会……想看看你……真的……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他把手臂收紧,热烫的呼吸喷吐在她耳边。”
“别说了……”她转开头,在他臂弯里不住的战栗。
“如果不是爸出事,可能我永远没勇气再去见你……可那晚……医生叫我进去见爸最后一面……我一个人站在那儿……你不在……爸握着我的手……他说不了话……但他想见你……我要去找……他不肯放手”他的声音哑得带着哽咽,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再也绷不住,心如刀割,“别说了……”
“是我错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事……这些年……”
“别说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凝子啊下颌又滴在他手背上。
“以后……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真的……”
“别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他一连说了三次,脸埋在她颈窝里,细细地摩,有温热的东西贴着她的皮肤扩散开来。
“永道……”
她低头碰到他交握的手臂,不忍心再责备。
他抱了很久,最终不舍地松开,甩甩头替她打开大门。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靠在门上,意味深长地等待着,眼角有流泪的痕迹,也有狼狈和很深的歉意。就像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勉强她做什么。可他越是这样,普华心里的难过矛盾反而成倍增加,双腿像是灌了铅寸步难行。
“要走吗?”他问。
她无法回答,回头寻找结婚照挂过的空白墙面,像只伤痕累累迷路的小动物。
“不走行吗?”他还是问,黑色的瞳仁里闪过伤感,走过去转过她的身子。
她无处可逃,也逃避太久了。所有的过往好像又回到起点,一切都是她的选择,选择和他在一起,或者和他分开。
捧起她的脸,他拭掉上面的泪水,温柔地说:“看着我,别看别的,只看我,告诉我,你真想走吗?”
她怔忪地点头,又仓皇否认,咬着嘴唇,新的泪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说了,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去打扰你,让你走……我可以继续等你,多久都可以……”他拨开她哭湿的长发,“裘因的诗,我在想办法。我会处理好,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她哽咽着试图理清混乱的情绪,但越理,越乱。
他无奈地退后,身上有沉重的担子,又要装出释然豁达,“那……你想走?”
“我……没法想……”她抽泣着,语无伦次,“果果说……要结束……才可以开始……娟娟……不让我……回头……”
他认真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口,认真地说:“爸走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就这样握着。他说不了话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走了,剩下你一个人,他不放心,要我照顾你,别再放手。”他眼里有猩红的血丝,让她感受他胸口有力的心跳,“他的话,你会听吗?”
他还是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了解。被勾起悲伤的回忆,她捂住脸崩溃地哭了出来。
这世上有两样弥足珍贵的东西,她拥有过又失去了。
一个是爸爸,一个是他。
“你不走行吗?爸离开的时候,我在他旁边,我走的时候,想你在我身边……”他拥住她颤抖的双肩,贴着她沾满泪水的眼睛,无法自持地把嘴唇印在上面,潸然泪下,“十五年了……普华……我爱你……整整……十五年了……”
默念着那个数字,她黯然神伤,抱着他的腰,失声恸哭。
在十五年的感情面前,所有恩怨不堪一击。
夜深了,他们都没有走,留了下来。
普华和衣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蜷缩着身体,眼里被泪水湿润着又不想哭。
背后是永道温暖的胸膛,真实,强壮,不再是梦里才可以碰触。他们盖着同一条被子,他握着她放在身前的手,一根一根的摸索,然后顺着手背滑到小臂,手肘,再从手肘回到腕上握了握。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瘦了,果果说你恢复了。”声音依然有点沙哑,“红绳怎么不戴了?”
“断了……”她也带着淡淡哭过的痕迹,累得睁不开眼睛,头脑却格外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断的?”他反复量着她纤瘦的手腕,习惯性地叹气。
“买东西的时候……”她记起音像店见到安永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碰到安永,突然就断了。”
“安永?”他不禁失笑。
“嗯,碰到他和……他太太……”
“你说德勒?”他并不吃惊,反而有些欣慰,顺着她的手臂摩挲,体会久违的一点亲昵,“可能是种暗示,该断的时候就断了。”
她懒得思考理由,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像个缩在巢里的雏鸟。
“你……见过她?”
“嗯……见过。”永道并不回避,“安永漂在外面很多年,也该找个人安定下来。尹程超峰都见过,很好的一个女孩。”他向前靠了靠,抵着她劲后柔软的肌肤,“我也漂累了,漂不动了,要安定下来,今年……也要三十了。”
一晃十五年,他已不是少年,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三十岁,该成家立业了。”他听上去有深深的无奈,“你也二十九了……”
“我老了……”他忽然感慨。
“胡说……一点也不老……就该安定下来了……”他收紧手臂,把她裹在怀里。他曾经喜欢这样抱着她,好像可以由此圈住她整个人。
“再接受我……真有那么难吗?”
