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皇。。。。。。”
第十三章
背后元帝看着他,脸色铁青,身边只有贴身内侍曲泉一个人。他用手指着辰坤厉声道:“逆子,你在做什么?”曲泉忙上前将一件衣服盖在心梓的身上,扶她跪起来。
闻辰坤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他跪在地上甚至来不及整理衣服,迅速的抬头道:“我做什么,父皇不是都看见了了吗?”
元帝本想让他服个软便罢,谁知这混账竟然敢出言顶撞,顿时气得不轻,过去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巴掌:“畜牲,她是你妹妹。”
辰坤一边挨着揍一边满不在乎道:“妹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生的,大不了父皇下道旨把她赐给我便是。”
“好,好,你还不知错了是不是?你要她可以,但是这太子的位子就让给你三弟去做,怎么样?”元帝气气极反笑道。
闻辰坤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他心知父皇不会真的责罚于他,若是真的生气怎会只带一人而来,如今只不过是来吓吓而已,他若是装的满不在乎,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怕是这事情很容易就掀过去了。只是父皇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心里微微冷笑,难道父皇察觉到他暗地里搞的小动作,跑来查他了?看着不像,那就说明他这呈泰殿里有内奸了。
他抬起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道:“父皇,儿臣想要的父皇都知道,又何必来问呢?”
见他已经卸下了伪装坦诚相待,元帝微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样朕会不知,你从小聪明,朕如今只问你你对这丫头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想脱口而出只是玩玩,一侧头却看见心梓单薄的身体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侧影,睫毛微微的颤着,他心中忽的一动,话却已经再说不出口。
他咬咬牙不肯出声,元帝看见他这幅表情顿时已经明了。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冷然道:“不肯说,那就是真的啦,既然如此朕就再不能留她活命。”
闻辰坤顿时明白,原来父皇叫他选竟然是这个意思,他只觉得浑身一僵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色迷了心窍。不干皇妹的事。”他又道,“至于真的假的这个问题还不好回答吗?如果父皇允许,儿臣就斗胆选这太子之位。”
“你想好了?”
“都想好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不值得。”
元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阵,仔细的打量他脸上的表情,见他一脸的坚持,叹息对曲泉吩咐道:“你去将心梓带回去,至于坤儿你,跪安了吧。”
闻辰坤听他要带走心梓,心中猛然一紧,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点,恭敬的俯下身低声道:“恭送父皇。”
元帝恩了一声,就叫曲泉扶着心梓大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一直到元帝走了许久,他还伏在地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左右的宫人没有敢过来相劝的,他一个人跪在那里良久,心里泛起了一阵阴狠。
元帝将心梓带到了他平日里休憩的乾清殿,进去后就叫曲泉吩咐了众人任何人不得入内。
心梓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元帝叹息着看着她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怪不得轩儿和坤儿失了魂似的。”
“今天的事儿,朕相当没发生过都困难,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心梓看着地上青砖的砖缝开口说:“您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哦?何以见得?”
心梓再次沉默,她带着她全部的骄傲扬起了头直视元帝的眼睛。
元帝盯着她看了半响道:“你都知道了,朕不会杀你,但是也不能留你再在这里了,你应该明白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开口:“您能不能不要杀辰轩?”
元帝微微有些色变:“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他是朕的儿子,朕自是不愿意看着他死的。”
“那您能善待辰宇吗?”
“他也是朕的儿子,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朕自然保他一生平安。”
心梓复又垂下了视线,“如此那便好了。”
远处的钟塔上传来了阵阵的鸣钟声,心梓知道那是诸侯们进京朝见的日子,那个人只怕也会来吧。她明白元帝的心思,只怕是要随随便便的将她嫁了,越远越好。
她行走在轩辕阁门前平整的青砖上,元帝下旨今日要给她行及笄礼。
说是典礼其实十分的简陋,阮皇后一人主持,还有几名后宫的妃嫔就凑成了全部的人数,她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阮皇后匆匆的念完了祝词,便有几名宫中的管事婆婆走上前来,替她梳头。
她们解下她头上的双鬟髻,盘上高髻加笄,又带她到旁边的耳房里换上了与之相匹配的吉服。
心梓站在那里任人摆布着,这时有个替她换衣的仆妇发现她的手始终紧握成拳,便上前问道:“公主手里这拿的是什么?交与老奴可好?”说着便要动手查看她的手心。
心梓不顾身上的衣服还未整齐,猛的向后一退。两眼狠狠地盯着那名仆妇。那仆妇被她眼中露出的凶狠唬了一条,强装镇定道:“殿下,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去回礼呢,您别叫老奴难做。”边说便向身后的其他人使眼色,示意她们抓住心梓。
心梓皱了皱眉,像是思索一般,抬起手,莹白的手心里平平稳稳的放着一枚小小的玉簪。她盯着眼前的这些人,冷冷道:“现在可以了吧。”
那几个奴婢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胆子大的开口道:“殿下,请将这簪子交给老奴保管可好?”
