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对于她的身份不去介怀。
“太子和我说过,这个宫里只有你,母后和七皇子不会害我。”她苦笑了声道:“我听别人议论过你,你很爱他对不对?”
心梓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她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太子妃又道:“新婚的第一夜他就和我说了,他爱的只有你一个,可我从不后悔嫁给他,他说既然娶了我就会好好地待我。我并不想和你抢什么的,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给了我,我却没能把他留下来。我。。。。。。。。。。。”她忽然哽咽着说不下去。
心梓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一路上眼泪不停的向下掉,辰轩是不想教她经历这些才会去娶别人,他的心从没有背弃过自己的誓言。可是太子妃呢?这样子对她真的公平吗?她是个何其无辜的女子,只是生生的在如花一般的年纪就被拖进了属于他们的战争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自私,虚伪又无能。
心梓边跑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造成这些伤害的那个罪魁祸首下地狱。
然而老天也似乎总喜欢雪上加霜,而不是雪中送碳。
兴国六年,距离当初的阮氏获罪尚且不足三年,郭氏便又重蹈了覆辙。
首先是相国府中着了小偷,这本是小事,谁知第二天便有人在大理寺门前击鼓,大理寺卿不敢擅断,于是将这人偷偷带进宫面见元帝。
元帝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当堂大发雷霆,言及郭氏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一事,当堂罢了相位。
而在搜查郭氏府坻之时又搜出了数量众多的信件,证明郭氏与西秦来往甚密。加之有人奏报说阮氏的谋反案件也与郭氏有关。
元帝下旨,郭氏的一门老小尽数下狱。
心梓这日中午困倦非常,小睡了一阵,想着要去给郭皇后请安。谁知刚刚行至秀章殿的门前,却只见门外宫禁森严,元帝身边的近侍曲泉,正守在门外。
“公主……”曲泉见她向步入殿内,急忙出言劝阻。
心梓会意,很听话的恭敬地退至门边守着,元帝许久未曾踏入秀章殿一步,如今突然赶到,怕是不是什么好事。
秀章殿的大门始终是紧闭的,旁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丝毫动静,如此一来显得更加的诡异非常。心梓暗暗的有些心焦。
正在忐忑不安之际,屋里忽然传来了好大的一阵动静,像是有东西砸于地上碎裂的声音。心梓将手掌扣得紧紧的,一旁的曲泉却是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淡然摸样。
“忘恩负义……郭家……那个狐狸精……”显然是郭皇后的声音,尖利中带着一丝歇斯里地。
元帝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心梓努力地屏住了呼吸,发现曲泉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就又低垂下去。
过了许久,殿内复又传来了一个稳重威严的男声,却同样的含糊让人听不清楚,心梓的耳力再好,也只听见了其中的几个模糊的字。
“清研……萧国……容忍够了……”
清研?心梓知道这是阿娘的名字,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洞中,浑身冰冷。
元帝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妒妇!朕废了你也不为过!”
心梓还没来得及错愕,大门已经被一脚踢开,元帝大步自秀章殿中步出,几乎是怒发冲冠,却在看清站在门旁的她以后,恍惚了一下,然后复又怒容满面的离去。
心梓几乎来不及行礼,等到元帝已经走远了,方才想起刚刚的失礼。她咬了咬牙推开了秀章殿的门。
郭皇后跪坐于地上,平日里的高贵气质此时荡然无存,只是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方才用手帕小心的擦掉了眼睛中的眼泪。
“阿梓,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却隐隐的透出心如死灰的悲凉。
“母后……”她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刚刚听少成说,轩哥哥又打了胜仗,父皇想要宣他回来庆功。”
一听见这个,郭皇后立刻强打起了精神,紧攥住她的手,道:“绝对不可以让他回来,绝对不可以。”她的声音中已经多了一丝颤抖,“现在只剩下轩儿和宇儿了。”
心梓没有吭声,这个外表上母仪天下,光鲜无尽的女人,此时也不过是个担心儿子的普普通通的母亲罢了。
她忽然觉得害怕,刚刚元帝说出的话重新又唤起了她心中的疑惑,难不成阿娘当初和亲萧国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那辰轩知不知道?她看着郭皇后瞬间憔悴十年的容颜,心口一阵发痛。
元帝废后的旨意在第二天的晌午送至了秀章殿中,此时的郭皇后已经平静下来,冷笑着接下了旨意。
前来宣旨的是曲泉,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内侍,手中端着一个盘子,元帝的意思是如果她有一点点违逆的举动,就立刻赐死。
“呵呵,曲公公,烦劳你去和陛下说一声,就说我等着看他的下场。”郭皇后诡异的笑了一下,“欠的总是要还的。”
这话本来应该是大不敬,应该被诛九族的,然而郭氏现在剩下的人早就不多了,曲泉面色无波的对着郭皇后拱手行了个礼道:“娘娘,得罪了。”
身后有内侍上来,除下了她身上的凤冠凤袍,同时收缴了皇后统领六宫的印玺。
等到郭氏的案件告了一段落,元帝很宽大的只是将郭氏的直系诛杀殆尽,而没有牵连到旁支。
阮氏自然是被平反了,阮镇纲被追封为一等忠勇公,而他的儿子阮安乾则是官复原职,世袭了平远侯的爵位,继续统领南疆的军队。阮昭仪被立为中宫之主。
元帝对阮氏一门的恩宠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第八章
第八章
心梓走进内务府,那些内监仿佛没看到她一般,继续围在火炉旁边说说笑笑着。她见没有人理她,就小声开口道:“能不能给我一点炭?”
