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华- 第39部分

　　曹虎在电话里拜托了又拜托，重复地说，“筱佳还比较单纯，你这个老同学可得多为她担待些。”

　　曹秋生便笑朗朗地说，“那是理所当然的嘛，咱们哥们谁跟谁啊？　”

　　曹虎听到这里，心里忽然有点害怕，在他的印象中曹秋生可不是这般油滑老到啊。　

　　放下电话，曹虎脑海中便闪出曹秋生的形象来。曹秋生和他是同村的，是他一块长大的，从小学到高中，他们都在同一个学校，他长着瘦瘦的个儿，小嘴上留着一小撮细小的胡须，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走起路一晃一晃，这更加显出他那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要倒了呢。

　　但人不可貌相，曹秋生的学习成绩可是出了名的好，从小学到高中门门都是优秀，但他纯粹是个书呆子。因他学习好，班主任要他当班长，他却胜任不了，在高中时见到女生都不敢和女生说话，大伙都有点瞧不起他，可他还是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而曹虎考上了军校，曹筱佳考上了师范大学。　

　　想到曹秋生的老实巴干，曹虎的心理稍微放松了点，他想，曹秋生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坑蒙拐骗吧，筱佳说在他公司打工，应该没啥事吧，这么想着曹虎有点欣喜。只不过他有点想不通的是曹秋生，这个见到女孩子都怕的人怎么可能会当上总裁呢？　

　　这么想着曹虎对曹筱佳就放心多了，毕竟自己和曹筱佳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相恋都有十年了，应该不会出现变故。曹虎挂完电话顿足想了会儿也没挂在心上，出去训练去了。

　　陆战队的工作是紧张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元旦之前他们拉到了某个孤岛进行了围期两个月的封闭性训练，在走之前，曹虎给曹筱佳打了一个电话，为了不使她生气，他特意把时间说成是一个月，说训练完回来就回去结婚去。曹筱佳那边的声音已经没有热情，只是冷冷地说，“你看着办吧。”就挂了电话。曹虎听到这句话心里就不是滋味，在内心处他自己也感到自己对不住筱佳，他想等这次封闭式训练结束后，自己一定好好陪陪筱佳。　

　　封闭式训练结束后，曹虎准备休假，他就给曹筱佳打了个电话，他想给她一个惊喜。虽知曹筱佳听说他要回来，竟然说，“曹虎哥，你回来行，除非你是转业回家，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

　　“为什么？”曹虎被说得脑门嗡地一声作响。

　　“不为什么，我对你已经不信任了，你三番五次欺骗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就是结了婚，我想我们也不会幸福的”。曹筱佳的语气挺强硬，本来满肚兴奋感的曹虎如同突然掉进冰窟似的，全身变得冰凉冰凉的。

　　“曹虎哥，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不是转业回家的话，我是不会见你的。”说完曹筱佳也不让曹虎解释什么就把电话摞了。曹虎站在那里愣住了，没想到就这么一段时间，曹筱佳就变得这么快了。　

　　“转业？这么可能呢？”曹虎走在海边，“为什么非得要我选择转业回家呢？”他真想不透这个问题。

　　在海边他边走边想起了他和曹筱佳的往事来，小时候他们是多么地开心快乐，没有忧虑没有愁绪，可长大了人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变得越来越快了，他在心里隐隐感到，自己和筱佳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鸿沟，这条鸿沟是谁也不愿开口说，同时也是很填平的，回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努力，这么多年来的往事，他发现自己确实有太多的地方对不筱佳，他想是应该好好向她赔个理道个歉才是，于是他决定回家一趟。　

　　曹虎没有回家而是直往曹筱佳那个地方去，到了曹筱佳那个地方，他给曹筱佳打了电话，半响曹筱佳才过来接了电话说，“你等会儿，我请个假就过来。　”

　　曹虎再次见到的曹筱佳，已不再是一年之前的曹筱佳了，她穿着一套低胸的吊裙，长长的秀发随意地披搭在肩后，嘴唇上涂着浓浓的口红，加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女人特有的一种性感的魅力，曹虎为她的这种打扮皱了皱眉，但初次见面他又不好发作。曹筱佳却一点也不在乎曹虎的表情，举着头带着一种讽刺的言语说，“我的大忙人曹虎哥，是不是想好转业了？”　

　　“筱佳，我们先别谈这个，谈点其他的好不好，今天我请客好好向你道个歉，好好谈谈行吗？”　

　　曹筱佳耷着眼皮说，“好，咱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咱们就到滨海饭店谈吧。”

　　滨海饭店可是五星级的，曹虎听到后犹豫了一下。

　　“你放心，曹虎哥，不用你买单，我来买单。”说完曹筱佳转身就走，没办法曹虎只好跟在她身后。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环境也是好环境，可面对着曹筱佳，曹虎已经不知从那儿开始说。　

　　还是曹筱佳先说，“曹虎哥，这次回来是不是想好转业回家了。”曹虎望了望曹筱佳停了片刻摇了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筱佳。”　

