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该死的……你竟敢……你竟然……'
'我……我什么都不知啊……'
'你竟敢……你竟敢……我杀了你!'
'不,不关我事啊,是你拉我上床榻的,从头到尾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
'闭嘴!——受死!'
'救命啊,杀人啦……'
脑海中浮现出最初与夫婿谢安相见时的情景,梁丘舞忍不住轻笑出声。
“安,还记得与为妻最初相见那日的事么?”
“喂喂,别糗为夫好不好……”谢安闻言苦笑一声,忍不住说道,“那很好笑么?——当时舞儿你手握着利剑,口口声声说要杀我,为夫吓地双腿发软,这也是人之常情嘛,纵观整个冀京,也没几个人能够安然无恙地承受住'炎虎姬'的愤怒吧……所以说,吓地双腿发软是正常的,反之才不正常呢!”
想来,这件事谢安始终很在意,虽说梁丘舞不比旁人,但是被一个女人吓到双腿发软,这实在不是好听的名声。
望着夫婿气呼呼的模样,梁丘舞轻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捧着谢安的脸庞,正色而满带温柔语气地说道,“妾身只是想说,比起最初相见时,安已身具几分上位者气势……妾身,已吓不住夫君了……”
“舞?”谢安愣住了。
“是故,放手去做吧……妾身吓不倒夫君,前太子李炜也办不到,眼下的'八贤王'李贤亦办不到!”
感受着来自爱妻的绵绵温柔,谢安心中涌起一股豪气,笑着说道,“这当然了!——我谢安家中的长妇,可是'四姬'之首的'炎虎姬',乖为夫在乖媳妇这边久经考验,其余人何足挂齿……”
话未未落,就见梁丘舞双眼一亮,呼吸亦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长……妇?”
“……”望着爱妻美眸中那份期盼而无限欢喜的光彩,谢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之余,心中暗叫不妙。
糟糕,要坏事……
隐约间,谢安脑海中跃出一个画面,画面中呈现一位以长孙为姓的疯女人将他整个谢家闹地鸡飞狗跳般的情景……(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局势得失(三)
——大周景治元年二月二十一日,皇宫太和殿——
“关于近阶段我大周朝廷各部各司的当紧之事,本相这两日已立有提案……不过在此之前,需对前些日子之动乱做以总结!——此前我冀京连番动乱中,朝廷有诸多贤良相继遭到乱党所害,因公殉职,可据本相了解,该期间殉国的诸位贤良,至今未曾妥善追谥、抚恤,礼部,户部,对此作何解释?”
在早朝之上,天子李寿身旁老太监王英才说一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新任丞相之职的皇八子李贤便站了出来,指挥朝廷各部履行各自的职责,俨然一副百官之首的模样。
“……”偷偷望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的礼部尚书阮少舟,礼部侍郎颜賸站了出来,拱手解释道,“丞相明鉴,并非我礼部疏忽,只因前些日子先帝驾崩,举国哀伤,而后新皇登基,诸多事物皆需我礼部代为统筹,实则分身乏术……”
“唔!”李贤闻言点了点头,想来他也知道这些事,在沉吟一番后,正色说道,“既然如此,现阶段,礼部需对此事上心,尽快拟写好在冀京动乱中丧生殉职的众位贤良追谥名单,然后将此名单递交户部……那些位殉职的大臣皆在我大周栋梁,倘若死后无人问津,岂不叫人寒心?——户部,那些位殉职大臣的丧礼,按规格上调一级,其家中有子女者,男儿仕途由吏部破格录用,不需出彩于科举,女儿则由礼部登记,待其十六及笄,优择夫婿。婚事一应所需,皆由礼部出资……再者,此后十年,每季由户部支付抚恤,逢年过节,另拨嘉奖。示为皇恩浩荡!——借此朝廷需叫世人清楚,但凡是忠心国家、忠心社稷、忠心于陛下者,我朝廷绝不会有负于他!——户部?”
户部尚书单珖闻言微微一惊,连忙出列,拱手说道,“殿下……不,丞相之言,下官明白……”
“然后,刑部……”转头望向刑部尚书谢安、刑部侍郎荀正。李贤正色说道,“前番,前尚书王恬王大人、前侍郎洪德洪大人二人殉职,刑部待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现阶段,刑部当勤于公务,以弥补此前拉下进度……”
瞥了一眼身旁的谢安,见身为刑部尚书的谢安并没有要出面的意思。刑部侍郎荀正当即出列,拱手沉声说道。“下官谨遵相国之命!”
“……”深深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谢安,李贤转身面相新任兵部尚书长孙靖,沉声说道,“长孙大人,自陛下与谢大人此前扫荡长安、洛阳一带叛军凯旋而归已有数月,可据本相所知。在大梁仍有近十万归降我大周的原叛军将士未曾妥善安置,究竟这些日子兵部在做什么?”
