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柳碧落洗碗出来,竟看见苍寒魂趴在桃夭的肚子上听着什么……
她的心,一下子酸涩了起来,接着,便是一下午的心神不宁。
看不出桃夭娇艳不可方物,却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而柳碧落在学医上远远比家务上有慧根,家中的事务,也是基本由霍斐来完成,如今桃夭来了,霍斐的担子轻了不少,笑容也多了不少。
此刻,她心中依旧失落,却不知自己在烦恼些什么?
尤其是想起苍寒魂趴在桃夭肚子上的时候。
柳碧落曾经见过刘叔在刘婶怀孕时,那么做过,那时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柳碧落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也有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且还是他的……
她一愣,惊得拍头,不是说好早要将这些从记忆中拔出,如今还想做些什么?
如今胡思乱想,大约是桃夭太过勤快,让自己闲的厉害吧!她嘲弄的一笑,翻看着柜子,想找点什么事情来做。
这样找了一会儿,竟是找出五年前自己跳崖曾穿的那套衣服来。
那夜为了逃生方便,雅格给自己换上了一套黑色外衣,后来弄的破烂了些,因开始跟着霍氏父子时,并没有女装可以替换,便留了下来,后来压在箱底,岂料一压,就是五年。
她细细翻看衣服,已无再穿的可能,索性拿来剪刀,想给它剪成布块,以后补衣服的时候用。
剪到后背处时,柳碧落察觉有些异样,便伸手探了去,这样一摸,才惊觉那处竟有一个暗袋,藏着些什么东西。柳碧落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那阴冷的黑夜,手哆哆嗦嗦沿着线缝将暗袋挑开,里面竟是装了两张纸。
一张是破旧的羊皮纸,上面有些拙劣的印迹和图案,模模糊糊能看出是张地图。
另一张年代较近,因被水泡过,字迹很是模糊,柳碧落对着窗口看了半晌,才认出那些娟秀的笔迹写的是什么!
那竟然是雅格留下的信。
她说,若是魂来带她离开,就跟他走吧!
柳碧落不明白,为何锦瑟一心让她离开,却又在她身上藏了这么多的东西,甚至还会预感到苍寒魂会来找白己!
她合上信,怔怔看着远处一个虚拟的点,苍寒魂是来了,只是……并未来找她!
而且,即便是成了傻子,依旧有桃夭那样的女人,心甘情愿挺着大肚子,陪他在这深山小村之中吃苦受罪!
柳碧落自嘲的笑了。
她回忆起桃夭没来的日予,苍寒魂像个孩子一样,信任着自己,粘着自己,即便是对他吼,他也露出个舒心的笑来,露出白花花的一排牙齿。她在心中感叹,若是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该是多好?
“娘……那个女人还要在我家住多久?”霍昭阳没好气的问正在拨弄院中草药的柳碧落。
柳碧落低头怒斥,“教了你多少遍,要叫桃姨,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霍昭阳冲柳碧落做了个鬼脸,背着柳碧落道:“我才不叫呢!”
柳碧落耐心的蹲下来,搭上霍昭阳的肩头,“桃姨肚子里有阿瓜的宝宝,所以要格外小心,不能惹她生气的哦,宝宝会有危险!”
霍昭阳反驳,“可是阿瓜说那根本不是他的宝宝!”
柳碧落竟有些怒了,吼道:“他是傻子,那根本就是他的孩子!”
霍昭阳从未见过这样的柳碧落,被吓坏了,怯怯的看着柳碧落,“可是……”
柳碧落站起来,“可是什么可是……让你写的字都写了么?”
霍昭阳小脸立即垮了下来,怏怏的回屋写字去了。
片刻之后,柳碧落依旧不明白,自己怎么提起孩子,就发火了的!
桃夭扶着门框,看着暴怒的柳碧落,微微的笑了。
“姐姐……”她唤了一声,跨进门来。
“你身子不适,应该在屋里养着,出来干吗?柳碧落嗔了一声,心中却是酸涩。
“在屋里闷得慌……”桃夭解释,便与柳碧落在晒草药的架子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了起来。
桃夭瞥了那高高的厚重的架子一眼,眉头轻轻一挑,趁着柳碧落转眼的功夫,飞速将头上的簪子扔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簪子……”她惊呼,便要蹲下去捡。
“慢着……”柳碧落慌忙阻止,“我来……”
柳碧落蹲下身去捡簪子的时候,桃夭却是将那高高的架子狠狠拉了过来,眼看架子就要砸在了柳碧落的身子上,桃夭却是邪恶一笑,迎身扑了上来……
“砰……”高大的架子,砸上了桃夭的后背。
“啊一一”桃夭一声惊叫,吓坏了柳碧落。
柳碧落方要张口,却听得早已有人先了自己。
院门处,霍斐刚进门,便看见了这样的景象,登时连背上的弓箭也来不及取,扔了手上几只野兔,跑了过来,掀过架子,扶起了桃夭。
“你怎么样?”柳碧落赶紧询问。
“疼……”桃夭轻轻的呻吟,很是虚弱,见霍斐扶起自己,感激的一笑,再看柳碧落,“姐姐没事,那就太好了!”