　　“有什么不可能的？　”

　　“筱佳，这人不能光为了钱活着，有些东西的价值是用金钱衡量不了的，并不是谁有钱谁就会高兴快乐的。　”

　　曹筱佳道：“你别跟我谈这些崇高的东西了，你说现实生活中谁不渴望富有，谁不渴望不劳而获，谁见到了名利不想拥有。　”

　　曹虎道：“金钱纵然有它的好处，可不能替代一切，在我们的生命中本来就有很多事的价值是无法估计的，还有很多事甚至无价，而这些怎么能够用金钱衡量呢？”　

　　曹筱佳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理想性的东西，就譬如说我爱的人是你，但我佩服的人却是曹秋生，因为这个世界是属于曹秋生这样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人。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在佩服与爱之间我只有选择佩服，因为我知道仅仅是爱是长久不了的，就好象死水必会臭。　”

　　曹虎道：“没想到这些天不见，你就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不知道曹秋生究竟跟你说啥了，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观念，让你变得这么快，变得这么可怕了。　”

　　曹筱佳道：“他没有跟我说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　”

　　曹虎道：“你不用骗我了，以前我对你还不了解吗？但现在却不同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年你在我身边时，是一个单纯的女孩，现在你在曹秋生身边就变成现在这样子，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曹筱佳道：“人总是会变的。”　

　　曹虎道：“关键是看他变好还是变坏。　”

　　曹筱佳道：“你总是认为我变坏了，你认为你自己很崇高吗？难道说你就能过不食烟火的生活吗？　”

　　曹虎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不可理喻的，如果按你说的人都不劳而获的话，那么这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　有什么东趣，他已拥有了一切，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奋斗争取的事呢？这同行尸走肉有啥区别！”　

　　曹筱佳道：“我总是辨驳不过你，总是你强司夺理。　”

　　曹虎道：“不是强词夺理，是实实在在讲大道理。”　

　　曹筱佳道：“你以为我不懂大道理吗？但是现实生活上，又有几个大道理能够行之有效，又有几个大道理能够养活人？　”

　　曹虎道：“大道理是行动的指南，就好象我们军人似的，大道理是一个目标，我们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所以我们的大道理就是苦练精兵，苦练杀敌本领，以便更好地保卫祖国，拿到实际工作生活上，那就是要求我们每天早上几点起床，几点训练，几点站哨，把每一个实际的行动体现到这个大道理中去，它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

　　曹筱佳道：“不想再跟你辨了，也不想听你讲大道理了。”　

　　曹虎道：“……　”

　　然后他们便沉默了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冷战的硝烟，他们俩谁也没吃饭，各自望着不同的地方。曹虎幽幽地叹着气，他没有办法，他已经意识到他和曹筱佳之间已经存在了很大的分歧，他和她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有着一层深深的鸿沟，因着这鸿沟产生了巨大的隔阂。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自从曹筱佳给他打电话说想跳槽和给曹秋生打电话听曹秋生的油腔滑调时，他的心就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那种隐隐的担忧今天终于成了现实，成了他今天最不想见到却不得不见到的现实。　

　　还是曹筱佳打破了沉默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

　　“我知道，我知道你迟早要走，不过这次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那我得给曹总请个假，”曹筱佳想了想，说完她拿起手机准备给曹秋生打电话。　

　　“我来打。　”

　　“你……　”

　　“我来帮你请假。”　

　　“哦——”曹筱佳有些失魂若魄的样子把手机递给了曹虎。　

　　电话接通了，还没等曹虎说话，那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宝贝，曹虎有没有欺负你？”曹虎一时听得这声音，做梦也没想到，拆散他和筱佳关系的，竟是曹秋生。　

　　曹虎火了对着电话吼道，“曹秋生，你这个畜生，我把你当哥们，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秋生在那边笑着说，“原来是老同学，不要发火嘛，有话好好说，对了，你怎么会用筱佳的电话打给我？不过这样最好，我知道这事瞒不过你，我们迟早会面对这个结局的。　”

　　曹虎气得咬紧了牙说，“曹秋生，我真是看错了人，瞎了眼，没想到你如此卑鄙，还把筱佳送到你手下去——　”

　　曹秋生说，“老同学话可不能这样说，爱情这东西是两厢情愿的事，你也不能怪我啊，再说了，我读书的时候就喜欢上曹筱佳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白而已。曹虎，你知不知道，当你和筱佳成双成对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吗？　”

　　曹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你早就策划好了，你早就有这个阴谋。　”

　　曹秋生说，“噫，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阴谋图谋的，爱情才是真格的。”　

　　曹虎：“你懂个屁爱情。　”