仍然是没人理她,心梓站在那里半天才有一个太监用手掏了掏耳朵说:“哎呦!这不是熙宁公主吗?奴才给您请安了,今儿怎么有空到咱们这清水衙门来逛逛啊?”口中说着请安却连手都没动一下。
心梓咬了咬牙道:“能不能给我些炭?”
“您宫里的炭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要啦?昨天不是刚刚都贡到各宫去了嘛?”
“昨天那些全是炭渣子,根本烧不起来。”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炭渣偏生也少得可怜。
“您这么说可就折杀奴才了,这如今可是非比寻常了,这前两天皇后娘娘还问起过怎么如今开销这么大?奴才们可不敢擅自做主,您还是去秀章殿问问吧。”
秀章殿?那个皇后居住的宫殿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她都要已经记不得去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要在门口跪着等直到皇后娘娘心情好了。
元帝把她和辰宇交给阮皇后抚养,人前她们似乎是一切照常。然而背了人,她们只能缩在一个小小的偏殿里。索性辰宇的平王的帽子还没被摘掉,他依然能照常的上学,习武。只是母后就可怜了,她偷偷的叫白露去看过,这几天又病了。被辰宇知道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她叹了口气,心知这些人是存心刁难。也就不再和他们废话转身走了。她还要再去一下太医院,好歹弄一点药材出来。
太医院的孙太医以前受过母后的一些恩惠,如今只怕是唯一肯帮她们的人了。
她怀里揣着孙太医偷偷塞给她的一点退烧药走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怎样的刁难。
她急匆匆的走着,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已经开始偷偷跟着她了,等到她发现自己一群内侍围住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皇妹这急匆匆的是去哪儿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礼王闻辰承。
心梓咬了下嘴唇,看来这下子又不能幸免了。她索性冷静下来,抬头对闻辰承微笑道:“见过三皇兄。”
闻辰承见她一笑而过,本想捉弄下她,这下竟没了借口。看见她怀里微微有些鼓,于是痞笑着凑过去道:“皇妹倒还记得我这个皇兄呢?恩。那就给皇兄看看你这藏得是什么东西?”话还没说完,手竟然已经直接向心梓的怀里摸了过去。
心梓吓了一跳,赶忙一躲。闻辰承摸了个空,有些恼了,竟直接向她扑了过去。心梓躲得十分狼狈,脸上因为怒气染上了红晕。闻辰承本就是为了看她生气,此时一见立刻便得意的哈哈大笑。
忽然衣襟被人拉住,心梓顿时大惊失色,急忙使劲抽手,闻辰承反而越扯越紧。狼狈之中,一段衣袖“哧啦”一声便被扯掉,露出一段洁白如雪的玉臂。怀里的药也随之散落了一地。
心梓死咬着牙不肯吭声,她死死地抱着臂。闻辰承见她竟然穿的只是两件单衣,一下子也愣了,又一看周围的几个内侍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心梓在看,忍不住大怒喝道:“都看什么,还不给我滚。”众人一见他恼了,吓得赶忙各自散去。
“慢着,去叫我宫里的湘绣,叫她带几件冬衣过来。”他又吩咐道:“今天的事儿要是被我知道哪个敢在背后嚼舌头,我就撕了他的嘴,听明白没有?”
