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说过，柳非卿是朋友。
冷潇寒站在一座偏僻小街的院门前。伸手，轻敲着门。
暗地里，这个院子有多少人守着，冷潇寒自然清楚。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柳非卿，
柳非卿看了看眼前的人。寒意，俊秀，眼里带着不安焦急。想来是来求医的吧！不过，能找到这里来也算是好本事。
“请问，你是？”
冷潇寒看了看眼前的布衣女子，怎么也不能与传言中的鬼手联系起来。
“你是柳非卿柳小姐？”
柳非卿心里不由疑惑，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但她保证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非卿，谁来了？”院子里传来男子柔美的声音。
柳非卿侧了侧身子，说：“先进来吧。”
冷潇寒欠身道：“失礼了。”
院子确实不大，在一边的凉棚下，一个淡色衣裙的男子坐在竹椅上。
当看到柳非卿引进来的是个男子时，他狠狠地看着柳非卿。
柳非卿不明所以，怎么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冷潇寒自然看得明白男子眼里的东西。
开声道：“还请柳小姐去看看我家妻主。”
柳非卿顿了顿，妻主？谁？
冷潇寒看出对方的疑惑，解释：“安岚。”
柳非卿转过身，若是别人，要不要医看的是自己的心情，而那个安小妹别的不说，若是不去，不被她的那些哥哥整死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再说，来请自己，一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她，怎么了？”柳非卿反应过来，是不是，“那颗珠子？”
冷潇寒不答，只是点头。
柳非卿道：“请你等一下，我去那些东西。”说着，就往院子里的一个小屋子走去。
淡色衣裙男子只是坐在那里，但以他的功力，两人说的话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
是哪位？请得动非卿，而且还让她这么着急？
柳非卿背着一个药箱走出来，走到男子身边，摸摸他的头，跟他说了几句。和冷潇寒一起走了。
“怎么样？”冷潇寒站在一边，看着柳非卿诊完脉。
“走吧，到外面说。”柳非卿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待会说的话，会给这个男子带来希望亦或是更大的痛苦？希望他足够坚强。
“这是可以先压制住，安小妹的病情。不过，现在我还差一味药引子，凤血三滴。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我想药效应该可以先压制住安小妹的病情。但只能压制一时，要让她醒过来，还需要……”
凤血？
冷潇寒想起在石洞里的时候，似乎听到那个老人说舒小姐一行中有凤血。
去找他们吧，大概可以求得凤血。
冷潇寒叫来颜青，问是否有舒小姐的住处。
颜青道：“宫主问的可是，凤国太子一行人？”
冷潇寒点头。
“你，来找我？”舒歆有些奇怪，她与这个男子可不熟。
冷潇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头。
舒歆倒也多了几分好奇，看他的样子很明显就是来求人的，可却还是一脸冷清。
这又是个奇男子。
比起舒歆，凤国太子殿下对冷潇寒还有些好感。他喝一口茶，问：“冷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本殿下做得到的，冷公子尽管开口。”
这一次，舒歆能回来，想来也是有安岚的一份力。
冷潇寒也不是会说一些场面话的人。他定了定神，道：“凤血三滴。”
什么？凤血。舒歆神色不变，但心里却计算着，这人要凤血做何事。
“不知，冷公子要凤血做什么？”
冷潇寒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小药瓶，道：“救人。”
救人？能让一个第一宫宫主求人的，除了他家那个妻主还能会是谁？舒歆点头，救她也不是不可以。一，她也算是对自己有恩，二，说来也是同乡。
可是……若是凤血的秘密被他人知道了……不，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后面的那些事情，想来也是头疼。
这一边舒歆开始有些不决。太子殿下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凤血是有的，但会有麻烦。只是，这人要救。
太子殿下自然不是有过多的夫人之仁，也不是害怕这苍冰宫会闹出多大的事情。但这对妻夫怎么也是算是对自己有恩，若能救便救，也算还了恩。太子殿下也不愿意欠着这一个情，能还就还。
“舒歆。”太子殿下开口。
舒歆看着太子殿下，心里有些估摸不准。太子殿下给了一个眼色，很明显就是要舒歆帮冷潇寒。
太子殿下开了口，舒歆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不。
“好吧。”舒歆说，“还请，冷公子在外面等一等。”
冷潇寒点头，起身，离开。
舒歆又挥手让房间里面的人退下，带上门。
舒歆和太子殿下不知在里面干了些什么。盏茶后，冷潇寒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告退回去。
“你想要让安小妹醒来，是吧？无论要付出多少。”柳非卿看着窗外，语气里有些不确定。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救安小妹，而是……救她，就意味着要花很大的力气。她自认为，自己能做的最多的，不过是，告诉眼前这个男子救人的方法。