她眼中此时狠厉之色毕现,像是要随时扑上去咬人一口。那几个仆妇看将这个情景也不愿意多生事端,一个小簪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利器,于是忙不迭道:
“当然,当然,老奴是怕公主想不开误伤了自己,既然这簪子公主喜欢,拿着便是。”
心梓沉默不言,由着她们继续换衣。换好了衣服出去拜见皇后,由她亲自为心梓加钗。
阮皇后接过宫女奉上的发簪,走至心梓面前替她簪上。锐利的簪尖滑进她的头发,堪堪的扎在她的头皮上,心梓只觉得一阵刺痛,她本能的想要用手去挡,却被阮皇后故意用力压住。像是故意一般,几只簪子扎的她剧痛连连。心梓咬着牙忍耐着,阮皇后却是用极轻的声音冷哼了一下,方才放开她。
行过了礼,阮皇后又赐了她一个字:静好。也没折腾多久就叫她离开了。
心梓回到了偏殿,坐在桌旁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少女,将手中的簪子轻轻的插于发上,白玉映在乌黑的发间光润的闪着。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将镜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用手不停地捶打着桌面,直到手心手臂上一片红肿。
白露听见屋里的动静,惊呼一声跑了进来,却见心梓跌坐在地上,茫然无助的象个孩子。她走过去抱起她,轻轻的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心梓抓着她的衣襟,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过了三天,元帝下旨:公主闻心梓下降平远侯阮安乾。
跪接这道圣旨的时候,白露看见心梓的手指紧紧地抠着一侧的衣带,似乎是要将那带子扯破一般。
她在清河公主身边的时候多少听道过一些关于心梓父母的那些过往,如今嫁到阮家去,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老天爷何其不公,她心中叹息道。
六礼过后,大婚却是要在京城皖宁举行的,当天心梓很早就被人叫起,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皇后派来的宫女们手中捧着各种喜盘,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她身上套。那些厚重的礼服头饰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可她还是执拗的仰着头。她是阿爹阿娘的女儿,就算千般痛万般苦也绝对不可以认输。
一片鲜红的喜帕盖在了她的头上,遮住了眼前一切的色彩,唯留下惨淡的红色。她的心里些许的惊慌了一下,想要挣脱却被人牵住了手向屋子外面引去。
接下来的事一片恍惚,心梓不记得她是怎样被人带去见了元帝和阮后,叩谢行礼过后,就在大正殿等待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
她的眼依然被蒙在那片红色里,有人走了过来,一只手签过了她手中的红稠向另一边引去。她朦胧的随着向前走去,听见耳边低沉的男子谢恩的声音。有人扶她跪倒一起谢了恩,就在这大殿之上行过礼。
礼成了,心梓心中哀怨至极,从此萧郎是路人,她与辰轩这一世算是再无可能了。
隔着厚重的喜帕她感觉到那人正盯着她,冷冷的眼光让她感觉到些微的寒意。她随着他向前走去,不辨方向。走在前面的人猛的一停,心梓却丝毫不知,就这样直直的撞在他的身上。
她一惊之下向旁边栽去,那人一把将她捞住,手顺势一勾轻巧的就带下了她头上的喜帕。
她的眼前骤然一亮,接着便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哎呀!不得了了,这喜帕掉下来是不吉啊。”周围的宫女大惊失色的围过来,赶忙将那喜帕又戴回到她的头上。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睛里射出的冷冷的光,那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嗜血的光,微微的带出一丝受到愚弄般的愤怒。
大殿上元帝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君文,大礼已成,公主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声音也是冷然,隐隐的似乎还透出了一股威胁的口气。
离得这般近,她几乎可以听见他的手上骨骼发出的咯咯声。然而他终是没说什么,恭敬地低头伏拜,牵起她的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她的手被捏的几乎要断掉,他扯着她走的飞快。走出了殿门就直接将她塞进了宫门外等待的车上。
她微微一惊,难道他竟然一天也不在此停留?她猛地掀开了喜帕,向车后望去。元帝没有告诉她马上就要离开,她还没来得及和辰宇告别。
阮安乾却根本对她不管不顾,直接下令队伍出发。她想要跳车却立刻被人拦住,才发现他竟然随身带来了三百护卫。她颓然的坐了回去,阮安乾既然敢带兵士进入皇城,摆明了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见她不再反抗就直接上马,走在前方。
好在元帝允许琴儿,斐儿和白露做她陪嫁的侍女,她们跟在队伍的后面的另一辆车里。心梓死死的咬住牙,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声的呼喊着。
她掀帘一看正是辰宇,他像是急急的跑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头上大汗淋漓。急急的摆脱了宫门守卫,向着这边直冲过来。
阮安乾根本不理,队伍继续向前走着,心梓用力一拍马车,恨恨道:“停下!”
