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语气沉重地说:“天池十二煞之首——童皇。”语气是肯定而毫无疑问。
童皇微微一愕,“嘎嘎”又笑了,说:“小娃娃蛮有见识,可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啦。”
幽若也知道来者不善,她和秦霜加起来也不见得能赢过这个人,更不用说周围定然还有他的帮手,才能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十数个弟子。
想到这里,幽若忽而灿然一笑,语气清脆地说:“幽若早就听过天池十二煞的大名啦,今日一见,果然是有本事的人,我爹爹设立的天英堂正需要像老爷爷您这样的高手,不知道老爷爷有没有兴趣呢?”
童皇有些惊讶,说:“小女娃胆子倒大,爷爷是来杀你们的,你还敢请爷爷去为你爹效命?”
幽若微微一笑,说:“那又怎样?良禽择木而栖,我天下会正是冉冉红日,而无双城已是落暮夕阳,老爷爷目光如炬,又怎会看不透?”
童皇微微一叹,说:“小女娃口齿伶俐,说得我老人家都要动心了——可惜,我们杀了天下会不少人,如今又伤了你,若真让你们脱险,死的就是我们了。”
幽若笑嘻嘻地说:“怎么会?死掉几个废物,换来几个高手,这样的生意我们天下会又不亏,怎么会不做?而这点儿小伤,老爷爷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独孤一方给了老爷爷什么价?我们可以给得更多。”
童皇还未说话,一个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童老大,别和这小丫头废话了,赶紧解决才是正理!”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拿着一柄铁帚出现在眼前,正是天池十二煞之铁帚仙。
“就是,童老大,可不能坏了我们天池十二煞的规矩名头!”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和一个明显是她丈夫的男人手牵着手从树后走出来。这两人就是天池十二煞中的夫唱和妇随。
童老大又叹了口气,用遗憾的语气说:“唉,可惜我们天池十二煞接了任务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好对不起两个小娃娃啦。”
幽若暗暗运气,依旧面不改色地微笑着说:“这是何必呢?几位前辈对付我们两个小辈倒是容易,可要是因此得罪了我爹,那多没必要?还是坐下来谈谈价钱,不是更实际?”
“嘿嘿!”一个手里拿着鸡腿一边啃一边说的大胖子乐呵呵地说:“哎呀呀雄霸还真有个好女儿,可惜啊他都自身难保了,不然我食为仙还真想见见他呢!”
幽若心里咯噔一下,秦霜严肃地说:“几位用不着危言耸听,家师的本事我们都很清楚,无稽传言对我们毫无意义,几位大可动手,只是要好好想想后果才是。”
一个年轻男人从树上跳下来,伸手成爪就向幽若攻去,嘴里喊着:“啰啰嗦嗦烦死了,杀了再说!”
与此同时一个和刚刚那个男人长得几乎一样的男人也从一旁丛林中飞出来,抬腿就向秦霜扫去——双方终究是动起手来!
之前的铁帚仙和夫唱妇随也上前围攻,双方立刻你来我往打得好不激烈!
这铁帚仙、夫唱、妇随和后来的双胞胎兄弟手舞、足蹈都是一流高手,铁帚仙已达巅峰,而夫唱、妇随,手舞、足蹈各自有一套夫妻、兄弟配合的功夫,招招直攻要害,攻势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幽若和秦霜很快就占了下风——两人也是配合多年自有默契,可到底挡不住人多。更何况幽若之前还受了伤,二人只能越来越吃力地堪堪抵挡——而一旁的童皇更是进入了绝世境界的高手,那老头只是笑嘻嘻地在一旁观战,显得很是悠闲。
幽若一招才挡住手舞的撕骨爪凌厉攻势,一柄铁帚就向她头顶打来,夫唱的长生拐也同时攻到,眼见难以都躲开,幽若向铁帚挡去,准备硬受一下长生拐——眼看长生拐就要打在幽若身上,一旁的童皇忽然面色一变——只见一根树枝如利剑一般击在长生拐上,一下子将长生拐打偏,一个黑衣少年追着树枝而来,趁势握住树枝就使出了一式剑法,瞬时逼退了围攻的五人!
