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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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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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内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我想起了还在府中留守的她,一阵烦躁。
  
  “表哥光说没用,倒不如取些信物坐抵。”
  
  信物?不过是那个没用的帅印罢了,没有了,南疆一样尽在我手。
  
  “表哥,皇妹现在在母后的慈恩殿做客。”武盛浅笑了一下,“你们也好早一下夫妻团聚。”
  
  我冷笑,“陛下要首先答应将公主完好无损的送回来。”她既然是在姑母那里,就必然会使危险重重,只怕是要来不及。
  
  武盛不说话,紧盯着我看,我强作镇定,如果这时候他不许下诺言,我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
  
  “朕发誓,如果交出帅印,保证你一家毫发无伤,此生断不会再寻麻烦,如何?”
  
  “那臣也便发誓,永世替陛下镇守南疆,绝无二心。”我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枚小小的帅印,这么个东西,还及不上她一根寒毛。
  
  武盛叫人收好,就迅速的向着内宫的方向奔去,那一刻我看得出原来他也不象表现出的那般胸有成竹。
  
  我在殿中左等右等,却再也不见人回来,有亲兵进来悄悄地向我禀告,门口已经集结了些许的侍卫。
  
  我冷笑,武盛你未免太过贪心,这样便想制住我?
  
  我毫不犹豫的下令动手,反正不过是为了自保,君叫臣死,臣为何要不得不死?
  
  殿内处理的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双方都是互有伤亡,我身边剩下的人虽然不多了,但是总归是快要成功了,此时少堂的军队收到信号也差不多快要进来了,我要做的不过是在宫变之前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我没由来的觉得紧张,她素色的衣裙上明显有着大团的血迹,不会是受伤了吧?
  
  我的头脑眩晕,胸口开始气血翻涌,暗道了一声不好。
  
  原来这次她没有骗我,真的是有毒。
  
  我捏碎了一个靠近的杀手的喉咙,死死的盯着她,当真是这般恨我?我记得早上走的时候,她环着我的腰,低低的撒着娇,难道那也是装出来的?
  
  我气极,要不犹豫的挥出了剑,却在擦过她脸颊的那一瞬,心头滴血。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溶进了我的骨我的血,让我在伤害她时不由自主的哀鸣。就像现在眼前的这片青苔,悄然无声的构成了我生命里唯一个亮色。
  
  我惨笑,扔下了手里的剑,既然真的想我去死,我便如君所愿。
  
  然而终究是没有死成,我能够感觉到锋利的剑直捅进我的身体,冰冷的冻结了我的心,可是还是痛,淙淙的流着鲜血。
  
  我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那就各自尘归尘,土归土,这样你会不会记我一生,永不忘怀。
  
  原来再美丽的繁花也不过时惊鸿一现,转瞬即逝。
  
  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如我所愿,身上的伤口被制住了血,也被包扎的结实,甚至还有人替我上了药。
  
  四周是完全的黑暗,没有任何人,我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可以自由的活动。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叮当作响。
  
  很快便明白是腰上被拴住了锁链。身上的毒一直没有解,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每一次发作时的阵痛,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我就自己调息内力,慢慢的将它驱除去。
  
  只是从此留些了病根,动不动就总会咯血。
  
  我拨动着腰间的锁链,开始试图将它向外拔,每一次都会用力到腰部不堪重负险些断掉才会停下。
  
  现在的我已经习惯了挂着这个东西在洞里行走,即使一点光线都没有,也能清楚的分辨的清楚这洞中的每一块石壁。
  
  从左往右,一共是二十五步的距离,离床边七步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小的河,这个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那一边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去。
  
  有时候伤口痛得极了,我会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怀里一直放着的那枚簪子。
  
  上面的珍珠开始的时候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似乎会发出某种炫目的光,可如今早已黯淡。
  
  她上次的到来是我压根没有想到的,当八宝出现在我面前时,没人能知道我的惊喜交加。他长大了,已经不是我离开时的摸样。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的,孩子看上去很好,不像是吃苦的样子。
  
  八宝告诉我她生了一对小女儿,那应该是闻辰轩的孩子吧,和他在一起,她会很幸福。
  
  我知道她在门外,所以劫持了八宝,只是为了逼她现身。
  
  可惜终究,她的目光却没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那封信我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字都几乎是烂熟于心。那个“姝”字并不是笔误,那两个是我的孩子。
  
  我连着几天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孩子小小的脸,像极了她的容颜。
  
  我的孩子,她留了下来。
  
  从这以后,我不记得等待了多久,她一直没有来过。而我从那日开始,便开始在那面墙上刻下印记。
  
  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花了半天的时间数着那些计数,才惊觉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突然有一天,有人在门口扔进了一坛酒,我取过来,嗅着瓶子里散发出的辛辣的香气。
  
  会是她吗?毒酒?终于想通了叫我去死?
  