他似乎没听到一般根本不理,心梓一发狠,从头上取下一只簪子,狠狠地向驾驶马车的人刺去。
那驾车的人没想到她会真的刺过来,吓了一跳,猛的一拉缰绳,马车顿时停住。
辰宇追了上来,攀着马车的门,抱住她不肯放开。他象个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不停地叫着阿姐。
心梓把他环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发顶,道:“不哭了,阿姐要走了,你以后要乖乖的听话,记得阿姐教你的东西。”
辰宇被她用手帕擦净了脸上的眼泪,他看着心梓坚定地说:“阿姐,你要等我长大,我不会再叫任何人欺负你。不会。”
这时一股大力猛的将他从心梓的怀中扯开来,惯于地上。心梓一声惊呼,手脚并用向阮安乾踢打过去。阮安乾连眉也不皱一下,抬手便是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将她甩回到马车里,挣动间心梓挂于颈上的那枚玉珠落于地上,不见踪影。
她尚且来不及坐稳,就连滚带爬的向向车下扑过去。
阮安乾面无表情的抬脚一捻,那枚珠子立刻碎成粉末。心梓心中大恸,睚眦欲裂,他却看也不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心梓的头狠狠的撞在马车沿上,几欲昏厥。
辰宇一看这副情景冲上去要和他拼命。
他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几下子就又被摔在地上,只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子一般。阮安乾俯下身在他耳边低低道:“就凭你?回去再练两年吧,告诉你哥,我会好好地待他的女人的。”
说完便再也不看他一眼,接过亲兵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心梓在车中清醒过来,她焦急的想要看看辰宇的伤,谁知阮安乾竟故意骑马行至她的车前,手腕一甩手中的马鞭便已呼啸而来。心梓本能的用手一抓,鞭子是被抓住了,只是手心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狠狠地盯着他,眼中蔓延的火焰几乎能将人烧的粉身碎骨。
阮安乾回望着她,一声嗤笑似是讽刺。
远处辰宇的身影,始终跟在队伍的后面追逐着。她见了双眼一片模糊,巍巍的皇城逐渐远去,那些美好的,失意的,丑恶的东西从此统统都再与她无关,前行的车轮载着她驶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辰轩番外 寒光照铁衣 (一)
正式做过交割后,辰轩就在北疆军的大本营正式的呆了下来。
佘征勋除了第一天的时候出来见过辰轩,一连几天都没在辰轩面前露过面。
秦晟对于佘征勋的这种不分尊卑的行为很是不忿,在辰轩面前提起过。辰轩倒是没说什么,每次只是笑笑听他说完。秦晟见他如此便也作罢。
刚来的第二天辰轩就发现在北疆军营中有一套很完善的规则体制,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候就寝都被规定的很严格,不管有没有敌情,士兵都要定时操练不可懈怠。辰轩很详细的向一名佘征勋派给他的护卫兵打听了具体的规则,每天都十分认真的遵守,白天经常去查看士兵们的训练情况。
佘征勋听说了他的举动之后,本来很是不高兴,但是听说他只在旁边观看,没有捣乱后也就由他去了。
这天傍晚,秦晟本来已经卸了盔甲休息,忽然被辰轩叫道他的大帐之中。
一进账就看见辰轩正整装待发,笑着看着他道:“快点准备一下,跟我出去走走。”
若是论起辈分来,秦晟本是辰轩的表兄,这次被罢官的兵部侍郎秦觉便是他老子,他又身为太子近卫,私下里两人一向是“你我”相称。如今见他如此已然是见怪不怪了。于是两个人商量好了趁着晚饭的时间悄悄的偷了马溜了出去。
两个人慢慢的跑着,渐渐的离军帐越来越远。秦晟本来不太在意,但是过了一个时辰见辰轩没有回去的意思也担心起来。离军营越远就越不安全,况且看太子走的这方向,竟然是正北,如今赫赫未退越北就越是危险。
又过了两刻钟见辰轩还是没有要停下,秦晟终于忍不住劝道:“太子,这。。。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辰轩冲他神秘一笑,示意他噤声,随即下了马带着秦晟步行至一个小山之上。
待到两人上了山,秦晟往下一看,不由得唬了一跳。原来从这山上竟能直接看到赫赫人搭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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