谢安的丈人兵部尚书长孙靖是个耿直的人,闻言一脸愧意。
好在李贤也并非是打算故意借此事打击长孙靖,放缓语气,正色说道。“本相亦知道此事颇为繁杂,处理起来颇为棘手,可将十余万叛军不闻不问安置在大梁,总是不妥,倘若有人说几句闲话,或许会酿成大祸……因此,本相想请兵部优先处理此事!——尽快将大梁郡内所屯扎的十万降军打散,安置到各地方守备,对了,择其中精锐之兵充入冀州军,京师不稳,则天下不安!”
“下官遵命!”长孙靖拱手应命。
“还有……”从怀中取出一沓奏折,李贤沉声说道,“此乃堆积于中书省房内各地方紧要上呈文书,去年十月,江南等地,庐江、三山、芜湖等地水患严重,长江各地段水流决堤,淹没江东下流大片农田,秣陵、松江、吴郡等数郡上表请奏,削减税率……
安丰县县令张嘉,告汝南太守王德林贪赃枉法,私下克扣救济粮饷,中饱私囊,此事未知具体,御史台速速派人追查此事!——倘若此事属实,此案由刑部接管,转呈大狱寺审理,严惩不贷!
据本相所知,汝南、淮阴一带各地方守备兵力中,不乏有官员谎报军士数量,吃空饷之风颇为严重……军队乃稳定国家安定之根本,岂容有人从中坏事?此事交与御史台与南镇抚司六扇门,倘若当真有人从中获利,卸其官职,押解至京师,交由刑部问罪!
另外,我大周科举三年一设,然新皇登基,破例今载再设一例,发榜传于各地方郡县,叫其着手准备,四月乡试,十月会试,不得有误!
盐、米乃国之根本,可据本相所知,江南有不少盐商黑户,无朝廷特准公文,私下交易海盐,此风不可助长,叫地方各郡官员谨慎处置,酌情抓捕……
东、西两川去年发生旱情,虽得朝廷下拨钱粮,灾情亦不见转善,户部……
还有吏部……
共部……”
整整大半个时辰,太和殿内众朝臣鸦雀无声,唯独李贤一人滔滔不绝地发派着各项指令,那本来应该由大周天子李寿与众朝臣商议的事,李贤一个人便做出了最佳的解决办法,无形之中,商议国事的朝会形同虚设。
尽管谢安很是不满李贤独揽国事的态度,但他亦不得不承认,李贤确实是天下少有的人才,至少在解决这些国家大事上,做地极为仔细、妥善,叫人挑不出丝毫不足来。
不过这样一来,也使得新任大周皇帝李寿彻底成了摆设,从头到尾只是听着李贤对于国事、政务的见解,插不上一句话。
“岂有此理……”早朝之后,李寿派人将谢安请到了养心殿,不难发现,李寿这位大周新任皇帝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想来,方才在朝会上的无所事事,着实让这位新皇陛下难以适从。
望着李寿略显不悦的面色,谢安亦叹了口气,端着茶盏摇头说道,“真是想不到啊。初见李贤时见他温文尔雅,不想还是个专权的家伙……确实,今日他太过分了!”
李寿闻言愣了愣,继而苦笑摇头说道,“你误会了,我方才那句话并非针对八皇兄。仅仅针对我自身罢了……'反正大周皇帝只要懂得如何发号施令就好',呵,看来并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便能成为一位有道的明君……”
“你……不生气?”谢安错愕地望着李寿。
却见李寿微微叹了口气,苦涩说道,“八皇兄那般专权,我当然生气,但是……我自思无法做得像他那样出色,也就……也就没有生气的资格了……'在妄自评价他人之前。先自思一番,看看是否能做得像那人一样出色'……”
“咦?这句话……”谢安愣了愣,古怪说道,“这句话好似是先帝说的……”
猛然间,李寿面色微变,表情有些不自在,端着茶盏尴尬说道,“是……是么?——朕倒是忘了究竟是何人所说……”
连朕都出来了……
暗自笑了笑。谢安捉狭地望着李寿,似笑非笑说道。“陛下当真忘了?”
见谢安故意揭自己疮疤,李寿懊恼地瞪了一眼他,没好气说道,“行了行了,这种事有必要拆穿我么?——我只是觉得,父皇或许真的是一位有道明君……”
这不废话么?
暗自撇了撇嘴。谢安故意露出一脸的惊讶,夸张问道,“咦?这等事陛下如何发现的?”说到这里,忽见李寿无可奈何地望着他,谢安忍不住笑了出声。
“或许。我真的没有作为帝王的才能吧……”李寿一脸苦涩地叹了口气。
见李寿一脸气馁之色,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那倒不见得,在我看来,你只是欠缺经验罢了,而李贤那小子呢?那小子自幼便跟着胤公学习,胤公是何许人物?那可是我大周三十年的丞相!——耳濡目染之下,倘若李贤那小子没有这般本事,这反而叫人难以信服!”
“是我大惊小怪了么?”
“可不是么?”耸了耸肩,谢安瞥了一眼心情不佳的李寿,忽然正色说道,“别妄自菲薄了,胤公可是私下里夸过你的,说你有着作为明君的器量!”