  我大笑着喝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过来便又是黯然。
  
  隔三差五的总会有人在门外送些东西进来,我无所谓,照单全收,只是心中总会有一丝希望,到底是不是她?
  
  日子又过了二年,我觉得自己会慢慢的腐烂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洞中,一点一点的不会有任何人再记起我。
  
  久未开启的门传来了些许的动静,我听在耳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动。直到门被小心的拉开了一条缝隙,随即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个雪一样可爱的小小女孩。
  
  “你是谁?”她的嗓音清脆,眸子晶亮,折射出世上最美的光华,生生的耀花了我的眼。
  
  我看着那双相似的眼,还有她胸口微微露出的半把小小的玉梳,我记得那是我送给她的,本以为已经碾落成泥,没想到还好好的挂在这儿。
  
  心头一阵酸涩,却只想微笑,命运的轮回兜兜转转,上天总归是待我不薄。
  
  




番外 苍龙泣血(下)

  番外 苍龙泣血(下)
  腊月是我生命出现的另一缕光,看着没心没肺,骨子里却是像她娘亲一样的倔强坚强。
  
  我的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迟苍老的彻底,只有看着她胡闹,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的会年轻起来,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有着那么多的喜怒哀乐。
  
  她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想月牙,长长的睫毛颤啊颤,让别人的心情也不自觉的会好得很。她每天想的不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我喜欢没事做的时候数着日子等她过来。
  
  混得熟了,我便看出了这丫头的小心思,她是见我出不去,不会泄露她的那些小秘密罢了。
  
  想起来我就好笑,这丫头的秘密,看在我眼里不过是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比如说,她会怎样的整治那帮教她读枯燥的书本的老学究,再比如说,她是如何瞒着别人穿着正月的衣服出去捣乱。
  
  可是我的腊月和正月还是年轻的,就像那个相貌已经快要模糊的人,鲜活的在我心底留下了印记。
  
  比起腊月,正月更像是阿梓的影子,温柔沉默,优雅大方,慢慢的让人无法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半分。她的身体也不好,总是大病常犯,小病不断,每次离开的时候,我都要担心好久。
  
  她很听话,所以跟着腊月胡闹,总会不自觉的皱着眉毛,颇有些担心的样子。不过饶是这样,在腊月离开的日子里,她还是经常冒险来看我。
  
  “您该刮刮胡子了,老是这样,不太好。”正月不像腊月,她会耐心的劝你,任谁也抵不住那温柔的细语。而腊月会在说一次不听的情况下,直接选择偷袭动手,刮完了就会立刻躲得远远的。
  
  说来也是,我还真的很想那个小皮猴了。
  
  正月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坐在我身边,烛火映照着,笑靥如花。
  
  我开始多少提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腊月居然能接口说出来,我既惊又喜,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问:“是谁告诉你的?”
  
  腊月很困惑的看了我一眼道:“很多传奇小说都会这样写的啊。”
  
  我有点失望,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她如斯恨我,生下孩子已是极限,又怎会告诉她们身世如何。
  
  喝的烂醉如泥,却总也没有办法抹掉心中的剧痛。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本能的扯了扯腰上的铁链,然后惊喜的发现,离门的距离又近了一尺。
  
  这样一年向前一尺计算下来,如今我离门口已经还剩下不到十尺,我咬牙,如果真的成功了,阿梓,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的机会离开我。
  
  腊月的那次离开,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以为是阿梓发现了,那这丫头有没有受罚?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闻辰轩死了。
  
  我想要笑,闻辰轩就是不死,也是废人一个,当初在刑部的黑牢里,那岳抚松倒是当真下手极恨。
  
  可是她怎样呢?闻辰轩死了,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要怎么在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中自保。还有八宝,如今也差不多快是大孩子了。
  
  腊月一走,就又是五年,我离门口的距离也在一年一年的拉近,而且似乎谁都没有发现。
  
  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这根铁链应该不会长太多,也许在我还没到达就会从地底被拔出来。
  
  又是暗无天日的五年,我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为什么不去争取?
  
