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不见。瞎子虽说本领出众且听力敏锐,在这闹哄哄的集市上却施展不开。
二太爷扶扶帽子,皱着眉头说道:“晦气晦气,我要是栽到一个小娘子怀里也就认了,这么个臭老爷们儿,有日子没洗澡了吧?”
瞎子万万料想不到元遥险中求生,竟然真有胆量从自己掌下逃脱,顿时冒了一头冷汗,也不理二太爷犹自嘟囔不休,一把扣住对方拔脚便走,双脚伤未痊愈却犹如不沾地般疾驰出去,直到远离集市才放缓步子。二太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把遮住眼睛的帽子朝上推了推,小眼一瞪,说道:“你这汉子好没道理!也不去打听打听,老爷我是什么出身”
瞎子正满心烦躁,那里有空跟人啰嗦纠缠,厉声问道:“方才推你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你这汉子当真可笑,他又不是个小娘子,我记他模样作甚,你先给大爷说清楚”
瞎子反手一掌掴在二太爷脸上。这只手掌非同小可,开碑裂石也不在话下,因此尽管只用两分力道,也不是寻常人能消受得起的。二太爷噗噗吐落两枚牙齿,面颊顿时又红又肿。满嘴大话顿时憋回肚里,哭丧着脸不住呻吟。瞎子沉声说道:“那人什么摸样想必你还记得。”
“记得记得,就是个半大小子。”二太爷慌忙吐了口血水说道:“脏兮兮的,单眼皮小眼睛,一脸的迷糊相”
瞎子听完冷哼一声,手中小棍点地,风驰电掣般狂飙而去,待他走的不见人影,二太爷一挺胸脯叫道:“你他娘的别落在大爷手里”
元遥在集市挣脱瞎子,一直跑到双子桥附近才长出了口气,摸摸袋中几锭银子,不由心中一乐:海阔任鱼跃,天高任爷飞,小臭啊小臭,你他娘的不够义气,也就无福消受这些白花花的银子。
从前元遥坑蒙拐骗来些散碎银子也只能谋划着花,现今怀揣着大把银子实在烧的难受,也不顾背上刺痛,先行找家绸缎庄挑着时新衣服里外换了一遍,随后洋洋自得坐在酒楼上好酒好菜要了满满一桌子,待到酒足饭饱,元遥撮着牙花子心道:拐了瞎子这多银子,想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这老王八手里那根小棍实在邪门,倘若真戳在身上怕是难受的很,破屋是不能再回,需得另找个住处,去春月楼喝喝花酒是件快事,不过瞎老哥也有此一好,万一哥俩在里面碰了头倒不大美,还是找个客栈凑合两天,等避过风头再去不迟。
因在酒楼多喝了几杯,一进客栈后元遥便倒头大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午后,他只觉得昨日里后背上渐渐消失的刺痛重又严重起来,打着哈欠想道:这事倒不能凑合,反正现在有银子,找个大夫瞧瞧也是该当。店小二瞧着元遥衣着华丽,认定了这是位败家玩意儿,因此百般奉承服侍,元遥在屋内一声招呼,立时全店伙计上下忙碌。元遥自打记事起就在街头巷尾漂泊流浪,几时受过这等优待?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胡思乱想,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出了客栈大门元遥猛然想到:瞎子若真的四处寻找自己却该如何?随即又释然道:任他小棍再邪门,终究是眼睛瞧不见了,连我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还找个屁!
心中疑虑尽去,元遥不由豁然开朗,大摇大摆顺客栈外的长街穿行,看见什么零食小玩意儿都忍不住掏钱去买,还未等半条街走完,大包小包的东西已经提了十多包。元遥自幼长在岳州,整个城内大街小巷均烂熟于胸,即便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出了客栈这条街,再往东不远就是岳州最有名的松鹤堂。
临近街尾时,一群人正围观墙上一篇告示,元遥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箩筐,平时却最爱瞧热闹,无奈背上刺痛时轻时重,于是心想着告示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让风刮走,待寻大夫瞧了病再来看也还来得及。
元遥眼睛极好,隔的老远便看见告示上画着一个人像,他心知这十有**是官府悬赏捉拿要犯的告示,大咧咧啃着苹果便欲经过。走的近了,告示上的人像瞧得更是清楚,这一瞧,几把元遥手上拎的十多个纸包都惊落一地。
原来告示上的人像小眼睛单眼皮,圆鼻头薄嘴唇,嘴角还挂着一股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画的不是自己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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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雪上加霜】………
元遥心中一抖,悲愤交集,豆大的汗珠不由自主顺流而下:祖坟埋错地方了,拐瞎子这么点银子也被官府通缉!
