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拿出足够的成绩之前。
所以,抓住眼前的机会才是李文秀最想做也必须做的事情。
“马沓子?爸,我跟你一起去,反正也睡不着了!”
李日和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儿子李文秀已经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也就不说话了,反倒是从床边上有掏弄出来一个手电筒朝儿子文秀递了过去。
“省着点用,电池还是上个月买的!”
1块钱一节1号电池,如果不是有必要,的确舍不得经常去买新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用了一段时间拿出了用铁锤敲结实了又继续用,一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光线为止。
李文秀其实一直都没弄明白电池敲结实了亮度就会增加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应了一声,李文秀有些皱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除了手电筒他老子给他的应该是一只袜子。
给他一只臭袜子干个毛啊!
“用这个装马沓子!”
听到李日和的话李文秀才一脸尴尬地明白过来,马沓子这玩意儿可长可短,一般的东西还真兜不住,废弃的袜子正合适,棉质的透气而且马沓子还钻不出来。
父子俩拾掇了好一会儿功夫,等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要5点了,再过一会儿就是马沓子出来活动的高峰期。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门往河边走,路上时而听到几声狗吠,这个时候天还是全黑的,但是打着手电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渐渐泛白。
等父子俩赶到河边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大闺女老媳妇在行动了。
“日和也来啦?”
“嗯,来找两包烟钱!”
“怎么样?今天多不多?”
“我也才刚来呢!没多少!”
撇了撇嘴,李文秀没怎么说话,都说农村人老实巴交,这话说他老子可以,一般人他还真不信。
就刚才说话那个,石老三家的媳妇,逢人说鬼话,手里的袜子都石沉一样吊着,起码也有个半斤八两的量,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李文秀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小事,这时节里谁还能没几个小心思。
“爸,我去那边,你从这边好了!”
跟他老子李日和说了一句,李文秀便自个儿朝右边去了,手电筒照在河滩的泥巴地上,坑坑洼洼的,脚上的雨靴很快就沾满了泥巴变得沉重无比。
6月份正是天气彻底转暖万物肆意生长的季节,呱呱的蛙鸣充耳可闻,时而听得到水鸟和野鸭子扑棱棱的声音。
就连水面上时不时地浮在水面上游过去的水蛇都不少见,手电往远处照过去,满目的芦苇荡漾在碧波之上,盘开的荷叶摇曳生姿。
上一辈子,自从离开李湾后,李文秀哪里见过这样生态和野趣横生的景象,即使是在后来的人生里,他也只是在梦里一次次地回想过。
捡马沓子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光线并不明亮的夜色下面。
李湾野生的蚂蟥品种是颇为常见的宽体金线蚂蟥,背面的皮肤呈现出暗绿色或者黄黑色的斑点状,而腹部则呈现出并不规则的淡黄色纹路,这种蚂蟥其实并不会吸食人血,
不过这东西乍一看到的人会觉得很恶心而且害怕,但是对于李文秀来说,这就是他脱贫致富的法宝,自然不会胆怯。
一条条夜间出来行动的马沓子被李文秀相继收入旧袜子里面,他的兴趣也越发地高昂了。
跟后来不同,此时的李湾还没有被农药和各种化学物质污染,不管是农田水沟里还是梅子河里,水质都是原生态的,水生的动植物也极其丰富。
即使是马沓子这种可以用来产生经济效益的产物,由于兴起捕捞的时间不长,以前从来没有人捕捞过,所以数量相对来说还是很多。
有些专门以此营生的人甚至一晚上抓到过五六斤,这绝对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毕竟蚂蟥这种生物的单个体积和重量都有限。
能抓到五六斤的量,这绝对是把蚂蟥祖宗到孙子都一锅端了,不过蚂蟥这东西,梅子河多得是,临河的十几个村子哪个村一年不得收个千儿八百斤的。
所以李文秀丝毫不担心这东西的产量,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把这东西囤积起来。
要说服他老子李日和并不难,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向来就不轻易做主,李文秀怕的,是家里那位老娘。
不管了,死活是条路,哪怕就是闹也得闹出个名堂来。
打定了主意,李文秀也不墨迹,埋头继续找,一直到天亮堂了,这才折返身子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沿途又碰到了几个熟人,不过李文秀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该怎么称呼,所以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擦身过去了。
一直到跟李日和碰头的时候,这才往岸上走。
一路上父子俩也不吭声,李日和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父子俩向来就是如此,李文秀则是心里在想着主意。
快要到家门的时候,李文秀才突然拉着他老子。
“爸,你说我们要是把村里的马沓子都收起来拿到县里去卖,能不能挣钱?”