  腊月回来的时候,出落的更加漂亮,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你说他怎么就不喜欢我?”有一天她突然跑来,拉着我要我教她喝酒。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颇有些愤愤不平,我没办法,只好在酒坛里掺水。
  
  “呃,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腊月有点醉了,到最后直接扑到我怀里开始哭,抽抽滴滴的语不成句,“明明他先遇见的是我。”
  
  我没有办法安慰,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看缘分,就像当初先遇见阿梓的是我,她爱的却一直是闻辰轩。
  
  腊月应该真的是很伤心,她几乎从来没有真的哭的如此的伤心,最后一边抽泣一边睡了过去。
  
  我把她抱到我的床上,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喜欢的那个楚宁远,应该是楚自谦的侄子吧。
  
  第二天腊月醒过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还是没心没肺的笑得欢畅。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跑来找我,带了好多的酒瓶子。
  
  我一看这阵势多少明白她又要走了。
  
  “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担忧。
  
  后来过了好久,我才知道她是嫁了人,而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正月也没有再露过面。
  
  又过了好久好久,腊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圆润的小脸消瘦的露出了尖尖的下巴,看着就让人心疼。
  
  那个人对她不好?我咬牙切齿,却在下一刻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报应,这就是我当初活该受的报应,只是为什么要降在腊月的头上。
  
  “娘亲说,你可以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精神很是不济,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娘亲说,开锁的钥匙她多年以前已经给你了,只是看你自己怎么选。”她眼眶有些红,嘴唇上咬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细细的唤了一声,“爹爹。”
  
  腊月说完了,静默的看着我。我沉默,明白她只是难以接受。
  
  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绣包,已经很久了,颜色都有些模糊。
  
  里面还是只有我熟的不能再熟的那两样东西——簪子,纸条。
  
  腊月忽然一把抢过了那只簪子,咬牙想也未想便将它重重惯于地上,抬脚恨恨的一踏。
  
  我惊骇,劈手去夺,终究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抹淡紫化作粉碎。
  
  珍珠碎后,那枚簪管却是完好依旧,腊月将它拾起,放于手中,用力一拧,便是“叮当”的一声脆响。
  
  那簪子原是中空的。
  
  腊月将那枚掉落于地的玄铁针拾起,捅进锁眼中轻轻的一个旋转,那把锁应声而开。
  
  我苦笑,说不出话来,原来她的目的不过是这样,只要我选择不再爱她,那么自由其实来的很容易。只要像现在这样,亲手毁了她留给我的一切。
  
  腰上突然消失重量让我些许的有些不耐,几乎站立不稳,过了好久方才慢慢适应。
  
  外面已经是晚上,华灯初上,我不习惯这样的景色,毕竟离我已经太过遥远。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不敢相信,慈恩殿里明亮的灯光照的我无所遁形,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在这殿里行走自如。
  
  “你来了。”她侧卧在榻上,嘴角上浅浅的笑意。一头青丝夹杂着灰白,触目惊心。
  
  我慢慢的走过去,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她狡黠的笑了笑,眼睛里闪出了一丝晶亮的光芒。“门外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记得不要取他们的性命。”
  
  我没有动手伤人,我只是让他们暂时昏睡一会儿罢了。我走过去,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声的说得清楚:“阿梓,你放我出来,我便再不会让你离开半步,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她低低的笑出了声,虚弱的轻轻的咳嗽着,却不肯停下来歇一会儿。
  
  “你真是傻瓜,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
  
  “阮安乾,你记不记得我的第一个孩子?”她看着我的眼睛,里面多出了一分近乎于残忍的光。
  
  “我告诉你,那是我亲手弄掉的。我把烛台插进自己的肚子,我能听见他在叫喊,哭泣。可惜我不会手软。因为真的很厌恶你,你每次碰我,我都觉得恶心的想吐。”
  
  我不说亦不动,任由她环着我的脖颈,在耳边低声的续语。
  
  “还有那次在隐雾山,是我去见白子规,他说他姓傅。我假装相信,把布防图给了他,没想到你还真是命大。”她喘着气,话都说不稳,“我还顺便给你换了一顶帽子戴,我本来就是个荡妇。”
  
  “第二次有喜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一切都是骗人的鬼话。就你这个傻瓜当了真。”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浸入了油锅,煎熬的难受。一把将她推开按倒在榻上,却逃避一般的捂紧了自己的耳朵。
  
  她咳嗽了几声,一面讥笑一面继续说着,“你娘的死也是我下的药,我只是没想到,她死到临头居然还能设计好了来害我,当真是蛇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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