元遥稳稳心神,举着苹果遮挡住面孔,在街头小贩那里买下几贴膏药,横七竖八贴了一脸,然后窝在路边,待围观告示的人渐渐散了,才低头踱了过去。一个老学究正眯着双眼看的入神,元遥捂着膏药脸出声询问。老学究头也不回答道:“这倒不是官府贴的公文,乃是一大户人家寻子的告示。”
“寻子?”
“正是。”老学究这时才回过头来,不由吓了一跳,“尊驾病的不轻啊。”
“是是是,每日里脸都抽风,贴些膏药压一压。老先生,告示里怎么说?劳烦您给讲讲。”
“这户人家只有独子,顽劣不堪,这次离家两月未归,其父心中焦虑万分,四处派人寻找未果,万般无奈之下才在满城贴下告示,言明有寻到其子者,酬谢白银千两。”
“敢问老先生这大户人家的劣子姓甚名谁?”
“哦,这大户人家姓元,元公子叫做二书。怎么?有意这笔赏金?依老朽说,金银虽好,却比不得身家性命,尊驾重病缠身,还是回家静养为妙。”
元遥咬牙道了谢,匆匆奔到僻静处,一面将脸上膏药撕下透气,一面心想:死瞎子真真心里没个轻重,喝花酒不舍得付账被人臭揍,现下为了我这点银子还要出一千两的酬劳。若不是怕他那根串夜壶的小棍,老子真想自己把自己交了领赏金。世间还有这装了一脑子烩三鲜的人?怕是不对吧。
元遥愈想愈觉得离谱,一时之间却想不通蹊跷到底出在那里。将撕下的膏药重新贴好,逃一般的窜回客栈,倒把后背的刺痛忘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元遥再无心闲逛玩耍,唯恐被人当做宝贝一般交还给“瞎老爹”,因此他紧闭房门一步不出,除了入厕,连吃喝也要小二送进来。
这一日元遥在房内数了一天墙砖,傍晚入厕时无意中听到两人闲谈,其中一个说道:“这元二书现今可成了名人,听说他老爹昨天又将赏金提了一千两。”
“那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就有三千两了?”
“老弟算的不差,确实是三千两,可这笔钱岂是好赚的?连他爹都寻他不到,更别说旁人了,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下岳州的闲汉们人手一张元公子的画像,青楼客栈里来回的寻访,若谁运气好,一转眼可就是三千两白花花的现银呐!老弟,你不碰碰运气么?”