她吸吸鼻子,仍然伤感,但不像过去那么绝望。
“很难……你和别人结婚了……”
他很愧疚,只能再度认错,任何其他解释都是多余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
“当时……娟娟告诉我……我不敢相信……我想是误会……之前还见过……你还交了贷款……我问海英……她也说是真的……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能……当真……”
她仰着头,泪水顺着鬓角流进耳朵里,声音变得模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呜咽的哭声和他的呼吸。她心里其实一直活着一个绝望自卑的女人,他的离开彻底扼杀了她的快乐,让她在自怨自艾的悲哀中度过了郁郁寡欢的一年。
“对不起……”
“我只好告诉爸……不敢再瞒着他……因为你不能回去看他……”
“我知道……我知道……”泪水沾到他手上,很烫,帮她擦,反而越擦越多。
“爸很伤心……整晚整晚在阳台抽烟……你就像他儿子……和我一样重要……”
“我知道……”
“爸……很想你……”
“我知道……”他贴在她背上,久久不说话。
重新平复情绪,才抬头问她:“那……你想吗?”
她的回答是侧过头,把眼泪蹭到他肩上。
怎么可能不想?他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她每时每刻都在想,想他的好,背弃,从知道他再婚那刻起踏进回忆的漩涡里,作茧自缚。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压下悲伤的气氛,换了个话题,“我给爸买了一块地方,在北边,依山傍水环境很好,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文件在车里,就差你去看看,然后签字。”
“?”她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是家很好的墓园,也不是很远,我哥陪我去看过,觉得不错。你总要让爸有个入土为安的地方,不能总在家里放着,对你不好,对爸……也不算是个交代,懂吗?”他解开她挽起的发髻,让长发散在两个人之间。
“可……”
“我们现在不争论这个好吗?这也是大家的心愿,你要学会看开,而且你还有妈,还有……我……”
她终于忍不住挣开他的手,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她们对彼此已经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眼角多了一道细小的皱纹她都会看出来。
“为什么……”她又很想哭,似乎所有需要宣泄的情绪都在这个晚上集中释放了。
“什么为什么……”他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
“为什么……买墓地……”
“因为……那是爸啊……”他再自然不过地回答,眼角的皱纹慢慢加深,“不管我们如何……我们都应该尽一份心……大家也希望爸安稳了你可以走出来……好重新开始……钱的方面你不要有顾虑。我哥出了一些,妈也拿了一部分,还有姑姑那边,我手头也有……我想……这样处理应该是爸最希望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并不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也不相信他轻描淡写的钱会是个小数目。
“不同意?”他拉着被子掖在她背后,“如果不同意……我可以劝你……”
他在她红肿的眼皮上轻轻划着,“你很孝顺……而且会以大局为重……爸的百日之前……我们去签了合同好吗?”
她何尝不希望爸爸有个安妥的居所,在另一个世界不再被这一世的烦恼忧愁拖累。圈着他的脖颈,她闷闷的“嗯”了一声,安心的流泪,并不是伤心,而是终于踏实了,有感激,也有感动。
“哭吧……不用憋着……”他抚着她背上每一处凸起的骨线,无限感激,“以后有什么都说出来……告诉我……别让我乱猜……哭吧……哭完就该开心起来……”
“嗯……”
“那时候我找过虞世南,安永,我哥,林果国,海英,尹程,也找过你其他朋友,连刘燕我都找了。总想不透你在想什么,所以四处乱碰。”
她仰起脸,想摸摸它眼角的纹路。
“以后……要告诉我……”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脸上,任她慢慢摸索。
关了灯,他们适应着黑暗和彼此在黑暗中的轮廓。单人床很小,身体密密贴合,她攀着他的手臂,肩膀,反复试着舒展他眉心里的褶皱。
永道笑了。
“那怎么了?”
“有一道纹,比以前深了……”她说着,还在摸。
他拉下她的手,用胡子一遍遍刮她手腕内侧柔软的地方,“如果我没结婚……你准备怎么办?一直那样过下去?”
她顺着他的下巴画着他脸上的线条,思考着这种可能。
“我会等……”
“等什么?”他定住她的手。
“等着……你回来……”
“那干嘛不来找我?就让两年过去了!”
“我以为……你会回来……以前……你都回来了……”这是她的心里话,他也是这么做的。从初三开始,每一次离开,每一次回来。她习惯了原地等待他沿着同一个循环不停徘徊,只是最后一次他走上了错路,差点与她错身而过。
“我要是走错了……你要来找我……把我抓住……知道吗……”
他找到她的手紧紧握住,她心有所感,点点头。
不知躺了多久,永道问:“睡了吗?”
普华睁开眼睛,“没。”
“恨我吗?”
她埋在枕头里沉默了一阵。
“恨……”
“现在……还恨吗?”
“嗯……”
玩味着这个答案,永道支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
“那……也爱吗?”
他问得很谨慎,耐心等着答案,如同过去十五年的等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