冷潇寒也看出眼前，柳非卿的不确定。但，无论如何，安岚，他是一定要救的。无论，要付出多少。
冷潇寒轻轻地说一句：“是。”
柳非卿看着他，坚定不移。也是，要是那个大教主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会这样的吧。
“好，你听着。要救安岚，第一，这是药方。药方上的药我想你应该都可以拿到，除了其中有一味，雪木兰。现在，这有雪国中部草原中的萨林族人才有，但听说，她们不与外人交流，想要拿到，怕是……”
冷潇寒点点头，这确实是有些麻烦。示意柳非卿继续说下去。
“……第二，是要有一湾冰泉。”
冷潇寒想了想，苍冰宫的禁地里就有冰泉。这不是什么问题。
“第三点……”
柳非卿吐出一口长气，其实以上的这一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费些手段也是可以办到的。除了最后一点，最难的一点。
“……最后，是还要有一个人。”柳非卿停了下来，这个人，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要他付出自己的全部，去赌一场。
冷潇寒道：“谁？”
“你。要救安岚，就必须有一个修炼至阴至寒内力的人，以自己的全身功力，将安岚体内的热气彻底除去，破了‘涅火’。”
这，是不是意味着，失去了自己的功力？冷潇寒想着。
在以前，他对于这种条件一定是不会同意了。除了这一身武艺，他什么也没有。若是没有了武艺，他就和世间的男子无什么区别。没有什么人会永远庇护他，只能靠着自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安岚，一个懂他护他爱他的人。就算没有了一身武艺，只要安岚在，她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害。
几个念头之间，冷潇寒已经下了决定。看着柳非卿。
柳非卿不想再看下去，因为即使是做到以上的全部，但是结果却是……
柳非卿道：“就算，这些你都做到的。可是，这个方法，我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好的话，小安子会平安醒来，一切皆大欢喜。哎，但若是……最坏的结果是，安岚醒来，你武功尽失，但她不再记得你。或许，会因为这样，散失神智。”
第三十四章
半个月后。
苍冰宫，禁地，冰窟前。
“小寒，你真的决定了？”齐悦初看着眼前自己的孩子。心里有些喜，又有些怨。孩子能得一人心，自然是喜；但这一个人却让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失神。为了救她，居然不顾自己的身子。
冷潇寒，点点头，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安岚醒来。何况只是区区的一身功力。
冷钦也不好说些什么。若是，小寒开口，这个救人的人，她自然可以找到别的人选，即使有些困难。但，孩子他缺什么也不说。只是淡淡地安排着一切，好像是要诀别。
她不懂自己的这个孩子。虽然，他的武艺是自己亲自教的，处事道理，也是一点一滴自己教出来的。她以为，对于小寒来说，这一身武艺是极其重要的。但这一次，这明显就相当是自废武功的举动，他却坚持着要自己来。
确实，他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是，深厚的内力，还是对武学的天赋。功法要运行的线路，她看了，若是稍有不慎，就是两人走火入魔的后果。要这么运行所需要的控制力，现在除了她自己，也不过几人能做到。
冷钦看着早已做好决定的冷潇寒道：“去吧。”
冷潇寒静静地看着母亲和带着几分不舍的爹爹们。这一次，谁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是喜亦或是忧？但他一定要去做，只为了他自己。
冷潇寒撩起下摆，在几位母辈父辈前面跪下，叩头。
“孩儿不孝。”
说毕，头也不回地走入冰窟之中。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结果会是怎么样。
这半个月，似乎很短，似乎很长。冷潇寒磨掉了过往的寒气，像一块温温润润的寒玉。依旧是一身白衣，却多了几分悲凉。
冷潇寒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今生今世，会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大。
这些天，他的话，比以前更少了。若是没有必要，他会一天都不说一个字，除了一日不变的练武，其余的闲暇时间，只呆在安岚的身边，静静地坐着，看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会有人会去猜想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大家都看着，这个人明明还在眼前，却好像随时都会离开。
不会笑不会哭，只是淡淡的。没有以往的寒气袭人，也没有以往那隐藏在寒气之下的凌厉锐气。被磨平了棱角，磨淡了存在。
似乎眼前的不是武林第一宫的一宫之主，而只是一个男子，一个盼着妻主早日醒来的男子。
宽衣解带，这些原本是安岚手上的活，现在成了冷潇寒的事儿。
第一次，他笨手笨脚地给女子除了亵衣，看着那白皙润滑的肌肤上，零散着的一两道伤痕，一两处浅印，竟然落了泪。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
眼泪？眼泪。