说完。便晕厥了过去。
柳碧落心中一惊,赶紧往她脉上把去,确定她身子无甚大碍,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我送她去休息!”霍斐低头,看了桃夭一眼,然后抱她进了医庐。
柳碧落怔怔看着霍斐的身影,心中一阵愧疚。自己疑神疑鬼,却换来桃夭舍身相救,这将她置于何等地步?
“熏儿……你的手……流血了……”
耳边,是那人心疼的言语,手,已经被他拉了过去,在唇边轻吹着。
柳碧落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架子上的竹竿划伤了一片,再循着手看向那人的眼睛,才恍然发观,最近一直萦绕着自己的思绪。
原来,她又心动了。
所以才会对桃夭的出现,耿耿于怀。
“错了……又错了……”她喃喃的说,眸子失神的看着苍寒魂。
苍寒魂眨着无辜的眸子看她,“熏儿……你说什么?”而后他也不管她到底在说什么,拉开唇角道:“没有错,熏儿怎么会错呢!”说完,便将柳碧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她。
“错了……”她却还是那样念叨,将手冷冷的抽回。
她都有了那么幸福的家庭,为何还要觊觎别人的丈夫?而且,他还即将成为一个父亲!是她错了。
她怔怔的向医庐去了,不知道桃夭后背伤的厉害吗?要赶紧擦药才是!
霍斐辗转反侧,想起下午看见的事情,一颗心就不能平静。脑中,桃夭虚弱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场景一遍遍的重放着,让他破天荒第一次失眠了。
柳碧落今晚睡得也很不踏实,大约也是为白日的事烦心呢!
许久之后,听见柳碧落均匀的呼吸之后,霍斐才小心揭开被子从地铺上爬了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出去了。
站在儿子和阿瓜睡的房间门口痴愣了半晌,他便情不自禁的往医庐去了,刚至门口,便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浓眉皱了又皱,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打算推门看个究竟。
门并未上锁,甚至被霍斐推开了一条细缝。
霍斐并不是那好色之徒,可是如今,却并没有将门继续推开,而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的,僵硬站在了原地。
光洁的背,在灼光之下,耀出淡淡的白光来,霍斐从未见过女人赤身裸体的样子,如今只是见着背部,便是一阵燥热.身子立即起了反应,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和无礼,正恋恋不舍想要收回目光,却是看见了那光洁背上的红痕,不由得心中一紧,觉得心疼了起来。
那是今天下午架子砸上去的!
虽然已经想象到了很糟糕,可没想到那伤痕那么明显、深刻!
就是因为这一刻的怜悯,那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竟是看见了……
他的心,蓦地一沉,脑中一片空白。
转身擦洗胸前的桃夭,并未往意到门外的情况,仍旧自顾自的拿着毛巾悠闲的清洗自己平坦的小腹。
霍斐恍然记起,柳碧落曾经交代桃夭,千万不要用冷水来洗澡!
而桃夭身侧,还放着井中打水的木桶。
而那身旁的棉花包,更是证明,桃夭她,根本没有怀孕!
霍斐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那洁白的胴体,傲人的曲线,都不及那平坦的小腹夺人眼球!
再次确定之后,他颓然退后一步,却不巧撞上旁边的花盆。
桃夭这时才惊得往门缝里看,却哪里看到有什么!便失色的拿起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出了门。
院中,倒有一道身影修长挺拔!却是惊得桃夭花容失色。
“王……王爷……”她小声的呼喊,敏感的觉察出眼前的苍寒魂与白日那个只会跟在柳碧落身后撒娇的苍寒魂,是完全的不同。
苍寒魂侧过身来,幽幽的看了桃夭一眼,黝黑的眸子和深沉的神色,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你好大的胆子!”苍寒魂压低了声音,却是喝斥。
桃夭身子一颤,“你果真是装的!”
苍寒魂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了起采,“既是知道了,就不要再做那等蠢事!不然本王……”
桃夭那阵恐惧已经慢慢消离了,此刻大有同归于尽的味道,“蠢事?王爷是指孩子的事?”
她娇媚的笑,然后慢慢走向了苍寒魂,伸出一只于,搭上他的胸膛,把玩他胸前的衣服,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本王早在一年前将你们全数遣走,五年来更未碰过你,何来孩子?”
此时,他往她腹部一看,才真正抽了一口凉气,她的小腹,竟是平坦。
桃夭刚因惊慌,并未将那棉花一并塞上。
“你竟敢……”苍寒魂青筋迸裂,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啧啧……难道王爷当真就只在萧初熏一人面前,才是温柔多情?”桃夭感叹。
苍寒魂想不出为何桃夭能骗住身为大夫的萧初熏,又因她如今的挑拨而愤怒,便伸手,将她狠狠推开。
桃夭向后一个踉跄,“说起来,奴家真要感谢王爷……要不是王爷……奴家也不会靠着怀孕来骗人啊!”