原本李文秀是打算自己埋头干的,但是这年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家里拢共就那么几百块钱的存款,他要想拿到手里来做生意,娘老子刘金兰不跟他拼命那才叫怪了。
但是让李文秀有些意外的是,他老子李日和听到这句话竟然愣了愣,然后才说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你娘她不同意啊!”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文秀敢肯定,打八辈子他都没见过什么时候他老子李日和竟然还有过这种想法!
但是转念一想立马又有些歇菜,有他娘老子这座大山在,什么都别谈。
004 老娘发威不输男
过完秤,即使是预料到重量不会太少,但是李文秀还是被4斤6两的数字吓了一跳。
毕竟不是什么分量重的玩意儿,其实他自己拾的并不多,大半是李日和的功劳。
感叹了一句。
李文秀也越发地觉得自己真的是堕落了,什么时候竟到了二十几块钱就让他饥渴难耐的地步。
这该死的年代,真是让人彻底没了脾气。
按照97年的市价,割一斤红白夹色的花刀肉(五花肉)也才2块4毛钱,一早上父子俩等于是捡了十斤的肉钱。
相比于刘金兰一副窃喜的模样,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经济大爆炸浪潮的李文秀,却实在是落不下面子跟刘金兰这样。
只好装出了一副对二十几块的小钱钱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但是李文秀还是眼巴巴地盯着袜袋里的马沓子发呆。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很清楚,很多机会总是只有一次,错过了就错过了,追悔莫及那不是重生的男人该有的姿态。
1997年随着国内市场对蚂蟥需求的急剧扩大,尤其是野生蚂蟥的价格,几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天价。
紧接而来的自然是大量的捕捉,慢慢地过了几年,这个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但是无疑,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多多少少都发了点小财。
多则十几二十万,少则万儿八千,在90年代,这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只不过吃螃蟹的终归是一小撮人。
但是眼下李文秀却急需这笔钱来改善生活,至少不能继续一日三餐两顿吃杂粮了。
吃早饭的时候,李文秀盯着李日和一个劲地猛看,闷声不响地扒完碗里的饭菜,李日和一顿饭的功夫连闷屁都没憋一个出来。
除了叹气,李文秀也没辙。
他老子着实被老娘压得太狠了,这一点李文秀深有体会。
由于昨天已经正式放暑假,所以老二文文也不用继续上学,吃过饭,小疯丫头就出门去跟同年人戏耍去了。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但是对于李文秀而言,这是一种煎熬。
要是坐等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这损失的可都是钱,要是再不动手收购马沓子的话,等季节过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妈,我听人说县里的马沓子卖8块一斤,镇上才卖6块5,差了一块多,暑假我想跟我爸收点马沓子去县里卖,你看怎么样?”
“吃多了撑的吧!没事多睡会觉!”
没事……多睡会觉???
还是那么简单!
粗暴!
直接!
把儿子李文秀接下来的话一棒子打死,刘金兰压根就没想到李文秀差点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出不来。
“前头老三家也有这个打算!”
就在李文秀无言以对的时候,李日和突然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倒是让李文秀高看了自家老子一眼。
他说的老三自然就是跟李日和一母同胞的兄弟,农村里妯娌关系能处的好的还真没几家。
刘金兰和老三家媳妇自然也尿不到一个壶里,李日和拿老三日新来说事,刘金兰自然也憋着一肚子气。
这人就是从小看大。
李日和从小往大里数就比老二日立和老三日新忠厚老实,老二和老三都是做石匠,靠着一门手艺挣了不少钱,这几年各自起了新屋,一溜儿的红砖砌墙,水泥刷地。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都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差别越大,这心里越不是滋味。
尤其是老二老三,从来就没把这个老大放在眼里正眼瞧过,连带着作为大嫂的刘金兰也不见得多受待见,这嫌隙自然就结的老大了去了。
李文秀知道,他娘老子这一辈子心直口快,挺爽利索的一个人,就是心里这道坎没迈过去,老大比老二老三还混得不如。
逢年过节,就是他那两个没人情味的姑姑都从来不踏老大家的门,只迈老二老三家的槛。
被李日和这么一激,刘金兰脸上顿时就腾地一下子冒出了火。
“李日新那个蹩脚货也能做生意?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李文秀有心打个圆场,但是心底却又计较开了,与其做个老好人,还不如趁热打铁把这事给定了。
这时候能把钱赚到手,比什么都强。
“爸,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肯定又是爱莲那个嘴快的嚼的舌根!”