“云师兄!”幽若欣喜地喊道。
对峙
短短几日,江湖这潭深水就从内部沸腾了起来。
天下会甫一反击,就让所有人看到了什么叫作厚积薄发——无双城的中坚力量纷纷离奇死亡,众人悚然发现原来身边的人都是如此危险;无双城的弟子们每天都在莫名其妙地消失,众人赫然发觉原来天下会的触角已经伸到了方方面面——凌傲天已经不需要再偷偷摸摸,他如今可以以傲然的姿态走上前台,毫无遮掩地告诉你——没错,一切都在天下会的控制之中,想要全家平安,最好就是什么多余的事都别做,什么多余的话也别说——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管家小厮甚至妻子小妾就将消息传给了天下会,更不知道身后的什么方向会悄无声息地伸出一把利刃。
天下会的反击令消息灵通者心里发寒,令独孤一方头疼,却得到了大多数老百姓的支持——谁都想过上富足的生活,就像天荫城的老百姓们吃的穿的都比得上一般小城的大户了。就连无双城里的老百姓们也在议论纷纷,对比下和蔼可亲的曾经还大方地给他们发银子的凌傲天和完全不把草民放在眼里的独孤一方,朴素的人们很自然地偏向了前者。
无双城内,一个十分漂亮的十余岁的小姑娘看着卖包子的大叔和卖菜的邻家大婶们偷偷摸摸地议论着希望无双城换个主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题,大大的眼睛里闪过迷茫而纠结的神色。
小姑娘抬起头,看着牵着自己的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婆婆,低声地问:“姥姥……为什么他们……”
姥姥看似浑浊的眼里闪过锐利的光,低声而沙哑的说:“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无双城……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小姑娘低下头,喃喃地说:“是的姥姥,月儿明白了。”
一老一少的背影渐渐远去。
………
月光透过枯枝的缝隙照在厚厚的枯叶层上,给这肃杀的气氛更添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感。
“你是……步惊云!”童皇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轻松的神色,他沙哑着声音严肃地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绝世高手了——这资质实在令人……忍不住想杀了你!”
步惊云扔掉了用以逼退了围攻五人的树枝,神情凝重地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这是师父在他临行前专门让他带上的一把一等一的宝剑凝寒,毕竟就算暂时没有绝世好剑,步惊云也不能就不用剑了吧。
双方对峙不过一霎,三个黑衣人迅速地掠过枯枝,站在了秦霜和幽若的身边——正是和步惊云同行的暗飞、暗雷和暗雪,一时间实力对比完全反了过来。
步惊云二话不说就举剑向童皇攻去,绝世高手自然应该由绝世高手来对付。
另一边也五对五地打了起来,天池十二煞中的五人毫无疑问占了下风,被打得节节后退遍体鳞伤。
童皇虽说功力远在步惊云之上,但他的绝招童心真经主要是以虚妄幻想迷惑对手,使对方丧失斗志的一种幻术——可这对步惊云这样心智坚定的人几乎无用。此时童皇也只能幻化出几个幻影之身和步惊云纠缠,不但占不到便宜,还被步惊云凌厉的剑招逼得冷汗淋漓。
“啊”地一声惨叫划破了丛林的夜空,原来是夫唱被暗雪一鞭子缠住脖子,瞬间就被暗飞踢断了脖子;妇随见丈夫惨死,尖叫一声,双目血红地向暗飞扑过去想要拼命,被暗雪一下子抽在眼睛上;而足蹈也被暗雷的奔雷手印在胸前,重伤将死,手舞连忙上前护着弟弟;铁帚仙被秦霜一拳击飞,正吐血不已,幽若毫不犹豫一指点去,立时要了铁帚仙的命。
童皇眼见自己这方死伤惨重,连忙用幻影之身缠住步惊云,前去护着还未死的三人;步惊云只一剑就挑破重重幻影,追了过去。
童皇的额前滴下了一滴冷汗,他知道要这样下去自己这来的兄弟六人恐怕就都回不去了。眼见步惊云又要持剑冲上来,童皇连忙说:“步惊云,我们收到消息你师父被伏击已重伤将死,你若不来此处,等我们把这两人除去,整个天下会岂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联手,保证这里的事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很显然,童皇这番话完全达到了反效果——步惊云不等他说完就眼泛寒光浑身杀气地冲了上去,剑气纵横直令几人不敢硬抗,连连后退。
幽若听闻此言脸色煞白,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秦霜见状连忙说:“师妹!师父的本事你我都清楚得很,可别被这老匹夫骗了!”幽若回过神来,当即就要加入战团。
就在此时,天池十二煞们眼看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忽地一股饱含强烈威压的剑气朝着步惊云迎面而来——步惊云心下一凛,知道这剑气绝对不简单,立刻不再攻向天池十二煞,挥剑向着剑气而去——虽说挡下了那剑气,但手中的凝寒剑却赫然断成了三截!
步惊云当即退回幽若和秦霜的身边,天下会众人见此变故,一时都面色严肃,强烈地戒备起来。
一股锐不可当的剑势向天下会的六人压来,连步惊云额上都隐隐渗出冷汗,其余几人更是有了支持不住的感觉。
童皇几人见此情况大喜过望,知道是己方的援手来了,想要一起对付天下会的几人,却被那剑势阻隔在外,进不得半步——童皇知道这定是来的高手不屑于与自己等人联手,也不恼,只是顺从地和手舞一起架着重伤的足蹈、略显疯狂的妇随一起向后退去。
月光下的枯叶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剑!
老者的身影渐渐浮现,他穿着朴素的灰白麻布衣服,须发皆白,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这个和平凡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人——这个,剑一样的人!
秦霜看到此人,骤然想起一个情报,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那老人只站在那里,越来越盛的气势就已经压得众人无法反抗,步惊云眼里寒光闪现,双拳紧握,想要做最后一搏!
老人似乎看出了步惊云的想法,他漠然地看了步惊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却在看到步惊云的一霎那微闪了一下,他轻轻地叹息:“可惜……可惜你今天必须要死,否则……十年之内我又能看到一把好剑……”
秦霜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开口说:“剑圣前辈……居然自破誓言来和我们几位小辈为难?”