“嘿嘿,不瞒老兄,元公子的画像,兄弟这里有一张。”
“不怕老弟见笑,哥哥手上,也有画像”
元遥这泡屎拉的十分不爽,躺在床上来回翻腾:老子只拿了瞎子百十两银子,却值得他花费三千两苦苦寻找?再说,这百十多两银子也是瞎子自愿相赠,并且偷窃而来。无论如何,断然不能叫人绑了送到瞎子那里。可茅厕那两位仁兄已经说的明明白白,现下全岳州的人大半都在巡查自己的下落,若仍旧窝在客栈,迟早要让人找到。罢了罢了,老子活了这般岁数还未出过岳州,趁着现在手头松散,不如出门避避风头,听人讲洪州也是富庶之地,好玩的地方想必不少,就到那里暂住些日子。
主意打定,元遥再不停留,第二天大早便离开客栈,趁着街上行人稀少,找了身粗布衣裳,铺在地上连踢带踹,弄的又脏又破,美滋滋穿好,然后抓把烂泥糊在脸上,转眼之间,便摇身变成一个小叫花。这番连我亲爹都认我不出,更何况“瞎老爹”?比来比去,还是元英雄我技高一筹。元遥少年心性,想想自己模样,忍不住嘻嘻哈哈笑了一阵,随即昂首挺胸穿过岳州城门。那些痴心赏金的人当真舍得下本钱,聚集在城门处一丝不苟注目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唯恐一个不慎错失发财良机。元遥撇撇嘴,一路朝北面的洪州行去。
岳、洪两州相聚不远,但徒步也需三五天工夫,元遥走的腰酸腿软,有心雇车马代步,却想起自己扮了小叫花,若去雇车,必定引人注目,此刻刚出岳州不久,大意不得,因此强自忍耐,饥餐露宿,接连苦走几天,总算进了洪州地界。
这一天元遥问过路人,得知再过二十余里便能到洪州城下,心中大喜,暗想着到洪州城后定然先要大吃一顿补补这几日的亏空,想到这里,元遥不由自主咧嘴一乐,再欲前进时,猛然间觉得有些失落,抱头沉思半晌,才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竟是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没了踪影。
元遥冷汗直冒,包袱中那件缎子衣裳虽说华丽,却也值不得几个钱,倒是瞎子给的银子全数都在其中。元遥伸手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连裤裆都掀开瞧了,仔细回想,似乎清晨从草窝子爬起来时就一身轻松,幸好走的不算太远,元遥慌忙一路狂奔,待转回昨夜里露宿的草丛时,却哪里还寻得到包袱?
元遥一**瘫坐下来,泪汪汪望了望已在视野之内的洪州城,吃喝玩乐尽数成了泡影,身在异乡又无分文,能有口饭吃已算的上祖坟冒青烟了。
直等泪水打湿半条裤子,元遥才有气无力的起身前行,岳州隐然是回不去了,只好在洪州碰碰运气。
这数十里路走的无精打采,待到洪州时,元遥几乎脱力,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心里凄苦,肚子又饿,想着想着泪花便一层层冒了出来。
当真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原来洪州与岳州一样,乃是汉威国最为富庶的州郡之一,百姓富足,自然乐善好施,洪州街头的乞丐,无论老幼,都有人施舍,元遥出岳州时刻意寻来的一身乞丐行头功效卓著,刚在街边冒泪花,便有善心的大婶提篮路过,瞧元遥可怜,伸手从篮中取了两块发糕递来,元遥脸皮厚若城墙,当即抹干泪水,把发糕当做杀父仇人,恶狠狠一口咬下,两块发糕便只剩下边角。大婶微微一笑,又取了两块发糕,说道:“小叫花,慢些吃,明日你若还在这里,我路过时再取两块糕给你。”
元遥满嘴食物,连个谢字也说不出口,目送大婶走远,他才缓口气,慢慢把其余两块糕也都吃了,心道:看来洪州叫花衣食无忧呦,老天还算有眼,叫我穿了这身衣裳赶路,才不致挨饿,说来说去,这笔帐仍得算在死瞎子身上。
岳州洪州其实对元遥来说都是一样,自从找到这条谋生之路,元遥每日虽不是大鱼大肉,但总能填饱肚子,加之背后刺痛渐渐消失,越发觉得前途光明。
这一日天气颇好,元遥在施舍中东挑西捡了些精细食物,吃饱后倚在墙根晒暖,半睡半醒间,猛然听到有人喧哗,待睁开眼,才瞧见几个同行站在自己身前怒目而视。
“那里来的野叫花!”为首一个瘦高乞丐冷冷说道。
元遥在洪州无亲无友,原本还想跟几位同行攀谈攀谈,但眼见对方无礼,当下笑嘻嘻说道:“这位老哥说的极妙,莫非洪州的叫花还分野的?家户蓄养的?却不知道老哥是谁家蓄养的?”
“住口!没得半点规矩!这位乃是孟香主的大弟子,得罪了他老人家,有你的苦头吃!”