苍寒魂冷冷睨了桃夭一眼,“滚,在本王发怒之前!”
桃夭笑得更为灿烂了,只是那笑,太过落寞,等她笑完,却又认真了起来,“要不要让我离开之前告诉萧初熏,其实王爷您是装傻骗她?”
“你……”
苍寒魂矛盾,萧初熏如今,依旧是不肯原谅他,若让她知道他如今依旧欺骗着她,恐怕局面就无法扭转了吧!
“王爷可千万不能让我消失,不然……萧初熏一定会怀疑王爷您的!”
桃夭娇笑着进屋了。
该死的!苍寒魂狠狠的咒骂!如今不让萧初熏误解的方式,便是说明真相,可是说明真相,她便又会怨他的欺骗!他该如何是好?
天地间 第八十五章 跟踪 小飞飞
日子一天一天悠着过,各人心中,却都是叵测。
桃夭趁着柳碧落洗衣的机会,悄悄往村子口的那片树林去了,她脚步匆忙,呼吸紊乱,全都因昨日,在院中的篱笆上,看见了那个暗红色的布条。
那是一种标志!
她就像是被人放飞的风筝,无论多远,都有线牵着。
“死女人!让我们等了这么久!”桃夭还未喘上一口气,就被林中站的恶人揪住头发,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一共,有三个,个个身行彪悍,相貌凶煞。他们便是在一年前,便牢牢控制住桃夭的人。
三年前,苍寒魂突然变得不受皇上重用了,一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便借机大做文章,似要将冥王完全完全踩在脚底一般的,冥王府的姬妾们平素本就不受苍寒魂的宠爱,再见冥王大势已去,便个个望着能尽早离开冥王府,另寻生路,苍寒魂也放出话来,要走要留,悉听尊便。如此一来,便只有几个还算是有情的女子逗留在冥王府,桃夭算作一个。可是一年前,苍寒魂确实接二连三的触怒圣上,甚至有人举报他有弑君夺位之心,冥王府算是彻底的潦倒了。某日,桃夭被盛怒的苍寒魂扫地出门。
桃夭虽是心有不甘,但琢磨着自己在冥王府中多年,也算是积攒下一些珠宝首饰,能安然过完下辈子,便挽着包裹离开了冥王府。谁料在客栈中借宿之时,遇上了从前在醉香楼中的恩客,便要上前来亲热一番,桃夭拒绝,那人竟是恼羞成怒,暗自找了些打手,要给她好看,那时,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没了退路。
不得已之下,她答应跟那恩客回乡做小,却在刚出了京都,便被闻讯赶来的大老婆大的头破血流,还名正言顺拿走了她所有的钱财,她才恍然大悟,那恩客根本就串通好了,来夺她钱财的。如此,她竟狼狈的流落在了街头。
街上几个混混儿见她美艳,便强行带了回去,说是让她吃饱穿暖,却是让她白日出门行骗,晚上回来伺候他们,日子连那青楼下等妓女也不如。
前几个月,混混们无意得罪了京中的富贵,便携着她,一路逃到这山高水远的秋水城来。一路上花光了他们所有的银两,便痛打了桃夭一顿,让她继续扮孕妇,骗取别人的同情和钱财。
说起扮孕妇,那得归功于一个叫“黄老”的大夫,他发明出一种药来,吃下去之后,心血会发生变化,扰乱脉络,以至大夫把脉之时,会误以为吞服此药的人,有了喜脉。柳碧落当日给桃夭把脉,即便是医术高超,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种药来。
桃夭在秋水城遇见憨实的霍斐的时候,本是想骗点银子,就赶紧离开,免得被人戳穿,岂料那霍斐竟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不仅给了她银两,竟还提出让她跟他回家……
桃夭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已经不再相信男人,但是她凝着霍斐那普普通通的脸时,心中却是一动。他的视线,温和而真诚,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的,毫无预见的,冲破她的心门,照在她冷如寒冰的黑暗之地。
第一次, 她觉得自己累了。
她往身后看看,发现那群混混已经放弃了对她的监视,便咬紧牙关,跟着霍斐一起离开了。
她很骄傲的想,或许,她能取代那个神医娘子,也说不定呢!
只是,命运总是弄人,似乎她想拥有的东西,那个女人,总会早她一步拥有。而且,还让她看见了苍寒魂。天知道,她这一年来,咒了他多少次!
相逢,让她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关于安定的期盼,都成了幻想,所以心灰意冷的她,决心要毁灭,既然得不到,还留着它做什么?
但是没想到,在她还未来得及看见结果的时候,那些混混儿找了过来。
“贱人,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开口的是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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