原来……这老人就是剑圣——早已封剑归隐的剑中之圣!
剑圣漠然地说:“我也是独孤家的人。”说罢并指成剑,就要做最后一击——他根本不屑于拔出自己腰间的剑!
众人见此情形也不甘心待死,皆奋力提气,势要做临死一争!
步惊云握紧双拳,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剑圣,自身气势已提升到最高——他不甘心,不甘心死在这里……要是他和幽若、秦霜一起死在这里,那师父……他不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另一股剑势忽而迎向剑圣那威势惊人的剑势——这一股剑势只是淡淡地,如水一般,却就这样微微荡漾着消去了剑圣的剑势,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天下会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起来——这人……是谁?步惊云感觉到这剑势,心下微微一动。
剑圣那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的语气里带着惊讶还有深深的感慨:“你……居然也来了。”
丛林的另一边,一个黑衣汉子缓缓走过来,他唇上蓄着稀疏小胡,双目流露一种令世人不敢侵犯的孤高威仪。他缓缓走来,像是另一把剑,却和剑圣完全不同,这把剑……似乎饱历沧桑……
幽若和秦霜见到此人,眼里都出现了疑惑的神色;而步惊云则是眼神一亮,目光灼灼地向那黑衣汉子看去。
那黑衣汉子也看向步惊云,眼里闪过一丝流光,微微扬声说道:“不过五年余未见,你竟然已是绝世高手……果然资质非凡……”
剑圣定定地看着这慢慢走来的黑衣汉子,幽幽地说:“你要阻我?”
黑衣汉子目光毫无波澜地回望剑圣,语气平淡地说:“是。”
剑圣扫了步惊云一眼,说:“他是你何许人……你大可带走,不过其他人你就不要多管了。”
黑衣汉子淡淡摇头,说:“六个人,都带走。”
剑圣面含怒气,大声说:“你故意和我作对?”
黑衣汉子平淡地说:“不过是受人之托。”
剑圣冷笑一声,说:“你居然会有朋友?”说罢不待黑衣汉子再说什么,又说:“不论如何,此事关乎独孤家生死存亡,我绝不会就此罢手!”
说着剑圣拔剑而起,瞬时剑尖就到了黑衣汉子的眼前。
黑衣汉子双手一抬,四周的枯叶纷纷交错,“叮叮”地打在剑上,剑圣的剑顿时走偏。
剑圣气势暴涨,又是一剑挥出——顿时流光四射,连天上的明月也要黯然失色——黑衣汉子却依旧毫无表情,一挥衣袖,似有万道剑光闪过,又似乎只是随意而普通地挥了挥衣袖,剑圣的一剑之威已荡然无存。
剑圣瞪大了双眼,说:“你……你突破了?”
黑衣汉子淡淡地说:“是。”
剑圣若有不甘而又无奈地说:“我终究是大不如你……可是究竟是谁能请得动你?究竟谁能做你的朋友?”
黑衣汉子毫无语调地说:“他并不是我朋友,只是多年相交的故人……他于我突破有助,但有所求,我必助之。”
剑圣惊讶地说:“什么!他助你突破?”
黑衣汉子淡淡点头,说:“略有提示。”
剑圣喃喃地说:“他究竟是谁?”
“雄霸。”
“什么!”剑圣的语气里有不可置信、也有不甘心,他狠狠地说:“很好、很好!这次有你在此,我自然动不了他的人……我迟早会去找他……迟早会创出我的剑二十三!”语音才尽,人已渺渺无踪。
黑衣汉子淡淡地扫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童皇等人,毫无语气地说:“你们走吧,我无意杀人。”
童皇等人大喜,连忙要走,步惊云却脚步一错挡在他们身前,童皇大惊失色,仿若祈求着望向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深深地看着步惊云,步惊云淡淡地说:“你不杀,我杀。”
黑衣汉子皱起了眉,一挥衣袖,已将童皇等人送出百米外,童皇等人自然是脚底抹油跑了,步惊云追之不及,只深深地回望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语气里若有责怪地说:“我早说你戾气太盛,他却偏要收你为徒……你如此嗜杀,怕是将来连你师父也难以阻止你……”
步惊云淡淡地说:“师父不会阻我。”
黑衣汉子皱紧了眉头:“此事我迟早会和他分说,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转向幽若等人,淡淡地说:“你们且随我来。”
一群人跟着黑衣汉子走出丛林,走在遍洒银光的旷野上。幽若见这气氛沉闷地令人难受,遂笑着开口打破沉默:“这位……伯父,是我父亲托您来救我们的?”
黑衣汉子看了幽若一眼,淡淡地说:“嗯,他得到消息知道剑圣会来,很担心,传信给我说他受了重伤,请我来接你们。”
幽若大惊失色,说:“什么……我爹真的受了重伤?”说着看向步惊云,说:“云师兄……”
步惊云微微点头,眼神深邃。
秦霜担忧地皱起眉头,说:“怎会如此?是无双城的人?”
一直都神色淡淡的黑衣汉子忽然插口道:“我也很好奇,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