那些内侍忙不迭的跪下遵命,一个个飞似的跑了。
心梓死死地盯着地面,恨得牙缝都痒痒。忽然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闻辰承正抓着自己的衣服,神情颇有些不自在的嘟囔着:“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多穿点出来,也不知道是勾引谁。”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把衣服稳稳当当的披在心梓的身上。
心梓不说话,只是把那衣服往下一拉,随手便扔在了地上,冷冷道:“不劳礼王费心,反正不会搅扰了您便是。也用不着您施舍”
闻辰承一听她这话,又见她扔了衣服,不怒反笑:“好啊,既然你喜欢这么走回去也成,倒教大家都看看这便是郭庶人教出来的公主。”
“你!”心梓此时恨不得咬他两口,却偏偏只能把怒火往肚里咽。
闻辰承见她低头不语,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重又给她披上:“别那么倔才乖。”
衣服迅速的送来了,心梓把闻辰承的外衣仍在地上,接过湘绣递来的冬衣,一点不客气就穿在身上。她整了整衣服,也不道声谢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的药还在地上,折回去却见闻辰承正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那些散落的药材捡起来装在手帕里。见她回来就大大咧咧的往她眼前一递:“不就是些破药材吗?至于这么不要命嘛?”心梓一言不发的接过手帕。
闻辰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了目光。这时他注意到身边的湘绣,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湘绣被他用这种眼神一盯顿时后背都发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半响,他语带威胁道:“我不想这事让母后知道,你听懂了吗?”
湘绣赶忙应了声“是”,辰承挥手示意她滚,她急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辰承站在原地,想起刚刚看见的心梓雪白的手臂,心里忽然一阵烦躁。他用力踢了踢旁边的那颗桂树,低声咒骂了一句。
心梓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溜回了自己和辰宇暂时居住的小偏殿。眼见到了下学的时辰,却不见辰宇出来迎她,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一进殿就见琴儿迎了出来,着急道:“公主,不好了,刚刚平王下学回来,不知道听谁说的主子病重的消息,趁着奴婢忙着照顾斐儿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奴婢看八成是去秀章殿了。”她不敢再称皇后,只好改口叫主子。
心梓听了,稍一思索便道:“你马上带着这些药材去凌波宫,交给白露叫她赶快煎了。至于辰宇我亲去找。”
琴儿赶忙道:“公主,您千万小心,别像上次似的。”
心梓冲她笑笑:“别担心,快去吧。”
送着琴儿离开,她才健步如飞的向秀章殿赶去。
辰宇跪在秀章殿的外面已经很久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他打了个哆嗦,想起寒冷的凌波宫,还有母后的病,努力地坚持着。
可是真冷啊!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没有知觉了。他努力地用嘴向手上呵了口气,没想到呼出的是同样冰冷的气体。他快坚持不住了,上次阿姐也是这样在这里整整跪了一夜吗?他忽然不敢想象。他是个男人,哥哥临走的时候告诉他要照顾母后。可是他没用。哥哥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呢?还有父皇,前几天还拉着他的手夸他武功学得好,可是一转眼就把母后打入了冷宫。他和阿姐被放到阮昭仪宫里,一开始还好,后来那女人做了皇后就开始把她们扔在一边不去理会,父皇也不肯见他。阿姐拼了命的护着他,如今也该他来做些事情了。
还是冷,他试着挪了挪胳膊,发现似乎已经被冻僵了。混混沉沉中最后一个印象似乎是看见阿姐叫着他的名字向他跑了过来。
心梓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辰宇,心如刀割。从小一起长大,辰宇一直很乖的听她的话,比亲生的弟弟还要亲。此刻如果不是被逼得急了又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下跪。有几次辰宇回来身上都带着伤,问他他也不说。心梓知道定是其他妃子们生的皇子故意刁难。那次因为打架,辰宇被元帝杖责了三十,却一声也没吭。晚上回来她照例教他修习武艺的时候,竟然吐了血,她为了求一点点伤药跪在冷雨中等了整整一宿。
这孩子怕是已经明白过来了吧。如果可能她不希望他卷入这所有的纷争中,快快乐乐的长大该有多好。
到了半夜的时候,辰宇开始发起了高烧,浑身上下不停地打着摆子,身上甚至开始发黑。把剩下的药给他灌下去了一点,心梓叫琴儿打了盆井水开始不断地擦拭着他的身体,希望温度能降下来。然而终究是没用的,温度始终没有降低。
心梓咬了咬牙,决定去找人。
她走道秀章殿想请打更的婆子帮忙通传一下,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有人问了句:“谁啊?”一见是她立刻不耐烦道:“原来是公主啊,这大半夜的又有什么事儿啊。要是没事奴婢可就歇着去了。”
“我要见皇后,请她帮忙给传位太医,平王病得很重。”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冷笑道:“主子们都已经歇下了,奴婢可不敢去惊扰。您那还是回去吧,没准平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己好了呢。”
心梓听了这话,仍是低低的恳求到:“求求您了,就帮我通传一下吧。”
那婆子看着她眼珠转了转半开玩笑道:“也行,瞧奴婢这鞋子脏了,公主殿下若是不介意,替奴婢擦擦,奴婢就去试试。”
心梓一听,只觉得气血上涌,她稳住了心神,蹲下去用袖子将那婆子的鞋擦得干干净净方才起身道:“这下可以了吧?”
那婆子呆住了,本来只是说说,没想到心梓真的给自己擦了鞋子。自己有言在先,只好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