　　曹秋生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说，“我跟你说吧，老同学，小时候筱佳喜欢跟你在一起玩而不跟我玩，读书时她跟你好不跟我好，你知道我有多妒忌吗？我学习成绩好你是知道的，可在我们那批同学中，是没人看得起我的，虽然我学习成绩好，但其他方面一塌糊涂，连个班干部都当不好，看到女生我都不敢抬头。其实这是做给你们看的样子罢了，你们那些人却自以为是，真认为自己聪明，唉，可却不知是大错特错了。我之所以不当班干部，是为了更多的时间更好地学习。你以为我是天才啊，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告诉你老同学那绝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晚上流着比你们多十倍的血汗和泪水换得来的。我曾暗暗地对我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们当中所有的人，我会把曹筱佳弄到手的。后来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名牌大学，又经过我几乎是拼命的奋斗才拥有了现在的事业。可是你们当初那些自以为了不得的人物呢？你们有哪一个混出名堂来了？就拿你来说吧，整天陷入儿女情长，现在不也是个正连的官吗？现在你想一想，你自己说一说，你说你配得上筱佳吗？所以，当我再次见到筱佳的时候，我觉得筱佳应该是属于我的，于是我亲自到学校去请她，请她当我的秘书，她先前不答应，后来我高薪聘请，她才咬着牙点了头，她肯定是打了电话给你吧，老同学，我说你脑瓜子好使却是笨得要命，你也不想一想，曹筱佳有何德何能能够一个月拿她的5000多元，老同学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想筱佳真是想得要命，特别是当我看到她丰满的身体时……　”

　　曹虎一下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用冰冷的口气说，“现在得逞了你也该满意了吧？　”

　　曹秋生说，“那当然罗，不过我的阿虎哥！我还真得感谢你，筱佳跟你谈了十多年的恋爱，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　

　　曹虎说，“曹秋生，你他妈的是啥意思？　”

　　曹秋生说，“曹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

　　曹虎说，“你有屁就快放。”　

　　曹秋生说，“筱佳还是个处女，处女你明白吗？”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地大笑起来。　

　　曹虎一听怒火冲天，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吼道，“曹秋生，你他妈的王八蛋，老子饶不了你。”　

　　曹秋生却是不恼火仍旧哈哈大笑说，“你骂吧，老同学，阿虎哥，只要你解恨，你每天都可以打一个电话来骂我呀，我骂啥都行，我乐意接受你的骂。”　

　　曹虎只听得怒火直冲脑门，“啪”地将手机甩到了桌上，扔得满桌劈里啪啦作响。　

　　最可恨的是曹秋生的声音居然还在手机里头“哇哇”地说个没完。　

　　“曹筱佳，你干码要这样骗我，你要我转业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因为你和曹秋生早就勾搭上了，是不是？”　

　　曹筱佳也不驳辩，任他气鼓鼓地说。　

　　门口的一个服务生推门进来怯怯地问，“先生您怎么啦？　”

　　“没你事。”曹虎气愤地朝她挥着手。　

　　可筱佳竟然解释着，“对不起，他喝多了。　”

　　曹虎瞅着曹筱佳的样子冷笑一声说，“是，我是喝多了。”　

　　然后，他落荒而去，他觉得他和她已经再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曹虎没有回家，而是买了火车票直往部队驶去，因为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向父母解释他和曹筱佳之间的事。　

　　回到队里，张成鹰看到曹虎，他都不敢相信了，队长才回去几天了，五天都不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但他从曹虎的表情中看到许多不好的现象，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张难堪的脸，象是哑巴吃了黄莲似的，尽是苦味，他想喊队长，但没有喊出来，他看到曹虎进了屋咣地把门锁上了，然后便没了动静。　

　　那一夜，曹虎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为这样一个负心的女人而难过，可他还是彻夜难眠，满脑子浮现起曹筱佳的影子和曹秋生的奸笑，他的拳头一遍遍地打在床上，咬着牙哼着气，自以为坚强的曹虎在情感面前还是不堪一击，一次次痛心的回忆，一幕幕快乐往事的放映，他翻过来翻过去，不知何时泪都不知不觉地下来了，他又一次经历了看着天亮的长夜。　

　　海风无情，岁月无情，但最无情的恐怕是人，是人的心、人负人的情感，海风可以吹熄火堆，吹走大地的尘埃，吹走大地间的一切，但却吹不走留在人心坎上的伤迹。　

　　但是，海仍然在啸，一道山崩似的巨浪挟着惊人锐啸，席卷而至。风，仍在呼号，巨浪滔天，海水滚滚。天，是这样的无情。夜，是这样的惊心。海，是这样的残忍。他怔怔的望着大海，望着这大海的深处……阵阵晚风袭来，吹飘起他的头发，吹得他心绪乱飞，望着那不曾平庸的大海，他的心也跟着飘荡起来……　　

　　想不到，我和她十多年来的感情不如曹秋生几个月的感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那儿对不起她曹筱佳。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距离？为什么有的人生活得如此卑贱？为什么有些人要那么骄傲？为什么有的人那么看重金钱，而忽视精神？为什么我和筱佳的爱情不会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