爱莲是李文秀的三婶,也就是日新家的媳妇,典型的泼辣村妇,嘴巴比刀子还快,骂起人来屋前屋后能骂个遍,当然,讨好起人来那也是谁都比不了的。
再加上家里有点小积蓄,平日里东家送点吃的,西家送点用的,也没少笼络人,反倒是刘金兰这种心直口快的没讨得了好。
“你看,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就爱莲那德性,她要是不说啊,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看到李日和默不作声,刘金兰自然就越发地肯定了,连带着李文秀也有些叹气,看来要想让自家老子雄起,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眼看着自家老子马上就要歇菜的样子,李文秀心里那叫一个急啊,但是他也知道,这事靠他老子还真做不了主,一咬牙,李文秀打算自己出马了!
“妈,这事我跟我爸早就想好了,而且早上我爸还跟向前叔打了招呼,到时候要用他家的六轮拉到县里去,这会儿肯定传开了,要是李老三家先收了,到时候我爱莲婶肯定又要挤兑你。”
“那还不是你爷儿两个嘴长!谁叫你早不早就跟人打了招呼!”
果然。
一听这话,刘金兰马上就有些踟蹰。
这事情是小,但是农村里讨日子,不就是为了张脸面,尤其是跟李老三和李老二,要真被挤兑了,脸上肯定过不去。
从这一点上看,刘金兰绝对算得上是荣辱心爆表,李文秀这么一说,比什么都强。
但是做生意收东西,老李家还是头一遭,家里又没什么存款,刘金兰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一家子三口坐那里有些迟迟未决的时候,哇哇地一阵哭声就从门外钻进了李文秀耳朵里。
是二丫头文文在哭。
这熊孩子,肯定又是跟人玩出火来了,李文秀顿时就是一阵火大,但是还没等他迈出门,二丫头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扑在刘金兰跟前。
“你哭什么?哭什么?是谁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小王八羔子我不骂死他们!”
李文秀自然知道老娘出马那绝对是一个顶俩,只是这小孩子打架,做爹妈的总不好计较太多。
“是文凤和文霞,她们……她们说我家屋破,说我爸爸是穷光蛋,呜呜!”
文凤和文霞都是李文秀的堂妹,这两丫头也是家教所致,打小就把娘老子的威风气度学了个十成十,二丫头文文自然没少受欺负。
一听这话,别说李日和和刘金兰了,就是李文秀听在耳朵里都有些气不过去,这话有些过了。
不用说,文凤和文霞俩个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些,肯定又是那两个最长的婶婶教育的。
啪的一声!
李日和突然把手里的搪瓷碗狠狠地砸到地上,碎裂的声音让李文秀和刘金兰都是一愣。
真长见识了!
李文秀搜尽了脑袋里面的回忆,他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老子还有这硬气的时候。
气到这个份上,说明李日和是真的被气坏了!李文秀顿时就有些迟疑。
“爸,要不算了!咱不做这生意!”
“做!一定得做!老子还不信了!她杨爱莲和徐小妹做得了,我刘金兰就做不了!”
李日和还没说话,刘金兰就一股脑地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李文秀看着看着顿时就忍不住笑哭了!
看来,这气没白撒!这马沓子的财,老李家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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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马沓子的灾难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但是李文秀也不是二愣子,自然知道趁热打铁的道理。
难得他老娘趁着脾气上来开了口,收马沓子这事要是定不下来保不准隔夜就会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
“妈,家里还有多少钱?县里马沓子现在卖到8块钱一斤,镇上6块5,我们在家里收的话我打算每斤给7块钱,你看中不中?”
李文秀定7块钱也是有道理的。
寻常十斤八斤的村里人根本不会为了五六块钱的差额坐车到县里去卖,毕竟来回的路费就要4块钱,不值当。
而且马沓子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抓太多,一晚上下来撑死能弄个三两斤,所以7块钱的价格足够拉成差价。
刘金兰虽然性格泼辣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李文秀也知道,从骨子里来讲,他老娘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只有小学的文化水平根本就不指望她能懂多少大道理
说她泼辣不晓事,那也是穷了心逼出来的,眼下被老二和老三家那两个媳妇一激,脾气一时半会还下不来。
但是听到儿子这么一说,顿时就跟三九天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似的,有些发热的脑子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这么贵?那还有得挣吗?”
“有!肯定有,扣掉车费一斤至少能挣八毛钱。”
刘金兰这会其实有些没主见,别看她平日里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其实李文秀自己清楚,这都是苦日子给逼的,她这是小事精明,大事没想法。
“那你估摸着要多少钱?”
刘金兰迟疑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跟儿子站到了一条线上。
“去一趟县里不容易,一次怎么也要带个百把两百斤才划算,这么算的话,最起码也要2000块钱!”
“啊?这么多?”
李文秀刚说完刘金兰就直接倒吸了口凉气。
2000块钱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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