元遥秉性一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听了对方恐吓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回道:“都他娘的要饭了,那里还来的这许多规矩?几位是生意不好,想来打打秋风?这里还有些剩饭,老哥不嫌弃,就拿去了吧。”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瘦高乞丐一字一顿说道:“即便乞丐也有规矩,看你油嘴滑舌,想必还不知道其中厉害!”
元遥心道:这瘦鬼人多,真说戗了老子斗他们不过,不如暂且忍一忍,反正都在洪州要饭,回头再找机会整治他们。想到这里,元遥懒洋洋起身说道:“几位是瞧上了我这块风水宝地?好,这就让给你们,我再寻块地方,到时候莫要看我收成好了再来生事呦。”
“想走?”瘦高乞丐冷笑一声说道:“迟了!绑了去见恩师,由他老人家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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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入帮】………
这几个脏兮兮的乞丐手脚倒很麻利,围将过来三下五除二便把元遥捆了个结实,元遥初时还不大服气,嘴里骂咧咧的不干不净,待到脸上遭了一掌后才算老实。收藏*顶点~小说~网
瘦高乞丐在前引路,其余众人架着元遥一路朝洪州东城走去,七拐八拐了不知多少胡同弄堂,才在城边的一座破庙前站定。
破庙内横七竖八卧了一地叫花,瘦高乞丐恭恭敬敬对其中一个盘坐的大胡子磕头行礼,架着元遥的群丐这时也都乱哄哄叫道:“属下参见孟香主。”
大胡子乞丐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浓眉大眼,一巴掌宽护心毛,衬着满脸胡子,看上去倒颇为威武,待众人行礼后,大胡子摆摆手说道:“罢了吧,都是自己帮里兄弟,总弄这些虚礼做什么?大全,又绑了人来,他是犯了帮规么?”
“师父。”瘦高乞丐回道:“这人不是帮中的弟子,来洪州城已经有日子了,弟子今日带人在城内巡查,恰好遇到,上去盘问两句,见他言语无礼,所以才绑了来请师父发落。”
大胡子上下打量元遥一番,皱皱眉头说道:“大全,这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你教他知道也就是了,瞧他模样还是个娃娃,何必大呼小叫的绑了来?松开了吧。”
瘦高乞丐忿忿瞪了元遥一眼,却不敢违背大胡子的话,挥挥手命人松绑。元遥伸手摸摸肿脸,一时间呆立当场,也不知该怎么办。瘦高乞丐恶狠狠低声喝道:“没规矩的小子!恩师他老人家发了慈悲,你还不快叩头行礼!”
元遥看着大胡子宛若是这群叫花的头领,且极好通融,当下也不敢再逞强,走了两步说道:“老人家,小子刚来洪州,不懂这里的规矩。”转身一指瘦高乞丐,接着说道:“这位大哥想必是看上了我那块风水宝地,小子当时就言明把地方腾了让出来,这大哥不由分说就把我绑了,若其中真有什么规矩,劳烦老人家您指点一二”
“放屁放屁!满嘴放屁!”瘦高乞丐怒声说道:“小鬼这时说的真象人话!”
“大全!”大胡子一瞪眼睛,说道:“你说这娃娃言语无礼,我瞧他倒满象样,咱们帮规第六条是什么?我从小就是教你这么欺生的?”
两句话说的瘦高乞丐一脸冷汗,支支吾吾再不敢回嘴。
大胡子转脸又对元遥说道:“娃娃,你是什么地方人?怎么这般年纪就讨饭当了叫花子?”
“老人家,小子是太苍郡人,自小没了爹娘,听人说洪州的叫花子能吃口饱饭,因此一路流浪来到此地。”
“可怜可怜。”大胡子上前拿衣袖揩去元遥嘴角边一丝血迹,说道:“既然你无依无靠,来了洪州也就不必走了,旁人传言倒是不假,咱们洪州的叫花日子过的满惬意,只不过我这徒弟说的也是不错,行有行规,当了叫花子就得有叫花子的规矩。”
元遥初来时还有几分怯意,但见大胡子虽相貌粗狂却善意温和,胆子不由大了些,他厮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