“器量?”李寿疑惑地望着谢安,怀疑般问道,“胤公当真说过?还是你小子用来安慰我的话?”
谢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思忖一下,问道,“方才在太和殿上,李贤那般专权,你生气么?”
“有些……”李寿点了点头,如实说道,“不过,朕没有指责八皇兄的资格,所以,也有没有生气的资格了……”
“所以说,你拥有着作为明君的器量!——李贤那小子那般旁若无人,你亦能容他,这份器量……让我不觉联想到了先帝……”说着,谢安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前天子李暨,尽管他对李暨针对众皇子夺嫡的许多事持不同看法,觉得李暨那般做简直不像是一位父亲,但是这丝毫不妨碍谢安发自内心敬佩那位胸能容纳百川的君王。
甚至于有些时候,谢安隐约有种错觉,那就是前天子李暨对待朝臣时的态度,似乎反而要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更加和蔼可亲,至少李暨就不曾真正严厉地对待过谢安,可据谢安所知,除了早年便病故的大皇子'周怀王'李勇外,其余八位皇子殿下,在成长的过程中没少挨他们父皇的呵斥。
“不一样的……”似乎与谢安想到了一处,李寿摇着头说道,“父皇是心胸开阔,而我嘛,只是假装着心胸开阔罢了……并非我有器量,只是我知道不如八皇兄,因此,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罢了……”
“身为帝王,尚能时刻自省,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历史上有许多昏君都是一副'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模样,听不得臣子的谏言……”
“你啊,就别说什么安慰的话了,我不是说了么,我并非是真正的心胸开阔,只是……”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么?勇敢与假装勇敢,有什么区别?”
“……”李寿愣了愣。
“我说过的话,遇到一件事,不管那人是真的勇敢还是假装勇敢,只要他迎头而上。并未遇事退缩,那两者就没有任何区别!——如今,你能容得下李贤,不恼他所作所为,在我看来,这就是心胸开阔……只不过。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你没意识到,李贤那小子也没意识到……”
李寿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摇头说道,“连八皇兄都没意识到,你怎么就意识到了?”
“谢大爷天纵奇才呗!”谢安一脸自得地说道。
“你这家伙……”李寿哭笑不得,被谢安这一打岔,他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过一想到这两日早朝上的事。他又不觉感觉有些无所适从,苦涩说道,“不过说真的,似这样,我这大周皇帝,当得还真是窝囊……”
瞥了一眼李寿,谢安压低声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话中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李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没好气说道。“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使手段派人暗中除掉八皇兄?”
其实谢安也清楚以李寿的性格,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他还是故意打趣般说道,“其实办得到哦,我手底下擅长这方面事的人多的是,费国、苟贡、漠飞。狄布,再不济还有金姐姐,金姐姐能杀李贤那小子一次,自然也能杀他第二次,不费吹灰之力!——再不济。写封信请大舅哥亲自出马!”
尽管清楚谢安这是开玩笑,可李寿亦不觉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小子够义气,不过这件事……”说到这里,他脸上的面色一正,正色说道,“谢安,这件事,我希望你莫要插手!——八皇兄与我其余几位兄弟不同,我打算自己想办法,让他认可朕!”
听闻此言,谢安脸上露出几分由衷的笑容,轻声说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若无法站在一定高度,李贤殿下是绝对不会认可陛下的!”
“此事我也清楚,不过……朕相信,只要朕奋发图强,有朝一日定可叫八皇兄认可!——你小子给朕安分点,千万别从中坏事!”
“是,陛下!”夸张地拱了拱手,谢安望着李寿自信的表情,微微一笑。
这个笨蛋!
能做到这种地步,还说自己没什么胸襟?
深深望着李寿,谢安暗自感慨一声。
在他看来,或许李寿论资质并不足以成为大周皇帝,但难能可贵的是,他拥有着无人能及的器量与胸襟。
也难怪,毕竟李寿自小起便遭遇了诸多不尽如意的事,由于出身问题受尽了白眼,但正因为如此,使得李寿的心境非常稳固,不会轻易因为旁人的一句话或怒或喜,并且,长久以来处于逆境,使得李寿有着无人能及的胸襟与豁达,而这正是作为一位王者所必须的素质。
要知道,前太子'周哀王'李炜,此前正是因为胸襟狭隘,其父、前天子李暨这才没有将皇位传给他,要是李炜那时也具备着如同李寿这般豁达的胸襟,那皇位的争夺,也就没其余几位皇子的事了。
在此后几日里,李寿朝廷照常运作着,丝毫没有新、旧帝王交接权利时会偶尔发生的局势动荡迹象,但是呢,也只有像谢安这样有资格早朝的殿臣才清楚,在早朝中发号施令的,并非是当今天子李寿,而是取代了丞相之职的皇八子、'八贤王'李贤。
不得不承认,李贤不愧是大周李氏中罕见的奇才,单一人之力,便将偌大朝廷诸多国事整顿地井井有条,除了因为不信任李寿与谢安这些人,在早朝上颇为专权外,倒也挑不出其他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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