他记得，就算是少年习武时候，再多的艰难也没落过泪。他记得，就算年少上位，受到宫里老辈的打压嘲讽，高高厚厚的事务的故意为难，也没落过泪。他记得，就算长老叛变，自己挥剑，事后重伤，也没落过泪。
在安岚让自己先走，在石洞之外，他没落泪。安岚说过，她会回来，那么她会做到。若她毁约，她生己生，她死己死。一切都是决定好的。
只是，现在呢？昏迷不醒，一线生机。
会笑会甜言蜜语，会将有关自己的事事都抢着做的人，合上那一双温柔缱绻的眼，安安静静地，难得乖巧地躺在床榻上。可，这样，他的心里却少了那么一块，空空荡荡的。过了二十几年，只有一个人的生活，变得十分陌生。
冷潇寒轻轻地在昏迷的安岚耳边说：“岚，我，爱你。”
一句话，安岚想听到，却不愿去求的话。虽然，相爱，但还是想要亲耳确认的爱语。
他轻轻地给昏睡的人擦身换衣，他静静地陪着那一个人。
半个月，从骅国回到苍冰宫。
半个月，早就有人将可以备下的，先准备的做好。
半个月很长吗？
大概吧。
冷潇寒抚摸着安岚带着略微血色的唇，说：“我很想你。”
还有一句悄悄的话，冷潇寒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
宝宝，也很想你。
半个月。
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雪木兰”被林听到后，说了句：“我去。”
在冷潇寒一行到达苍冰宫的前三天，雪木兰已经被送达。
各种药材，也早早的准备好。
只剩下一样，最后的那一点。
那一天。
柳非卿最后看着冷潇寒笑了。
她说：
“若是，你爱她够深，那么这一切，都没有什么。”
她停了停说：
“她很爱你。记着这一句。”
冰窟深处。
寒潭水冷。
安岚坐在水中。
这冰窟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冷潇寒看着手上的纸。
借着摇曳的烛火，冷潇寒默念着纸上一个个穴位。
安岚在寒潭中已经泡了将近一个时辰。
冷潇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素手芊芊，拉开衣服上的结。身上的白衣落到地上。然后是中衣。去了鞋袜，赤脚走到寒潭边。
冷潇寒低着头，手附上腹部。谁都不会想得到，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着。
冷潇寒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也不会和她们说。他知道，这要开了口，那么他就不可能自己来唤醒安岚。但时间已经不多了。柳非卿告诉他，就算喝了药，安岚也只能撑过二十天。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冷潇寒解开亵衣的衣带，放在地上。拉开衣襟，亵衣从肩上落下，在地上留下一片雪白。
冷潇寒坐到寒潭里。
好，冷。
寒潭的水似乎有点点的冰凌，在与肌肤相接触的地方，刺入骨里。一点一点的寒冷，似乎想要将人直接冻成冰块。
冷潇寒紧紧的咬着牙齿。即使身上的功力并不弱，但却丝毫没有办法抵挡寒潭里一丝的寒气。寒冷的水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给冻住，呼出的气息能在空气中结成冰雾。动一动手指，都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他，就是这样将安岚放在这里面泡了一个时辰？
冷潇寒颤了颤身子，岚她最害怕疼了，在这个冷得让人全身发疼的地方，居然可以泡上一个时辰。
冷潇寒伸手将离自己一个手臂的安岚揽到怀里。
是温暖的。
暖入心扉。
但却跟让人不住的忧心。她是承受多大的热力，才能在这么寒冷的水里，保持正常人的体温？冷潇寒不敢想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人唤醒。
呼出一口寒气。
冷潇寒将手贴上安岚的后背。
身上的功力按照纸上所写的线路，一点一点的注入安岚的体内。
寒潭的寒气早就将安岚体内的寒气压制下去。除了经脉里的郁结之气。
冷潇寒修习的是至阴至寒的功法，流入安岚的体内。安岚不安地颤动起来，想要挣脱冷潇寒的束缚。
“岚，不要动。”
冷潇寒忍不住开口。他知道，安岚根本就不知道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可虽然这么想，冷潇寒还是在一边专注的将自己的功力注入到安岚体内，一边轻轻地开口，安抚着安岚。
但就是这么一句，安岚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得到。但她却安静下来了。
这，大概是爱？
身上的深厚内力一点一点地流失，冷潇寒的牙齿咬破嘴唇，艳红色的血从白皙的脸上滑下。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一滴一滴晶莹动人的血冰珠子。
好冷，好冷。
不，不行，还要快点。
冷潇寒加快运功。
没有深厚的内力护住的身体，已经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随后，又安静下来。冷潇寒用自己的意志，强行控制自己想要离开寒潭，停止输送功力的念头。
冷潇寒已经没有了感觉，只记得要将自己的功力输到对方的身体里面。
呃。
冷潇寒颤了一下，小腹丝丝缕缕的疼痛传来。
宝宝？
宝宝！
冷潇寒眼里带上了温柔和不舍，但还有坚定的。
抱歉，宝宝。就算，爹爹不好，但爹爹一定要把岚唤醒。你乖乖的好不好？
小腹的疼痛淡下去。或许只是冷潇寒的错觉。
冷潇寒加快功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